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好怪! 第六章
    段文慶越走越近,身上的酒味竄入採花鼻中,再加上他通紅的眼睛亮得嚇人,她直覺他是被冤靈附身,否則怎麼會在此時此刻,說這種根本不符合他身份會說的話。

    他走得太近,只要一伸手就能夠環抱住她,她被他現在的神態給嚇得六神無主,總覺得現在的他好可怕。

    下意識的,她伸手推了段文慶一把,他在吃驚跟不及防備之下,被她給推倒在地。

    他錯愕的望著採花逃跑的背影,剎那間,忽然瞭解她根本就無意於他,一股劇烈的疼痛隨著這股瞭解在他的腦部激盪,讓他的頭就像要裂了一般,他雙手捧住頭,發出自己也沒聽過的嚎叫聲。

    採花跑了一小段路,忽然聽到段文慶發出慘叫,她被嚇得心臟就像要跳出一般,她應該沒推他推得那麼用力吧,還是他撞到了頭?

    她並沒有要傷他,只是他的表現怪怪的,才讓她想要逃離他。

    現在聽到他的呻吟,她不禁焦慮慌亂的回頭,來到他的身邊彎下身子,只見他抱著頭,發出痛苦的呻吟。

    「我頭好痛、好痛……」

    他一直喊著頭痛,伸出手牢牢的圈住她的手腕,幾乎要把她的手給絞碎。

    採花的手疼得要命,可是看他冷汗一滴滴流下額頭,看來他頭痛的事一點也不假。

    「段少爺,你先放開我,我去找大夫過來。」

    慌亂下,她急著說服段文慶將她的手放開,好讓她找大夫過來,他聞言放開手,但下一刻,另外一隻手卻強力的環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

    採花被他這麼用力一抱,整個人重心不穩的栽進他的胸膛,頭撞進他的懷裡,痛得她皺眉。

    而段文慶剛才因為劇痛而闔上的雙眼,現在緩緩張開,嘴角露出了幾絲興味的笑容,那無賴般的模樣讓她印象深刻得很。

    「你……」

    這明明就是她初見段文慶時的色魔笑臉,他慢條斯理的將唇印在她雪白的頸項上,一股麻辣的熱氣讓她全身打了個哆嗦。

    「真是沒用,連個女人也追求不到。」

    他的語氣中帶著苛刻跟訕笑,採花的腰身被他牢牢的環住,他的手就像鐵臂一樣,竟讓她動彈不得。

    「你到底是不是段文慶?!」

    一股怪異的感覺讓採花脫口而出,雖然這話奇怪得很,明明剛才是段文慶,現在說話的人還是段文慶,但就是感覺很怪,而且很不一樣。

    剛才段文慶說話唯唯諾諾、吞吞吐吐,眨眼間,他就換上另一副色魔嘴臉。

    「噗哈哈哈……」

    聽到她的話,段文慶放聲大笑,笑得幾乎止不住氣,而且他的笑法既無禮又放肆。

    「我是段文慶啊,只不過是另一個段文慶。」

    採花聽了臉色一白,膽子也小了起來,在民間故事裡,似乎常出現這樣的劇情,「你該不會被冤魂附身,所以才變成這樣吧?」

    他再度大笑,「呵,採花,妳真是可愛,會講這些討人喜歡的話兒來討我開心。」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她的頸項吻到她的耳朵,讓她左右掙扎就是掙脫不了他的鐵臂。

