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翼健在一個時辰後路過李晴的辦公處,聽到由裡頭傳出的笑聲,他好奇地偷偷推門而入。
李晴和頃芳聽到聲響,笑聲隨即停了下來,一起轉頭望往大門的方向。看見是什翼健,兩人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
“哦,我只是想看看,公主的課上得怎麼樣了?”什翼健看兩人射出質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清清喉嚨,解釋自己的行為。
李晴對他再次偷偷摸摸的舉止,很不以為然地暗嗤一聲,才伸手摸摸頃芳的頭。“公主,我們今天就上到這裡,明天再繼續吧。
頃芳正在興頭上,卻被什翼健給打斷,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好吧,我明天再來。”她無奈地答應,但在離去時仍不禁瞪了她的啟蒙師傅一眼。
什翼健這下子更是驚訝得張大了嘴。等頃芳終於走了,他才定睛瞧著李晴問道:“喂,你到底使了什麼妖法,讓那個小丫頭乖乖聽話?”
不是他多疑,只是他教了頃芳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她除了自己之外,對哪個人如此“甘心”受教。更重要的是,那個小妮子離去時的那一瞥——她居然在瞪他,瞪他耶。
妖法?他竟敢這麼批評她的教學!李晴不禁臉色微變,不過只一會兒,她又恢復原本的冰冷表情。
算了!跟這種小人計較,簡直是浪費時間還貶低了自己的身分。
“既然是妖法,屬下怎敢污了丞相大人的耳朵呢?’’她冷冷地說完後就不再理他,逕白忙著書寫賦稅的實行細則。
什翼健聽他的聲調如此輕蔑和疏離,不由得心頭火起。怎麼說他也是一國丞相,這個不男不女的人,對他就不懂得要假以辭色嗎?
“不過是個以色媚主的男妖而已。”他氣憤地轉身就走。
李晴整個人倏地站起,猛旋身冷冽地叱道:“你說什麼?”
這嚴重受到侮辱的聲音,讓什翼健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見到那張憤怒得想殺人的臉孔,和兩只手緊握成拳、准備展開攻擊的模樣,什翼健登時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他再怎麼生氣,也不該當面說出這句話,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這種侮蔑,即使是這個娘娘腔的人。他默然不語,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收場才好,氣氛立即變得僵硬無比。
見他默不作聲,李晴不屑地嗤道:“懦夫,自己說的話都不敢承認。”
什翼健臉色大變,指著李晴厲聲道:“把這句話收回去。”這種人身攻擊,對於一個有擔當、極重榮辱的男人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他怎受得了?
李晴早就將官位置之度外,橫豎說開了頭,也沒什麼好再顧忌的。“除非你先為侮辱我而道歉。”
瞧他黑眸裡盡是大膽挑釁的光芒,顯然已經決定無論如何絕不退縮,什翼健不由自主地欣賞起他不畏強橫勢力的傲氣。
這個娘娘腔,比大多數的男人更有勇氣.只這一點,他就配當個男人。
半晌後,什翼健聲音低沉地說:“我那句話是過分了點。誠如你所言,你的外表是天生的,我不該拿這點來攻擊。”雖然沒有明白說出口,但他希望李晴了解他是在道歉,而且就讓事情到此為止。
說實在的,李晴壓根沒想過他會低頭,所以不禁有些吃驚。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嗯,這個男人還不失為敢做敢當的大丈夫,這回就算扯平好了,淮教她也罵了人家難聽的話。
她施禮道:“對不起,我也不該講那句話。不過大人,我不認為女人就不能為國效力,所以即便所有人都把我當成是女人,我電完全不在意。但請別說我是個“以色媚主”的人,那不啻是在污蔑我的人格。”
什翼健聞言慚愧非常,一向能言善辯的他,這時又再度變成了個啞巴,有點不知該說什麼是好的尷尬。
接著是一陣冗長的沉默。這還是他們相見以來,首次“和平”相處,而不是對彼此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兩人為這微妙的轉變,都感到有些手足無措,最後還是什翼健打破僵局。
“很“抱歉”說了那些話,身為丞相,我不應該帶頭輕視你,我保證今後再也不會那樣看待你了。”這句話對他而言可是不得了,因為除了皇帝之外,他從未對別人說過抱歉二字。所以話一說完,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現在他只好轉移話題來化解尷尬了。“三天後,你能把細節交出來嗎?”他清清喉嚨低聲問道。這件事有它的急迫性,他希望越早定案越好。
李晴看著他沉吟一下,隨後點頭道:“可以。丞相大人請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這是她第一次對什翼健說話如此恭敬,她不是刁蠻的嬌嬌女,只要對方講理肯認錯,她自是以禮回報。
什翼健對李晴態度的轉變雖微感愕然,但心裡卻非常的受用。這時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這麼希望得到這個人的尊重啊!
