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星海、星河被僕人領來時,申漓正在窗邊發呆。不可避免地叫兩隻小兔子似的人兒嚇了跳。
"後娘!"一見著她,兩姐妹異口同聲地喚道,淚水一連串往下掉。
"怎麼啦?"忙拿手絹替兩人淨臉,不安直湧上來。
若非到逼不得已,走投無路,她知道兩姐妹萬萬不會找來。
"爹吐了好多血……"哽咽不已,星河泡泡的大眼似隨時會湧出一缸淚水。
"向總……不見了!"星海控訴地泣吼。
聞言,申漓渾身一震,站立不穩地跌坐回椅上。"向總真的復仇來了……"
沒放過她的輕喃,星海疑惑的問道:"復仇?為什麼?"
"先不提這,你們的爹現在怎麼了?"但願他還活著,她願用自己的性命換回他。
她真的愛著他,已不容否認了,無論這些日子來怎麼努力要遺忘他,都做不到。
何小鐵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無足輕重——她是個死心眼的人,一次只念著一人,裝不下第二個。
"爹昏迷了三日,那一群庸醫啥也作不了!"星海吸吸鼻子,小拳頭憤憤地捏起。
"庸醫?"
"是庸醫嘛!全關進大牢去了,省得危害世人。"星河冷聲道,那神情像足了婁宇衡。
只能苦笑,申漓想起婁宇衡也是這麼對待那些大夫,還真同情他們。
撇開這個不談,申漓道:"你們要我怎麼做!"
問題一出來,星河、星海可呆住了,愣愣地對望好半晌,才由星海不情願道:"你不回慶王府嗎?"
事實上當日在找不著向總後,她們頭一個想到的人就是申漓了,要不是面皮薄又愛逞強,早在三日前她們就要來找她了。
"不是不能,但你們的爹……又怎麼想呢?我不求他忘了大姐,但我希望他只愛我一人,這可行嗎?"她淡淡地分析,儘管內心巴不得立即飛奔到他身邊,但過往的回憶今她駐足不前。
她知是強求,但這回的情路,她受不了任何打擊。
"你太過分了!"星河氣得大吼。
都什麼時候了,還計較這等問題!是存心要爹等死嗎?
淒楚一笑,申漓幽幽開口道:"知道這太……算了,我暫時同你們回一趟慶王府。"
"暫時什麼意思?"星河質疑。
"待慶王爺一醒,我就離開。"而後她要離京,到大江南北遊歷一番。
她不願再讓"女人"的身份束縛了,不想在情路上繼續跌跌撞撞。
是愛著婁宇衡哪!但他不愛她,不是嗎?既然如此,她又何苦將生命再浪費在思念上?
"為什麼?留下來不好?"星海不解,她還太小,弄不清大人們複雜的思緒。
就她而言,後娘雖得不到父親全部的愛,但至少她愛父親也陪在他身邊,那樣不就夠了嗎?三從四德中可沒一項提到,若求不來丈夫的愛,就能乾脆離開丈夫的。
"我愛他,所以不留下。"言盡於此,申漓披了外衣往外走。
不能說不感到驚訝,姐妹倆從沒料到會聽見後娘那般誠實的告白。
"原來,後娘愛爹呀!"追著申漓迅速的步子,星河仍抽空對姐姐道。
點點頭又搖搖頭,星海好困惑地問:"那她又為何不在府中留下?"
"我不懂,改天再問好了。"星河也相同疑惑,但她想起另一件事。"海姐姐,爹不是說後娘忘了咱們大夥兒嗎?看來沒有呀!"
經妹妹提醒,星海恍然大悟。"是啊!那她顯然是騙爹的!為何?"
