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個烈日當空的季節,赤炎炎的陽光彷彿要將人曬融化。
一棟坐落於市郊的華麗建築,說明了屋主不凡的身價,高聳的圍牆內,歐式的大庭園更增添此屋的風采,園內正值花期的阿勃勃,枝啞上垂掛著一串串金黃的花蕊,而凋落的花瓣隨意的迎風飛舞,偌大的庭園就像是下了場花瓣雨,教人不禁沉醉在此美景中,但總還是有不懂得欣賞的人……
「斐月形,你給我死出來!」一道強而有力的怒吼聲打破原本恬靜的氣氛,滿腔怒火的斐星夙正快速的移動輪椅,在庭園中找尋讓自己怒火中燒的斐月形。
「大少爺!你別激動,千萬要小心啊!」年約七旬的老管家揮汗如雨的跟隨在斐星夙身後,著急的提醒著。
「斐月形你給我起來!」輪椅上的斐星夙對著正優閒睡在躺椅上的人大吼,見到躺椅上的人完全不為所動,他毫不客氣的將斐月形蓋在睡臉上的雜誌撥開。
「大哥你好吵喔……」雜誌下的一張俊臉,無奈的睜開惺忪睡眼,看著眼前發飄的人。
「不去!我死都不會去日本,聽到沒有?」斐星夙氣得渾身顫抖。
「大少爺,你冷靜一點,有話好好說。」老管家一邊喘著氣,一邊安撫著盛怒的斐星夙,只怪自己一個不小心說溜了嘴,害得大少爺一聽到自己要被送到日本治療腳時,就氣得要砍人。
老管家心虛的瞄了一眼一派優閒的二少爺,希望他不會怪罪自己一時的無心之過才好。
「忠伯,麻煩你打個電話給白醫生。」斐月形仍舊一派優雅的躺在椅子上吩咐在一旁乾著急的老管家,而他的目光則停留在自己修長手指上剛修好的指甲,眼神彷彿是在欣賞一件曠世奇作的藝術品,絲毫不理會身旁那道殺人的目光。
「白醫生!你是說我們牧場的獸醫白醫生嗎?」忠伯不確定的問,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聽力出了問題,二少爺找獸醫幹嘛?
「沒錯,就告訴他我哥發病了,請他帶狂犬病的疫苗過來。」斐月形伸出修長的手指,指著眼前快噴火的人。
他這個大哥什麼都好,就是太容易動怒,不過這也是他最有趣的地方。
「斐月形!有種你再說一次。」輪椅上的斐星夙憤怒的槌打著扶把。
敢說他有狂犬病!狂怒已經不是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緒,斐星夙這一刻恨不得自己真的得了狂犬病,然後衝上去狠狠的撕裂眼前這個小自己六歲,性格宛如水仙花的變態弟弟。
「狂犬病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病,大哥你就別難為情了,及早發現及早治療嘛。」斐月形毫不畏懼地回話。
斐月形伸伸自己的長腿,撿起剛才被撥落的雜誌,隨意的翻閱起來,對身旁隨時會對他施暴的人視若無睹,而一旁的忠伯則被這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真懷疑現在是不是要先打電話叫救護車以防萬一,萬一等一下有兄弟相殘的戲碼在面前上演該怎麼辦。
「可惡!你這個該死的傢伙,你給我滾!」天殺的!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那麼惹人厭的人,就像臭蟲一樣那麼討人厭,偏偏他又死巴著自己不放,要不是當初承諾已不在人世的父母會照顧他,他早就將這個討厭鬼埋在花圃裡當肥料了,哪能讓他在此囂張。
「哈……大哥,該滾的人是你吧?這個地方可是我先來的耶,躺椅也是我買的,你不知道凡事都有先來後到的道理嗎?」斐月形露出甜甜的微笑對著臉色發青的斐星夙說道。
「二少爺,你就別再刺激大少爺了,太少爺你也別動氣,小心身體啊。」忠伯全身冒著冷汗的安撫著看似要殺人的大少爺,這樣的爭吵戲碼天天在斐家上演,而通常居於下風的一定是大少爺。