“這我相信,否則皇上和我也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你。”說完,他難得對李晴綻出一抹笑容,然後才邁步離開。
不知為何,什翼健對兩人的關系由敵視轉為相互諒解,感到有點欣喜。雖然他們根本還談不上是朋友,但他認為兩人經此一吵,感覺上比以前親近了很多,這應該就是他神情歡悅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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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翼健自從那天之後,一是好奇李晴和頃芳的友好關系,二是自己對這個新科狀元郎漸漸生出不明的好感,平時被他視為禁區的房間,現在已成了他每天必然蒞臨好幾次之地。
李晴對此的反應,卻是大感深受其擾,她總不能在隨時被“撞見”盼情況下,教頃芳那些江湖上的勾當,所以這天她逼不得已,只
好把教學挪到戶外。
她今天想教頃芳一些基本的功夫,先打打底子。在教了一會兒擊劍之術後,她要頃芳以木劍和她對打。
經過兩天的相處,這位南帽國的大公主對李晴簡直是崇拜非常,自是事事聽從。她大為興奮地依李晴先時的教導欺身而上,揮劍朝李晴照面劈去。
李晴擺劍輕輕松松架格,但語氣卻頗為贊賞地說:“公主的反應靈敏,如此練習,再過幾年普通人都不是你的對手。”
“花大人你才真厲害,什麼都懂。”頃芳心中歡喜地回道,和李晴不時劍來劍往,打得倒也有模有樣。
只是她人小力弱,很多時一下握不住劍柄,掉在地上。可是她從不因此而氣餒,立即拾劍再攻,充分展現出她不怕挫敗的精神。
劍擊之聲就這樣不絕於耳。
什翼健走進李晴的辦公處見不到人,受到這個聲音所吸引,慢慢移步到窗欞往外看去。
這一看之下,什翼健不覺嚇了一大跳。平常一副嬌柔模樣的狀元郎會武功,他怎麼不知道?
雖然花擎只守不攻,但從他教導頃芳進退有據、無懈可擊的劍術就知道,他的武藝只略遜自己一籌而已。此時,什翼健好不容易釋去的疑心,再度升起。他從沒遇過這樣子的人,心防重之外還總是刻意躲避他,在這個人人趨炎附勢,爭相捧拍和仰他鼻息說話的宮廷,就只有花擎完全不吃這一套。現在又讓他發現這個驚人的意外,教他怎能不心生懷疑?
正當什翼健疑雲滿天之時,李晴眼角余光發現了他。“公主,我們又有個不速之客。”她立時收劍肅容道,心中對他再度偷窺感到相當不悅。
頃芳隨即轉頭。“師傅,你怎麼又來打擾我們?”小女孩掃興地跺了一下腳,不禁口出怨言。
“公主,我找花大人有事哩,並不是有意打擾。”什翼健苦笑地解釋道。
他當初把李晴介紹給她認識,本意只是想轉移她糾纏的焦點,卻不想現在連她的忠誠也跟著轉變,他真不知該額手稱慶還是頓足懊悔。
李晴聽他這麼一說,臉色才緩和下來。“丞相大人找我,是為了賦稅之事嗎?”