"怎知呀!爹和後娘都讓人摸不清。"最後的結論,星河只覺得頭疼,不想再去探究滔滔不絕的疑問。
"是啊!弄不懂。"星海贊同,決定丟棄好奇心。
當務之急是救回爹,其餘的往後再提了。
坐上車,申漓問道:"找過謹王爺嗎?"記得當時救醒她的就是謹王爺,兄長也提過他的醫術已臻出神入化。
"哎呀!咱們竟忘了!"兩姐妹同聲驚呼,充滿希望和興奮。
"就先去謹王府。"申漓立刻下了決定。
沿途眾人無語,星海、星河只了心想快到謹王府,申漓的心緒就複雜得多。她忍不住又想起同個疑問星海、星河否為向總的親子?
今日來看,似乎八九不離十,若非如此今日的姐妹大抵也難逃他的毒手。
謹王府很快便到了,申漓極不優雅地跳下車,顧不得眾目睽睽,提起裙擺就往內沖。
星海、星河也沒功夫挑剔後娘丟臉什麼的,跟在她後頭跑。
才進大堂,一位相貌慈藹老人自一旁上前,遞來張信簽。"慶王妃萬福,咱王爺交代小人將這交給您。"
"他不在?"拿過信,申漓細緻眉心結得死緊。
"回王妃話,咱主子六日前外出尋人,拿不準何時回府。"老者畢恭畢敬的回答,並不能解開她眉心的結。
"他怎知我們會來?"
老者才欲回話,趕上來的星海接道:"謹王爺懂卜算呀,比娘還厲害呢!"
不以為然輕哼了聲,倒也沒再開口,低頭看起信簽:
大嫂萬安:
小弟不才,婁兄身中之奇毒非小弟得以解救,為盡交誼義氣,小弟去找那位能解毒之高人,望大嫂見諒安心。
為怕婁兄無力等待小弟回來,後附一帖藥方,先保性命數月,請迅服之。
司徒連敬啟
迅速瀏覽一回藥方,申漓二話不說抓了兩姐妹走人。
這簽上秀挺字跡微顯凌亂,看得出當時司徒連也是心慌意亂了。可見得,婁宇衡所中之毒非同小可,不得以等閒視之。
不自覺,感到一陣煩亂。
趕到藥房抓藥時,竟發覺所需的七味藥中有五味賣完了,且近四日來,也不知啥原因,進貨的車子全下落不明,藥房幾要維持不下了。
不信邪,申漓連跑幾家大藥房,夥計也只能陪著笑臉道歉。"不是小店不賣,慶王妃大駕光臨,小店是高興也來不及。實是這五味藥,小店連存貨也賣完了,貨又沒進來,請王妃原諒恕罪。"
"誰買去的?"明白事有蹊蹺,申漓臉色沉得嚇人。
"是個身約幾尺高,看來斯斯文文的俊俏公子,但那雙眼可嚇人了,莫說是暗紅色的,那光芒像極了獸呢!"對於大客人,夥計是絕不會忘的,口沫橫飛地敘述道。
"是向總。"聲調並沒特別高降,卻讓夥計冷冷打個寒顫。
用力咬住下唇。她強迫自己不能慌、不能急,或許向總是買去了城內所有店的藥,她就往城外找!無論多困難,她一定會救回婁宇衡!
"後娘,爹能救嗎?"再也哭不出淚的紅腫大眼可憐兮兮地仰視她。
無語,她使勁摟住兩個女孩兒。
不管能不能救,她非救不可,也非救回來不可!
直到出了城百里路遠,天色早暗下來,仍買不到藥,而放眼望去,已是荒野一片。
兩個小娃兒早熬不住累,歪歪倒倒地睡熟了,申漓依舊不死心地要馬伕驅車向前。
她不敢停下,怕一停下了會受不住焦急而發狂,只能不斷向前。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又給找著了一家不起眼的小藥房,申漓跳下車跑了進去。
報明身份及來意後,藥房老闆誠惶誠恐地奉上茶。"王妃來到小店,真是無上光榮。"結結巴巴講完文縐縐的話,老闆明顯鬆了口氣,像完成多艱巨的任務。
申漓一時忘了心焦,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這一笑不得了,老闆急得滿頭大汗。"王妃,小的是粗魯漢,要說錯了啥,您老多包涵!"
