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森冷的午後,周族公子旦又率領族人前來龍族,還帶了大量的米糧美酒。
狄孟魂輾轉從旁人的口中得知,周族謀奪殷商王朝的動作越來越加明顯,四方已經泰半歸順,但是這些訊息對狄孟魂而言都有如過耳東風,因為歷史的結局早已瞭然於胸,伐紂之戰一定會勝利,至於過程如何,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為了款待周族來人,喀興布在龍族山谷擺開大宴,全族人痛飲美酒,把酒言歡,過了一個瘋狂的夜晚。狄孟魂、姚笙和陽風也在受邀之列,姚笙因為心中煩悶,沒喝多少酒便托詞回去休息,陽風對酒宴沒什麼興趣,不到半途便化為一障水幕消失,只有狄孟魂酒酣耳熱,和龍族勇士痛飲美酒,大快朵頤,最後終於醉倒在酒宴之上。
睡到中夜,狄孟魂在一陣頭痛中醒來,山谷中明月如鏡,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水源處,彎下腰掬了幾把清水洗了臉,這才有些清醒過來。
靜寂的夜空下,只聽得腳步聲響起,回頭一望,卻是雁兒和那個周族的公子旦。狄孟魂不願撞破二人,讓雁兒難堪,便躲了起來,打算等二人離去後再行離開。
月光如洗,沉靜地在兩人的身上,公子旦溫柔地握住雁兒的手,親地吻她的唇。雁兒略為掙扎了一下,卻被少年強壯的臂膀握住,過了一會,也閉上眼睛,任公子旦在臉上不住親吻。
狄孟魂一翻白眼,覺得大半夜被卡在這樣的旖旎世界有點莫名奇妙,只得呆坐在那兒,百無聊賴地數著繁星,希望他們早早完事。
雁兒從懷中取出一方布絹,輕輕環在公子旦的脖子上,將他的臉拉近,兩人跟著便滾倒在草地之上,輕聲低笑。
過了一會,不知道為什麼,兩人突地提高聲量,居然起了爭執,公子旦低聲地說話,語聲中卻充滿憤怒,雁兒百般求懇,卻也不肯讓步。這樣爭執了一會,公子旦怒氣沖沖地將那方布絹擲在地上,回頭便跑,不一會兒便已經不見人影。
雁兒愣愣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狄孟魂和雁兒素來交情極好,心下也不忍見她哭得這樣傷心。他從藏身處走出,拾起公子旦丟在地上的布絹,同雁兒走去。
雁兒乍見狄孟魂也嚇了一跳,等到看清楚是他,更忍不住滿心的委屈,抱著他便嚎啕大哭。
「別哭啊!」狄孟魂一下也不知如何是好,作戰養龍他非常的在行,對於這種小兒女的心事卻手足無措:「什麼事,我向他說去。」
雁兒在他懷中哭了一會,抽抽嗒嗒地說道:「他要爹爹做他們手下,爹爹卻只肯做朋友,」她的臉上有晶瑩的淚珠,想起傷心處,忍不住又哭了起來。「人家送他媽媽留給我的好布,卻又把它丟在地上。」
狄孟魂拿著那方布絹,不知如何是好。放開罹兒,到水源旁把布絹沾濕,打算讓她擦擦臉,然而,那方布絹沾水之後,卻閃閃發起光來。
狄孟魂將沾濕的布絹攤開,發現發光的部分像是磷光一類的光源,在布面上亮著線條平整的花紋,像是字,又像是圖案。他好奇地端詳那些圖案,突然福至心靈地將布絹翻轉過來,仔細看了看上面的圖案,看了一會,卻像是被閃電擊中般地目瞪口呆。
因為,那方布絹上的圖案居然是四個古代中文漢字,雖然字跡並不工整,卻仍可辨出原來的意思。
那四個字寫的居然是「時光脈衝」!