“是的。”什翼健點點頭。“不過也不急,等你完成今天芳公主的功課再說吧。”他若有深意地看了李晴一眼。“原來花大人是真人不露相,找個時問我要跟你好好聊聊。”
李晴聞言不由一窒.知道自己實在太不小心了,終於引起這個精明干練的男人注意。“丞相大人太看得起屬下了,這只不過是家父從小命人訓練我和妹妹們強健身體的一項技能而已。”
她的話十之八九是真實的,所以聽來既從容又自在,某一程度上,確實消彌掉什翼健部分的懷疑。
什翼健仔細察言觀色後,略微釋懷。只要花擎不是刻意要隱瞞任何事,他自然不會對此窮追猛打,因為習武練身對世族大家的子弟而言,本來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
“花大人不用太謙虛,你能有如此的功力,已是難能可貴。”畢竟一個嬌柔無力的男人,能練就一身精微的劍法,確實是件不容易的事。“不過這下我總算是放心了。原本我還在考慮,這次視察各地諸侯是否要帶你同行呢。”
他的話李晴當然聽得懂。長期奔波在外,最重要的是體力,她看來就像是一個嬌弱的男人,自然會讓他抱持審慎評估的態度,現在這些疑慮全都不見了。
李晴完全沒料到,原本看似一場露“餡”的危機,最後會為自己帶來如此意外的轉變。能夠將自己的才華貢獻出來,她已經心滿嫵媚的偽裝意足,現在更有幸參與實際的行動,怎不教她欣喜若狂?
想到此,她一雙美目登時明亮起來。“丞相大人准備要開始進行游說了?”
“不錯。”什翼健微笑地點頭,心裡大贊他的靈敏反應。“帶你同行,一方面是想借此磨練你的經驗,另一方面,這個計劃是你提出來的,自然由你來解說會比較清楚一點。”當然還有一層他沒說破的理由,其實他也想借此機會好好觀察花擎,看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李晴雖然高興,但隨即想到自己還有一個難關沒過,這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屬下的報告,丞相還沒看過呢!
什翼健揚了揚眉。“你不是說一定不會讓我失望嗎?”
李晴收起興奮之心,臉色轉為嚴肅地回答:“是的,屬下絕對不會辜負你和皇上的一番期望。”
什翼健看他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差點忍俊不住。看來這個男人比他還不懂得什麼叫幽默,他實在是太過緊繃及嚴苛待己了。
“只剩下一天,今晚你要好好加油。”什翼健勉強忍住繼續戲譫的沖動,微笑著為他打氣。“好了,你們繼續吧,我也要去忙我的事了。”說著,他向頃芳施禮,告退而去。
看著什翼健雄偉的身影消失在窗欞邊,李晴卻仍處於情緒激動的狀態。她自覺就像蘇秦和張儀這兩位名垂千古的辯士一樣,對南帽正處於非常微妙的形勢,有著決定性的影響,並因而雀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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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聲響,什翼健伸了個懶腰大打呵欠,打算回府休息。到了李晴的辦公處外,看見裡頭還有燈光,忍不住關懷地推門而入。他走到書桌旁,才發現這幾天忙得精疲力盡的李晴,正伏案大睡。
也許是累極了,也或許是自逃婚後一直緊繃的情緒,只有在睡眠時才會放松下來,此刻的李晴分外讓人感到嬌柔脆弱,一掃平時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
尤其是她脫了外著的衣冠,只穿了輕爽的便服而眠時,更是顯得楚楚動人。
什翼健被這一幕引入遐思的景象迷惑住了。“老天!皇上說得對,論俊美,在我國只怕無人能出其右……”
說真的,此刻他還真有點埋怨老天爺實在太捉弄人了,這麼個有“傾國傾城”之色的美男子,為什麼不生為女兒身呢?
什翼健就好像一個首次面對“女人”的男孩,兩眼直盯著李晴纖細優美的身材,和那張輪廓若青山秀水般美麗的容顏。然後他發現,自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欲望淹沒。
老天!雖然他的情欲旺盛,但他一直以極大的自制力控制它並以此為傲,因為他不是個會隨隨便便找女人解決需要的男人。然而他現在的反應,又是怎麼一回事?
是因為太久沒找女人了嗎?但即便如此。他的欲望也搞錯對象了吧?
