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鬧、要吵,絕對要讓他們沒有寧靜如意的生活。
昕香坐在沙發上,手裡抓著一包安眠藥,她非常確定這樣的劑量只會讓她昏睡,而不會致命。
約略等了十五分鍾,她才緩慢地-一吞下藥丸,坐在門口等他。
她知道他一定會來,他雖然對女人一向無情,可是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六年了,在他身邊待的夠久了,久到對他幾乎了若指掌,所以他會有什麼反應她太清楚了。
尤其現在他又急欲保護藍素梅那賤丫頭,為了她,他一定會跑這麼一趟的。
這只是開始,從今爾後,她將不斷發出狀況來騷擾他們,就算真的爭不過藍素梅,她也要讓過得很痛苦、內疚。
頭開始有點暈,也有點想吐了,她讓頭垂著門柱,自憐自艾地笑著:
“愛一個人愛到要以死相逼,想來也很慘了。”
仰著頭探望星空,她哀歎呻吟:“放不開呀,就是放不開呀,我有什麼辦法?”
無法再假裝不在乎,無法再做不出聲的旁觀者,她壓抑的極辛苦,情緒即將引爆開來了。
如果最終一定要失去仕倫,她情願是轟轟烈烈、熱熱切切的表現她的感情,而不是悶聲不吭地離去。
“不甘心哪,老天爺,我好不甘心哪,我百般委屈忍耐,為的就是能夠留在仕倫的身邊。我可以忍受他去親近別的女人,可以忍受他對我視若無睹只求肉體享樂,我也可以忍受他的無情,但我就是無法接受他把我當垃圾般一腳踢開,粉碎了我最卑微的希望。”
她開始迷迷糊糊、細碎地邊說邊哭,她好苦、好苦哪。
“昕香!”車子“軋”地一聲停住,跳下一名男人,他三步並兩步地沖到幾乎躺在地上的昕香身邊,看著她那張黃臘的臉,忍不住吼了出來。
“該死!你真的吞安眠藥?蠢女人,你真是個蠢女人!”
昕香已呈半昏迷狀態,她又哭又笑:“對呀,我好蠢喔,守著一個沒有心肝的男人整整六年,他再野、再花心、再無情我都承受下來了,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更能容忍他、更愛他?可是他一點也不感激,有了新歡就拋棄我,我……嗚……心好苦哇……”
“昕香”。
他難過地抱起她,她一向堅強,一向懂進退,一直以來他以為她跟他是同類,屬於不會被愛牽絆的人種,不料他陷落了,卻是為別的女孩,而她根本只是在強撐堅強不在乎的假象。唉!她為何不早表現出來呢?否則他也不會留她在身邊這麼久,耽誤她的青春,讓她愈陷愈深……
“告訴我,你愛我嗎?”聲音微弱的如夢囈。
故意忽略她的問話,仕倫不想再刺激傷害她。
“昕香,你吃了幾顆安藥?”將她抱到車上,他邊倒車邊問。
“你愛我嗎?仕倫。”她固執的像頭騾子。
他沉默不語,只是一逕催緊油門往醫院飛奔。
“你……不愛我,我知道。”她想哭卻沒力氣,因為好困,好困喔!