但這次斐星夙真的氣炸了,決心跟斐月形槓上,否則他不會讓斐月形的身影停留在他的視線範圍超過三秒鐘。
雖然斐月形與斐星夙是親手足,但兩個人卻有如天壤之別,不論是在長相或性格上都有很大的差別。
斐星夙個性剛毅、愛恨分明、心無城府,是個大而化之的人,他的長相也如同他的性格一般,五官立體分明;而斐月形則與他全然相反,斐月形個性陰沉,無論生氣還是高興,總是維持同一個表情,而那陰柔俊美的外貌,給人一種不染塵埃的錯覺,但只要嘗過他手段的人,就能體會何謂人問煉獄,所以正直的斐星夙從來都不是斐月形的對手。
「大哥你怎麼還不走?難不成你真的在等白醫師來幫你打針嗎?」斐月形露出迷倒眾生的微笑問著在一旁緊握拳頭的斐星夙。
「如果詛咒有用,我真希望你下地獄。」再次遭到挫敗的斐星夙咬著牙,快速的將輪椅轉向主屋的方向,憤恨的離開,生怕自己若再看眼前這個殺千刀的傢伙一眼,恐怕會忍不住扭斷他的脖子。
× × ×
「二少爺……這會不會太過火了?」看著斐星夙離開的背影,忠伯於心不忍的說,畢竟大少爺的身體才剛復元。
「沒關係,生氣可以促進血液循環嘛。」斐月形不以為意的回答,他這個大哥最大的優點就是韌性強。
「日本那個醫生可靠嗎?他真的有把握能治好大少爺的腿嗎?」忠伯有些不放心,他真不懂為何二少爺執意要將大少爺送到日本治療,他不認為大少爺的腿傷嚴重到需要千里迢迢到日本治療。
「也許吧,我又不是神,怎麼會知道。」斐月形站起身,伸伸腰,無關緊要的丟下話。
「也許?你不是說日本的那個醫生宛如華佗再世、醫術高明,是難得一見的醫界奇葩嗎?」忠伯睜大眼,提高音量追問,他開始懷疑二少爺的用意。
「我有這麼說嗎?」斐月形眨眨迷人的鳳眼無辜的回問。
「有。」忠伯用十分篤定的口吻回答,他敢用自己的生命保證,當初二少爺是如何口若懸河的告訴自己,那個日本醫生的醫術是如何的高超神奇,只要是他想醫治的人,沒有一個治不好的,但現在看二少爺那抹深沉的微笑,他心裡不禁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騙你的。」斐月形坦率的說。
「什麼?!」忠伯用手搗住胸口,他不相信二少爺連這種事都能拿來開玩笑。
「哪有什麼奇葩,我只不過有一天無聊上網時,無意間看到一則廣告,說要找什麼自願當醫療實驗的人,那時我覺得大哥很符合他們所開的條件,所以就幫大哥毛遂自薦了,還好沒有其他的競爭者,要不然大哥就沒有機會發揮大愛去當實驗品造福大眾了。」斐月形臉不紅氣不喘的撒了一個自認精采的謊言,如果讓大哥知道自己跟某人狼狽為奸,有著不可告人的約定,那自己肯定會被砍成碎塊餵狗。
「天啊!二少爺你別開玩笑了,你把大少爺當白老鼠送給別人當實驗品?」忠伯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相信剛才所聽到的話,他相信二少爺絕不會如此喪盡天良,做出那種殘害手足的事。
「送?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何況大哥又不是東西,怎能說{送就送。」
斐月形的澄清讓忠伯那張震驚得幾乎快抽筋的老臉緩和了不少。
「我是將他賣給對方。」他斐月形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賣?」忠伯用力搗住胸口,他覺得自己有心臟病發的跡象。
「對啊,我連錢都收了,要不然你以為我那部新跑車是怎麼到手的,放心啦,對方跟我保證就算手術失敗大哥也不會死,頂多雙腿截肢、終生殘廢而已,何必這麼大驚小怪。」斐月形的語氣稀鬆平常,彷彿要送去日本動手術的只是一隻無關緊要的白老鼠,而非與他有血緣的大哥。
「二少爺你真是越來越幽默了。」忠伯真希望自己馬上心臟病發身亡,若是到了另一個世界見到先生和太太,他還能辯稱說是自己來不及阻止二少爺的暴行才會書慘大少爺。
