喑黑的天,瀰漫的霧氣,韓家的花園此刻一片寂靜。
一人坐在一棵巨樹之下,樹的陰影和他黑色的衣衫融在一起。
突然,有細微的樹葉脆裂聲響,那人起身,朝著發出聲響的地方做了一個彈指的動作。
「姐姐既然來了,怎麼又不出來呢?」
幽黑的林中,輕輕傳出一陣銀鈴笑聲,下一刻,一身紅衣的女子便蒙面出現在夜色之中。
「軒轅,你的耳力似乎又好了許多。」
「姐姐真是太抬舉我了,我的本事再高,哪裡又比得上姐姐您呢?」男子深深一揖。
女子笑得更加動聽,媚人的姿態充滿了誘惑之氣。
「好軒轅,你的一張嘴還真是討姐姐喜歡呢。」
長裙曳地,她輕緩地走了過來。
那女子生得妖艷,彷彿一個微笑一個眼神也會勾去男人的魂魄。
「我真的那麼好嗎?可是姐姐好像更加喜歡別人,而從來不在意弟弟我呀!」
雖然口中的讚美不停,男子的眼神中卻蘊藏冷然,一點也沒有迷戀的樣子。
那女子故作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我哪裡不在意弟弟了?只怕我說出口,軒轅又要跑得老遠,偏偏姐姐就是拿你這小東西沒辦法,連一點生氣的念頭部沒有。」
男子只是嘿嘿一笑,然後迅速地貼近女子,在她左邊臉上重重一吻。
「對著姐姐這樣的美人,軒轅只是尋常男子,怎麼會不動心?只不過是姐姐看不上軒轅罷了。」
女子一眼瞧見他臉上的疙疙瘩瘩,有些不舒服地推開了他。
男子故意裝得憂傷至極,「我就說姐姐瞧不上軒轅了,姐姐還說不是。」
「軒轅,姐姐沒有。只不過,那個韓少風還真是醜陋,害得姐姐光是看見也不禁想要嘔吐,真是委屈我的軒轅了,居然要一直扮作他的模樣。」
軒轅非暗中一笑,他自然知道這個嫵媚的女人對於外貌的重視已經到了最高境界。看著她,就不免想起了另外一個女子,也就是那個被他看似無意,卻是有意安排陷阱,又有意所救的女子白綾。
最近,那個女人好像變得非常古怪,平時還算溫婉的一個女孩子,卻一下子變得囂張而且凶悍起來,不但凶悍,而且還變得臭美,對自己的容貌也開始注意,最最不解的,就是她對他的態度。原來的白綾可是對他崇拜得緊,簡直是言聽計從,如今倒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軒轅,你在想什麼?」女子又靠近他,貼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吹著氣。
「沒什麼。姐姐,最近教裡的事情還順利吧?」他收斂心神,把話題引到今夜真正的主題上。
「自從軒轅弟弟詐死之後,教中雖然偶有人來搗亂,不過常是宵小之輩,有我和教中殘餘的弟兄守著,弟弟不用擔心。教中弟兄都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們一定可以一雪前恥,成就大業。」
軒轅非柔順的眼光一下子出現了豺狼般的凶狠和嗜血。「不錯,我要他們把我所失去的一切都加倍還給我!」
女子震懾在他的霸氣和野心之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她相當清楚這個男子的野心有多大,早年和他一同跟隨師父學藝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了。
「姐姐,你後悔了?」他厲聲問她。
她趕緊搖頭。當初,她和軒轅都是孤兒,出於機緣巧合遇上了江湖上有名的青華門門主,從此入了青華門。可是雖然師從名門,孤兒出身的他們日子過得遠非所想的那樣簡單,特別是背負著魔人孩子難堪身份的軒轅,更加是度日如年。
一開始,軒轅的個性非常尖銳,常常會因為不屈服而遭受責難,也因此年少的他吃了不少苦。後來,他變得聰明小心,隱藏起自己的企圖還有野心,不讓任何人知道,就是她也看不出來。
那時她還以為他終於想通了,也慶幸著這樣的他會少吃一點苦頭。那時候她很單純,真心喜歡救了她的師父,也喜歡固執得始終不用師父給的姓的師弟軒轅,以為學好了武功,他們兩個人就可以闖蕩江湖,行俠仗義。
可是一本秘籍卻引出了軒然大波。二十多年前,曾經有一個魔教邪人突然來到中土,以一把玄天寶劍及玄天功鬧得江湖腥風血雨。她的師公聯合了武林幾大高手才將他殺死,然後將他身上所帶的《玄天錄》和魔劍分別封在青華門的禁地和北嶽門中。
少年的軒轅無意中入得禁地,看見《玄天錄》上的功夫,覬覦之心漸深,野心再難收拾,於是他偷偷練習玄天功,功夫尚未成功,卻被師父無意間發現,師父震怒之下,不聽她的勸說,執意要將他處死,她急於救他,錯手之下,竟將師父推下了萬丈深淵。
從此,再難回頭。
「就算姐姐後悔也沒有退路了,這輩子,你都勢必要和軒轅拴在一起。」他冷冷地說。
沒錯,這才是答案。不管是否後悔,她都沒有退路了。從她錯手殺了師父起,從她跟著軒轅起,從她看著軒轅的魔功日益厲害,並和他一起建立滅神教起,她就知道,自己一步步走進了深淵,沒有退路了。
