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趕稿的夜晚,何素蓬頭垢面地趴在桌子上面,指尖飛快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旁邊則堆滿了泡麵、餅乾和各種垃圾食品。也只有這個時候,有著潔癖的她才會暫時性對那些髒亂不堪的東西視而不見。
最近,她正在構思一個新的故事,是一個關於穿越時空的題材,故事的靈感是來自於她已故老媽的日記。其實,說是日記,還不如說是一個近乎瘋狂的癡心女子對於愛人的幻想,近乎崩潰的幻想。
一個從古代來的男人到了現代,然後和她老媽談起戀愛,又莫名的消失不見。
日記裡,字裡行間充滿了賺人熱淚的感情,就是她這個以編故事謀生的小女子在讀它的時候,也好幾次沉迷於其中,難以控制淚水。
她沒想到老媽居然也會有這樣的好文采,可是佩服之餘,就更加痛恨起那個老媽筆下的男子——她的父親,一個在她剛剛出生就拋棄了她們母女的可惡男子,那個該死的混賬男人!
她始終沒有明白過,為什麼出身名門的母親會不惜與家人決裂,背棄原來的婚約,也要和這樣一個混賬在一起?
她其實沒有看過這個男人,不過從日記裡面的描述來看,那是一個非常清秀卻無比堅毅的人。不過她一直認為,這只是母親情人眼裡出西施,把癩蝦蟆變成天鵝的緣故。
「老媽呀老媽,你真是傻瓜一個。」因為是個傻瓜,所以直到死的那刻也不說一句責怪的話,只說老天不公,命運不公。
螢幕上,正好寫到母親和父親結婚的那一幕,兩個人甜甜蜜蜜地說一輩子都要這樣。
一輩子有多長?
這個問題,她也不只一次問過母親,每次母親都說一輩子就是永遠,不以時間空間為限的。就帶著這樣的期待,母親年未老,身卻已老,三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白髮斑斑。
在她十七歲那年,母親還是沒有撐住,終於走了。
心有點痛,連帶著胃也無止境地痛了起來。
印出還沒有存檔的文章,把自己縮進軟軟的沙發中,閉起眼睛,暫時讓自己從那個甜蜜的幻想與艱澀真實相互糾結的世界裡解脫開來。
突然,手底好像摸到了什麼,她拿出來一看,居然是一個小小的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根樣子古樸,看不出質地的簪子。
這些年,復古風正盛,難道是外公外婆送給她的禮物?想想,也確實有這個可能,下個月十六號不就是她的二十六歲生日了嗎?
把泛著青綠光芒的簪子放在手中把玩著。漸漸地,她的眼皮越來越重,所以沒有看見手裡簪子的光芒越來越大,房間越來越亮,彷彿白晝。
最後,光圈把她團團圍住。
空蕩蕩的房間陰冷得詭異,牆壁上掛著的時鐘指向兩點。
外面,風忽起,把沒有關緊的窗戶吹開,攤在桌上的日記隨著風不停地翻動,許久才停了下來。月光下,正好可以看清那上面的一段話——
「那天是午夜兩點,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失眠,怎麼也睡不著。然後,我覺得隔壁客房有一陣怪聲,以為是窗戶沒有關好,所以披了件外衣打算去關窗。
「客房的門沒關上,裡面有一絲絲光亮,我以為是父親,也這樣叫了,可是事實上卻不是這樣。在光亮處,我第一次看見了他,一個穿著長長青色袍子的男人,面容俊秀,他的頭髮很長,以一根碧綠的簪子鬆鬆挽起。他對我笑,笑得極美,我不知所措,只是愣在那裡。
「我不知道別人的愛情是怎麼樣的,可是我的愛情從那一刻,從我遇到他的那一刻就開始了。我愛上了一個沒有身份的古代男人,為此,我勢必注定沉淪。」
風繼續吹了起來,日記本再次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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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似乎有了光亮,是不是天亮了?
腦子還糊成一團的何素勉為其難睜開了一半的眼睛。
好刺眼的光呀,怎麼三月的早晨就有如此猛烈的陽光了嗎?
底下的床鋪有點硬,感覺很不舒服,難不成昨天晚上她沒有睡在床上,而是靠在沙發上睡著的?