「我沒開玩笑啊,我連機票都買好了,日期就是今天。」斐月形逕自說著,絲毫不理會忠伯慘白的臉。
「二少爺,請你三思……」看到二少爺認真的模樣,讓忠伯直打著哆嗦。
二少爺從小就思想怪異、很難伺候,欺侮大少爺是常有的事,但隨著年紀的增長,沒想到二少爺已經到了泯滅人性的地步,連親大哥都想推入火坑。
「忠伯,你知不知道如果大哥的腿再拖下去就可能真的沒救了?」斐月形微笑的盯著臉色慘白的老管家,以忠伯的忠心程度,他相信忠伯會是自己將大哥送到日本的最大阻礙,所以他現在要先把這個障礙剷除,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讓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同意自己的作法。
「當然……」忠伯知道二少爺開始要手段了,但為了大少爺,這次說什麼他都不能輕易的屈服在二少爺的淫威之下。
「既然知道,你還反對讓大哥到日本接受治療嗎?難道你真的想讓大哥終生殘廢!」在忠伯還沒有機會反駁時,斐月形氣勢凌人的接下去說:「如果大哥真的永遠無法走路,那你就是兇手,就因為你現在阻止大哥到日本就醫。」斐月形口氣平穩,面帶微笑的靠近幾乎招架不住的忠伯,他預計不用一分鐘這個堅持反對的人便會欣然同意自己的作法。
「我不是……」面對突來的指控,忠伯頓時慌了手腳,方纔那股誓死捍衛斐星夙的士氣瞬間便被擊潰。
「是!你就是,因為你阻止我將大哥送到日本治療,虧你還答應我爸媽,說什麼會好好的照顧我和大哥,原來這都是謊言,我想你應該巴不得我哥的腿永遠癱瘓吧!」斐月形故作痛心的盯著死命搖頭的可憐老管家。
「我沒有……」忠伯僅存的一半士氣,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他現在的處境就好像是肥皂劇中心腸歹毒的惡僕,為了貪圖老主人的家財,不惜泯滅良心設計陷害年輕的繼承人。
「忠伯,我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斐月形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我……我沒有反對。」被安上罪名的忠伯連忙替自己澄清。
『哪你是答應送大哥到日本接受治療了?」
雖然斐月形的語氣十分輕柔,但聽在忠伯耳裡,這個聲音卻遠比地獄來的索命使者還要來得陰森。
「是……」忠伯無奈的搖著頭,終究屈服在斐月形的淫威之下。
要不然他還能怎樣,他只不過是稍微發出反對的聲音,就被說成足別有用心的惡僕,如果自己再堅持下去,不知又要被安上什麼罪名。
就在忠伯打算到廟裡替可憐的斐星夙祈求平安時,一陣怒吼夾帶著玻璃的破碎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看來大哥又在使性子了。」斐月形面帶微笑的望向發出鏗然巨響的主屋,由這個格外清脆的聲音判斷,大哥此刻拿來出氣的應該是自己去年從法國帶回來的限量水晶酒杯。
「看來我需要跟大哥好好的談一談。」這個大哥可真是越來越會挑好東西摔了,斐月形看看自己腕上的表,看來跟自己有約的人應該也到了,是該辦正事的時候了。
「二少爺……」看到斐月形優雅的走向主屋,忠伯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正當忠伯舉步要跟上去時,斐月形突然回頭。「忠伯,你不用跟來了,你去準備車等一下到機場。」
斐月形制止想跟隨而來的忠伯,因為要制伏大哥那只發飆的獅子,勢必得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怕等一下的場面可能會有些失控,所以他才好心的支開年事已高的忠伯,他可不希望一向盡忠職守服侍他們斐家三代的老管家,因為受到驚嚇或刺激而提早上天堂報到。