狄孟魂連滾帶爬地走回雁兒身旁,張大口,結結巴巴地問出一連串問題。
「這……是什麼東西?是誰的東西?」
雁兒被他的神情嚇得有點發愣,哭泣聲也停止了。
「是……媽媽留給我的東西,」她悄聲說道:「也是她媽媽留給她的東西……」
「上面的字呢?」狄孟魂急忙問道:「是誰寫的?」
「我不知道是什麼字,我也不會認。爹爹說,上面畫的是龍柱的故事,但是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狄孟魂聞言像是行走肉似地立著,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雁兒小心翼翼地拉著狄孟魂的手:「你怎麼了?」
突然之間,狄孟魂像是癲狂一般哈哈大笑,彷彿解破了一個最難的謎題。他在大笑聲中抱起雁兒,轉了一圈,又狀似癲狂地狂奔而去,那長笑聲湯漾在山谷之中,久久不去。
姚笙在前一晚的宴會中因為心情煩悶,是以早早便回到居處休息,不一會兒便在愁悶中睡著。
睡夢中,彷彿到了一個絕崖峭壁之上,環顧四周絲毫沒有著力之處,突然間,一陣朗笑聲傳來,她舉目四顧,突地整個身體失去依靠,往無窮盡的深淵滑落……在尖叫聲中,姚笙突地醒過來,一醒過來就聽到了狄孟魂的大笑聲。
「回家了!」狄孟魂笑道,他的身後跟著陽風,陽風還是一副沉穩的模樣,沒有狄孟魂的飛揚跳脫。「來,帶你回家。」
「原來,艾傑克的訊息早就到了,」在前往龍澤的路上,狄孟魂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兩人解釋道:「如果我的判斷沒錯,那些龍柱就是艾傑克送來的訊息,記不記得龍族人的傳說?龍柱從天而降,隱涵天神訊息!」
說著說著,他一手掌控著駕馭厚頭龍的套繩,一手忙亂地掏出那方布絹遞給姚笙。
姚笙和陽風看見布絹上的「時光脈衝」也不禁張大口,說不出話來。
一定是龍族人看見龍柱上的字跡才摹擬下來的花紋,如果沒有那些青草和青苔,艾傑克的訊息就會看得見了。」
「不對,」姚笙思索了一下,雖然心中狂喜不已,卻仍謹慎地想到其它的細節:「陽風接到艾傑克的傳話時,這些龍柱已經在了,而且還存在了許多年,這樣子的先後順序說不過去。」
「說得過去,太說得過去了!」狄孟魂大笑:「別忘記,我們也是跨越時空過來的,在這樣的前提下,現在、過去、未來已經完全不具任何意義。艾傑克只知道我們大約在哪個年代,卻不知道確實的數據,只能在這個範圍內多送幾次。龍族人不是說過嗎?龍柱的數目或多或少,因為他送達的時代不同嘛!」
到了龍柱所在的平原上後,陽風很輕易地就將其中一根龍柱清理乾淨,而狄孟魂的推斷完全正確,所有的龍柱都是艾傑克送來的,因為上面的內容完全一樣。
在龍柱上頭,艾傑克寫道:
「此致陽風、狄孟魂、姚笙、丹波朱紅(看到這裡,狄孟魂向陽風點點頭,表示丹波朱紅果然也已陷入時空)諸人。因為磁暴影響,你們所到之處會有時光脈衝現象出現,時光脈衝將在訊息抵達之處出現,出現時多有風雷雨聲,置身其中,便可以進入時光之流,乘之或可回到二十四世紀。」
在訊息之後,列出了艾傑克計算出的時光脈衝週期及時間,姚笙略一推算,知道下一次的脈衝將在九日之後出現。
她歡暢地大叫一聲,抱住狄孟魂重重地吻了一下,在平原之上又笑又跳。陽風巍然挺立在龍柱底下,臉上也不禁露出欣慰的神情。狄孟魂微笑地看著姚笙像個小女孩般地歡唱著,盤著手,不發一語。
姚笙敞著一臉的歡欣走過來,大聲叫道:「狄孟魂,走了,回去準備一下。我們幾天後就回家!」
狄孟魂淡淡一笑。
「不是我們,」他靜靜地說道:「是你們。」
姚笙聞言一愕,連陽風也詫異地看著他。
「什麼……什麼你們我們?」姚笙喃喃地問道:「你不回去?」
狄孟魂長吸一口氣,伸開手臂,彷彿要將所有疑問吸入身體。
「是,我不回去了,」他堅定地說道:「我在二十四世紀什麼都不是,連個小兵都做不好。這裡有新鮮的風、花草樹木,還有恐龍,這裡的事我做得來,所以,我不回去。」