“沒關系,你不愛我沒關系,只要我是愛你的就好了就好了。”勉強說完,她立即沉沉睡去。
眉頭深鎖,仕倫只能盡力把她送到醫院急救,陪伴她直到她清醒。
☆ ☆ ☆
“仕倫……”意識恢復的她張著哀怨的眼,神態疲憊地瞅著他看。
隱忍著脾氣未爆發,他只是冷硬著臉好言相勸:“我只能救你一次,若你還愛惜生命,你就不該以死相逼。你我早已無緣,苦苦相逼只會斷了我們的朋友情分,你——”
“我不要當你的朋友。”她厲聲打斷他的規勸:“我要的是當你的情人。”
“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想她斷念,所以嚴厲而無情”我要的人不是你。”
“她有什麼好?她比我美嗎?比我愛你?比我更了解更懂你嗎?”她的臉色蒼白,更因為激動而顯得脆弱。
“她或許沒有你美、沒有你懂事,但她卻是為我所愛。”他平靜地說。
“你愛她?怎麼可能?你怎可能會愛人?”她唾棄他的說法:“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世事就是這麼無厘頭,你我相識多年,即使肉體再貼近,你也無法進人我的內心,但我與她頭一次碰面,我對她就產生不可能會有的愛憐與惺惺相借之感。從那一刻開始我的心就深植著她的倩影,即使我想否認,想抗拒都沒有用,因為事實就是——我深受她所吸引,無法抗拒地愛上她。”他嚴肅地說道。
“我不接受這說法。”她不平道:“如果她長得比我美比我更優秀、比我更懂得迎合你的心,甚或跟你在一起比我久,那麼你選擇她,我輸的心服口服,但是現在她根本無須努力就只靠一個緣字就把我辛苦維系六年的感情破壞殆盡,這教我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如果你要的只是一個理由,我或許可以滿足你。”
“什麼理由?你說。”
他定定地凝望著她:“她是處女,而你——不是。”
“該死!”她痛苦地呻吟著:“因為她是處女,所以你選擇她而放棄我?”
“是的。”他部分承認。這是男人自私的心態作祟,但並不是他選擇素梅的主因,可是為了斷絕昕香的糾纏,他情願讓她恨他。
“你給了我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她仰頭大笑,笑的連眼淚都流出來了。”我恨你!麥仕倫,你太可恨了!”
“我本來是卑劣之人,你實無須浪費生命在我身上。”站起床側,他袖手旁觀於她的痛苦。
流著淚、紅著眼,她咬牙切齒地說:“你要我放過你好跟那賤人雙宿雙飛?你癡人作夢!”
說著她用力拔掉手上的插管,奮力坐起。
“昕香,你做什麼?”他趨前想按住她,但昕香抗拒地瘋狂掙扎著。
“我要讓你一輩子內疚、一輩子良心不安,即使跟她在一起也永遠無法獲得快樂,看到她就會想到我。”她瘋狂的如母夜叉,令人無法置信。
“昕香、昕香,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趁隙按了叫人鈴,什倫是無論如何也不放她走出病房做出傷人亦傷己的憾事。
“冷靜?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這六年來你知道我是怎麼走過來的嗎?眼睜睜看著你女人一個換過一個,你從不擔心、在乎我怎麼想,心會不會痛,現在你竟然還叫我冷靜?你要拋棄我,另結新歡,你竟然還要我冷靜?”她尖聲吼著,奮力踢打。
沒辦法,什倫只好揮掌打了她一巴掌,打散了她的瘋狂與不理智,她呆楞地看著他,不敢相信他竟然敢動手打她。
“我……從未給你承諾,從未告訴你除了性以外我對你還有其它奢想,我以為你夠成熟,玩得起不負責任的游戲是你改變了自己的游戲規則,是你自以為是以我女友的身分自居。事實上,我從未瞞騙過你,而且我一直不斷在告訴你,你對我的意義跟其他過往的女人是相同的,你們都只是我的床伴而已,僅只是床伴而已。”
“如果我不是特別的,為什麼你要留下我達六年之久?”她面容呆滯。
“我沒有特別留你記得嗎?當初我們說好的是不合即散,那是很自由意願的,雖然我沒有提出分手的話,但我也沒有留戀於你。我依舊照著當初的約定,自由選擇喜歡的床伴,讓彼此的關系只單純建築在肉體上。所以我不懂,我這麼自私的作法為何還會讓你以為我對你是特別的呢?有哪一個男人會這樣對待他在乎的女人?”望一眼飛奔前來的護士,他依舊坦誠不諱地說。
小護士見昕香手上的插管被拔起,很不高興地想拉她的手重新插管,但被昕香不合作地甩開。
“小姐你……”
“不要理我,讓我跟他把事情談完。”
反正三更半夜也沒多少事可做,小護士索性站在一旁看他們談判。
“好吧!等你們談完我再動手替你插管。”她手插腰站到窗戶旁。
沒人理會她說什麼,昕香繼續先前的話題:
“雖然你的行事方式特異,但我以為那是你天生就如此,你對每一個女人都很好,即使不干涉到感情范圍,可是我不信沒有愛會有性,你到底是喜愛我的,所以才會與我持續維持的,不是嗎?”
