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斐軒抓緊宋毓華的手腕,“你竟敢帶著我的孩子到處亂跑,而且還不打算告訴我,甚至故意誤導我。”他氣憤地握緊拳頭,嚴厲地瞪著她,“你知不知道,當我以為你嫁給陶戎為妾,還生了一個小孩時,差點要了我的命,一顆破碎的心以為再也縫補不了!”
說到這裡,他忙深呼吸一口氣,壓下那股疼痛的感覺。雖然已經撥雲見日,可是只要一想到這件事,他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宋毓華這時才恍然大悟,為什麼昨天他的舉止會那麼奇怪,忽然間,她感到一陣溫暖,這些話聽起來,好像他……有沒有這個可能呢?
不,她不能這麼快就下判斷,他說過為了替自己尋得一個高貴的妻子,愛情也是他捨棄的部分。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嫁給陶大哥了呢?昨天我只裝作咱們素昧平生,可沒有做任何誤導你的事,你別把自己的異想天開硬栽在我的頭上。”話一出口,宋毓華登時愕然,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試圖跟他解釋,如果依她三年前的脾氣,她早為這隱含侮辱的臆斷而憤怒,不是嗎?
“椿齡叫陶戎爹,請問你要我怎麼想你們的關系?”連斐軒放開箝制她的手,爬過已亂七八糟的頭發,為自己辯解。
她了解的點點頭,“你愛自作聰明的老毛病又犯了,陶大哥就不能是她的干爹嗎?”
“我愛自作聰明?”連斐軒深感被冤枉,“請問是哪個女人從一開始就不表明身分,直到讓我吃干抹淨了也還不說,甚至我都快要娶別的女人了,她還大方的把我送給人家,自己一走了之!”說起過去的事,他胸中的火氣又冒了上來。
“是你自己說我不如蘭馨的,記得嗎?”他的憤怒澆熄了宋毓華剛萌生的溫柔,這又不是她的錯,他怎能怪罪到她頭上?“難道你還指望我留下來成為你的第二選擇,再給你一次機會刺傷我的尊嚴嗎?”她毫不客氣,大聲地反駁。
連斐軒嚴肅地看著她,“我現在以我的生命發誓,當年的話純粹只是因為要打消你極力阻止我娶蘭馨而搪塞的理由,還有,我那時會如此堅持,也全是為了你。”
“為了我?”宋毓華不敢置信的瞠大眼睛,用力搖了一下頭,想甩掉他這個荒謬至極的話,“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這是什麼鬼理由?”
“我說的都是事實。要不是怕你將來會被欺侮,我只好找一個溫柔沒有脾氣的女人當妻子,否則我干嘛拚著老命娶一個隨時會給我刀子吃的女人進門?”連斐軒以自嘲的語氣說道。
宋毓華愣住了,他的解釋讓她感到不可思議,心頭一陣溫暖,雖然這個理由實在荒唐得可以。她靜靜地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見她愕然的模樣,連斐軒滿意地點點頭,這女人終於明白他為她犧牲有多大。他的聲音不由得放柔了些,“而且嚴格說來,這件事應該怪你,如果你早點跟我表明身分,這以後所有亂七八糟的事都不會發生。”
接著他瞇起瞳眸,定定鎖住她的眼睛,“花兒,這三年來我一直問著自己,你為什麼要對我隱瞞身分,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是的,這個讓老天爺懲罰她的沉重包袱,是該讓它卸下的時候。“當年你不顧我的意願,羞辱了我的尊嚴,又自作聰明的將我視作苗女,還可惡的試圖掩飾罪行,以為給我個侍妾的身分是施恩於我,從那一刻開始,我發誓你必須為自己所犯的錯付出代價。”
然後她把自己的報復計劃全都說出來。她原本是想在他愛上她之後,狠狠地把他拋棄,讓他也嘗嘗那種痛苦的滋味,還她尊嚴和公道,結果宋謙的出現強迫她放棄所有的計劃。
談到過往的一切,她越說越難過,“你應該感到得意的是,到最後我發現報復是雙面的,老天爺也對我做了懲罰,我的一生再也沒有快樂和幸福可言。”
連斐軒了解她心底的怨恨,所以他略施小計,慢慢引導她在不自覺中全部發洩出來,現在所有的事終於水落石出,他們之間再也沒有秘密。
他把她拉進懷裡,緊擁著這個幾乎讓他思念成疾的柔軟身子,“對不起,造成你這麼大的傷害。”他在她發間低語,“不過若是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占有你是我這輩子最明智的錯誤。”
他原以為這句話會引起她強烈的反感,然而她只是輕輕在他懷裡掙扎了一下,之後還是軟化了。
“你絕對是個魔鬼、惡棍、流氓……”但我還是愛你。她甚至因他這強烈的占有欲而高興。
這就是愛,原來對一個人懷抱著這種感覺時,可以如此輕易地用另一種態度來看待之前會讓她憤怒不已的事。
這三年來連斐軒一直想著,等他們再次見面時,不知自己會面對什麼樣的狂風暴雨,但她的反應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她對他的態度改變這麼大,令他有點受寵若驚。
他帶著雀躍的心情摟緊她,“你的批評我全部接受,這世上也只有你才能引出我的劣根性。”過去,當他知道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時,就引發了他狂野的占有欲,現在這個欲望更加強大,只是他謙虛多了。
“花兒,”他微微拉開她的身子,抬起她的臉,“我發現你變了不少,你以前的尖牙利嘴都不見了,多了我不曾想過的溫柔。”她的改變讓他驚喜莫名,他好奇地想一窺究竟,畢竟她離開他時是帶著恨意的,但她此刻表現出的卻是非常眷戀他的模樣。
“是嗎?”宋毓華再度埋入他的懷裡,“你對我們的針鋒相對很懷念嗎?”