"沒說錯,只是怪有趣的。"忙止住笑,仍免不了唇角斜揚。
搔著腦袋,弄不清楚怎麼回事的大漢只得道:"王妃您要的藥小店都有,請等等小的這就去拿。"
"快去!"喜從天降,申漓急切道。
有救了!婁宇衡有救了!雖只是護住心脈個把月,但她確信司徒連會把能解婁宇衡所中之毒的人帶回,就算帶不回也無妨,她心中已有計量要如何自向總手中拿到解藥。
老闆急急忙忙衝進店內,接著傳來一些交談聲,裡頭突然騷動起來。
門簾突地被抓起,走出一名老婦來,她枯萎干皺的面孔上垂著淚。
正覺得奇怪呢!老婦已走至申漓面前萬福請安道:"民婦拜見王妃萬安。"那禮數、那用語,一點不似鄉下農婦該有。
"你是誰?"申漓揪眉問。
"回王妃話,民婦十年前曾在慶王府中做事,還替前王妃接生過。"老婦激動地雙手發顫。
"接生過?那對雙生姐妹?"申漓驚愣不已,這未免太過巧合了!
"正是?不知兩位郡主可好?"
頷首,根本是好過了頭。"你何時離慶王府的?"
老婦長歎口氣答道:"民婦一接生完兩位郡主,向管家便將民婦遣出了府。"
"他……有交代什麼嗎?"
搖搖頭,老婦悵然道:"至今民婦仍不明白,究竟做錯何事,向管家那般不留情地待我。"
"一點不知?"申漓確認道。
"一點不知!"老婦肯定地答道。
沉吟了會兒,申漓又開口:"那好,告訴我那兩個小娃兒是足月出生嗎?"
似乎吃了驚,老婦奇道:"當然足月,兩位郡主十分健壯。"
"此言不假?"她心下雖信了,仍免不了存疑。
果真如她所料,星河、星海真是向總與趙芸娘的孩子。
"若有虛假,民婦願受天打雷劈。"老婦毫不猶豫地放下毒誓,神情堅定。
"好,我信你。但這事兒不得對任何人提起。"投以凌厲的一眼,讓老婦的心大跳一下。
忙福了福身,老婦惶恐道:"是,請王妃放心。"
說來也怪,這王妃個頭嬌小,面貌溫婉,說話的聲音輕柔得似要化水,怎麼有股叫人沒來由驚恐的氣勢?老婦微微發著顫,等著申漓下一句話。
"辛苦你了,下去吧!"纖腕輕揮,申漓不再在意老婦。
老婦退了開來,申漓頓眉整理一切事由。
就她看,向總不一定是因喜歡趙芸娘才同她生了孩子,這可能根本是復仇的一步棋,但他肯定沒料到趙芸娘會因思念他而香消玉損。
若婁宇衡知曉了此事,不知會受到多大的打擊,他內心最完美可人的妻子,早就背叛了他。
佇立了半晌,她幽幽歎口氣。
就算她摸清這三個人的愛恨情仇,又如何?她根本沒有立足之地,只是個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王妃,藥來了!"門簾似被強風吹開,揚得半天高,老闆巨大的身子氣勢洶洶地衝了來。
掛起微笑的面具,她處變不驚地直視莽撞大漢,也不擔心是否會因他的收勢不及,而被撞飛。
千鈞一髮時刻,大漢停在她面前二步處,彼此近得可聽見鼻息交纏……
她只別開了頭,沒移動一步。
很想明白趙芸娘為何會在嫁人之後又愛上別的男人,她為一個熟讀三從四德、"女戒"什麼的女人,該把持得住自己的心才是。
又側過頭望了眼老闆,那個粗魯憨直的大漢正紅了一張黑臉,不知所措地呆站。
這回,申漓輕輕退開了數步。
過往只有何小鐵,如今只有婁宇衡,她的心專一得無法在同時容下第二個人,實在無法瞭解愛上兩個男人的心情。
是她怪異嗎?聽大哥提過,京城中許多貴婦實際上都與人私通,算是種搬不上檯面的黑市風潮。
突然,她發覺老闆還發著愣,沒將藥交來。"藥?"伸出手要拿,又瞧見一張紅到要滴血的面孔。
細屆輕蹙,她索性自己由他手中拿過了藥。"怎麼算?"