“你錯了。”他搖頭:“我確是可以把愛欲分開,且分的極清楚,我有愛,可惜不是對你或任何女人,唯獨對‘她'是如此。我對在乎的女人是極具占有、保護的,我只會把'她'包覆在羽翼下照顧,而不是成天不聞不問,只在肉體需要被滿足的時候才會出現,為了我愛的人,我也是懂得收斂、犧牲的,所以在考慮到'她'的心情後,我決定要放棄以前的荒唐行為;只守住'她'一個人這樣的態度和心情才叫做愛,你了解嗎?昕香。”
“我不了解,我不想了解。”她慘兮兮地哭著,拉起白色被單縮在床上哭泣。她好嫉妒、好嫉妒啊!
“昕香,感情的事是完全無法勉強,你放棄執念吧!讓你自己去享受真正的愛情,去找個正常的男人愛人也被愛,苦守著我完全沒有好處,因為我已打定主意,除了”她',我不會再碰任何女人了。”他溫和低語。
“求求你,不要放棄我,我情願當小,情願一輩子做沒有聲音的地下夫人,只要你不說,她永遠不會知道的,好不好?好不好?”她拉下床單,苦苦哀求。
“昕香……”他很為難。
“你可以同時擁有她和我,我發誓我決不跟她爭,也不再吵鬧,你愛她也好,不愛她也罷,我完全不干涉,甚至……甚至你們將來結婚了也無所謂,只要能讓我留在你身邊就足夠了。”如果不是身體太虛弱了,她真想僕倒在他腳旁哀求他。
“昕香,你怎麼說不聽呢?”她的條件很誘人,老實說他是有點心動,但他理智的抗拒誘惑不肯屈服。
“失去你,我一定會死的,一定會死的。”她修兮兮哭著。
“唉!”看情況,再談下去也是惘然,只好先安撫她別想不開再說了。”這件事你讓我想一想好嗎?”
“真的?你真的願意考慮?”
“讓我想一想,你……唉!算了,反正過幾天我會給你答覆的。”應付女人真的很累。
“好,這幾天我會好乖、好乖,不吵你,讓你慢慢想。”她滿心歡喜的破涕為笑。
看看時間,仕倫假借出去抽煙好打電話給素梅,讓她安心。
仕倫前腳一走,小護士就靠過來,一臉不以為然地邊替昕香打針,邊說教:
“為這種沒心肝的男人自殺,實在太傻,太不值得了。”
沒想到原本哭的可憐的昕香竟然冷著臉笑道:
“自殺?你以為吃那幾顆安眠藥真能死人嗎?”
小護士聞言為之一愣,順口問道;”難道你不是存心想死?”
昕香冷眼脫著她:“你看我像是個白癡嗎?”