    她怒吼道:「你別亂來,要不然我要放聲叫人了,不管你是不是冤魂附身,總之若是被人發現你污辱我,你就算是死人,還是要再死一次。」

    段文慶咬住她的耳垂,惡意的話像甜甜的愛撫,「妳叫啊,讓大家看見妳跟我親親愛愛的畫面,大家就會知道妳是我段文慶的女人。」

    被他箝制住,採花不能回頭,只能回嘴,而他說的話,讓她臉色一下子灰敗,這男人這麼無恥,連在野地裡也能跟女人混在一塊,她才沒那麼傻,被人認為是他的人。

    「我才不當你的女人。」

    段文慶的手開始不老實的輕撫,讓一陣陣麻癢深入她的肌膚內,他甜如花蜜的低啞聲音帶著笑意跟邪氣。

    「哎,妳怎麼說得這麼決斷,我們可是老相好,妳曼妙的胴體有多麼舒服滑膩,我還記憶猶深。」

    他說這麼羞死人的話,讓採花臉上紅通通,她羞極的按住他不老實不斷輕撫的手,問出現在覺得最不對勁的地方。

    「你真的是段文慶嗎?怎麼跟那潔癖男不太一樣,你真的不是冤魂附身嗎?」

    「那個死板的段文慶很討厭女人、很討厭跟人肌膚相觸,就像妳說的,他有潔癖,但是他長得玉樹臨風,多少女人等著跳上他的床。」

    她根本就無法想像那個潔癖男會想要跟女人在一起,人家吃過一口的菜,他就不敢吃了,他又怎麼敢跟女人抱在一起……

    一想到自己在想什麼禁忌的想法,採花臉上更是爆紅,她幹什麼揣測段文慶的情慾生活啊。

    「妳在想不該想的事對不對?」

    他那挑逗的語氣,讓採花很想重重一拳打在他臉上,只可惜打不到,她負氣道:「關你啥事,我想我的,你管不著。」

    他的手順勢往下摸,翻起了她的衣襟,採花用力的扭動了一下,卻反而被他摸個正著。

    「你這色魔,別附身在段文慶身上,你再不從他的身體出來,我要去廟裡,求那種讓你三魂七魄都散掉的符咒治你喔。」

    她的威脅只讓段文慶笑得前俯後仰,完全起不了作用。

    「我做的,不過是段文慶想做的,妳要是知道晚上他夢裡夢的都是妳怎樣跟他歡好,恐怕妳才會臉紅呢。」

    「你別胡說,段文慶才不是那種人。」

    也不知道自己幹什麼為段文慶辯護,總之她就是覺得那個潔癖男不可能會在腦子裡想那種無聊的事。

    「那妳又知道他是什麼人了,我也是段文慶啊,我做的就是段文慶想做的,他是個正常男人,依他的財富跟年紀,就算有三妻四妾都不算什麼,他愛裝正經,不找女人,那就由我去找,他喜歡妳,卻不知道該怎麼求歡,就由我來。」

    他一邊說話,一邊亂摸,口氣跟語態都很不正經。

    採花扭著身子,一股濃重的委屈讓她淚水開始決堤,她忽然哭了起來。

    她不是不在意段文慶,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目睹段文慶跟個不正經的女人在野地裡亂來,她就知道他是什麼樣下流的人。

    被他奪去清白,她已經認了,反正她是婢女命,能不能嫁到中意的人都不知曉,只是清白被奪,況且又不是來強的,她就認命了。

    但是只要腦海裡浮現段文慶在野地裡,跟個不正經的女人亂來,被她看見了還能不在乎的笑,她的心就像要四分五裂。

    她當然也知曉自己不是他的什麼人,而且她只是代替小姐嫁過去,現在兩家因為段文慶的拒絕,不再有婚姻關係,她跟他自然也攀不上任何關係。

    但是她就是很傷心、很難受,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待自己?

    難不成他跟別人在一起被她看見,他連一點點感覺都沒有?他只是把她當成玩樂的對象,玩樂過後就忘了嗎?

    一滴滴清淚落在段文慶正不斷愛撫她的手背上,令他停止了動作,轉過她的頭,只見她用力擦著淚水,不讓自己在他的面前流淚。

    「妳為什麼哭?」他的語氣充滿震驚跟不解。

    採花用力想扳開他圈住她的手,手雖然文風不動,但至少她的心神可以移轉到別處,讓自己不再想哭。

    「我沒哭啦。」

    「妳明明就哭了。」

    他另外一隻手拭過她滑膩的臉頰,淚液沾濕了他的手,而他的動作就像很憐惜一般的溫柔。

    他這舉動讓她的淚水像清泉般的流下。

    這個不要臉的男人,明明就不在意她,可現在這樣溫柔,好像有多憐惜她一樣,這樣只會讓她越覺得自己悲哀。

    「你別碰我啦。」

    她一邊哭一邊說,段文慶將她轉過身子,手微微用勁,讓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前。聞到他的氣味,她恨恨的捶了他幾下。