"對……對不住……實是王妃太像我家那口子,一時二時看呆了。"大漢如大夢初醒,搔著頭羞赧的笑。
"我像尊夫人?"申漓輕笑著問,鄉下的尋常夫婦間,有種莫名的溫暖。
大漢呵呵笑道:"哪是什麼夫人?一個粗魯婆娘罷了,可惜她的臉。"言下頗有將妻子比美天仙之意。
聽出他的驕傲,她又笑了。論相貌,她並不美,至多只是清秀婉約,京城中的名門淑媛間,是屬不起眼的一個。但在這小地方,她倒成了絕世美女,算有趣吧!
"這藥,多少錢?"
又搔搔頭,大漢不好意思道:"錢是不敢拿……但,王妃可願意給小的那枝釵子?我想送給家裡的。"
"可以。"爽快地拔下發上一雙珠釵,並不是怎麼貴重的物品。
歡天喜地接了去,他熱情地送至門外。
臨走時,申漓掀起車簾又望了眼那戶藥店,正巧瞧見老闆小心翼翼地替個面孔平凡的女子簪上釵子。
她失笑,儘管自己生的並不好看,但比起那位婦人已可稱上美人。而那雙珠釵簪在那婦人頭上,就像驢子戴紅花,惹人發噱。
但,何其羨慕這鄉野夫妻,就算沒銀子,生活困苦,至少恩恩愛愛。相較起來,她一生算衣食無缺,趙芸娘和婁宇衡更是一生榮華富貴,然夫妻之間反倒沒有鄉下人的真實。
收回目光,她望向睡中的兩姐妹,未來的某一日,她們也將情場上受盡傷痛,只求能有個好姻緣,莫似她或趙芸娘,除了一生苦痛外,什麼也沒有。
輕攏了攏兩人散落的髮絲,一個繡工巧致的香包突兀地闖入她視野。
是趙芸娘繡的!腦中只閃過這個念頭,她見過趙芸娘繡制的東西,不會認錯的。
香包是掛在星河頸上,花樣是群排列似橋的飛鳥。她震了下,不加思索動手取下香包,在手中捏了捏,發覺其中有異物。
面色不覺凝重,她輕手輕腳將星海翻個身,往頸上摸去——果不其然,也有個香包。
拿下一看,是條由點點星子串成的河川。
兩個香包連起來應是"牛郎織女"的故事,看來趙芸娘將自己與向總比做傳說中人。
凝視著兩個香包許久,申漓總算下定決心,取出隨身攜帶的針線包,小心翼翼地挑開縫線。
在內襯裡她找到兩張小線箋,連忙將之放進懷中,迅速地將香包縫好,掛回星河、星海頸上。
當一切做完時,車子也到了慶王府。
將兩姐妹交由傭人抱回房去安睡,申漓到廚房去熬藥——她不敢太早見到婁宇衡,怕自己會因心焦而誤事。
下人們告訴她說,他近來憔悴極了,若非一口氣還沒停下,幾與死亡無異。
目光沒有焦點地對上紅艷爐火,一竄一實的火舌如有生命般舞動。
藥草苦澀的氣味已瀰漫整個室內,她忽地回神,將火弄小。
耳聞過謹王爺的促狹性子,喜用味道苦澀難以入口的藥,上回她是嘗過的,還被婁宇衡逼著喝下,結果吐了他一身……唇角溫柔地彎起,他的懷抱很溫暖,讓人上久心。
此時她想起收入懷中的兩張紙箋,心中的好奇一發不可收,便取出來看。
星海香包中的紙箋上是以丹青描繪幾幅小圖,畫功並不特別精緻,但筆觸荏弱秀婉。
第一幅是繪著一名少婦似被一名傭人模樣的男子驚嚇到。人物沒有五官,但寥寥數筆間神韻栩栩如生。