姚笙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狄孟魂打斷。
「走,回去了,」他輕鬆地走向在一旁靜靜等待的厚頭龍:「我是說,回龍族山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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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周族一行人告辭離去,喀興布仍然沒有答應加入周族的部落,只願和周族結盟,雖然如此,他仍對公子旦以禮相待。公子旦臨走前看了一眼雁兒悄然而立的身影,臉上閃過一陣陰霾,卻看見女孩眼中仍是無比的眷戀,對著他離去的身影癡癡地凝望。
按照艾傑克的訊息,能將姚笙和陽風帶回二十四世紀時空的時光脈衝,將在九日後出現,在這段期間,姚笙也曾試圖打消狄孟魂留在龍族的念頭,卻總被他一笑帶過,這樣幾次之後,姚笙也就不再多口。
公子旦離去不多久,周族便派人送來訊息,表示四方黎民都願意歸附周族,並在不久後興兵伐紂,龍族和周族既是結盟,便應和周族一齊討伐殷商王朝。喀興布以龍族人口不多為由婉拒,但願意在戰事有必要時支援巨龍。周族旋又改口表示將有一場誓師大宴,希望能在龍族山谷舉行,龍族族長喀興布略加思索,便欣然答應這個請求。
誓師大宴那天,就是姚笙和陽風乘坐時光脈衝離去的那天。狄孟魂受喀興布邀請,也即將出席誓師大宴。
「就這樣,你連我們也不送了嗎?」姚笙在最後一刻仍希望狄孟魂能改變主意。
狄孟魂朗聲大笑。
「送君千里,終需一別,更何況是送人到二千年之後,」他拍拍姚笙的肩膀,也向陽風行一個漂亮的軍禮:「回去之後,記得看看歷史,看有沒有多了我這個時空之流中間的無名小卒,我一定會做出一些事來,讓歷史的紀錄留下我的痕跡。」
然而,聽了狄孟魂這個說法,姚笙心裡卻隱隱想到了一個破綻,想告訴他,卻又覺得沒有必要。
於是,日子一天一天的飛逝過去,最後,終於到了艾傑克所說的時光脈衝出現之日,龍族也將在居住的山谷中宴請各部族,展開一場伐紂的誓師大會。
過午時分,姚笙和陽風走出龍村落的門口,同龍澤的方向而去。狄孟魂送著他們走到村落之外,這時候來訪各部族的人員已經紛紛抵達,龍族山谷中人來人往,頗為熱鬧。
姚笙依戀地回首望了望龍族的山谷,幾隻悠閒的馬門溪龍在山間吃草,她深吸了口氣,充滿了依戀之情。
「就這樣,」狄孟魂靜靜說道:「我們再見了。」
姚笙望著他明朗的臉龐,知道日後已經無法再相見,一股衝動湧上心頭,她突地激動起來,大聲說道:「跟我們走吧!你不會在歷史上留下什麼的,你……」
出乎意料之外,狄孟魂沒有任何詫異神情,只是微微一笑。
「我知道,」他說道:「你要說,如果我會在歷史上留下什麼,早在我們還沒來到這兒之前歷史上就該有我的名字了,對不對?」
姚笙愕然。
「我當然知道,也許我留在這兒不會有任何的好下場,但是我真正想過的,是一個一切由我自己決定的生活,只是這樣而已。」
「再會。」最後,陽風將姚笙扶上一頭副龍櫛龍,同狄孟魂揮揮手。
狄孟魂又在村口佇立良久,等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谷的雲霧之中,這才抓抓頭,走進村內。
龍族部落內這時因為訪客的到來變得相當熱鬧。山谷內的巨龍因為這樣的場台已經被牽到各處安置好,不致驚嚇到來客。
周部族的族長姬昌這時也已經到來,他是個神情慈祥的肥胖老者,在公子發的陪同下來到龍族。喀興布在部落廣場上燃起沖天的火光,搬空了族內的美酒,也不曉得放翻了多少牲畜。
來訪的部族「鄂族」最擅長歌舞,在他們的歌舞聲中,誓師大宴於焉開始。
狄孟魂坐在人群之中,身邊是嘈雜的樂聲人聲,肉香酒香瀰漫在空氣中,仰望那一片黑暗的夜空,忍不住想起了此刻的姚笙和陽風。
過不多久,他們應該就可以順利進入時空了吧?
難到在自己的心中,就沒有一絲想回到二十四世紀錫洛央的念頭?
