"啊——"坐在旋轉沙發椅中的人伸了伸腰,放鬆的靠上椅背合上眼。
終於弄完這一波的收購了。閻天闕滿足的吐了口氣,如以往般端起助理送來的咖啡,享受戰勝的感覺。
"今晚有什麼行程嗎?"深吸一口咖啡香,他問起他的助理秘書。通常完成一件案子後,他會在夜晚找個能放鬆的地方玩一玩,慰勞一下辛苦工作的自己。
"晚上七點環光有個舞台劇的慶功宴,是你出資贊助的劇團。"楚瀚宇收拾著手邊的資料回答。
"哦?慶功宴有什麼好玩的?"閻天闕撇了撇嘴,將手中的咖啡喝盡。"你泡咖啡的技術越來越好,要不要我出資讓你去開間店?"
"多謝。不過你獎金多給一點比較實際。"楚瀚宇毫不在意的迅速回答,他很清楚這個老闆說風是雨的個性。
閻天闕翻了個白眼。這傢伙真是不好玩,開口閉口都是錢,簡直比他還愛錢。
"好了,我要回去補眠了,你也回去吧。"他按著扶手站起來,拿起西裝外套。
"慶功宴去嗎?"楚瀚宇盡責地問。
"沒什麼意思的,不去。"閻天闕打了個大呵欠,又伸了伸腰,平日炯炯有神的眼眸已經帶了血絲。
那些贊助說實話不過是用來買名聲而已,沒什麼重要的。對他而言,與其去那種無聊的地方,還不如去安亞開的酒吧混一個晚上,說不定還會有所收穫;也或許還能跟他大學時代的兩個死黨雷子揚跟莫觀語聚一聚。
酒吧的老闆安亞是閻天闕大學時代的學姊,現在則是已經離婚的快樂單身女郎,而"快樂"這兩字是她自己說的。她用她所有的積蓄開了間酒吧,靠它養活自己跟女兒,而他們幾個就是常客。
"但是,我想裡面會有你中意的目標。"難得的,楚瀚宇多說了句話。
"哦?"閻天闕挑眉,眼中泛起興味。"說來聽聽。"
身為他口中"萬能助理"的楚瀚宇,工作範圍倒是挺廣的,連老闆的伴侶口味部摸得一清二楚。
"新銳劇作家,這出舞台劇的編寫人之一。"楚瀚宇簡潔扼要的介紹。
"就這樣?你還介紹的真簡單。"閻天闕搖搖頭,歎了口氣。"說吧!這回怎麼開價。"他還不明白這個助理嗎?要詳細資料可以,請交錢出來。
"不急。"楚瀚宇微微一笑,"先等你見過人,我們再來談。"他十分專業的說道,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生意了。
不過可別誤會,他是不會把無辜小羊送進大野狼嘴裡的,他只負責提供一些利於追求的小情報罷了。至於能不能得到對方,一切可都得靠閻天闕的本事。
"咦?"這倒是難得,他這助理秘書竟沒有馬上開價。
"那麼,下禮拜一見了,晚上我會為你安排車子的。"楚瀚宇點了點頭,便要離開。
"喂,你不告訴我對方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我怎麼知道是誰?"閻天闕不敢置信的問道,他這樣真是不負責任嘛!
"請用你獵艷的直覺。"他依舊不給答案。
"喂!"這什麼跟什麼啊?該不會隨便唬弄他的吧?
"真是麻煩。"楚瀚宇從公事包中抽出一本書。
"那是什麼?"閻天闕狐疑地看著他。
"那位劇作家的書。"他微微一笑,卻拿在手上不交出去。
"多少?"閻天闕狠狠瞪他一眼。心想瀚宇又來坑人了。
"現金五千就好,我不貪的。"他說得理所當然。
"五干?你去搶算了。我不會自己去買啊?"這還不貪?一本書不過兩百五十元,他坐地起價漲了二十倍耶!
"要不要隨你。"楚瀚宇語氣中大有不要拉倒的意思。"如果你有精力去書局一本一本的找我也不反對。"
"一千。"他先殺價再說。
"四千五。"
"一千五。"去!只減五百而已啊!
"一口價三千五。"
"兩千五。"
"成交!"
兩人爽快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後,閻天闕才發現一件事情——
首頁上有一個挖空的洞……沒有照片!