× × ×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生出那個禍害?」斐星夙氣憤的對著大廳牆面上的一幅夫妻合照大吼。
「可惡!」他憤恨的將手中價值不菲的水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
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倒楣跟那種禍害當兄弟,從母親生下斐月形的那一刻起,自己就衰到現在。
盯著照片上父母恩愛的模樣,斐星夙就一肚子火,原本打算只生一個的父母,竟然在他快活了六個年頭後,母親卻意外懷孕,原本還滿心歡喜日後將有個玩伴的自己,卻被那個父母口中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害到今天必須坐輪椅的地步。
其實他那個禍害弟弟在還沒有任何行為能力之前並不討人厭,他也曾掏心掏肺的對待他,但沒想到隨著年紀的增長,那個禍害邪惡的本性就慢慢的展露出來。
「可惡!可惡!」一想到那個禍害,斐星夙一陣怒火攻心,拿起一個酒杯就往地上砸。
斐星夙望著早已空無一物的置酒櫃和滿地的狼借,心頭的火氣稍降不少,但一看到自己毫無感覺的雙腿,斐星夙心中的怒火又猛地冒了上來。
自己會有如此淒慘的遭遇還真要好好的感謝那個殺千刀的禍害,全天下也只有斐月形才有那個能耐把他害得如此悲慘。
斐月形在外面跟人結怨,惹得仇家為了報復找了一名混混要開車撞他。這原本不關他的事,偏偏那個混混認錯人,競將自己當成斐月形撞成今天這副德行。
斐星夙真懷疑那個混混是不是瞎了眼,他甚至懷疑撞自己的那個人根本就是斐月形派來的。
正當斐星夙還在為自己的遭遇哀悼時,一陣開門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想必是那個殺千刀的禍害,斐星夙一想起來就氣,他順手拿起一隻酒瓶,二話不說的砸向正開啟的大門。
「哇……」一進門就慘遭攻擊,那人連忙一個閃身才逃過一劫。
「你來做什麼?」一看到砸錯人的斐星夙,不但沒有道歉的意思,還對著驚魂未定的人大吼。
「是月形約我來的……」看著滿地的碎玻璃,想必斐老大的心情一定很差,看來他來得真不是時候。
白聖提真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答應斐月形。
「那個白癡叫你來你就來,他叫你去死你要不要去死?」斐星夙氣怒的瞪著眼前的白聖提。
斐星夙沒想到斐月形竟然真的叫當獸醫的白聖提來替自己看診。
「我是來跟你說開刀的事……哇……救命啊……」白聖提話還沒有說完,一隻飛奔而來的破酒瓶就分屍在他頭頂正上方的牆壁。
他只不過是一個領他們家微薄薪水的人,為什麼生命要處處受到威脅。
之前,斐月形陰狠的脅迫自己要參加他的計劃,現在自己又差點被斐星夙砸死,他今年一定是犯太歲,才會厄運連連。
「滾!」斐星夙失控的怒喊。
有一個沒人性的斐月形就算了,反正自己對他的欺凌已經麻木,但沒想到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竟然也不知死活的來參一腳。
看著不願離開的白聖提,斐星夙越看越生氣,既然有人一心求死,他倒樂意幫這個小忙,給他一個痛快。
斐星夙捧起身旁遲遲捨不得砸的古董花瓶,大方且毫不客氣地砸向礙眼的白聖提。
然而,被丟飛在空中的花瓶卻被剛踏入門的斐月形接個正著。
「我大哥又在任性了?」斐月形問著一旁差點血濺五步,呆若木雞的白聖提。
任性!斐星夙真不敢相信最任性外加沒人性的人竟然義正辭嚴的說他任性。
