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上了一室香噴噴的薰香,這香味甜而不膩,比現代的芳香療法還好聞,聽說是什麼西域進貢過來的薰香,這種特別的香味總是讓林子芹的心情,變得非常的舒服愉悅。
殿裡的宮女剛送來幾件新的衣裳,林子芹對於這種薄紗般的衣服,已經沒有當初剛穿時的大驚小怪了。
反正這薄紗穿起來貼身又舒服,有時候晚風吹來,還挺涼快的,她現在已經非常習慣穿這種薄薄的紗類衣衫。
她捧起一杯十分清香的龍井,淺淺的暍了一口,那甜甘的味道在喉舌裡濃得化不開來,可比現代的易開罐飲料好喝幾百倍,總而言之,她現在早已習慣古代養尊處優的生活。
「皇上駕到。」
宮殿外傳來喊聲,林子芹看了看天色,想想也大概是宋祁堂來的時間,所以她起身迎接。
最近宋祁堂很愛來她這裡吃飯,這時飯菜已經擺了滿桌,讓林子芹真正見識到什麼叫豪華的飯菜。有時這些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都能讓她盯著猛流口水,恨不得能趕快把飯給吃下肚子裡。
宋祁堂踏了進來,她沒像一般嬪妃似的跪禮迎接,反而幾個小碎步奔過去,拉著他的手,親密的猛晃。
「今日忙嗎?」
「不忙。」
與宋祁堂相處的這一段時間,林子芹漸漸瞭解他的作息時間,清楚他其實是個滿偷懶的皇帝。
標準的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就不可能站著,所以國家大事都先由他的好友楊朔宇將軍理出個大概,再來向他稟報。
但這也不代表他是個昏君,總之,他似乎第六感就能冥冥中斷定哪些事重要,哪些事不重要,不重要的全都交給別人去辦,重要的事才會自己去辦,所以他這個皇帝做得十分輕鬆。
再說,他坐了一陣子的皇位,之前他整頓了不少的奸臣權貴,任用許多好宮,所以現在四海昇平,他沒有什麼好忙的,才會常常偷閒來她這裡閒逛。
不過她常聽宋祁堂提到楊朔宇,對於他這麼器重他的好友,甚至還說他當初能坐上皇位,起碼楊朔宇的功勞佔到八成,這讓林子芹真的很好奇。
她很想見見這個大權在握、又能跟宋祁堂結成好朋友的大將軍,只可惜內宮嬪妃很難出外與一般朝臣相見,所以總是希望落空。下過宋祁堂有承諾,一定會讓她見見這個將軍,跟他的新嫁娘。
「愛妃,用膳了。」
牽著她的手,宋祁堂帶著她坐上了椅子,兩人開始吃起飯來。而宋祁堂似乎很愛看她吃飯,一見她吃飯,嘴角總是露出一抹愛笑不笑的笑容,讓她一直覺得很奇怪,這一次,她非得問個明白不可。
「為什麼我吃飯時,你老愛這麼奇怪的看著我呢?」
宋祁堂手撐著瞼,露出一抹讓她神魂顛倒的俊美笑容,「因為愛妃的吃相非常的引人入勝。」
這一席話,可讓她所有的神魂顛倒全都到九霄雲外了,「你的意思就是說,我的吃相難看了。」
「愛妃會錯意了,我的意思是,敢在與朕同席時,如此放懷大吃的人,除了愛妃之外,我還沒見過其他的女人會這樣。」
「我們每個現代女性都是這樣吃的,那有什麼好奇怪。」
這段相處的時間,宋祁堂也會詢問她有關於現代的事,林子芹當然都是據實以告。
而宋祁堂總是聽得津津有味,若是別人一定會認定她是中邪或是在編故事,但他似乎有另外的想法,好像真的覺得她的確是未來世界來的人。
林子芹曾問他:難道不怕她在說謊嗎?
宋祁堂的回答更有趣了,他道:「宮廷複雜險惡、朝政爭權奪利,我見過那麼多說謊的人,如果愛妃這種人材都能說謊騙過我,那不是愛妃太聰明,就是我太笨了。」
真不知道他是貶還是褒?不過他現在對於林子芹剛才的說法,似乎也有另一種的看法。
「愛妃的這一席話,我頗不以為然。」
這可奇了,現代女人的確都是這樣吃飯的,難不成他們古代的女人吃飯有什麼不同嗎?