終於,她的眼睛打開了。
金蔥色的紗帳,上面還掛著另外一些石頭模樣的東西。真是俗氣的用色,她怎麼不記得自己的房間裡有這樣的擺設?
昏沉沉地想撐起自己的身子,卻只覺得一股從沒有過的重量襲來,然後幾乎又跌回去,撞到後面的木板。
幸好,在危及時刻,她拉住了床沿,然後得救。
大大喘口氣,讓自己先從詭異的氛圍中清醒一下,再瞇一下眼。
大約過了五分鐘,她再次睜眼,以為會消失的床幔和紗帳頂上的詭異石頭卻一樣都沒有消失。
再往旁邊看,紅木凳子,紅木太師椅,紙糊的窗子,桌面上還擺著上好瓷器。
「我被綁架了!」被綁到一個熱中子中國古代文化的變態家中。
「嗯,一定是這樣的。」她這樣安慰自己,拍拍胸口,先是一陣發愣,之後,就是怒火沖天。
她隨便穿上床邊的鞋就往門外沖,一邊跑一邊罵,「我何素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欺負到我頭上,居然敢把我劫到這個地方來,等我出去之後不把你告到死就奇怪了!」
在開門的那一瞬間,她眼前一花,心頓時一沉,「砰」的一聲,她大力關上了門。然後等了一會,在定了一百次神之後再次打開。
只見方才看見在門邊睡著的女孩已經醒來,禮貌地低頭叫了聲,「白小姐。」
何素晃了下,「你在叫我?」出口的不是她的聲音,她的嗓音天生有些沙啞,而這個卻是清清脆脆的少女聲音。
「是呀,白小姐。」少女先是怔了下,可是馬上又笑容可掏地回道。
「你叫我白小姐?」她指著自己。
「白小姐,您這是怎麼了?難不成睡了一覺,此刻還沒有清醒過來?」少女狐疑地打量著她。
何素心裡已經隱隱有了不好的預兆。
雖然好友方盛總是覺得她的個性簡直可怕,屬於女人中的異類,常常懷疑這樣的她要是活在古代會怎麼樣,但那不過是一種瘋狂的想法罷了,她應該不會如此淒慘,回到一個落後野蠻,沒有女子人權的時代吧?
「方盛,你這個烏鴉嘴!」她仰天大喊,試圖讓天上哪一個神仙能發現這個烏龍,然後把一切調整回來。
少女受了驚嚇,一邊拍著胸口,一邊說;「白小姐,您是怎麼了?看起來您真的是病了,我請個大夫來給您瞧瞧!」
還沒有說完,她就小跑步地離開。
「不對,我是何素,我一定是何素,不是什麼白小姐的。」何素跌跌撞撞地退回房間,在屋子裡面兜圈子,許久之後,終於看見一樣唯一熟悉的東西,那根碧綠的簪子。
簪子?一切的原因難道就出在這根簪子上面?
她快步衝了過去,握住它,大聲呼喊,「簪子,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不行?再換一個。
「芝麻開門,芝麻開門。」
還是不行,再換。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試了不下百種奇奇怪怪的語言,直到她口乾舌燥,再也不能說話為止。
她斜靠在床上,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混沌中,似乎聽到那個丫頭嘰嘰喳喳的聲音。
「大夫,您過來看看,白小姐好像病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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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裡,似乎有隻手壓在她額上,有些冰冷,甚至還有微微的潮濕感。
「少爺,您不要欺負白小姐了,她正病著呢!」有人義正詞嚴地制止那雙手,還是那個少女的聲音。
「小孔,我是大人,又是男人,怎麼會欺負一個小姑娘呢?」聲音有些微啞,不是清亮的那種,但是聽起來很舒服,充滿磁性。
「還說沒有,那你幹麼不把手上的水擦乾?」
「唉,小孔你真是婆媽。人家白綾姑娘可是非常喜歡我這個樣子的。」男人不滿意地說。
「少爺,就算人家姑娘傾慕於你,你也不應該這樣子欺負她呀!」
「怎麼會呢?誰都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好人。」他笑著說,「小孔,你猜她為什麼一直都不肯告訴我們她的事情呢?就連名字也是問了半天才說的,還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看她的穿著打扮,定然出身不錯,她不說來歷自然是有難處的,也許是家中有事。三少爺,她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已是不易,後來還遇到了壞人,多可憐啊,你還不體諒,整天拿話來嘲笑她,她到底是女孩子,哪禁得起這樣的奚落,我看這回一定是給您氣病的!您都不曉得,白小姐昨天真的很嚇人,就像是被鬼附身一樣又跳又叫。三少爺,都是您害的!」
「我有嗎?」男人裝糊塗。
小孔迭聲地說;「有有有!」
「白綾姑娘的體質好得不得了,臉皮也厚得不得了,哪有這樣容易——」後面的話大概不太好聽,所以那男人就沒有再繼續了。
不過,就這麼幾句話,已經讓何素對他充滿敵意。看起來又碰見一個不懂尊重女性的男人了!