這傢伙也不想一想,讓他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是誰?他沒跪下來向自己懺悔認錯就算了,竟然還敢在這裡指責他,斐星夙氣得說不出話來。
「只不過是到日本動一個手術,有那麼痛苦嗎?」斐月形露出一個足以教人沉迷的笑容,試圖要說服眼前打死不從的人。
雖然斐月形明知道斐星夙的憂慮,但誰教自己已經答應某人的條件,如果他失約的話,那肯定會被打成殘廢並且拖到日本街頭當乞丐。
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自身的安全,斐月形只能選擇犧牲斐星夙。
「我絕不會讓別人碰我的腿!」斐月形堅決的說。
士可殺不可辱,與其被外人知道自己有一個可笑的弱點,還不如選擇一輩子坐輪椅來保持自己的尊嚴。
「你放心,那個人只有一半的日本血統,你不用擔心自己會丟臉丟到日本去,我相信那個醫生絕不會因為你有懼血症而笑你的。」斐月形好心的安撫他。
「斐月形!」
「對啊!更何況動手術的時候你定昏迷狀態,你不會有看到自己的血昏倒的機會。」一直躲在斐月形身後的白聖提忍不住插話。
「斐月形,把花瓶給我!」被說中弱點的斐星夙火大的吼著。
白聖提明知道他最大的禁忌就是說出他怕血的事,沒想到他還故意說那麼大聲,想必是活太久嫌膩了,想下地獄走一趟。
「斐月形你耳聾是不是?快拿給我!」斐星夙失去耐性的對始終保持沉默的斐月形大吼。
天殺的!斐月形那個變態不把花瓶給他就算了,還死盯著自己不放。
不過沒關係,因為他發現一個更適合的替代品,一把硬實的紅木椅,保證一次砸死兩個人都還不會壞。
「你要!」斐月形拿著花瓶慢慢的走向斐星夙,他發現時間已經到了,該送大哥到機場了。
「廢話!」伸手想接過花瓶的斐星夙還沒能搞清狀況,就被斐月形突如其來的舉動打斷他所有的思考能力。
「你……」斐星夙用手撫著自己後頸的刺痛,睜大眼睛,不敢相信一向只敢跟他頂嘴的弟弟竟然拿花瓶砸他。
斐星夙想罵出口的話瞬間全被一陣暈眩感吞噬。
「月形!」天啊!斐月形竟然對自己的親大哥下毒手。
白聖提震驚的用手摀住差點尖叫的嘴巴。
「我只是讓他睡一下。」斐月形輕柔的說出施暴的原因,並將手中毫無損傷的凶器擺回原來的位置,輕鬆自若的神情,彷彿他剛才敲昏的只是一隻蚊子。
「聖提哥,麻煩你上樓幫我哥拿行李好嗎?」斐月形扶正已經昏迷不醒的斐星夙,簡簡扼要的吩咐呆若木雞的白聖提。
「行李?」仍處於震驚狀態的白聖緹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現在這種情況不是應該叫救護車嗎?
「有問題嗎?」斐月形微笑的問,一雙狹長的鳳眼凌厲的看向白聖提。
他只不過是做了個快速解決問題的舉動而已,白聖提有必要嚇成那樣嗎?
「我馬上去!」看到斐月形皮笑肉不笑的恐怖笑容,白聖礎迅速的移動腳步往樓上街去,他相信順從絕對是當下最明智的選擇。
看到白聖提逃命似的上了樓,斐月形才將視線放回呈現昏迷狀態的人身上,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斐星夙散落在額前的髮絲,仔細的端詳著他。
斐星夙天生有股王者的氣質,刀削般的立體五官,加上一雙遺傳的丹鳳眼和長期運動而鍛煉出來的壯碩體格,縱然是坐在輪椅上,仍不減他的獨特魅力。
斐星夙就像一時受困的獅子,雖然失去行動能力,但依舊驕傲而美麗。
斐月形輕輕的吻了斐星夙的唇,一個捉弄的想法自他的腦中閃過,如果某人知道大哥的初吻被自己先奪去了,不知道會作何反應。
「聖提哥……」斐月形眼角瞄到了一抹手忙腳亂的身影。
「啊?」提著兩大箱行李的白聖緹,被突來的叫喚聲嚇了一跳,差點兒一腳踩空跌下樓梯。
「好好照顧我哥。」斐月形溫柔的說。
「喔……」白聖提懷疑的看著斐月形,這個惡魔什麼時候良心發現了?
