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為了這次的婚禮,可說是極盡所能的鋪張,大廳內外擠滿了兩、三百名客人,這還不包括在院子搭起棚子的賀客在內。
喜宴熱鬧地進行到一半,周廷嘩在眾多年輕人的鼓噪起哄下,不安地被拉著往新房走去;說到鬧新房,最凶的就屬這些還未娶妻的小伙子。
周氏族長周睿看到這情形,捋著雪白的胡子不勝感慨。
“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天了。”他對站在一旁伺候的周子訓欣慰的說,接著他轉口道:“子訓,你今年二十八了吧?也該討房媳婦了。周家雖然少不了你,但絕不介意放你一段假娶老婆的。”他慈愛地拍拍周子訓的手臂,並以輕松幽默的口吻調佩他。
周子訓回以苦笑,“三伯,我這一生早給周家了,不敢妄想成家立業,只希望廷曄能早日自主。”還有……他也是一樣,但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子訓,你是不是太累了?不然很少聽你說出這麼頹然喪氣的話。”周睿深思地看著他,目光裡帶有猜疑。
自從周夫人堅持收養周子訓開始,周睿可說是看著他長大的,在他眼裡,周子訓溫靜中不失敦厚,一點也不像周家其他好逸惡勞的子弟。
周睿自己就非常喜歡他,無論別人如何中傷他,說他有外族的血統,不適合留在世代以清白持家的周家裡,周睿還是全力地加以維護,這不只是因為他看到,周子訓對周家母子那種真摯不摻半點虛假的親情,也為了自己說不上來的親切。
但今天他卻覺得這孩子的內心,也有自己猜不透的地方。
見周睿一臉擔心地看著他,可把周子訓看得全身發毛,深怕自己的情緒會誤了大事。
“三伯放心,我真的沒事,”他趕緊澄清,決定還是趁早告退好,免得讓他看出什麼端倪,那自己可就對不起義母和妹妹了。“三伯,我去看看廷——”
周子訓話還沒說完,周睿忽然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的說:“子訓,我怎麼覺得今天不只你怪怪的,連你義母也心事重重的樣子,說吧,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周睿一臉的迷惑,但緊跟著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海。
老天!難道外面的傳盲是真的不成?
“子訓,你老實告訴我,廷嘩那家伙到底行不行啊?。
這個問題頓時讓周子訓燒紅了臉。廷嘩當然不行,不過他倒是可以就是。但這話可不能說出口,他只好說:“三伯請放心,今晚絕對沒有問題的。”
這種事只有他自己最明了,不是嗎?周子訓有點苦惱、自嘲地想著。
“哈!說得也是,我實在是太多慮了。再怎麼說,你這個大哥也應該教導過他。”周睿開懷地大笑之余,也不忘前事的教訓。“不過我可不准廷嘩像他父親那樣荒淫酒色,除非媳婦不能生,否則短時間之內,我不打算給他納妾。”
阿彌陀佛!周子訓暗自慶幸,深深感謝老天爺,否則他不內疚死才怪。今天就差點露出破綻,他可不認為自己面對多女,可以鎮定的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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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裡,周廷嘩看著坐在床沿雙手緊緊交握的新娘,心想她也跟自己一樣緊張吧?