突然,那雙冷冷的手又開始摸她的臉頰。「小孔,她的臉怎麼還是燙燙的,難道你沒有讓她吃藥?」
「怎麼會?我剛剛才餵她吃的,大概藥效還沒有發揮吧。」
「這丫頭,看起來這麼壯,居然說病就病。」他正說著,突然就「哎唷」了一聲。「小孔,你幹麼拿木條打我呀?!」
「三少爺,你怎麼可以用那樣粗俗的話來形容白小姐呢?」小孔義憤填膺。
那個三少爺突然誇張地笑了起來。「這個詞已經很好了,我還沒有用大哥二哥的形容詞呢,小孔,你要不要聽?」
小孔輕笑一聲才說:「三少爺,您今天不去鋪子嗎?若是老爺看您這樣游手好閒,可又要拿出家法了。」
「不要了,不要了,小孔你也知道的,我不是那塊料,要是去了把生意搞砸,老頭子才會怪我呢。」他繼續說話,「還有呀,我也想要陪陪我的仰慕者呢。」
仰慕者?這樣的人渣居然還有人會仰慕他?真是天下紅雨了!何素覺得那雙濕手真的好討厭,若不是她沒有力氣,一定會拿菜刀砍了它的!
「白小姐真是可憐!」小孔總結。
「怎麼可憐了?」
「她為什麼好死不死地叫三少爺給救了呢?而且還從此對少爺死心蹋地!要是小孔,怎麼也不會喜歡三少爺的。」
這個叫做小孔的丫頭還真是膽子大,作為下人居然敢這樣批評主子,就從這一點,何素開始決定等她醒了以後要和她成為朋友。
「小孔,你這樣說我,我會傷心的。」
「三少爺臉皮很厚,是不會傷心的。」小孔小心地用一塊濕濕的手帕擦了擦何素的額頭,「不過,我還真是不懂,以往那樣膽小怕事的三少爺居然會如此英勇地救了白小姐。三少爺,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大盜耶,您當時就不害怕嗎?」
「唉。」那男人非常痛苦的歎了口氣,「我還能怎麼辦?那個丫頭一直躲在我的後面,拉著我的衣服,還不斷大俠大俠地叫著,那個時候我早就怕得要命,偏偏緊張得動不了。沒想到,那群賊都是笨蛋,他們看我不動,就以為我真的有什麼了不起的神功,後來就跑了。
「然後,那白丫頭就認定我是她的救命恩人,還鐵了心要嫁給我,你說我冤枉不冤枉?」
噗哧一聲,小孔笑了出來。「三少爺,那您打算以後怎麼辦呢?」
「當個米蟲呀,這是我的夢想。」他回答得毫無羞愧之心。
小孔倒抽了口氣。「三少爺這個樣子,不會有姑娘願意嫁給您的。」
「不是還有白綾嗎?」
「怪不得白小姐要來我們家時,三少爺居然會同意,而她說要嫁給您時,少爺也沒有反對,原來三少爺打的是這個主意呀。不過,您真的喜歡白姑娘嗎?」依照他平日所作所為,實在不像。
「喜歡,自然喜歡。家裡人都一直說我的不是,現在我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讓我說不是的人,多不容易呀。」
何素在再次昏迷的那時,心底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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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素在練習睜眼閉眼足足一百次之後,除了讓自己的眼皮酸澀之外,所有屬於古代的一切都仍好端端地在眼前。
但原本握在手裡的簪子卻離奇地失去了蹤跡,雖然她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在房間裡翻箱倒櫃,可惜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她一臉呆蠢地坐在紅木椅上,哀淒地瞅著因為擔心她而跟進來的小孔。
「白小姐。」她怯怯地開口。
只是這一聲白小姐差點沒讓何素崩潰地哭出來,她頭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名字是如此動聽。「請叫我何素,請叫我何素吧,OK?」
小孔被她凶神惡煞的表情嚇到。「可是,您以前不是說自己姓白嗎?」
「這是因為——」就在她幾乎要把實情告訴小孔的時候,突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就是由於她的突然出現,使得原來這具身軀的主人,也就是那位白綾小姐,已被「謀殺」了,她若說了,恐怕會被當作妖女殺了吧!