他搖搖頭,啞然失笑,一邊又和身旁的喀興布幹了一大口酒。
這時候,周族的女舞孃們開始進場,敞開衣袖,準備跳一場周族有名的戰舞「太公劍」。
舞孃們由手上亮出一把木劍,以銀漆漆上色彩,精彩地在場中舞動,間或旋轉身形,穿梭在賓客之間。
狄孟魂因為喝了不少酒,臉上微醺。按理說,這樣的場面是充滿歡樂的,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狄孟魂的心中陡地出現一股難言的情緒。
這種感覺已經許久沒有出現,是在二十四世紀作戰時常出現的直覺之感。
那也就是說,狄孟魂陡地在這一個充滿歡樂酒香的酒宴中感受到殺氣。
從他微醉的眼中望出去,周族的舞孃步履輕盈,劍法美妙。側頭一看,周文王姬昌身旁有名年紀比他更老的老者閉目凝神不動,然後,老者睜開雙眼,眼神閃爍出精光。
舞孃手中銀劍舞得更急,繽紛燦爛,好不美妙。
彷彿是慢動作一般,姬昌身旁那名老者揚起右手,將酒杯摔在地上。
然後,一名舞孃手中舞出一朵劍花,便將利劍俐落地刺向龍族族長喀興布,原先是一劍穿心的劍勢,一旁的狄孟魂因為殺氣的直覺已經開始留心,抓起桌上一個大盤,砸向那名舞孃,劍勢一偏,只刺入喀興布的肩頭。
一時之間,酒宴開始大亂,有許多賓客唰的一聲亮出身上的兵器,看準龍族的族人下手便砍。
混亂中,喀興布和狄孟魂且戰且退,打算取出龍族的深黃色龍盔發動群龍反擊。好不容易殺開一條血路,走到龍族放置龍盔的地點,卻聽見喀興布一聲慘呼,他打開皮囊,卻發現龍盔已經不翼而飛。
這時候,周族埋伏的勇士也在龍族山谷中砍斷綁縛恐龍的繩索,四處放起火來,許多的巨龍失去了束縛,又被火光驚嚇,便在谷中四下流竄,吼聲震天。
原來,周族在這場大宴之前早有預謀,要將龍族的巨龍掌握在自己手中,將龍族的族人一舉殲滅。喀興布中劍之後,來自各部族的戰士紛紛痛下殺手,而龍族的勇士們本就不擅長技擊,他們一生只會騎在恐龍背上作戰,一離開恐龍,便連普通壯漢也不如。再加上族長喀興布失掉了主宰群龍的龍盔,無法將族內紛亂的巨龍穩定下來,也無法呼叫最強悍的飛龍「應龍」前來。山谷內烽煙四起,一場歡樂的酒宴頓時成為修羅戰場,不到小半夜時分,龍族的族人已經被殘殺將荊文王姬昌這時早已由部屬護送至安全所在。能征善戰的武王姬發這時得意地從身後取出一具色作深黃的奇形物件,赫然竟是龍族賴以馭龍的寶物龍盔。姬發待得眾手下將龍族殘殺將盡,局面控制住之際,便學著龍族族長喀興布的模樣,將龍盔戴上,打算將在山谷內的巨龍穩定下來,留待周族慢慢運用。
可是,戴上龍盔之後,巨龍們在谷內騷動依舊,並沒有因而停止下來,反而踩死了許多企圖阻止他們的周族族人。
這時,天際開始烏雲密佈,一陣驚雷,開始下超大雨,將染紅了龍族鮮血的山谷淋個濕透。
突然之間,人群中發出一聲吶喊,本來擁擠的各族戰士中陡地衝開一條路,伴隨著怒喝聲音,開始騷動不已。
「別跑!」一個粗豪漢子嘶聲大叫。
人群排開過處是一隻狀似瘋狂的厚頭龍,在上面滿面血污駕馭的正是狄孟魂,他的前方抱著一個已經不再動彈的人,翻轉間,有人認出那人便是龍族族長喀興布。
狄孟魂雙腿使勁一夾,厚頭龍長吼一聲,便向出谷的方向跑去,狄孟魂乘坐的厚頭龍是只臨時抓到的幼龍,奔跑力勁比不上成龍,雖然狂奔而去,奔跑的速度卻並不快速。
「追!」人群中走出一名老者,有人認出那便是周族的軍師「太公」
姜尚,「太公」在周族中是僅次於文王、武王的領袖。
「追殺者,重重有賞!」
人群中的壯漢們紛紛呼喝吶喊,便往狄孟魂與喀興布離去的方向追去。