“不像!”事實上她看起來倒像是個很會算計人的陰謀者。
“白癡才會自殺。”她冷哼。
而只有聰明人才懂得以死要挾好達到目的,但前提是,她得非常有勇氣,拿捏尺寸得當才不會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小心別弄假成真了。”小護士聽懂了,依舊不以為然。這世上有太多自以為聰明人,卻往往聰明反被聰明誤。
真正聰明的人是該見苗頭不對,立即抽身閃人的不是嗎?死纏爛打是最愚蠢的事,既浪費青春,又浪費精力,很不劃算。
“真如此,死了也活該!”她的眼神好冰冷好犀利,像把刀。
這種人是勸不醒的,小護士懶的再理她,反倒是同情起被玩弄股掌間的仕倫。
誰對誰錯在這兩種人身上是無法真正厘清的。
“你好好休息,別再亂拔針管了,小心弄破血管可是得不償失。”小護士好心警告著,說完也沒理她就走了。
“哼,拔針管可是很痛的,我才沒這麼自虐呢!”昕香想了下,合上眼認真休息。
沒多久仕倫回來了,見昕香閉眼休息,心想也該回家洗澡換套衣服准備上班,只是才轉過身想離開,昕香卻開口說話:
“你可以在醫院陪我嗎?”
以前她從不作要求的,現在她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我還有工作——”他想拒絕,不願浪費太多精神在她身上。
“求求你,只要一天就夠了,我……會怕、不敢睡。”
她看起來仍蒼白而虛弱,仕倫並不覺得內疚或愧對,只是單純的同情心作祟,心想:她跟著我不論公私已有六年的交情,撇開私事不論,就以身為她的頂頭上司的身分來說,照顧一下助理應該也不為過吧!
“那好吧!我就在這裡陪伴你,你安心睡吧!”走到一旁沙發椅坐妥,他很認命地說。
“謝謝。”她露出欣慰的笑容,果真極安靜聽話的睡著了。折騰了一個晚上,她也累了。
☆ ☆ ☆
“孝智,你看我該怎麼辦才好?”素梅趴在自家陽台,隔著些微距離詢問一臉嚴肅的孝智。
他儼然已成為她的知己,感情上的軍師。
“你要盯緊你的男人,千萬別讓對方有機可趁。”撥弄著頭發,他說。
“怎麼盯?自昕香吞藥自殺那天開始,只要有事沒事她就會出一些狀況來讓仕倫收抬,而且常常在三更半夜打電話要仕倫過去陪她,不是喝醉了酒,就是遭小偷,要不干脆說看到鬼……唉!搞得仕倫有覺沒得睡,白天上班又擔心她在公司瘋搞垮他在工作上的努力。看見他為了她精神不濟,顯露疲累,我看了都心疼不已了,哪還忍心增加他的壓力或負擔呢?”她哀歎。
原以為得到仕倫的愛,從此就該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誰知道這才是惡夢的開始。
“其實對付這種人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理她,要死也讓她去死,免得惹人厭。”孝智翻著白眼,他們就是太仁慈了,所以養刁了對方。
“仕倫也是這麼說,可是他有他的顧慮,譬如工作、譬如我。”
“很簡單嘛,叫你的愛人同志把她給辭退,然後又搬家,看她還能怎麼辦。”
俗話說——遇人不淑,大概就是此景最佳寫照吧!
“事情沒有你說的簡單,家是可以搬,但工作呢?辭退了她並不能保證她不會到公司鬧。仕倫他畢竟是個男人,他好面子,除非他也辭去他的工作不干,否則這件事就要沒完沒了的牽扯下去。”意興闌珊地擺著手,她反靠著牆壁說。
“要他也辭掉工作似乎很不理智,可是除此以外難道已無他法了嗎?”孝智也跟著她反靠牆壁。
“仕倫是說,也許跟她長期拖戰反而會把事情淡化,所以他情願讓事情就這樣拖著。”素梅表情呆板,似乎這件事對她已不再影響;事實上,那只是表面,還有一件事始終困擾著她。
“位置占久了就是她的,你……不擔心會發生情況逆轉嗎?”看著她的反應,他反而有些替她著急。
“我擔心啊,可是又怎麼樣?她就是不放手,唉——”歎了一口長氣,她趴在陽台,將下巴靠在矮牆上。
“你可以跟仕倫馬上結婚啊!搞不好她反而會死心哩!”他像發現金礦般叫了起來。
“仕倫跟我也討論過這個可能性,可是他說這麼做有潛藏的危險性,怕一下子激怒她又瘋狂傲出什麼事來傷害我們,而且仕倫也認為這麼做會委屈我,所以情願耽擱。”
話是這麼說,但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存在,素梅懷疑這只是仕倫逃避婚姻的另一項借口罷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吧!你們只好帶著這個拖油瓶一輩子生活在三人世界中吧!”將手一攤,孝智也沒轍了。
三人世界?素梅苦笑說:
“你形容的真是恰當,這個禮拜六,仕倫就要跟這個拖油瓶去香港出差三天,只要一想到他們就要朝夕相處整整三天,我就——”
“你也跟去嘛。”他建議。
“對喔!”她眼睛一亮,隨即又灰黯了下來。”不行呀!我如果提出這個要求仕倫一定會馬上捉狂,說我又不信任他了。”
“你可以假借想出國游玩啊?”