不過,怎樣都好,只要軒轅在她身邊,怎樣都好。她自幼沒有親人,身邊除了師父,就只有軒轅,軒轅是她的弟弟,是她心底依戀的那人。所以,她不會允許自己的心懦弱,不會允許自己後悔,既然他要天下臣服,她就讓他如願。
「慕容鄢不會後悔。」昂起頭,少了份嫵媚,多了點決斷。「軒轅,你不該懷疑我。」
軒轅非嘴角稍柔。「慕容姐姐,這世間只有你我最親,我所有的事情,也只有姐姐一人知道,我又怎會懷疑,只是擔心姐姐日後怪我。畢竟若非我,姐姐也毋需這樣受江湖人的厭惡唾棄。」
慕容鄢眼神忽地一黯,卻還是搖搖頭。「我覺得這樣子很好,真的很好。」
「難為姐姐了。不過姐姐一定要相信軒轅,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高高在上,接受眾人的膜拜。」
「好,姐姐等著那一天。對了,軒轅,我在來的路上聽說你救下一個女子,而且這韓府上下似乎都把你和她視作一對,這是為何?」
軒轅非勾起唇。「你猜呢?」
「姐姐確實不知,不過我想弟弟應該不會是喜歡那位女子吧?」想到這一點,她的心裡不免有些亂。
「玄天功講究清心寡慾,我怎麼會喜歡上她,讓自己練功受阻呢?」
「那軒轅是——」
「她是白正的女兒白綾。」雖然還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離家出走,也不知道她如今突然失去記憶,把自己喚作何素的理由?不過都沒有關係,他知道她確實是白綾就成了。他有識人不忘的眼力,當年闖進白府與白正相鬥時,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卻已記得她的長相,錯不了的。
「軒轅是想?」她大概也猜出他的心思。
「不錯,我的目標是白正,還有那握有玄天寶劍的北嶽門門主蘇澈。這些年,我練玄天功一直練到第八層,卻怎麼也無法突破,《玄天錄》上說,一定要配合玄天寶劍上紀錄的心訣才能夠有所突破。可惜,蘇澈退隱江湖多年,我尋了許久也未有所獲,甚至還有傳聞說他死了。不過,我知道他和白正是師兄弟,更有深厚的交情,如果從他身上下手,也許可以找到他也說不定。」
他知道,以他現在的身份要接近白正並不容易,所以才會安排了一場好戲來博得白綾的好感。那白綾從未在江湖走動,自然不懂人心險惡的道理,所以也從此對他傾心,加上他有心勸誘,最後自然中計,一路跟隨他到韓府。「這裡人多,姐姐先回去吧,白綾和白正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你就不用管了,只要把教裡的事務安排妥當就好。」
「那好,我回去了。軒轅,你自己當心。」
慕容鄢飛上枝頭,幾個縱跳就不見身影,只餘下濃濃的粉香。
軒轅非左顧右看無可疑之處,也就順著來時路打算回房休息,只是走到白綾的住處時,看見裡面還有光亮傳出,不覺好奇,探頭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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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素端坐在桌前已經許久,桌上是丫頭小孔端來的飯菜,雖然冷卻多時,可是依舊讓人垂涎欲滴。以前的她,身材好到吃什麼都不用擔心會變胖,總會嘲笑朋友終日減肥,腰圍還是如水桶一般。
現在她終於吃到苦頭了。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只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回頭。
「白綾姑娘,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又成了韓三少的軒轅非坐在她的身邊,過分地靠近她。
何素突然渾身一陣雞皮疙瘩。「我還好,你不要那麼靠近我。」她嫌棄地說。
雖然已經知道自己的長相和體型,可是潛意識裡,她總以為自己還是過去那個風光艷麗的美女。
這丫頭真是中邪了,平日總喜歡有事沒事靠著他,現在居然一直避他如猛獸?這讓他很沒有成就感,也非常不爽。「不行不行,我看還得繼續吃藥。」
她瞪了那個長滿青春痘的男子一眼,「我沒有病,不想吃藥。」
「那是不是餓了?白綾姑娘,這裡有飯有菜,你為什麼不吃呀?」軒轅非笑嘻嘻地問。
「什麼吃飯,我這樣的身材還能吃飯嗎?你是不是想要我變成一隻豬呀?」她火大地坐了起來,雙手叉腰道;「還有,不要叫我白綾,忘記了嗎?我叫何素,何素!」
「抱歉抱歉。」他笑著揮手,「我忘記了,下次會記得的。對了,你為什麼要叫何素呢?好奇怪的名字。」
「哪裡奇怪了?素就是空白的意思,它象徵了重新的生命,你不懂不要亂說好不好!」素是空白,是一無所有,不過這些常人是無法懂得的。
重生?他並不肯定她是否真的失憶,不過聽她這話,就算沒有失憶,估計也和家裡有了極大的衝突。只是聽說白正極為寵愛他的女兒,怎麼會讓她一個人離家出走呢?