第二幅則是花前月下,少婦與男子親密地依偎在一塊兒。男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正在對少婦承諾海誓山盟。第三幅只有一張放下帳幔的床,底下一行蠅頭小楷——野有死麋。是詩經上描寫女子受男子引誘,而發生夫妻之實的篇章。
至此,申漓已確信趙芸娘與向總確實私通款曲,先前仍存有的些許疑慮至此消失。
最末幅是少婦懷抱一對嬰孩靠在另名衣著華貴的男子懷中,然她卻仍回首與窗外男子癡癡相視。
看完四幅畫,申漓呆呆地發起怔,心思一片混亂。為何趙芸娘要將與向總私通之事繪以丹青,藏在縫製給女兒的香包內?她依稀還記得星海的香包背面繡有"平安"兩字。
她不懂,這何來"平安"?紙箋遲早會叫人給發覺的,趙芸娘難道不怕兩個女兒會受拖累嗎?
不解,她只能展開星河的紙箋,還盼能得到蛛絲馬跡來解惑。
此張箋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秀麗字體,帶些飄忽況味的優美字跡,應是趙芸娘死前不久所寫,才如此氣力不足。
總:
我不知此信是否會交入你手中,但只想同你說件事兒,咱們的女兒就求你多照顧了。
你曾問過我,為何將女兒取名"星河"、"星海",這麼說來你是忘了那夜了。你說咱們好似那牛朗織女,咫尺天涯。每日見面卻不能長相廝守,只求哪日喜鵲兒能體貼咱倆的心意,搭座鵲橋讓我倆會面。
總,喜鵲兒不會來了,咱倆也成不了牛郎織女,眼前是一大片星子兒鋪成的河海,欲使咱們倆面也見不著。衡哥確信女兒是婁家親子,我不能再傷衡哥的心,他一直疼愛我,你是明白的。
你明白何以將女兒取名"星河"、"星海"否?總,我將不久於人世,心中放不下的只有兩個女兒,我不願自己犯下的罪孽由她倆去擔。
你問我,為何上天如此殘忍,在年少時歲便要取我性命,這是犯了錯該負的代價,我從未怨過,因我未曾後悔愛上你。
總,我不敢算這箋能否交到你手中,但我終究會將之縫入星河的香包中,我受不了煎熬了,死前我非將一切寫下來不可。
衡哥,若這紙箋是您發覺的,請別怪罪總和女兒們,一切都是我的錯,對不住您、對不住女兒也對不住總。我不怕您要用什麼方式詛咒我,只求您好好對待女兒,孩子們是無辜的。
芸娘絕筆
"這太自私了……"申漓氣憤地低叫,忍不住就要將兩張紙箋丟進爐火中,卻硬生生停下。
星河、星海身世之謎,解開了,接下來她該如何做?告訴婁宇衡這個事實嗎?
當然不!她立即否決。趙芸娘雖不智又自私,但至少說對一件事——孩子何其無辜。再說,之所以不死心地追尋兩姐妹的真正身世,只是個人的好奇心所致,壓根兒不必讓婁宇衡知曉。
內心的激動撫平下來,她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被捏在掌中的紙箋,心下似有計劃。然後,她將紙箋放入懷中。"向總,我們來瞧瞧這回,是你行還是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