***
人聲鼎沸、觥籌交錯的宴會中。
季語凡遠遠的離開人潮,端著一杯冰水,凝著一雙美目冷眼地看著。
好悶!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場面。
他不喜歡人群,討厭跟人有肢體上的接觸,更討厭被人盯著看。與其在這裡耗一個晚上,他情願回家去對著電腦寫寫劇本還比較有建設性,起碼可以賺生活費。
但是一旦讓那些團員跟編劇發現他私自離開,可有一頓長而煩的叨念,為了以後的好日子著想,他還是得乖乖留下來。
"季老師,你躲在這裡做什麼?"一個年輕女孩似花蝴蝶般的奔了過來,朝季語凡送上一個大大的笑臉。
季語凡在這裡很有名,並不是因為他是個年輕的新銳劇作家,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張細緻秀麗、充滿靈氣的臉龐。雖然圈子裡隱隱約約傳言他便是靠著那張連女人都為之失色的美麗臉龐而一再受到錄用、重視,但這並無法阻止想接近他的男男女女。
"只是有點兒累,想休息一下。"他迅速換上溫和的笑臉。不管來的人是誰,這就是他的處世之道。
"來跟我們一起聊嘛,一人在這裡不是很無聊嗎?"
她撒嬌似的說著,便要伸手去拉他的手臂,卻被季語凡迅速的躲開。
"等一下再說吧!"他掩飾心中厭惡的感覺,"你還不回去嗎?他們在等你呢。"語畢,他又奉送一個笑臉·
女孩被這笑臉弄得怔了下,不由得傻笑,翩翩離去。
季語凡迅速收起笑臉,往後退了一步,悄悄退至門外。為什麼都已經站在角落了,他還是躲不了那些對他有興趣的人呢?看著玻璃上隱隱約約映出的那一張臉龐,他譏諷地笑了下。
他們看上的,還不就是這外貌。每個人都只看他這張臉,連親近他都是為了這張臉;而他自己,最想換掉的卻是這張臉,甚至是換掉自己的整個身軀。
從陽台往下看,奔馳的車子畫出一道道有如流星般的光線,整個城市看來好似宇宙,四周光束一圈圈的不停地席捲……席捲……
他不自覺地牽動嘴角笑了,不知道一個人將身軀投入這樣的光芒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是痛,還是解放;也或者,什麼都沒有?
他彎身伏在欄杆上,微採出身,閉起眼深吸口氣,感受炙熱空氣中些微的氣流。
"小心!"
猛地,一隻手臂環住他的腰身將他往後拉。
季語凡驚愕住,背後緊貼著的身體,讓他不由得全身僵直地冒起汗。
"做什麼?快放開!"他掙扎了幾下,正打算如以往對付那些偷襲他的人般好好教訓背後的人時,那人卻出乎他意料的迅速鬆開手。
季語凡深吸幾口氣平撫自己的情緒後,才回身看著方才抱住自己的人。
***
好漂亮的眼睛。閻天闕有一瞬間的失神。
那雙黑亮深邃的眸子,襯著男子少見的微卷眼睫,臉色雖梢嫌蒼白些,但整體而言,他從沒見過這樣容貌的男子。
在他回過頭的一剎那,他看見他眼中的驚慌與無防備的神色,但似乎還有一絲的茫然。而在那一剎那過後,那雙眸子蘊涵重重的戒備防衛,冷然地看著他。
那雙眼眸就像隻貓兒一樣,有著強烈的警戒心。
他就這麼怔怔地看著那張絕色的臉龐,腦中想起的是那本跟楚瀚宇買來的書。
他相信一個人的文筆能顯露個性,而那本書中沒有誇示華麗的字句,平實的鋪陳下隱約帶著清麗,還透露豐沛的情感。若要與眼前的人聯想起來,卻有那麼似是而非的感覺。
"抱歉,我剛剛以為你會掉下去。"聽見他的質問,閻天闕只是聳聳肩的笑了。
"我只是想看看下面而已,多謝費心。"他笑中的單純意味讓季語凡無法說什麼責備的話,他深吸口氣,禮貌的微笑一下,依舊對這陌生人保持一小段距離。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臉上依舊帶著無害的笑,閻天闕卻目光灼灼的盯著著眼前的人。
其實不用問,他已經知道眼前這個人絕對是楚瀚宇所說的會引起他興趣的新銳劇作家。楚瀚宇不愧是他的萬能助理,對他的喜好果真摸得一清二處,這趟沒有白來。
季語凡聞言微皺起眉。這人的問話好無禮,哪有人一見面連自己都不介紹就問人的?更何況他敢肯定這人並不是劇團裡的人,難道又是一個無聊份子嗎?