“是權宜之計沒錯,但我可以次次都跟著他們出差嗎?可以為了怕他們孤男寡女的發生什麼事就常向公司請假,好讓我的老板有借口把我踢出去嗎?”
“你太憂柔寡斷了,再想這麼多,當心你的男人被拐走。”伸出手敲她一記,孝智很不欣賞地說。
“可是……”
“有什麼好可是的?這個世界早已是弱肉強食的世界,誰夠狠,臉皮夠厚,世界就是他的,像你這種宅心仁厚的家伙只有被欺負、被掠奪的分。”說這話的孝智一點也不秀氣,像極有擔當的粗獷男子漢。
她沉默,她應該學習昕香的精神不顧一切去爭奪嗎?可是這麼一來被傷的遍體鱗傷的將會是仕倫一個人,她捨得嗎?
咄咄逼人的女人絕不受仕倫認同,她相信仕倫會喜歡她是因為她有悲憫他人的特質吧!
她應該相信仕倫,對,應該更相信他才是。
“我不會去的。”最後她決定道。
“為什麼?你這個笨女人。”他哇哇叫。
“我應該以行動來支持他,而不是扯他後腿,我要信任他,要讓他知道我有……”一雙厚實的手悄然攬上她的腰,她驚訝地住口,轉頭卻跌入仕倫溫柔的懷中。
“謝謝你的信任。”他含情脈脈。
“你不是在加班嗎?”攀著他的脖子,她喜悅地問。
“提前把公事辦完就趕回來了。”他笑著親了她一下。
“咳、咳!”孝智在一旁羨慕的眼都紅啦。
仕倫挑眉戲謔問道:“你沒事干嗎?”
“咦?……噢,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明天要交作業……晚安,兩位。”對他就是又愛又怕,沒辦法。
見孝智火燒屁股地逃開,素梅有些於心不忍地責怪仕倫:
“你對他就不能和善一點嗎?他是我的朋友耶!”
“除非他變性成為真正的女人。”沒有商量余地,他攬著她走人屋內。
希望孝智沒聽到這句話,否則他可能為此而真跑去變性,那可就糟了。素梅擔心地想。
電話響起,兩人不自然對望一眼。心知肚明那一定是聽香打來的,她就是存心不給他們在一起的機會。
素梅偏過頭不發一語地看著仕倫,那眼神有委屈、痛苦、不捨與堅定的信任。
仕倫突地抓著她的手往外走,今晚他不希望讓昕香夾在兩人中間,他只想與她度過一個不受打擾的晚上:
“走吧!我們去看電影。”
“可是……”回頭看了一眼仍在響的電話。
仕倫捂住她的耳朵,低頭親吻她一下…”就讓今晚只屬於我們倆好嗎?”
“仕倫……”她眼紅了,他的選擇如此明顯,她還需要懷疑嗎?
朝他一笑,牽著他的手,兩人拋下多日累積的陰霾,輕松喜悅地出們去。
☆ ☆ ☆
手擦指甲油,彎著脖子夾住話筒,昕香讓電話一聲又一聲地響著。
沒有人接?沒有人接?為什麼會沒有人接?