「為什麼不以為然?」
「我相信不論古代或現代,在一個有權又有勢、英俊且風流的男人面前,沒有一個女人敢放懷大吃的。」
他這樣說,林子芹倒是一怔,而且很難反駁,不過他還有一句話還沒說。
「所以這樣更顯出愛妃的率真可愛了。」
「你少噁心了。」
他這樣一說,害林子芹臉紅起來,趕緊扒飯,以遮蓋自己臉上的紅暈。不過他的下一句話,倒讓她給噎著了。
「愛妃最近似乎跟如花處得很好,據宮女傳報,如花這段日子以來,不但沒有再亂發脾氣,甚至個性還溫和了許多。還有,你們兩個常躲在宮殿中,不時會發出笑聲,是不是?」
她不僅噎著了,而且還咳了起來,宋祁堂急忙捧來一杯水,讓她喝下去後,她的呼吸才平穩下來。
如花的個性變好,跟她不相干,但也不能說絕對沒關係,因為林正興就是她介紹給如花認識的,也是她讓他醫治如花的腳的。
不過她要怎麼開口告訴宋祁堂,如花的宮殿裡躲了一個男人,每天從早到晚,還會逗她開心,所以如花的脾氣才變得這麼好,而她只不過是白日一整天都待在那裡,所以別人聽到笑聲,才誤會她跟如花的感情很好。
「朕已經很久沒聽到如花的笑聲了,想不到愛妃竟能讓她笑得這麼開心,真不愧是朕的愛妃,朕果然沒選錯人陪如花。」
「呃、呃——我想是因為如花近來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好吧。」
急著擺脫這個話題,林子芹挾了如山高的菜在他的碗裡,「趕快吃,再不吃,菜要涼了。」
但她內心暗暗計畫著,可得快點把林正興給送出宮外,他一直住在如花的宮殿中,事情久了,萬一真的彼人知道有個男人藏在那裡,她跟如花又都是共犯的話,三個人鐵定都要倒大楣。
* * *
第二日,她簡直是用跑的到如花的宮殿,一進去,就見到林正興在桌上擺滿了各種不同水量的同款水杯,正敲出叮叮咚咚的樂音,如花震驚不已的直拍著手。
「哇,好棒,水杯竟然可以彈奏音樂。」
因為水杯裡面的水量不一樣,所以發出的聲音高低有別,十分的特別,而且林正興因為音韻捉得很準,竟然一邊敲著水杯,一邊教如花唱歌,而他們這時正在唱兩隻老虎。
「如花,要跟著我唱喔。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這首歌因為音律簡單,文字容易,又加上有點童趣,聽過一遍的人,大概都能夠唱得琅琅上口,只見如花也唱得非常的高興。
「停,你們兩個,竟然也不管宮殿外有沒有人就唱起歌來,萬一被人闖進來,看到有個男人在這裡,如花,你告訴我後果會怎麼樣?」
「才沒有人敢不經我的同意就進來,他們又不是不要命了,況且我們只是小聲的唱唱歌,有什麼關係。」
「小聲,聲音大到可以震聾耳朵,如花、你——」
「好了,你別念她了,心情愉快也是復健重要的一環啊,我得讓她心情快樂,腳才會好得更快。」
「還有你……」
她正要破口大罵的時候,原本自己被罵時,口氣還不太壞的如花,反而幫林正興講話了。因為她與林正興相處的這段時間,好奇他和林子芹間的關係,林正興就毫不隱瞞對她說了。
「林子芹,你這樣太壞了,他是你的堂哥,又是你的——」
她忘了教授這個名詞怎麼說,總之林正興就是林子芹的老師就對了,「他是你的夫子,說什麼你都要尊敬他,不可以罵他啦,不可以因為皇兄寵幸你,你就恃寵而驕。」
「我恃寵而驕個頭啦,我是為我們大家擔心ㄟ。昨天你皇兄還問我說,為什麼你的心情變得很好,聽得我心驚膽戰,若是讓人發現教授在這裡,我保證我們三個人一定會一起完蛋的。」