這一刻,她不禁深深同情起虞家小姐即將面臨的殘酷人生,但她無能為力,因為她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唉!別想那麼多了,還是趕緊結束這場惡夢吧。
周廷嘩懷著一顆惶然的心,拿起秤桿挑去新娘頭上的喜帕,虞妍撓嬌俏的美麗容顏,頓時映人她眼簾,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贊賞。
虞妍嬈眸中也閃過一絲驚訝,想不到周廷嘩竟長得如此出色。他看來並不像他死去的父親那樣,是個沉溺酒色之徒,這可從他那雙清澈的眼睛中得到證實……不過那又怎樣?他這是拆散她和吳鈞的間接罪人,她絕對不會給他好臉色看的。
周廷嘩沒想到自己會娶個如此嬌艷的妻子,不過她看來似乎不怎麼高興,那對美眸裡正燃著怒火。
看著虞妍嬈的表情,她知道虞妍嬈應該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被逼上花轎,所以才會表現出對她的強烈厭惡。
這個事實更迫使周廷嘩想離開房間,但她首先必須打破兩人的沉默。
她有點心虛地清清喉隨,然後壓低嗓音說:“忙了一天也夠累人了,娘子,你先上床休息吧,我去書房處理一些事,待會就回來。”
周廷嘩在離開前,將桌上燃著的喜燭拿走,並放下隔開寢房和客廳的金紅色緞質幃幔,這是為了把透進窗欞的少許月光也阻絕在外。
虞妍嬈困惑不解地看著她的舉動,她從沒聽說過洞房花燭夜,新郎比新娘還緊張,甚至丟下新娘一人處在黑暗中的。
但她只呆愣了一下,隨即起身摸索到房間裡擺放的圓桌。伸手取下頭上的鳳冠和喜服,然後緩緩摸回床邊。
虜妍撓靜靜地躺在床上,但過沒多久,她忽然捶了下旁邊的枕頭,“混蛋,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雖然能暫時逃過一劫,她是感到很高興,但她不喜歡被忽略的感覺。
事實上,她對自己的姿色總是能吸引男人的目光而沾沾自喜,吳鈞就是因此而愛上她,那周廷嘩幾近落荒而逃的舉動,又是怎麼回事?只因為她的憤怒,就可以嚇跑男人渴望的洞房花燭夜,有可能嗎?
答案應該是不大可能。
“那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虞妍嬈不解的想了一會兒,最後抵不過疲憊身子的抗議,終於合上眼睛睡著了。
此時在書房裡,周廷嘩和周子訓尷尬地相對而視。
“大哥,你看到她了嗎?”她怯怯地問道。
這當兒,周廷嘩深怕他會對她置之不理,甚至掉頭就走,那她可就麻煩大了。
周子訓點點頭,“嗯。”即使只是驚鴻一瞥,他仍為虞妍嬈艷麗的容顏而震撼不已。
周廷嘩了解他為何會出現恍惚的神情,不過除了虞妍嬈的美麗使人驚艷外,她希望大哥對虞妍嬈的憤怒也要有心理准備,以免待會踢到鐵板。
“大哥,虞小姐……她看來好像不是非常高興嫁到周家,你待會可要小心點應對,免得露出破綻。”
“哦,是嗎?”周子訓聞言果然畏縮一下,他知道自己比廷嘩好不到哪裡去,除了清楚夫妻行房的事外,對於要如何應付女孩子的甜富蜜語,就如木匠打鐵——完全不在行。
周廷嘩瞧他的臉色。就知道他正在退縮,她急忙抓住他的手臂,哀求道;“大哥,你可不能臨陣脫逃。新娘已經娶進門?,接下來可就是你的事。”開玩笑,這個時候他可不能選擇獨自逃災避難去,那她怎麼辦?
周子訓看著她臉上的恐懼與驚慌,唉,現在說什麼反悔也已經來不及了,不是嗎?
“你放心吧,大哥不會做出傷害你和義母的事。”但卻會害了另一個無辜的女人,除非……
他們將來鰭結為夫妻,那一切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周子訓彷若看到一扇希望之窗,在他眼前展開。
他拍拍妹妹的手臂,“廷嘩,給我一年的時間,我會想辦法解決這一團混亂,好讓我們都能夠恢復自由。到那個時候,如果虞小姐能原諒我,不嫌棄我,大哥—定會娶她為妻的。”
話一說完,他毅然走出書房,往新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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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妍嬈在半夢半醒間,聽到輕微的悉卒聲,她悚然一驚,差點失聲大叫,接著她才想到,今晚是她的洞房花燭夜。