「以後不許叫我白綾,聽到沒有?!」
他輕輕嘟囔了幾句,卻又剛好可以讓身邊的女人一字不漏的聽見。「好奇怪,雖說是失去記憶,怎麼如今連性子也變了?本來溫柔得像隻兔子,現在卻好像吃了炸藥的母老虎似的。真是太危險了,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你這個臭小子,居然敢罵我母老虎?!」
軒轅非低著頭,看著腳尖,拚命忍著不讓自己的笑聲竄出。
「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心虛呀?」
他急忙搖頭,表明自己的心思,「何素姑娘,我是出了名的好人,絕對不會這樣的。」
臉皮真厚,不知道古代人是不是都這樣?她皺起眉頭。「你這樣也算好人?懶人倒是差不多。」
她罵人的樣子還真是凶悍,若不是真的看出這個女子不諳武功,他會懷疑她也是被人調了包。
「何素姑娘還真是懂得在下呢。」他瞇起雙眼,餘光留在那一桌佳餚上,「何素,我看你真的很餓的樣子,還是多少吃一點吧。」
「你怎麼還要我吃,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不吃,絕對不會吃的,我要減肥,絕對要減肥!即使無法用整形手術把自己弄得好看一點,至少也要努力……」何素吞了吞口水,固執地把頭轉了過去。「也要努力恢復以前的身材。」
她的用詞比較奇怪,不過大概是在說,她非常在意自己是那麼胖,所以就想用不吃飯的法子,來達成自己的心願吧。還有就是說。她以前是不太胖的。不過,就他的情報來看,這大概是她的幻想而已,因為好幾次有媒婆上門為這位姑娘提親,可是一看她的噸位就再也沒有後話,一切也由此可知。
「何素姑娘的決心真的好大呀。」他故作誇張道,然後看了看桌上的菜。「可是這麼多菜放在這裡,丟了也是可惜,不如我一個人把它吃了吧。」
說完他便拿起了原本應該屬於她的竹筷,吃起原本屬於她的食物,還不停地發出吵死人的嘖嘖聲。
何素低著頭,咬著牙關,只可惜天生暴躁的脾氣讓她忍不了多久就爆發。
「喂,你是怎麼搞的?是不是和我有仇呀?!」
他一臉的疑惑,「何素姑娘,此話何解?」
「什麼姑娘不姑娘的,我叫何素。還有,你不要故作姿態,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她的嗓門越來越大。
「姑娘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真的沒有其它意思。」
「那你幹麼要在我面前吃飯,不是已經吃過了嗎?」
他乖乖點頭。「是,我是吃了。可是姑娘不吃,我看著實在可惜,就替姑娘代勞了。」
「你們家很窮嗎?需要你這樣節省!」她斜著眼睛看他,一張胖胖的臉如今全都擠在了一堆。
軒轅非覺得這樣氣鼓鼓的她有點可愛,至少要比以前那個唯唯諾諾,喜歡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頭轉的丫頭要有個性了許多,要是捉弄到她的話,成就感應該更高才是。
「在下家中不窮,可是總要未雨綢繆吧,趁著現在能吃的時候多吃一點,就算以後家道敗落了,我也才不會懊惱當初有所浪費。」
這人說的是什麼話?自己不思進取也就算了,居然還詛咒家裡人?韓家有這樣的子孫真夠不幸了。
「要吃也可以去外面吃呀!幹麼非得在這裡?」
「可是,可是——」瞧了她一眼後,他的眼神連忙收斂。「可是,我覺得把這些東西搬出去實在非常累……」
吸氣吸氣,絕對不能為了他再浪費氣力了!「那你可不可以不要發出聲音?這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發出聲音是為了表達我對於食物的喜歡,表達我自己對於做菜的人的感激之情。」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她終於跳了起來,狠狠扯過他的衣領,「不要以為你是我的恩人,是這裡的主人,我就不敢打你,你真的讓我非常非常不痛快!」
他一臉要昏過去的表情。「何素姑娘,何素姑娘,在下如此瘦弱,不能禁得起這一拳的,姑娘饒命呀!」
他劇烈的掙扎,而何素一天都沒有吃過東西,渾身已然沒有力氣,被他這樣子一推,整個人就往他身上撲了過去。