是啊,我是挺懷念它的,尤其是它的另外一種“功用”。他低聲咕噥,不敢讓她聽到,接著心想,算了,不管她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有一點他是可以肯定的,她必定懷念著那使她五內翻攪的力量。
連斐軒眼中開始閃著情欲的熾芒,她如此溫馴,像只小貓緩緩以臉頰在他懷裡磨蹭,早就讓他口干舌燥,下腹也變得緊繃。
“花兒,老實說,這三年來我每天無時無刻不想著你,是挺懷念的,不過呢,”他聲音沙啞地低語,再度抬起她的臉,“真正讓我想念的是它的滋味。”說完,他的唇堅定的吻上她。
唇舌相纏的滋味讓兩人覺得仿佛重回往日的時光。
“嗯……”宋毓華呻吟著,他身上熟悉的男人味和刺痛她肌膚的胡渣,使她全身失去力氣,變得虛軟。
這個時候,她問自己,她想要什麼?
從她卸下心中包袱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重生了,而她想要給自己和他一個機會,建立充滿溫馨和情愛的關系。
連斐軒感覺到她開始回應這個火熱的吻,他熱烈吸吮著迎上來的舌尖,她的急切和渴望令他暈頭轉向,原來他的吸引力對她還是那麼強烈中……
他們倆筋疲力竭地躺著,誰也不想移動分毫,半晌後,宋毓華首先恢復意識,全身虛軟乏力,卻滿臉笑容。
老天!以前帶給她痛苦的人,如今卻是她唯一渴望的男人,她感覺到他是自己體內的一部分,為她帶來這種甜蜜而慵懶的喜悅。
這是多麼極端諷刺的事,老天爺的意旨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她想著想著,不禁感慨的搖頭歎息。
連斐軒撐起手肘支著頭看她,“怎麼了?又是微笑又是歎氣的。”他慵懶的一笑,眼中閃著好奇的光芒,撫著她的嘴唇溫柔地問。
“我在想,老天爺到底在跟我們玩什麼游戲?”她好玩地抓住他的手指,用牙齒輕咬。“遇到陶大哥後,我改名斯晨,就是為了提醒自己是個重新再活一次的人,沒想到最後還是讓你碰著。”說著,她用力咬他食指一口,仍有點不甘心如此便宜了這個男人。
“啊!”連斐軒故意痛哼一聲,以滿足她的報復之心。“這就說明了你注定是我連斐軒的妻子,跑都跑不了的。”無法掩飾心裡的得意,他仍不禁驕傲地說。
“誰說我答應來著?”宋毓華直瞪著他,心中暗忖,還沒證實他愛她之前,還是維持現狀得好。
她隨即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
“你這個自負的大男人還有待觀察,現在只能算是勉強合格而已。”
“好吧!我投降就是,只要你肯給我這個機會便成。”連斐軒馬上舉起雙手,大丈夫能屈能伸,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她拐回家再說。“花兒,說到婚事,你是不是有一件事還沒告訴我?”
她知道他在問什麼,如果他是從那塊翡翠上得知椿齡是他女兒,那麼他也該同時明白另一件事。“你是指椿齡和陶崚訂親的事嗎?怎麼,你反對?”
他搖搖頭,“不,我不是反對,而是感到好奇。當年你是因為反對家人安排的婚事而逃離宋家莊,怎麼這會你反倒替女兒做主呢?”