什翼健呻吟一聲。如果連他都已經不只一次受到花擎吸引,那些自制力比他差的人會如何反應就可想而知,尤其是那些偏好男色的家伙。
想到那些人垂涎花擎的惡心嘴臉,什翼健就不由得生出誓死保護他對抗任何傷害的決心,即便那人是皇上,他也絕不會畏縮。
但這股強烈的占有欲,也令他十分的不安,他不喜歡這個發現,一點也不喜歡。老天!除非他瘋了,他才有可能對一個男人動心,但他相當肯定自己沒瘋,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一向保護弱者的天性在作祟。
沒錯,一定是這樣!這個自以為是的解答,讓什翼健大大松了一口氣。
在定睛看著李晴又一會兒後,什翼健拿起一旁的官袍,輕輕為她蓋上。“真是的,一個大男人了,還不知道怎麼照顧自已。”
才剛說完,他忽然對手中感受到的柔軟驚訝不已。無論這個沉睡中的男人如何娘娘腔,他都不認為這是身為“男人”該有的觸感。
這個花擎……手臂的柔軟度和脖頸處白皙嫩滑的肌膚,簡直跟女人沒兩樣。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什翼健納悶不已時,李晴嬌吟了一聲,醒轉過來。她睡眼惺忪,感覺到身旁有人,慵懶地抬頭望去。
“丞相大人?”她吃驚地喊道,驚訝過後,隨即意識到自己正衣鬢不整,連忙起身把官服穿上。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一邊著衣,一邊手足無措地伸手掠鬢道。 .
老實說,這樣在什翼健面前整鬢穿衣,令她大感尷尬,但她知道自己絕不能表現出想逃避的模樣,否則一不小心,就會給這個有敏銳觀察力的男人看破玄虛。
什翼健呆瞪著李晴輕聲回答。“我正打算回府,路經這裡,看燈還亮著就走了進來。”從剛才花擎不自覺流露出連女人都自歎不如的嬌媚風情後,他就無法將眼睛離開他須臾。
李晴看他盯著自己的樣子,更加方寸大亂,為免露出馬腳,她俏臉不由得低垂下去,還不安地移動腳步,有意無意的拉開兩人的距離。
“丞相大人是想今晚就看屬下寫的報告嗎?”
什翼健搖了搖頭。“不!你辛苦了一個晚上,也該回家休息,我明天再看吧。”他默然片刻,才又開口道:“晚了,我送你回家。”
此刻什翼健臉上的表情,可說是古怪之極。只可惜李晴一直低垂著螓首,否則一定會生出戒心提高警覺。
“不用了。”李晴低聲婉拒。她可不想和這個精明的男人在馬車上共處一段路,尤其是她還有點驚惶未定之時。“屬下還要整理一下資料,丞相請先行回府吧。”
“有什麼事明天再做,我們一道回家去。”什翼健堅決地回道.語氣間顯示出毫無商量的余地。“這是命令,你不要再多言。”
說著,不等李晴的回答,他率先就走出門去。
李晴對這許久不聞的強勢命令感到吃驚,抬起頭看著他堅毅的背影,心中暗暗叫苦。她感到進退維谷,因為什翼健的話處處站在一個理上,她實在找不出理由可以拒絕長官的好意。
再說,如果因堅拒而引起他的注意也不好。無奈地輕歎一聲後,李晴認命地跟隨著什翼健的腳步,往宮門而去。
幸好在寬敞的車廂內,什翼健再無只字片語,一直閉目養神,所以雖然兩人並排而坐,李晴不自在的感覺逐漸消失,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下來。
馬車奔馳了一會兒後,什翼健的聲音忽然響起。
“花大人在家鄉有喜歡的人嗎?”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把李晴嚇了一跳。她實在是不明白,什翼健從哪兒冒出的念頭,怎麼會想問她這種事呢?