在三分鐘的猶豫之後,她替自己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在沒有回到未來之前,她要善加利用這個身子。
「白小姐,因為什麼?」
何素把平日看過的所有穿越時空故事在心裡想了一遍,終於有了一個很好的說法。「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一覺醒來恍如隔世,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她面容哀婉的模樣果真成功嚇住了小孔。
「小姐,您不要嚇我呀!這是怎麼了,是還病著嗎?」
何素搖頭,繼續壓低聲音說話,「我好像失憶了,所有的事情都不記得,剛才我用力去想過去的事情,頭卻一下子痛了起來。」
「失憶!」小丫頭從沒見過這樣的事,也慌了手腳,「我去把大夫請回來!」
她連忙一把拖住了她。「小孔,也許過去對我而言就只剩下痛苦,所以才會一想起來就這樣傷心,既然是難過的事情,還不如就讓它過去吧。我不再是白綾,而是何素,我喜歡這個名字,也相信它會給我一個新的希望,一個全新的未來。」
多虧她在昏迷中聽來的一些片段讓她明白,這個身子的主人因為某些原因不想說出自己的來歷,也不願意回家,不回家自然是心裡有難過的心結,所以,她的這個謊言看起來也似乎合理了。「小孔,答應我好不好,就讓我忘記吧。」
果然,單純的小孔信了,不但相信,而且顯然還無比同情她的遭遇。
「白——哦,不對,何素小姐,您不用擔心的。我家老爺一向樂善好施,他一定會收留您,不會為難小姐。還有我們三少爺,他也是一個好人,一定會一直對小姐很好的,他剛才還對小孔說,會要小姐的呢!」
「什麼會要我,你在說誰?」何素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您也忘記了三少爺嗎?」
「我想是吧。他是誰?」千萬不要是有關係的人,千萬不要,她在心裡默禱一萬遍,只可惜效果不大。
「三少爺是您喜歡的人呀,他救了小姐,小姐很喜歡他,一直說要嫁給他的,而且老爺也說過可以呢!」
「那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呢?」何素只覺得有一道繩索一下子圈住了她的喉嚨。
小孔想了想,實在是有些為難。這位小姐來的時候,她可是謝遍了天上每一個神佛,派了這樣一位「仙女」來和她家的三少爺湊成對的。
「怎麼了?很難形容嗎?」
「也不是。」小孔終於決定在三少爺的將來和自己的誠實中間折衷,「他是一個好人。」
「是嗎?」
「是的,小姐是喜歡他的。」她重重地點頭。「你們真是天生的一對呢!」
想了那麼久才說出這樣的一句話,絕對有問題!