他一時不察,再加上雖有高深的功夫又不能使用,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她壓在他的身上。
何素愣愣地盯著他的臉,從整體到局部,最後落在他無比清澈的眼睛上,第一次發現,他居然有雙如此好看的眼睛。
「你臉紅什麼?」
她來自現代,又有過數個男朋友,自然不會對這樣的接觸有任何感覺。不過看見身下的男人突然臉紅了,倒是非常驚訝。原來古代的男人如此純潔呀?看來小說裡真的都是瞎說的,什麼古代的男子常常會去青樓,早就有了那方面的教育,看起來是現代的女孩子太「色」了。
「我哪有臉紅!」他一把摀住臉,有些惱羞成怒。方才來不及以玄天真氣護住心脈,現在他只覺得腹中有一點點的發熱,臉也跟著有些發燙。
「怎麼沒有?明明臉紅了。」她一把拉下他的手,「喂!韓少風,你是一個男人,怎麼像個女人一樣?」
「你起來!不要壓著我!」他轉過頭,不敢面對她的臉孔。「而且哪有女人像你這個樣子的,一點都不知書達禮!」
「我知書達禮幹什麼?」她說得很是乾脆。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會暫時忘記他的長相。,專注於戲弄這個讓她不好受的傢伙。「怎麼樣,服不服?」
「服什麼?」
「服我這個人了。」她高高地仰起了頭。
「我服,我服。」他一心只想要快點擺脫她,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那你還要不要吃飯?」她繼續逼問。
「不吃了,不吃了!你讓我起來吧。」
何素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才放開他,然後優雅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裙面,笑容可掬地打量著他。
軒轅非狼狽地爬起來,臉上依舊是紅暈一片,不過心裡的火卻是大得很。想他一個這般了得的人物,居然給一個小女子給牽著鼻子走,真是討厭。
她現在只想笑,沒想到以白綾這樣的容貌也能成功挑逗一個男人,若是換成她原來的樣子,這男人豈不是要發狂了?
「我走了!」他悶悶地轉頭就想走。
何素一步跨了上來,攔住了他。
「幹什麼那麼急呀?我正閒得無聊,你陪我說說話吧。」
「可是,你剛才不是還要我馬上離開嗎?」
「本來呢,我是想要睡覺,所以才讓你出去的。不過現在我又不累了,所以要你陪陪我。」她怎麼可能讓他如願!
退開了一步,他緊張地說。「我剛剛可能吃多了,要去茅房,不能陪你了。」
最後,他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地逃出她房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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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絕食、跑步、有氧體操,何素用盡所有力氣打算改造自己的形象,但周圍的人卻常常看得莫名其妙。
「何素小姐,您為什麼一定要這樣辛苦呢?」小孔問正蹲著身子不知道在幹什麼的她。
「小孔,你幫我看看,我有沒有什麼變化?」她一臉的汗水,整個人幾乎快虛脫。
圍著她轉了一圈,小孔終於開口說話,「有,我覺得最近小姐臉色不好,一點血色也沒有。」
「我不是問你這個啦!是其它方面。」她自然知道自己的氣色不好,但要瘦下來,這是必須的代價。
「其它的?」小孔皺著眉頭。「那是什麼方面?」
另外一個丫頭突然插話道;「小孔姐姐,何素小姐是要問你,她有沒有瘦啦!」這小丫頭是專門伺候韓家二少爺的,也是出了名的沒口德。「不過,何素小姐,你那些玩意好像一點用處都沒有,而且小元覺得,何素小姐比來的時候又胖了一圈。二少爺昨天還對小元說呢,咱們韓家真是一個養人的地方,何素小姐什麼都不吃,光是瞧著飯菜,呼吸這裡的空氣就能長胖。」