“丞相大人為何這麼問?”她轉過頭,看著仍閉目養神的什翼健問道。
什翼健緩緩睜開眼睛,轉過頭深思地看著李晴道:“因為我聽說,你對那些頻頻向你拋媚眼的女人完全不屑一顧,所以我心裡猜想,可能是你已經有了心上人。”
原來他是為了好奇啊!李晴放下心來,以輕松的語調回答。“丞相多心了,我沒有喜歡的人。況且屬下蒙皇上和丞相賞識委以重任,為國盡力都還來不及,對那些風花雪月的情欲之嬉,哪有心情去應付。”
說得倒頭頭是道,令人難以反駁,但他什翼健是何許人也,豈肯放過這個得以讓他解開“疑惑”的機會。
什翼健絀審眼前俊美的容貌,嘴角不由自主地逸出一絲“詭譎”的微笑。
“你能如此為國效命是好,但偶爾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也不錯。女人就像是不可或缺的補品,凡是男人都需要她來調劑身心,只要懂得節制些就好。”
說到這裡,他突然“興致勃勃”地提議道:“我看不如這樣吧,明天晚上我們到青樓去逛逛,算是為你辛勞多日解解悶。”
李晴一聽,俏臉頓時凝結成冰,還感到一股莫名的憤怒。
“丞相的好意花擎心領了。”她語氣不善地拒絕道。“如果明天皇上同意這個計劃,為了完成各地諸侯的游說工作,我必須幫丞相大人預作准備,恐怕沒有閒暇的工夫去玩樂。”
可惡!想不到這個男人也是好色淺薄之徒,居然把女人當作是男人的“補品”,她真是有眼無珠,差點就被他給騙了。
雖然什翼健之前對她的態度其差無比,但她自進入南昭國以來,從上到下對他的評語,幾乎都是贊賞且敬重有加,顯見他治國有方。所以即使她不喜歡這個老是找她抬槓的男人,無可否認的,她心裡某個角落還是肯定他的。
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首次肯定的男人,卻是個視女人如玩物的王八蛋,她這時真想奪車門而出,遠離她生平最厭惡的敗類。
什翼健似乎已料到李晴的反應,對她冰冷輕蔑的態度無動於衷,還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
“花擎,說真的,有時候我不得不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否則為什麼對女人總是性趣缺缺呢?”說著,他有意俯向李晴的耳際,壓低聲音問道:“你是不是沒跟女人來過,從未嘗過甜頭,所以才會那麼意興索然啊?”
李晴一聽立即連耳根都紅透,她如避蛇蠍般拉開和他的距離,緊靠窗門懊惱的嬌叱道:“大人,你是國家的宰府,怎可對臣子說這種“下流”的話呢?”
再怎麼說,她終究是個黃花大閨女,雖然個性堅強獨立,但聽到這種令人羞以啟口的話,要她不尷尬難堪那才奇怪。
女人。不會錯的,什翼健可以用人頭保證,剛才他故意靠近嗅吸到的,絕對是女人的體香,那股清香還引起他一股欲望,竄過身軀的敏感之處呢。
這下他已有八成的把握,只剩下二成還有待證實。什翼健一邊暗自驚訝,一邊雙目炯炯地盯著她。
“怪了,男人在一起,不說些女人的事,難道還一天到晚談政事
不成?像神女樓的辛娘,在榻上的功夫就教人回味無窮,我看明天
晚上就安排她來服侍你好了。”這番充滿戲謔挑逗的話,是什翼健
故意說的,目的當然是為了再次肯定自己的懷疑。
雖然馬車裡幽暗不明,但什翼健仍能依稀看見,花擎已被他說、得窘迫不堪、手足無措,只有女人會對這種話題退避三捨,這更加證明他心裡的推斷。
李晴怎忍受得住這麼坦白露骨的話,不覺羞赧地嬌瞠道:“丞相,不要再說了。我對風月場所的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你要風流快活找別人去。”
什翼健心中冷笑,你又不是男人,當然不會有興趣。看她既羞又惱的情態,他只覺大感刺激,口中繼續不讓地說:“拜托!又不是要你去談感情,你何需在意有沒有興趣,只要能讓你快樂似神仙就行了:其余的你理會這麼多干嘛?”
“大人,我說過不去就是不去。”李晴的語氣已顯得相當不悅,
她的俏臉雖然羞窘未退,但看得出一股新生的怒火正蓄勢待發。
“那些女人大多是苦侖出身,在逼不得已下才會從事那種賣笑的生活。就因為如此,我是絕不會去狎弄她們的。”不像你這個可惡、沒良心的臭男人,居然還不要臉的把她們當作是補品。
什翼健揚了揚眉,若有深意地笑說:“哦,想不到“男人”也會說出這種發人深省之語,真是聞所未聞、天下大奇呀!”
從這些日子的相處,什翼健知道,此刻她的心中應該已浮現出怒氣,為那些她自認可憐的女人抱不平。既然如此,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徹底惹毛她,看她還會做出什麼“失常”的反應來。思及此,他再次湊近她身邊,沙啞著聲音作弄道:“不過花擎,我看真正的原因應該不是這樣吧?如果我猜的沒錯,你真的是個處男對不對?”
李晴聽得俏臉燒紅,兩手情不自禁捂著臉頰叫道:“我的天!”難道男人除了說這些沒有建設性的話之外,就沒別的話好說了嗎?