算了算了,反正她說的是屬於白綾的事情,她何素還是不要輕意破壞的好。
「我信就是了。」她一笑。
小孔釋懷地拍拍胸口。「何素小姐還真是溫柔善良呢!」
何素假假的笑開。溫柔不溫柔,相信不久就能見分曉。
為了更好瞭解這個時代,接下來她就開始與小孔聊起天來,雖然在聽的時候她差點睡著,卻也獲得了不少訊息。
這個朝代是宋朝,而她不幸遇上了土匪,正好被這裡的三少爺韓少風所救,從此,她是鐵了心意非君不嫁。而這裡是韓園,也就是韓少風的家,他家共有四個孩子,老大及老二繼承父業,都是出色的生意人,老四則棄商從武,少年時就師從名家,如今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氣。
至於老三就不盡理想了,文不文,武不武,又好吃懶做,經常受到他父親的責罵。可惜此人臉皮超厚,一點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一身無事樂得輕鬆。當然這並非小孔真的想說,而是一不小心說溜了嘴,才讓她明白這所謂的「好人」就是這樣的。
「唉。」說完之後,小孔長長一聲歎息。雖然三少爺是一個沒有架子,對人和氣的好主人,可是未免也太無用了,就算是她這個丫頭也覺得嫁給他,未來沒有保障。
「唉。」聽完之後,何素也跟著一歎。連一個丫頭都如此鄙視他的話,此人怕是真的是沒有藥救了。
「我記得以前三少爺雖然比不上其它幾位少爺,可是還是比較上進的,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三少爺居然自我放棄到這個地步。」
何素這下子越來越擔心將來和這個好人的相處了。以她平時虛榮的個性,怎麼能夠忍受自己身邊的男朋友是一個無用的人呢,就算他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男朋友也不行!
「你家少爺長相如何?」能夠被女孩子喜歡,又有個順耳的名字,應該不是一個醜男吧?這個已經是她的最低要求了。
「這個……」小孔繼續猶豫。
難不成真的被她給蒙中了一次,碰見一隻恐龍?
「少爺的長相?」小孔繼續想著適合的形容詞。
何素的眼皮跳得更加厲害了。
「小孔實在想不出一個好的詞可以形容三少爺。」最後小孔妥協了,「這樣子吧,此刻幾位少爺都在院子裡吃飯,我陪小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說完便領著一臉擔憂的何素出了房門。
韓家雖是臨安的富豪之家,園子卻造得天然雅趣,不顯富貴之氣。園子頗大,小徑幽深,東側植滿了古松,遠遠望去,蔭碧參天。西側引入一脈活水,種了一池清荷,此刻正是花開的好時節,人未近,已聞其香,水中央以竹子搭建起一座樓,高臨於水上,開窗可遠望。
小樓裡正坐著三個人,兩人像是把酒暢談,一人卻是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視力極佳的何素,一眼就看清了其中兩人的外貌。即使是甚為挑剔的她也不得不承認,兩人的長相不俗,皆是人中龍鳳。身著白衣者清秀典雅,透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而著青衣者雖然身上有些商人的市儈氣息,不過,也是英氣逼人,俊秀得很。
「那人是韓少風嗎?」看到好看的男人,何素不免見獵心喜。
小孔順著她的手瞧過去,趕緊搖頭。「那是大少爺韓少欽。」
「那麼是那人嗎?」她指著青衣男子。
「那是二少爺。」
怎麼都不是?脾氣急躁的何素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那哪個是韓少風?」
小孔仍是好脾氣地回答她,「那個趴著的,不就是三少爺嗎?」
也許是她的聲音真的太大了點,以至於湖上興致正濃的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過了視線。
接著兩人對視一笑後,韓少欽故意大聲招呼道;「小胖姑娘,快過來吧,老三就在這裡呢!」
小胖姑娘?這是叫誰?見過她的人哪個不說她是個第一美女,二十一世紀的美女絕對不會是肥妞的!
這人真是沒有家教,簡直是辱沒了他的好長相。
「原來是小胖呀,我居然沒有看到,剛才還在奇怪岸上什麼時候多了一座假山呢。」青衣男子更加沒有口德。
她氣絕,正想挽起衣袖,好好給他們一個教訓時,那個趴著的青年終於醒來,然後她也看清了那位傳說中白綾的暗戀對像——韓少風。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小孔怎麼也不肯描述這位少爺的長相了。實在是因為,他的長相與他兩位兄長比較起來,真是抱歉得可以,是個滿臉青春痘的痘痘男。
她正為了將來必須要和這樣的男人湊合在一起而悲哀時,園中突起一陣狂風,她一時沒有站穩,整個人就往湖裡倒去。
小孔雖然即時拉住了她的身子,卻拉不回她的視線。
她——何素,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美女,回到古代,卻莫名其妙成了一個醜女,一個好胖的醜女!
終於,她也明白為什麼小孔會說韓少風和她是天生一對了。
「天啊,讓我死了吧——」
她緩緩地向後倒,面對著天空大聲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