氣怒地把電話扔在床上,沒兩分鍾,她又拿起電話試了一遍,還是沒有人接。
“想甩開我?”她冷笑,拿起車鑰匙就沖出門去。”別以為你們不接電話,我就拿你們沒有辦法。”
憑著一股氣,她沖到仕倫家,也不按門鈴,拿起仕倫向她討了多次的鑰匙就開,這才訝然發現:“該死的麥仕倫,竟然把大門的鑰匙給換了?”
跳腳已無濟於事,耐著性子,她猛按門鈴不放,就不相信他們能夠躲多久。
“喂,小姐,你找誰?”被門鈴驚擾,孝智禁不住好奇地探頭一望,心裡已然有譜。
收斂凶相,昕香溫和有札地笑問:“小弟弟,這家主人不在嗎?”
“好像出去了喔!”孝智故意遲疑了下才說。
“真的呀!這麼不巧。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我有要緊的事找他。”昕香笑容親切地說。
“我不清楚,我跟他們不熟。”他無辜搖頭,鬼才告訴你啦。
“那……打擾了。”一轉頭立即冷了臉部笑容,她知道他們肯定是為了回避她的打擾而出門的。二話不說,她馬上打仕倫的手機號碼,果然,連行動電話也沒開。
“可惡!”她生氣地直跺腳。
為了安撫她,這陣子仕倫都在跟她打爛仗敷衍她,不再嚴厲拒絕她的要求,卻也不肯正面答覆她,他就這麼跟她耗,企圖想把事情淡化。
哼!她是白癡嗎?難道會看不出他的企圖?
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當一個人是豁出一切、打算連命都不要時,事情就絕不會簡單收場的。
“躲!我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低啐了聲,她心裡有數地又回頭望了一會兒仕倫的家,確定裡頭真無半個人後,才不甘願地離去。
這個女人好悍哪!書呆美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嘛!慘了,我看不久的將來,素梅一定是哭著被趕出麥家的那個人。躲在窗簾後偷窺,孝智不由得替素梅擔心。
不喜歡女人是明智的。他真替自己慶幸。
☆ ☆ ☆
一連六天,都沒有接到昕香騷擾的電話,在公司,她的表現除了稱職以外幾無可剔,就在仕倫以為她已然死心的當口,她突然委婉相約:
“麥先生,今天下班後你有空嗎?”
面對她的和善有禮,仕倫卻是滿心警戒:“對不起,我有事。”
他的拒絕是意料中的事,昕香露出尷尬萬分的笑容解釋道:
“對不起,我只是有事想請教你,不是——唉!”
宛如變成另一個人般,仕倫更加疑心地盯著她瞧:“是什麼事?”
不料她竟臉紅羞澀輕笑:“最近有個男人……在追我。”
“真的?”是喜事,大好的喜事呀!
“在PUB內認識的,他對我很好,我對他的印象也不錯,只是——”說著她眼神一黯,未再說下去。
“只是怎樣?”聽說她有新男友,仕倫高興都來不及了,多盼望她能因此而撒除對他的迷戀哩!