“周廷嘩,是你嗎?”她開口問道,聲音發緊,因為她意識到,終究還是逃不過命運。
周子訓遲疑一下,這才開口:“是的。”他緩緩褪下身上最後一件衣物,謹慎地走近床。
在沒有任何光線的威脅下,他伸手掀開床縵,“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他柔聲安慰她,知道有些女人會對洞房感到驚訝和恐懼。
他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她開口,只聽到翻轉身子的聲響。
唉!他暗自歎口氣。看來廷嘩說得沒錯,虞妍嬈的確是非常不情願的嫁來周家。
他無奈地躺上床,察覺她更往床裡縮進去。“你是不是對這件婚事很不滿意?”他突然很想弄清楚一切狀況,了解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是很不滿意。虞妍嬈真想開口告訴他這句話,但她想到父親的警告,隨即恨恨地把話給吞了回去。
“你可以放心告訴我的。”話一出口,周子訓立刻知道自己是在要求一件不可能的事,所以再補上一句:“我的意思是,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意見,我不會因為這樣而生氣的。”他並不是為了哄她而說這些話,事實上他確實是這樣和周家的下人相處。
虞妍撓數起眉頭,微微轉過身,“自己的意見?”她的聲音聽來有點困惑。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男人說這種話,在她的世界裡,她想不起有誰真正傾聽過女人的心聲。“那麼,如果我要你不要碰我呢?”她帶著期待地問道。
“什麼?”他萬萬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要求。
他能答應她嗎?義母那邊又該怎麼交代?然而這些問題,還比不上她堅決的態度更護周子訓感到詫異,他知道一般因利益而聯姻的男女雙方,或許都不是歡歡喜喜的成親,但很少像她表現得那麼強烈,一般說來;大都是屆服在家族的利益之下。
難道她另有愛人?應該不會,他太了解劉嬤嬤的為人,那個老太婆一定會事先派人調查虜妍嬈的一切,如果她真有喜歡的男人,絕對瞞不過劉嬤嬤的。
在窒人的寂靜中,虞妍嬈的心浙漸沉人谷底,心情回復到凝重,還有一種被戲弄的感覺。她就知道,這只是他安撫的手段,目的是要讓她心甘情願的上他的床。
“哼!嘴巴說說很簡單,實際上做起來可就沒那麼簡單了,不是嗎?”她嘲弄道。
她充滿敵意的聲音,終於將沉思中的周子訓驚醒,他支撐起一肘側轉過身,“你——”很在意這件事情嗎?他正想開口問她,但虞妍嬈已繹不屑地冷哼出聲。
“騙子!”她低聲罵完,隨即轉過身,不再說一句話。
騙子!周子訓聞言全身一僵,然後他深呼吸以穩定自己。
沒事,她這句話絕對不是意有所指,他千萬不可以自亂陣腳。
雖是如此安慰自己,但他仍警戒地慢慢躺回床上,床縵裡陷入一片寂靜,兩人都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好像在比誰的意志力強。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雞啼聲,周子訓知道夜晚即將結束,時間是不會為他而停止不動。
他應該給她足夠的時間,克服新婚之夜的恐懼了吧?
“你……還會害怕嗎?”他試著伸手搭在她的肩膀,想將她扳過身面對他。
但虞妍嬈卻使勁抵抗,頑強不從。
“你……”周子訓也不知該說什麼,才能免除她的害怕,他知道她正做著最壞的想像,而他可不想讓她存有被強暴的感覺。
他盡可能在不刺激她的情況下,溫柔地把她攬進懷裡,“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他湊在她耳邊低語,伸手輕輕撥開她的頭發,低首吻著她的俏臉。
虞妍嬈打了個寒顫,不住掙扎著拒絕讓他碰她。周子訓連忙以手臂緊緊圈住她,耐心地想以愛撫軟化她抗拒的心,他的手從她的腰際,緩緩挪移到她豐滿的酥胸輕揉慢捻著。
一陣渴望竄過度妍嬈的身子,那是他的唇、他的手所引起的火焰。她的身體感覺到強烈的沖擊,頭開始暈眩,但她仍倔強地不肯屈服,直到他的拇指挑逗地揉搓著她胸前硬挺的峰頂時,她才有了一些改變。
受到這個無比酥麻的騷動,度妍撓處在緊繃狀態下的身子,終於忍不住戰栗起來可惡!她真痛恨這股遍襲過全身的熱潮,為什麼他要改變主意來騷擾她呢?
“喂,剛開始你不是不想理會我嗎?”