“那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宋毓華右肘撐在他胸前,將修長的美腿伸進他欲望仍熾熱的雙腿間,“當年我離開家,雖是不想接受長輩的安排,但我知道最終還是難以逃避。可是遇上你以後,因為不喜歡你這個既驕傲又自負的大男人,一副永遠把女人踩在腳底下的模樣,才會一開始就沒有表明身分,以致後來發生這麼多事。”
從他的眼神看來,她猜想他非常在意這個批評,但她認為他性格中的缺點就是一點也不懂什麼是真愛。
“但是陶家的人不同。打一開始,陶戎父子和他的家人就不曾因為我懷著私生子而瞧不起我,更是挺身替我擋去所有的流言流語。這樣頂天立地的男人,讓我放心地把女兒的未來交給他們。”
連斐軒無語。對於陶戎在她落難之際盡力幫助她,甚至將兒子許婚,如此恩德,他當然心存感激。
可是另一方面他也感到心中怪怪的,他知道那是因為他發現陶戎似乎是花兒心目中完美男人的典范,他確實是差人家一大截。
“花兒,你……很喜歡陶戎?”他的五宮籠罩上一層陰影,方才的快樂已自他臉上褪去。
“是啊。”宋毓華直言道,可以看出他極力控制自己別怒吼。“所以我跟他已經結拜為兄妹,禍輻與共,不離不棄。”她趕快把重點說出,並咬住下唇以免自己笑出來。
天,他這副嫉妒得快要發瘋的模樣讓她好開心,他愛她,絕對不會錯的。唉!大笨蛋,友情和愛情哪能相提並論。
連斐軒這才放心了些。好吧!過去他所犯的錯已經無法挽回,但從此時此刻開始,他很樂易讓她看見他的改變,他連斐軒絕對不是會自挑戰中退縮的人。
她是屬於他的,而非其他男人,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會贏過他的,你睜大眼睛等著瞧。”他堅定的喃喃低語。
宋毓華差點忍不住笑出來,趕緊把臉埋進他的懷裡。這個白癡,以為小聲咕噥別人就聽不到他說的話嗎?
其實現在她只要做一件事就能得到證實了。
“連斐軒,告訴我,為什麼你在以為我嫁給陶大哥時,會有那麼多的情緒反應?”說吧,說出那句她最想聽的話吧!
“唉!哪能不黯然銷魂,傷痛欲絕呢?”一股罪惡感洶湧而來,連斐軒強壯的手臂把她緊緊圈在他懷裡,“只要想到你或許是因為已失去貞節,只好委屈自己做人家的小妾,那種罪惡感就像是尖銳的利刃狠狠刺進我胸口,教我痛不欲生。”
“什麼,罪惡感?”她愣住了。不是愛,只是因為罪惡感?老天!難道她又再次判斷錯誤嗎?
意會到此,宋毓華情緒激動了起來,這個可惡的混蛋,三年前怎不見他有絲毫的罪惡感,這會她不需要了,他卻表現出一副悔恨的模樣,可惡!他的愛呢?為什麼不給她他的愛?為什麼?
連斐軒知道向她表明愛意的時機已經成熟,從她允許他方才那麼對她,就可以知道她已經原諒他了。當然他還不敢奢望她能在短時間之內愛上他,但他必須讓她明白,他心中對她的愛滿得都要溢出來了。
然而他太專注於自己的思慮,忽略了懷裡的身子正微微戰栗。
“你不只是個魔鬼、惡棍、混蛋,還是世上第一可惡的臭男人!”猛地,宋毓華咬牙切齒的詛咒出聲,“而我則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她突如其來的怒氣讓連斐軒錯愕不已,完全呆住了,接著她使力掙脫他的懷抱,忿忿地冷哼一聲,起身下榻。
半晌,連斐軒才自驚詫中回過神,看著她穿上衣服,仍不知自己哪裡錯了。“花兒,你在干什麼?我又做錯什麼了嗎?”
她瞪著他,“拿著你的罪惡感,滾回屬於你的地方去,我這裡不需要你!”還敢問他做錯了什麼?喔!老天,你怎麼會讓我愛上這樣一個混蛋?
“我剛剛那句話有什麼不對嗎?”連斐軒搔著頭站起身,大惑不解,他跟她道歉這也不對嗎?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真是一點也沒錯。
他忽然想到她在初夜後因他的粗魯而離開他,會不會是……
“花兒,是不是我又把你弄痛了?”他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
聽到他這麼問,宋毓華直接的反應是低頭一望,看見他的陽剛仍然硬挺,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忽然間她想到,何不就此給他一點教訓?
“喔,花兒,輕一點,這可是我們共同的寶貝。”連斐軒迅速吸了口氣,視線落在她略顯詭異的眼睛上,發現她正充滿興味地望著他。
“這個‘寶貝’它沒有弄痛我,但從現在開始,隨便你愛把它放在哪個女人身上都可以,就是別讓它靠近我,聽到沒有!”宋毓華恨恨地縮回手,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些話。
聞言,他大吃一驚,猛搖著頭,“那怎麼行?我誰都不要,只要你!”他抓住她的手覆在他胸口,可憐兮兮地哀求道:“花兒,等了三年,我們好不容易能重逢,我才不要再白白的浪費時間,雖然我還是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但你可不可以別拿這個來懲罰我?”
這個混蛋,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銀牙緊緊咬著,“那是你的問題,自己想辦法解決。”她再次被他氣得全身發抖,迅捷地抽回手往帳門奔去。她必須趕緊遠離他,否則她難保不會大發脾氣。
“哼!想要我,拿你的真心來換,否則你就在熱鍋上打滾,自行解決你的‘需要’吧!”
“花兒,等一下,你現在不可以出去呀!”連斐軒沖上前想把她拉回來,但她已經奔出營帳。
好吧!這可是她自己要跑出去的,到時可不能怪在他頭上。
他交疊雙手,好整以暇地等著將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