如花扁著嘴,然後看著林正興,才高興一笑,「才不可能有人發現呢,而且正興哥在我這裡,教我好多好好玩的東西,我才不想讓正興哥出去宮外,他在宮外,我在宮內,那我們兩個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面了。」
「但是——」
穿著太監衣服的教授,由於最近飲食正常,不再像以前一樣為了研究三餐不定時,所以臉色變好看,人也更俊帥了,怪不得如花迷戀他。
「別想太多了,我發覺如花的命令真的很有效,沒有人敢進來的,所以我躲在這裡多久,都不會有人發覺的,你別太杞人憂天了。」
對於他們兩人的難分難捨,林子芹也不是不瞭解,因為談戀愛的人硬要他們分開,可比餓他們三天還要痛苦。
就算現在要她離開古代、離開宋祁堂的身邊,她也不一定辦得到,再說她在現代唯一的親戚——堂哥林正興都到了古代來,所以她對現代的掛念實在是不大。
「好吧,不過你們還是小心為上,若是一出紕漏,我保證我們三個都逃不過大刑伺候的結果。」
* * *
靳妃對鏡妝點著容顏,她很明白她不是宮中最美麗的女子,但是她在床上的表現勾人神魂,所以從她進宮,皇上與她同寢之後,就一直是最寵幸她的,連後宮的事,她只要稍微一提,皇上就隨意她處置後宮的人。
雖未立她為貴妃,她沒比其他佳麗有更高的地位,但是她手中握有的權勢,使她很明白,她遲早能當上皇后,要不也能當上個貴妃。
但是自從芹妃進宮以後,皇上就不曾再到她這裡就寢,據她所知,皇上也沒到任何的嬪妃那裡過夜,他一直都在御書房,或是到芹妃那兒睡。
照理說,芹妃應該是後宮內,現在最受寵的妃子,但是皇上對她的態度也是很怪,竟罰她去掃地,甚至讓她伺候宮內人人都不願伺候的如花郡主。所以芹妃是否受寵,實在是個很大的疑問。
但是已過了三、四個月,整個春季都過去了,這種情況還是沒有改變,皇上依然夜夜於芹妃那裡過夜。
於是靳妃知道,若是她再不加一把勁,那麼以芹妃現在得寵的情勢,那自己馬上就會被排擠掉,到時後悔也來不及了。
「明珠!」
「是,娘娘。」進來一位年紀還算小的宮女。
「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沒?」
「稟娘娘,已經準備好了。」
「呈上來吧。」
明珠小心的將一碗雞湯呈上來,靳妃打開了蓋子,雞湯的香味撲鼻而來,她從櫃子內,拿出一包藥粉,用指甲勾起了一些,加進雞湯內,那藥粉飛快的融進了湯中,完全看不出有加入過任何的東西。
「皇上今日真的在御書房,沒錯吧?」
「是,據掌事的公公說,皇上今日都在御書房,還沒離開過。」
「好,那我們前往御書房吧。」
* * *
輕風微微的吹著,這是陣令人好眠的春風,讓宋祁堂手中的筆一頓,忽然想起以林子芹的懶散,若是吹到這一陣風,保證會昏昏欲睡,他不由得低笑了起來。
說實在的,以他現在這個年紀,生個皇子也不為過,後宮的嬪妃這麼多,照他往常臨幸的程度看來,早該有幾個皇子或公主了,但是他卻在床第間異常的小心。
因此後宮的嬪妃勢力一直很平均,他不想像先帝一樣的荒淫無度,更不想像先帝一樣把後宮變成縱慾的所在,令每個嬪妃勾心鬥角,挾以皇子、公主來拉抬自己的地位,所以他臨幸時就會非常的慎重。
一直沒有封任何嬪妃為貴妃、皇后,也是因為這方面的顧慮,雖然他看起來是一副清閒、無害的樣子,但是其實他的心機十分深沉,顧慮也萬分的周到,只不過從他一向含笑的臉上看不出來而已。
隨身伺候的太監小丁子悄悄的進來,只因他知道主子若是關在御書房裡,就是他有重要朝政之事需要思考,也是他不想有人打擾的時候。
「皇上。」
宋祁堂懶懶的道:「有什麼事?」
「靳妃娘娘在外頭,正等待您的宣見。」
宋祁堂一疑,「我沒有叫靳妃過來。」
「是靳妃娘娘擔憂皇上近來忙於國事,所以特地親自燉了雞湯,要讓皇上補補身子。」