「因為我哥的財產還沒過繼給我,所以他不能出什麼差錯。」斐月形大笑的說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我就知道。」白聖提翻翻白眼,他就知道惡魔是不可能有同情心的。
「你照顧我哥,我去看忠伯車開出來沒有。」斐月形瀟灑的揮揮手走向門口,全然不給自聖提拒絕的機會。
「喂!星夙你醒一醒。」白聖視用手輕輕的拍著昏迷的斐星夙,可惜斐星夙似乎已經完全昏迷過去,竟然沒有絲毫反應。
該不會是死了吧?白聖提嚇得連忙檢查斐星夙的呼吸和脈搏,直到確定斐星夙生命跡象正常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他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才會被捲入他們這場兄弟相殘的事件。每當斐月形在設計斐星夙時,總會有人莫名其妙的被捉出來當替死鬼,他真後悔告訴斐月形自己要到日本參加研討會的事,否則他現在也不會淪為代罪羔羊。
斐月形石正常是他家的事,但不知道為什麼倒楣的卻總是這些認識他的人,想必等斐星夙醒來,自己就可以上黃泉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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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北海道
印象中白雪皚皚的北海道,到了夏季卻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風貌,到處是一望無垠的花海,隨風搖曳起伏;七彩繽紛的色彩花卉、濃郁沁心的芳香,伴隨著和煦的陽光,置身其中可擷取滿滿的田園風光。
位於富良野偏郊區的地方,有一棟十分壯麗且傳統的日式建築,這棟房子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而屋子的主人是中國移居到此地的雲氏家族。
原本以醫術起家的雲家,隨著時代的變遷,慢慢的由行醫轉為經商,也因這個緣故所以雲家早已搬遷至東京定居。
此屋一直是交由傭人代為管理,最近因長久居住國外的雲家醫術繼承人回來定居,才讓原本沉寂的老屋恢復昔日的風采。
一個寬大的日式庭園裡,栽種著各式各樣的奇花異草,正值花期的花草更是相互爭奇鬥艷;蔥鬱的銀杏木下,有一座原木製成的禪坐台,禪台的四周栽植了一株株吐露著淡雅芬芳的白榮莉。
「少爺,人到了。」斯文的管家恭敬的對著正在禪台打坐的年輕男子說道。
「這麼快?」男子睜開雙眼,調勻氣息後平穩的問。
「是,提前到了,不過來者的脾氣真數人不敢領教。」管家屈著身體恭敬的回答。
「是嗎?」男子美麗的薄唇,勾勒出一抹罕見的微笑,他對難纏的人一向特別戚興趣,更何況足自己等待已久的人。「將他安頓好。」他端起身旁的溫水,吩咐著始終沒有抬起頭的管家。
男子身上自然散發出一股冷冽的氣息,教人不寒而慄,即使是跟隨他多年的管家也習慣跟他保持距離。
「是。」管家接到命令恭敬的行個禮,應了一聲隨即退下,因為他知道主子不喜歡有人待在他身邊超過三分鐘。
看著來者離開的身影,男子有些不耐煩的撩撥著自己及腰的長髮,突來的一陣風吹亂了他原本平穩的思緒。
他臉上揚起一抹冷然的笑容,就像風中夾雜的茉莉花香,短暫卻迷人。
他的外貌、天賦和家世背景,讓旁人將他當成不可褻瀆的神明一樣,對他敬仰和畏懼,在外人眼中,他完美得無懈可擊,但在他自己看來卻是污穢不堪。
看著飄落在身旁的落葉,男子不禁嫉妒起它的平凡。
「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男子拿起置於身旁的一疊資料,看著資料上的照片不禁泛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
照片上坐在輪椅上的男子,蓄著一頭半長不短、自然微卷的深黑色頭髮,高挺的鼻、懾人的丹鳳眼、挑高的眉、抿直的唇,流露出生人勿近的訊息。
在他看來,照片中的人就像一隻被困住、行動不便的獅子,那麼驕傲尊貴,看來是一個可以盡情玩弄的好對象。
正當他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思緒。
男子露出一絲淡笑,想必是那位嬌客為了給他一個特別的見面儀式,正在賣力的演出吧,看來自己需要提前去替他接風,歡迎他的到來。
男子優雅的站起身,拿起身旁的文件,慢慢的朝發出巨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