"問別人前先自我介紹是最基本的禮貌吧?"當一句充滿火藥味的質問衝口而出時,季語凡不由得怔愕了。
他怎麼會對一個陌生人這麼無禮的說話?盡量不得罪任何人,向來是他的行事圭臬。
"哈,看來你沒有外表那麼的柔和嘛!"重重防備的外表下,原來他並不是那麼的冷靜溫和。閻天闕又笑了笑,眸光中充滿著興味的凝視。
季語凡呆愣一卜,咬緊下唇,有種被看透的難堪。"抱歉,我想我們並沒有認識的必要。"說完,他便打算離開這兩人嫌太擠的陽台。
"等一等。"閻天闕伸手攔住他。
季語凡立刻直覺的退了幾步,遠離他手臂的範圍。
"有什麼指教嗎?"他警戒的盯著他。
"我還沒自我介紹呢。"閻天闕露出職業式的禮貌笑臉,還順便遞出一張名片。"我叫閻天闕,是這劇團的出資人之一。"
劇團出資人?季語凡怔了下,盯著那張名片,卻遲疑不敢去接。
"怎麼,一張名片不會吃了你吧?"
季語凡迅速抬起眼,將名片奪過便來要離開,卻又再一次被閻天闕給攔住。
"你到底……"他心中不禁有些惱火,卻故作平靜的看著他。
"我都自我介紹過了,你不也該遵守禮貌回應一下嗎?"閻天闕問得挑釁,笑看著眼前給足他視覺享受的人兒。
他早已知道他的身份,卻想聽他進一步的確認,也是想引誘他開口。
"我是季語凡,閻先生。"季語凡心中泛起一絲惱怒,卻又迅速的壓下。"若沒有事了,我想先離開可以嗎?"
"不,我還有話沒說。"閻天闕目光放肆地掃視他全身。
他的眼光露骨得救季語凡又氣又惱,卻沒辦法發作。"請說。"
話雖說得平靜,但那絲惱怒的神情可沒逃過閻天闕的眼。
"很重要的事,你聽仔細了。"他笑著緩緩地前進一步。
那抹自信的笑讓季語凡不由得後退一步,直抵到陽台欄杆才停住腳步,全身戒備地看著他。
閻天闕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呵,這個季語凡真是挑起他莫大的興趣。
"從現在起,我開始追求你。"
"你是同性戀?"季語凡臉上再也掛不住那禮貌性的笑容了。
"yes!"閻天闕點頭,坦誠不諱。
"我想你弄錯了,我沒有那個興趣。"季語凡呆住了,如往常拒絕那些人一樣禮貌而冷靜的回答。
"那麼你對女人有興趣?"方纔他對那個想投懷送抱的女孩所表現的厭惡,他可是盡收眼底。
"對男對女,我都沒興趣。"他根本就討厭跟人有接觸,管他是男是女。
"不試試看,你怎麼知道你不會對我有興趣?"閻天闕嘴角彎起自信的笑,問道。
"不用試,現在我就知道。"對他自信的態度,季語凡有些莫名的惱怒。雖然他並不是第一次被同性追求,但是講得這麼直截了當、理直氣壯的,這人倒是第一個。
"哦?"閻天闕笑得開心,帶著調侃意味。
"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尋了個縫隙,季語凡伸手推開門。糾纏不清的人他也不是第一個,但他卻令他覺得有些招架不住。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語凡。"閻天闕斂下笑意,自信地說。
季語凡腳步頓了下,迅速離去。
定定地凝視他離去的背影,閻天闕心中竟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觸。
方才第一次喚他的名字時,他竟感覺他的名字柔柔軟軟的在舌底、在心中散開,像把鑰匙,開啟了他心中的憐惜、佔有與愛意的情感,然後迅速地蔓延開來。
驀地,他怔愕住,因為他發現一件令他有些措手不及的事。
他竟然愛上他了!只是短短不到三十分鐘的交談,他竟然對他失了心。
這下慘了,他暗歎了一會兒,隨即眼中揚起一抹光芒。
他不做賠本生意的,既然心已陷,那麼對方也必須要付出相同的代價。
"這下子別想逃了,語凡。"閻天闕低笑了聲,眸中泛起決心與誓在必得的神采,"我會得到你的心,絕對。"
他——要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