聞盲,周子訓呆了半晌,不懂她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是廷嘩離開新房的舉動,讓她有所誤解嗎?不過這時他也沒辦法問清楚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解釋靖楚,
“你誤會了,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放著嬌美如花的妻子不理的。”他柔聲解釋,然後他的手微一用力,終於將她的身子扳了過采。
虞妍嬈可以感覺到,他的臉就在自己的上方僅距效寸,他的鼻息彷若溫暖的春風正吹拂著她,讓她的身體更加灼熱起來,但她隨即將它壓制。
哼!他休想用這種方法讓她心軟,她的身體只會為一個男人而順服。
“我想今夜無論如何,你都要完成你身為丈夫的權利是嗎?”她咬牙質問,語氣毫不掩飾她的厭惡。
是的,今晚他一定要做完這件事,但絕不是為了什麼身為丈夫的權利,而是……難以推卸的責任。周子訓暗歎一聲。
“你知道夫妻之間必須要圓房,我不是有意想傷了你。”
他這話語帶雙關,但虞妍撓壓根聽不出來,她選擇沉默以對。
周子訓無計可施只好繼續,低下頭沿著她的頸項挑逗地移動,渴望她會因此而做出回應。
過了一會兒,虞妍燒逸出一聲壓抑的呻吟,她的手反抗地用力推著他的肩膀,突然間,她停止掙扎,喘著氣的問:“你的身材比我剛剛看到的似乎還要魁梧。”
其實這只是一種自然的反應,不具任何意義,但這話卻讓周子訓全身一僵,一股慌亂的顫抖竄過他的脊背,這就是他最擔憂的一點。
從計劃一開始,他倒不怕聲音會露出破綻,因為自小廷嘩就模仿他的嗓音,采學習男人的說話語氣,他煩惱的是自己的身材,與原本就是女兒身的妹妹還是有差別的。
怎麼辦?他能因這個理由打退堂鼓嗎?
那是不可能的事吧!周子訓嘴角苦澀地一抿,義母和劉嬤嬤是不可能輕易放過他的,所以他得讓她忘記那個念頭才行,而且要快。
唉,看來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做到了,必須讓虞妍嬈沉浸在欲海裡,再無心思去疑惑和猜測。
暗歎了口氣,他真痛恨自己得這樣去設計這個女人。
“你不喜歡嗎?”他再度低下頭,在她頸項間柔軟的肌膚上,印下一連串輕柔的細吻。“一個強壯的丈夫,總比孱碉的男人好吧。”
這句話倒是真的,但虞妍嬈可不打算這樣回答,那不啻是認同他是她的丈夫,而且允許他行使做丈夫的權利,
思及此,她又開始奮力掙扎,這次是為了證明她並沒有被他說服。
周子訓橫過一條腿,壓住她不停扭動亂踢的雙腳,然後以輕柔妁聲音安撫道:“不要這樣,你會讓自己受傷的。”
他在說這話時,可以感覺到她的輕頗,心中不由得對她湧現強烈的憐憫,但盡管如此,他仍必須完成令他羞愧的使命,因為他們兩人都已經無後路可退。 周子訓懷著歉疚還有疼惜的心,伸手解開她褻衣上的結,只片刻工夫,他的手巳由敞開的襟口滑了進去。
但這個結果卻讓周子訓高興不已,太好了,他總算沒有白費功夫,終於讓她的身體有了激情的反應……
這真是太荒謬、太離譜了……
在神魂顛倒中,虞妍嬈仍不禁為自己居然會有這樣放蕩的反應而震驚,她已經不了解自己,對他能輕易挑起她的欲望,更是感到羞愧。
但她不會就此認輸,屈服的是她的身體,不是她的心。
虞妍嬈強打起精神,對著癱軟在她身上的“丈夫。,冷漠地道:“可以了吧?如果你還有一絲憐憫,請離開我的身子。”
周子訓聽得出來她語氣中的厭惡和距離,先前兩人水乳交融的情形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驅逐的意味。
唉,那對她只是盡義務,和被強迫挑起的欲望吧?周子訓強烈感到心中的苦澀和失落,適才的歡愛,他不但用身體與她結合,也用他的靈魂和傾注了所有的感情。
他輕歎一聲,“對不起。”
說完他翻身離開她溫熱的身體,伸手掀開床縵下床,神情抑郁地找著自己的衣物,穿戴完畢後,他轉身向後瞧了一眼,然後才緩緩地步出房間。
周子訓關上房門後,仰起頭望著無垠的天際,感到無盡的哀傷和痛苦充滿心頭。
“唉,老天爺,怎麼辦?她那麼討厭我,這該如何是好?”
他完全失去早先的信心,再也不敢奢望兩人有結為夫妻的可能,他現在唯一的希望,是能早日讓她脫離夢魘的生活,還有……真相永遠沉沒,不要讓她有發現事實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