此刻雨勢下得更大,天際不時爆出一聲聲炸雷。武王姬發頹然地將龍盔除下,望著大雨滂沱中滿地的龍族死,彷彿若有所感。
那條淡藍色的光帶出現在天際的時刻,姚笙和陽風已經在龍柱處等待了大半夜,淋了好一障的雨。
雷雨交加的天際時時亮出一條閃亮的長蛇,長蛇過後再「轟隆」一聲,來一記震耳的雷鳴。姚笙仰望著龍族山谷的方向,雨水早已將她的全身淋得濕透,她再一次望著山谷的方面,不自覺地想起了狄孟魂那明朗的臉龐。
就在這一剎那,天際出現了一條藍色的光帶,順著弧形的軌跡慢慢向地面席捲而來。
在沖刷的雨聲中,偶爾出現的雷聲震耳欲聾,遠方隱隱傳來一陣模糊的吶喊聲,原先姚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在傾盆的大雨中她極目四望,卻看見有一群人向著龍柱的方向而來……不,在這一群人的前方,還有一頭恐龍正吃力地前行著,那群人的呼聲震天,彷彿不將恐龍追及絕不罷休。
「狄孟魂!」姚笙看清楚了來人的相貌,失聲大叫。
狄孟魂帶著喀興布,騎了一頭厚頭龍,企圖躲開周族的追兵,卻一路逃到龍柱之處。那頭厚頭幼龍奔跑到這個地方已經支持不住,一個收勢不及使整個跌倒在地,力盡而死。狄孟魂和喀興布從龍背上滾倒在地,喀興布著地時一點也沒有動彈,原來,老人早在山谷時便已經流血過多死去。
一支羽箭飛過,正中狄孟魂的腿部,他痛得大叫一聲,百忙中回頭一看,卻看見猙獰的追兵已然越來越近。大雨從天而降,天際也響起了一陣障的雷聲。
突然之間,一隻溫暖滑膩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是姚笙,此刻她在閃電的光芒中帶著微笑,身後是已經開始化為水幕的陽風。
「走吧!」姚笙柔聲說道。然後,潘朵拉核酸警隊「水」陽風再度化為水幕,將兩人包裡住,飄然離地,迎向那一條長型的淡藍色時光脈衝光帶。
然後,周族追兵的吶喊聲不見了,雨聲、雷聲也不見了,空間重又恢復亙古的死寂。
公元前十一世紀,周部落殲殺龍族一役嚴格來說,應該是一場失敗的戰役,除了將龍族族人幾乎殺盡之外,只換來了一頂根本沒有用處的龍盔。而滿山遍野的巨龍卻因為沒有了豢龍的龍族高手,成了遍地無法為人所用的荒野巨獸,也因為缺了龍族的飼養,這些珍異的巨獸也在不久後紛紛因為飢餓、疾病而全數滅亡。雖然日後周部落依然伐紂成功,順利建立新王朝,但是黃淮平原之上卻從此失去了龍族的身影。
周武王滅商後,死前將幼子托給胞弟公子旦,那便是歷史上有名的攝政名臣周公。
公子旦一生充滿傳奇,制定禮樂,奠定周朝之基,也是古中國歷史上極為著名的傳奇人物,只是,遠望莽莽江山,他的心中,卻偶爾會浮現一雙溫柔的眼神。
當年,喀興布的龍盔便是雁兒盜給公子旦的,龍族少女將所有的情思全都放在白衣的少年身上,幾句溫柔的情話之下,連龍盔也幫他盜了過來,最後,卻葬送了全族的性命。公子旦終其一生不曾再見過雁兒,卻也沒有在龍族族人的體中找到她的身。
只有一次,在京城的人群中,垂垂老矣的公子旦曾經見過一名年老乞婦,在春風中巍巍佇立,老耄的眼神卻透現出諒解與溫柔。等到公子旦如夢初醒,再要去找那老婦時,已經杳無影蹤。
曾經,憂心忡忡的龍族族長喀興布問過狄孟魂這樣一句話:「我等龍族,是否能夠世代昌盛,永保繁衍?」
然而,到了春秋戰國時期,古中國哲學家莊周的寓言中,屠龍的勇士從山上學藝歸來,在那時的戰火人間,早已不見了龍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