什翼健忍俊不住大笑出聲,想不到戲弄她會得到這麼好玩的反應。他心頭一陣痛快,這就算是為她女扮男裝混進宮,先還點債務吧。
他接著更進一步,促狹似地耍弄道:“果然被我猜對了,是不是?沒關系,明天晚上我會吩咐辛娘溫柔待你,保證你的第一次是在銷魂中度過。”
這回李晴是真的無法忍受了,她打開簾幕對著前頭駕車的馬夫喊道:“喂,快給我停車!”
車夫不明自發生什麼事,但大人有令,他當然不敢違背,立即將馬車停下。
李晴二話不說,打開車門就要沖出去,這時一只大手突然攬上她的腰,試圖把她拉回來。
“喂,你家還沒到,干嘛急著下車啊!”什翼健大有興味地道,尤其是手下感覺到她緊實的小腹時,更有一股刺激洶湧而上,令他心中一蕩。
李晴在猝不及防下被什翼健所乘,震驚之余冷靜全失,竟不顧一切地向他揮出拳來。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竟敢碰我!”她怒不可遏地又罵又打,完全忘了自己現在是男人的身分。
什翼健為閃躲這一拳,逼不得已只好放開手,兩人就這樣在馬車上你來我往的打起架來。
“花擎,你真的是很奇怪耶,我只不過是碰了一下,又不是故意“非禮”
你,干嘛一副要殺了我的模樣啊!”他一面伸手架格,一邊故作困惑地抗議道。
李晴聞言心中一震,終於回過神來,暗罵自己氣昏了頭,沒想劍她怪異的行為可能會招惹這個可惡男人的注意力。
雖然不情願,她還是立時收手,滿臉幸悻然的怒道:“我不喜歡人家碰我的身子。”尤其是你的髒手。“這次念在丞相不知我的忌諱,暫且不與你計較。
但如果丞相大人他日再犯,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我准把那只手砍下來不可,不管你是什麼身分地位我都不怕。”話畢,她隨即跳下馬車,往自己的住宅走去。
什翼健看她氣得咬牙切齒,卻拿自己一點辦法的樣子,不禁暗爽不已。
“喂,只剩下兩條街了,還是上車吧,我保證絕對不會再“碰”你就是。”
仿佛覺得還戲弄不夠,他望著前頭嬌俏的背影,話中又帶刺地喊迫。
一片岑寂,只有她急步而走的聲音,在仲夏的深夜裡。
看樣子,她是決心不理會他了。“好吧,既然你決定如此,我也不勉強。”
什翼健微笑地在她身後說道,然後向已經被他們兩人嚇得發呆的車夫揮揮手。
“走吧,花大人想一個人清靜清靜。”
馬車再次開動,什翼健收起剛才的戲弄之心,神情變得嚴肅和深沉。這個女人進入朝廷!到底意欲為何?難道真如當初他所猜測的,是來做臥底的嗎?但為什麼會派一個女人來呢?還有,這又是哪一方的陰謀?
想到自己精明一世,最後卻栽在一個女人手裡,什翼健不禁懊惱地咒罵出聲:“可惡!”虧他剛才還誓言要保護她不受傷害呢,沒想到她卻是個大騙子,還害他以為自己轉性了,原來他的欲望早先一步發覺事情的真相。
最可恨的是,她辜負了他對她的信任,那才是他這麼憤怒的最大原因。
“這個該死的女人!”他忍受不住被欺騙的氣惱,再次咒罵道。
但現在無論他如何惱怒都於事無補,皇上和朝廷官員都等著看她的報告,他只能等明天一切定案之後,再來決定後續要怎麼處置她了。
還有一個當務之急,他也必須先想好。該如何揭穿她偽裝的身分,而又不引起朝廷的震動,將傷害減到最低。畢竟不是每個國家都會ti現一個女狀元,萬一這件事傳出去,准會讓南帽成為街談巷議的大笑話。
那他要怎麼做呢?“天殺的!我總不能扒了她的衣服,直接告訴她,小姐,你的詭計失敗了吧?”
咦,扒了她的衣服?什翼健突然靈光一閃,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後,他的嘴角漸漸現出一個“懲罰”性的笑容。
有何不可,只要變個方法就行。他冷笑道:“哈!花擎小姐,這次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為自己解圍。”說著,他忽地皺了皺眉頭。
花擎,這是她真實的名字嗎?他深度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