何素倒抽一口氣。來到這裡將近一月,終於明白這韓家四個孩子,除了沒有見過面的老四之外,其餘都是讓人討厭的角色。老大看著像是書生,卻是奸商本色,骨子裡非常小氣,一點也沒有男人的大度,老二更是尖酸刻薄,只要有機會就諷刺她。相較而言,還是老三可愛許多,他雖然也是從裡到外的讓人不滿意,但至少是一個真的「無用之人」,不像其餘兩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小元,你不要這樣和何素小姐說話,太失禮了!」小孔生就一副好脾氣,自然看不慣小元的做法。
「有什麼關係,反正還不是為了吃白食來的。」她和二少爺一樣,都認為何素跟著三少爺來到韓家,純粹是為了韓家的財富。「也不知道為什麼?住了這麼多日子了還不走人。」
「小元!何素姑娘是失去記憶,想不起回家的路,所以才暫住這裡的。」
「是呀,誰知道這失憶是真是假,又會不會失憶一輩子?說起來還真是巧,為什麼她偏偏忘記了自己的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卻沒有忘記咱們家的三少爺,還死皮賴臉地巴上三少爺不放,這不是——」
「小元!」
「我又沒有說錯話,本來就是!還有三少爺也真是的,自己已經什麼都不做,整天就是玩,如今倒好,又領來了一個吃閒飯的。」
何素也知道韓少風在韓家沒有什麼地位,他的父親總是罵他,兄長一向看不起他,平日更是什麼難聽挑著什麼來說,只是她沒想到居然連一個丫頭都可以肆意辱罵他。
「小元,你怎麼越說越不像話了。」小孔皺起了眉頭。
「怕什麼?反正就是三少爺聽見了,也不會說什麼的。」
何素雖然還有些心虛當日對於失憶的那套說詞,卻更加反感小元的目中無人,於是她高高挑起眉,冷冷一笑。
小元不滿地問:「你笑什麼?」
「自然是笑你們韓家令人感歎的家規了,一個丫頭居然可以罵主人、罵客人。還真是不得了。」
小孔一把拉住還要說什麼的小元,陪著笑臉說;「何素姑娘,小元沒有惡意,她只是說著玩,您千萬不要生氣。」
「哼,我也不想和一個丫頭說什麼,免得別人以為我和她一樣沒家教!」雖然她一向認為人無貴賤之分,可是對於討厭的人,她實在沒有心情去說什麼好聽話。
「你以為你是誰?不過就是一個吃白食的醜女人,你以為拉了三少爺就可以了嗎?我跟你說,就是三少爺再不濟,也不會要你這個來歷不明的醜女人的——一後面的話沒有說完,便被小孔強行拖走。
這個臭丫頭!居然說她配不上韓少風?是她瞧他不上還差不多好吧!要是她出馬,這個男人還不怕手到擒來嗎?還有,那個韓少風也不好,要是他本事大一點,強悍一點,她何至於這樣淒慘。
「好,我決定了!」她狠狠地朝著地面跺腳。識時務者為俊傑,以她現代人的知識一定可以很好掌握大局,訓練韓少風成為韓家未來的繼承人,到那個時候,一定要好好教訓韓家老大老二,還有那個該死的丫頭!
當然,最最主要的就是要找到來的時候帶著的髮簪,雖然所有的情況還是十分模糊不清,不過那根簪子應該是一個關鍵,如果能夠找到它,或許就能夠回去。只可惜這些天她幾乎找遍了整個韓家,也沒有所得,她曾經描述過簪子的樣式給小孔聽,小孔卻告訴她這簪子的材料好像非常特殊,不是一般百姓家會有的,而她自己也沒有看見過,這一回答更加明確地告訴她,這東西大概已經不在韓家了。
看來只好等待了,等到韓少風成了韓家的繼承人,她就能順理成章的利用韓家的人力為她尋找簪子了。
或許是想事情想得過於激動,所以也沒有看清路面狀況,一個失神,她竟然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巨大的身子就重重跌在地上。
然後,視線所及的範圍,突然出現了一雙男人的腿。
再向上看,她對上了那個男人的眼睛,一雙複雜深沉的眼。
「何素姑娘,你在幹麼?」他早就看到她遠遠走來,一臉心不在焉,為了報復她幾天之前的故意使壞,所以他乾脆坐在一棵松柏之下,背靠著樹幹,長長的雙腿故意橫跨在小徑之上。
最後果然如願。
「你在幹麼?」何素趴在地上開口。
「我在休息呀,然後何素姑娘突然就趴上了我的腿。」
她看看自己,又看看那雙腿,然後再度回到男人的臉上。
許久,許久,園子裡突然傳來一聲怨氣沖天的怒吼,「臭韓少風!你睡覺幹麼要在路邊,有沒有公德心呀,你這個臭小子,你這根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