    「你滿身酒味好難聞……」

    「那妳委屈一下,要知道這酒是為妳而喝的,要不然那個死腦筋的段文慶還說不出對妳示愛的話呢。」

    「你只會欺負我。」

    「欺負娘子是做相公的特權。」

    他越說越亂來,讓採花又捶上一頓,「別再亂說了,誰是你娘子,你只會欺負我,四處跟女人在一起,連掌櫃的都說你什麼女人都勾得上,在野地裡跟女人亂來,你簡直是無恥。」

    她一邊罵段文慶無恥,一邊又感到委屈的哭了起來。

    「別哭了,那是因為我還不知道我喜歡妳,所以才會四處招惹女人,現在我終於明白我很喜歡妳,況且死腦筋的段文慶愛死妳了,所以我也很愛妳啊。」

    「你說的話我都不會相信的,你無恥……」

    她喃喃咒罵的話,被段文慶一個吻給封住了,他吻過她臉上的淚痕,火熱的手掌解開她的衣扣,罩在她細白的肌膚上。

    「別碰我……」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採花抱住他的頸項,顫抖的送上了唇,無法形容自己胸臆間的激烈感受,而他霸佔了她的香唇,就再也不肯放開了。

    「頭好脹……」

    段文慶睜開眼睛,小房間是在閣樓中,雖然有陽光照進,但是只有一點點,所以並不刺眼,不過他好一會才適應眼前的情景。

    採花睡在他的身邊,半隻雪白的手臂露出,她依在他的胸前甜甜的睡著,從他的角度望下,她美好的身形在被下隱約可見。

    他心猿意馬,下身忽然熱起,明明該質疑自己為什麼不著片縷,又為什麼跟沒穿衣衫的她睡在一起,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覺得這樣的情景很合理,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伸出手,將她擁進懷裡,在她臉上珍惜的輕吻,她輕吟一聲,慢慢的張開眼睛。

    他有點尷尬,但是又覺得快樂的小聲道:「早啊,採花。」

    採花紅了臉,顯然想起了昨夜,她連忙把被子往自己的身上攬,「你、你過去一點,我要穿衣服。」

    段文慶往角落靠,一邊也尋著自己的衣服,兩人背對背的開始穿起衣服,他羞得臉紅耳熱,採花看了他一眼,也一樣的臉色通紅。

    「採花,我、我會娶妳的,我保證。」這個情景之下,似乎說這種話是最佳的,所以他就說了。

    採花轉過身子,將他按在床上,「現在不是你娶不娶我的問題,而是有冤魂附在你身上,你知道嗎?」

    他先是一楞,繼則有點要生氣,「妳胡說些什麼?」

    她搖頭認真道:「我沒胡說,是真的,你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什麼感覺?」段文慶不悅的斥責,「我娘親迷信也就罷了,怎麼妳也說這種奇怪的話?」

    受不了他的死腦筋,採花大吼,「要不然你說我們昨晚怎麼會睡在同一張床上?」

    「那是因為……」

    段文慶張口,卻說不出為什麼,只知道他跟採花睡在一起很合理,但是為什麼合理,卻沒有任何合理的解釋,仔細絀想,這的確很怪異。

    「那是因為你忘了,因為你被附身了,怪不得那時候在段家,你才會說你根本就沒見過我。」

    想起那時在小廳裡,他初見採花,她就揪著他的衣領罵他,好像與他很熟一般,這情景不就跟最近發生的事情很像。

    明明到了陌生的地方,遇到陌生的人,但是那些人都是一臉與他熟識的過來寒暄,使他心中慢慢的起疑,懷疑是人家作弄他。

    但是這些人向來跟他不相識,毫無作弄他的理由,更何況這些人對他毫無惡意,若有惡意,還可說是作弄,但他們個個神態都很自然,不可能是演戲演出來的。

    「這……」

    見他有點拙於辯解,採花道:「對吧,你是被冤魂附身了,所以才會在野地裡跟女人亂來對不對?」

    「我在野地裡跟女人亂來?」

    段文慶愕然不已的重複一次,光是想到那種情景,就讓他全身雞皮疙瘩冒出,他掩住嘴,忍不住作嘔。

    採花扶住他的臂膀,拍著他的背,擔心的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妳離我遠一點!」

    「啊?」

    她頓時目瞪口呆,見他掩住嘴,又嘔了一次,她終於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說我靠近你,讓你很噁心是不是?」

    段文慶直率的點頭,讓採花臉色大變,她用力的推了他一下,以示自己的不悅,然後跳下她的小床,剛才滿懷的擔心已經變成了怒火難消,她的音量變得有點過大,而這過大的音量,聽起來好像快哭出來。