“只是有過前車之鑒……”她怨嗅他一眼,低下頭說:“我已經喪失正常的判斷力了。”
“你希望由我來評估這個男人?”他了解她的心情。
“我只是不願再重蹈覆轍,我想要一個真正愛我的男人,可是我又怕那個男人只是想玩玩而已,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評估看看。聽說男人看男人是最准了,也許你可以幫助我認清那個男人的真正面目。”
這兩個月來的經歷明顯已削弱她的光芒與自信度,她看起來不再如以前明艷亮麗,也不再是眼中閃著怨火的可惜女人了,她看起來成熟依舊,卻顯得小心翼翼且內斂。
“我當然可以幫你這個忙。”他並不排斥幫她。
“真的?那今天晚上——”她笑著。
“我可以陪同你,不過我希望能攜伴參加。”
她無所謂地笑著,面容平靜地說:
“本來我是不反對你帶女朋友一起來的,但在此敏感時刻,我希望你能退一步替我著想。我對你,你應該還看得出是余情未了,只是愛上你太累了,我想跳離,卻只能借助外力的幫忙,所以我不排斥讓別的男人追求我,說是利用也好,反正我只求能借此而逐漸放棄對你的感情,目前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接受刺激又勾引出別的情緒來。所以……你要嘛就干脆一點的幫助我,要嘛就拒絕我算了,無須再做別的事來傷害我。”說到最後她又露出悲傷的表情。
“昕香,我也希望你能夠找到真正愛你的人,所以好吧!我就答應你的要求。”仕化被她的話打動了,毫不猶豫就點頭。
“謝謝你。”她紅著眼卻是面露感激。
“是我欠你的。”他誠摯地說道。
低著頭,她將一間PUB的名片放在他桌上,只簡單說:“今晚八點見。”
“好,我會准時的。”他應允。
“那……我去忙了。
“嗯。”
整天,仕倫都在偷偷注意昕香,但見她工作態度認真,不再有意無意走進他的辦公事假借公事之便想接近、挑逗他,也不再露出癡迷的眼神追隨著他的身影,仕倫這才真正放下心頭的那塊大石,誠心祝福她。
“我一定要把這件好消息告訴丫頭,讓她也開心一下。”仕倫立即拿起電話撥接到素梅上班的地點。
“真的嗎?”素梅一聽並未顯露興奮之色,反而有絲焦慮:“這會不會是她新發明的花樣?”
“本來我也在懷疑,可是看了她最近的表現,我實在有理由相信她已經放棄再糾纏我了。”只要是人都有自尊,他相信昕香是不可能放任她的自尊被人長期踐踏的。
“真是如此就好了。”她可沒有什麼信心。
“丫頭,咱們姑且相信她這一次,今晚我就陪她去PUB見她的男朋友,到時候事情自然真相大白。”
仕倫都這麼說了,她還能反對嗎?
“無論如何,你千萬要小心行事,別上她的當喔!”
“我有這麼呆嗎?”他笑,笑的自信滿滿。
“唉!我真不願你再跟她私下會面。”她煩惱地前咕。
“丫頭,你這是又不信我了喔?”他戲謔地說。
“才不是哩!”她趕緊澄清:“我是不信任她,怕她又在耍詭計陷害我們。”
要他替她的新男友作評估來約他私下會面,理由確實薄弱,教素梅怎麼也無法信服。
“丫頭,我只想盡快將此事做個了斷,再來好好地談談我們的事。”不願再談論昕香,他轉開話題說。
“我們的事?”她的心狂跳著:“我們有什麼事?”
“經過昕香這一鬧,我突然厘清了很多先前錯誤的觀念。我想,是時候我們該找時間會見見彼此的家人了。”他笑著想像她此刻的表情。
“你……你是說真的嗎?”她突然口吃。
“嫁給我,小處女。”他溫柔低喚。
緊握住話筒,她已經高興的說不出話來,只是不斷地哭著。
“你怎麼了?不願意嗎?”他急急追問,莫不是她已改變主意了吧!
“不是,不是。”她哽咽道:“我只是覺得太突然,太突然了。”
“那麼,你願意嫁給我嗎?丫頭?”再一次,他求婚。
“願意、願意,早八百年前我就說我願意了!”不顧形象,素梅高喊。
“丫頭,我愛你。”
“我也愛你,好愛,好愛你。”
人生至此已是心滿意足,唯一的遺憾就是——他脫了一眼仍沉浸在工作中的昕香,低聲說道:
“今晚等我的好消息。”
“嗯。”
也該是苦盡甘來的時候了吧!素梅天真地想。
這下子她有臉回家見母親了,要是母親看到帶了個如電影明星的男朋友回家,不高興的暈倒才怪。
結婚,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