靳妃的臉蛋雖不是後宮最美的,但是她的行事手腕一流,光是看她那雙眼睛也知道這個女人城府極深,若是先帝遇見了她,只怕要被她玩弄在手心裡,只不過她生錯了時代,遇到的是他。
「那就宣她進來吧。」
小丁子宣了靳妃進來,靳妃美艷的身影流露出一股冶媚,她慎重的將手中的雞湯端進來,那小心翼翼的表情,就像她是多麼的注重這一碗湯。
「臣妾打擾了皇上檢閱奏章的時間,求皇上恕罪。」
她軟言溫語的跪下請罪,順服的姿態十分嬌弱可人,宋祁堂一手撐住了頰,才剛想喚出愛妃,又覺得愛妃這個辭應該只限林子芹所有,所以他改了叫喚。
「靳妃無罪之有,你起來吧。聽說你給朕燉了一碗雞湯,還端來這裡,這可真是勞煩你了。」
「皇上為了天下萬民蒼乍勞心勞力,臣妾能服侍皇上,是臣妾百世所修來的福氣。」
宋祁堂忍住了笑,只因為這馬屁拍得十分的誇張,簡直把他推舉成偉人一樣。若是由林子芹來講,想必說法是完全不同的;而靳妃不知拍馬屁對他無用,所以一拍起他的馬屁,竟拍得如此的誇大。
他雲淡風清的回了幾句話,不想讓靳妃瞭解他想笑的心思,「說得好,靳妃,坐下吧。」
他一賜座,小丁子就立即搬來椅子,請靳妃坐下。
雞湯被小丁子捧來桌前,先用銀針試過是否有毒,確認無毒後,才端到宋祁堂的面前。
靳妃將眼光垂下,溫順的道:「請皇上趁熱喝,涼了就不好喝了。」
攪拌了幾下,宋祁堂卻不急著喝,他含笑的問:「靳妃竟為呈一碗雞湯,而來到御書房,難道不怪朕近來的冷淡嗎?」
「皇上勤於國事,冷淡於後宮,更證明皇上是個英明的國君。」
也許是聽慣了林子芹太過老實的話,宋祁堂發覺自己開始對於不老實的話,有些兒消化不良,甚至覺得挺厭煩的。
他再問下去,恐怕得到的都是這些不老實的話,那又何必再問。
望著這碗又濃又香的雞湯,他頓時喪失了胃口,但他還是喝了一匙便將碗推開,「靳妃放了什麼下去燉煮?味道有點不同於御廚的做法。」
「是我老家密傳特別補身的藥材,所以味道有些兒不同,是臣妾顧念著皇上的身體,所以特地請宮內的人去尋這些藥材的。」
「是嗎?」他一喝就覺得味道不同。
「這個很補身體的,請皇上喝完。」
宋祁堂微微一笑,而且笑得十分無害,「我會喝完的,不過我現在忙於政事,靳妃,你先下去吧。」
靳妃眼光慢慢的轉動,心裡雖然有些失望,但是礙於命令,她跪下萬福後,才起身離開。
她人一走,宋祁堂便將雞湯端起,臉上的笑容全失。
他冷言交代下去,「小丁子,把這個拿去餵狗,一刻後有什麼情況,再來向我說明。」
小丁子不解其意,問道:「皇上,這已測過了,是沒毒的,而且靳妃娘娘也沒那麼大膽子敢下毒。」
「她沒那麼笨,毒死我對她沒有任何助益,這種會被砍頭的事,她才不會做,我看裡面加的是其他的東西。」
見皇上說得嚴重,小丁子急忙的把雞湯端走,拿去餵給後院的狗吃。
過了一刻,小丁子趕來稟報。
「啟稟皇上,那湯裡好像有春藥的作用,狗兒興奮難耐的狂吠亂叫。」小丁子不敢相信竟有後宮妃子敢這樣做,忍不住的道:「這個靳妃膽子真大,皇上,是否要立刻治罪。」
宋祁堂抿唇,笑容裡帶著冷肅的意味,「不,先按兵不動,我倒想知道靳妃如果以為我喝了雞湯,卻沒去她那裡,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子?小丁子,擺駕芹妃寢宮。」
「是,皇上。」
小丁子嘴角露出竊笑,這的確對靳妃而言是最大的處罰了,想要皇上臨幸她,使盡了手段,卻白白的便宜了她人,以靳妃敢對皇上下春藥的個性,豈有不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