    「我又沒要你負什麼責,你不用這樣表現,我自己是什麼命,我自己知曉,我這個小婢女並沒要攀著你做少奶奶,你不用上了床後就變了臉色,還嫌我噁心,讓你想吐。」

    段文慶似乎過了一會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他急忙道:「我不是嫌棄妳的意思。」

    「看到我就噁心、想吐,不是嫌棄我,那要等到你腳踢到我的身上,我才知道你是嫌棄我嗎?」

    他被她說得無話可說,只是臉孔漲紅。

    採花咬了咬下唇,見他沒有什麼反駁,她心裡痛苦的收縮一下,紅了眼眶的擺手,她早已知道他不過是玩玩她而已,是她自己呆蠢。

    「算了,是我自己甘願的,是我自己傻,我也沒要……」她聲音瘖啞,「沒要攀龍附鳳,你快點回去吧。」

    「採花,我不是這樣的意思,其實我是……」

    她什麼都不想聽,背過了身子,在櫃裡亂摸,摸出了那個還未拿去當鋪典當的小布包,往他的身上丟去,「你要送我家小姐,自己送,我才不當紅娘。」

    段文慶認得是那對珍珠耳環,他默然的收下就走出房間。

    採花忍不住嘶聲的哭出,一面用手捶著自己,罵道:「妳笨死、笨死了。」

    他心情沉重的走路回家,整個家裡空空蕩蕩,以前家中奴婢談笑的情景已不復見,整座宅第像個空宅一樣,這樣的情形不知已經持續多久,只要娘吩咐辦的,他都一一遵從。

    但是現在這一切,忽然令他惱怒不已。

    來到了段老夫人的房間門口,段文慶沒經過娘親的同意就自行推門進入,段老夫人忍不住橫眉豎目。

    「你是怎麼了,進來連個門也不敲。」

    「娘,我病了,病得很嚴重。」他一出口就很怪異。

    段老夫人嚴厲的臉孔變成了擔憂,她立刻站起,在他尚未生子之前,都是段家最重要的繼承人,「你怎麼了,我看你臉色還好,看起來沒病。」

    「我想成家,可是我沒辦法成家。」

    段文慶的話讓段老夫人一凜,她的面容就像僵住了一般,竟笑得有些假。

    「你胡說些什麼,你人好好的,生意也做得不錯,更別說你人才出眾,你要成家,還怕沒有百八十個姑娘要嫁你嗎?」

    段文慶怒吼,「我不要百八十個姑娘嫁我,我只要我喜歡的姑娘嫁我就好。」

    好像怕拂逆了他,段老夫人安撫道:「好、好,只要你要娶,我們就娶,好不好?」

    他臉孔歪曲,「可是我娶不成,我碰了她就想吐,怎麼娶?」他聲音越來越大。

    「之前我們睡在同一張床上,我以為她是故意爬上我的床,所以一點事也沒有,但昨兒個晚上我跟她睡在一起,雖然我一點記憶也沒有,但是我就是知道我昨晚有跟她在一起,今天早上她碰了我的後背,我竟好想吐,腦子裡都是……都是那人慘死的畫面!」

    「住口,那是你作的白日夢,根本就沒有這人。」

    聽到他提到這一段,段老夫人厲聲一喝。

    可段文慶不管,好像快要瘋了似的對他一向尊敬的娘親大吼大叫。

    「我不住口,我偏要說下去,我知道那不是夢,雖然用自盡的名義對外宣佈她自盡,但是她是、她是……嗚哇哇啊!」他慘叫的抱住頭,腳軟的蹲在地上,頭痛得不斷發抖,「我頭好痛、好痛……」

    段老夫人慌了手腳,才剛扯開喉嚨,要人叫大夫過來,他突地停止慘叫,自己站了起來。

    「文慶?」

    他臉上表情變得不像平常的拘謹,甚至歪著嘴,露出一個惡意的微笑。

    「大娘,妳沒見過我吧,我向妳請安問好。」

    段老夫人顫抖的往後退了一步,他這個笑容若是減少了惡意,像極了她去世的相公,但是他英俊的面容,若是稍稍女性化一些,則像透了她恨之欲其死的女人。

    「你、你不是文慶,你是誰?」她的聲音驚恐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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