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隨著兩個號稱左府高手的貴族,往西北方都城方向奔出,剛踏出東埔口沒有多久,前方又有人急急的往回奔,兩方一會面,同時停了下來。
領著白浪往前奔的兩人一姓陳、一姓吳,只見姓陳的那人還沒停穩便開口說:「怎麼了?她逃到哪兒了?」
那人是個矮個子貴族,穿著一般鄉下人的服裝,表情十分輕松的說:「在西北方三公裡處,被石輪副總教頭率領百多人纏上,這次看樣子是逃不了了,我們可以放心……這位是誰?」最後一句話卻是望著白浪。
「不得失禮。」姓吳的貴族連忙說:「這位是兩位大老板的朋友,我們一切要聽這位大人的命令。」這話一說,那人自然立即轉了一種臉色,向著白浪哈腰說:「參見大人,小人穆通,請多多指教。」
「你就是廢話多。」姓陳的沉聲打斯穆通的話,開口說:「那個姑娘是否已經受傷?」
「這倒沒有。」穆通搖頭說:「那個姑娘功夫可真的不錯,似乎連石輪副總教頭都不敢太過接近,不過在石輪副總教頭與兩位管帶的牽制下,想逃出那百餘人的包圍圈,看來是不大可能。」
姓吳的回過頭,向白浪探詢:「大人?」
「不幫了。」白浪搖頭說:「這次南來屬極機密,讓石輪見到我大有不便。」
「既然如此,我們就帶大人往南邊的秘密渡口去吧。」姓陳的點頭說:「只可惜了那女子,這麼被抓回右督軍管所,哪裡有好日子過?」
「大人、大人。」穆通不甘寂寞的打岔說:「不幫忙也可以遠遠看看,那姑娘可真是我兒猶憐,纖細的小蠻腰配上水靈靈的一雙大眼,我他媽真要命……」
「你還胡說八道!」姓陳的忍不住埋怨:「大人公事緊急,豈有時間隨你胡鬧?」
白浪卻是心頭一動,驀然說:「我們就去看看。」
這話一說,三人可都是一愣,穆通首先大聲說:「好、好,看看那個小姑娘,也不知她怎麼練的功夫;你們可不知道了,剛剛有一下她被逼急了,一掌揮出去,只見石副總教頭閃避不迭:身後卻有一個倒楣鬼挨了這道掌風,一聲不吭的往地上就倒,除了口鼻出血,連傷痕也沒有呢……」
本來說到一半,陳、吳兩人都打算攔住穆通,但兩人都注意到白浪神色十分凝重,似乎十分注意,兩人也就不好開口。而穆通卻也習慣了被人打斷,沒想到這次居然能說這麼久?他說著說著反倒愣了下來。
穆通才剛開上嘴,白浪已經神色一變的說:「當真是她……穆通,你說在西北方三公裡處?」
「正是。」穆通連忙說:「不過要說是正西北方也不見得,反正沿著這條小徑…
…」
「你們在此等我。」白浪只拋下了這句話,猛一提氣,閃身間相准了西北方直射,只一瞬之間,已飛掠出數十公尺,看來還越奔越快,沒多久,只剩下一點小小的黑影。
「乖乖不得了。」穆通愣了愣,回過頭說:「怎麼回事?」
姓陳的埋怨說:「還不是你多嘴?若白大人這次去出了什麼事,我們怎麼承擔得起?」
「白大人?」穆通眼睛一亮說:「哪個白大人?」
「你管這麼多?」姓吳的插口說,一面埋怨的瞪了姓陳的一眼。
「莫非是白浪大人?」能稱為白大人的人可不多,穆通一猜就中,他連忙說:「他吩咐你們在這兒等,我去接應。」
「穆通!」兩人同時大叫,卻見穆通已經一溜煙的奔去,陳、吳兩人相顧愕然,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浪這一全力急奔,三公裡之距還不是轉眼即至?他奔過一個小丘,一轉便見到七百多公尺外塵沙滾滾,殺聲大作,在百餘名官兵包圍下,有著四、五人在中央騰躍合擊,領頭的正是石輪。
白浪仟細一看,果然被圍攻的正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妙齡少女,她這時似乎已經有些力竭,出手的招式防守多攻擊少,不時還會挨上一下,但四面的人仍是十分謹慎,似乎在防備著少女的某種功夫。
白浪看清了那名少女的面容,這時也顧不得會被石輪發現,他猛然加速,迅疾的向著人堆沖去。
另一面剛有人發現白浪沖近,白浪已經到了三百公尺開外,待背對著白浪的人驚覺轉頭時,白浪已經接近人群外圍不到五十公尺,幾個人才拔刀大喝:「來人止步…
…」喊不到一半,七、八人已經乒乒乓乓的被打翻了一地,白浪勢如破竹的向著中央沖近。
「哪裡來的反賊?」官兵們大吃一驚,揮刀揚劍的向著白浪撲去,但這時高手部在圍攻少女,普通的官兵哪是白浪的對手,白浪右手往前徐揮,氣勁激出之際,官兵們好似滾地葫蘆一般的亂飛。白浪毫不停留,轉眼已經打翻了二十多人,接近了斗場中央。
這麼一陣大亂,場中央的幾人自然注意到異樣,眾人目光轉過,石輪首先驚訝的大喝一聲:「白浪,你還敢回來……」
誰管你這麼多?白浪知道石輪不比那些普通官兵,他右手一伸,一道龐然青色爪勁猛然爆出,向著圍攻少女的數人掃去。
石輪見狀,只喝到一半,連忙閉口閃避,白浪的「青靈爪」天下聞名,被掃到一下可不是玩的。
白浪在這一瞬間,已經閃到了少女的身邊,見少女衣衫碎散,步履踉蹌,白浪顧不得嫌疑,一把攙住少女說:「放心,浪大哥來了。」
少女本自忖已無生機,沒想到救星突然冒出來,她眼眶一紅,顫聲說:「浪大哥……小靈沒用……」
「你早了幾天回來,功夫都練完了嗎?」白浪望著眼前的嬌弱少女,心中起了深深的憐惜之意,將近三個月沒見到她了,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頭。
「櫓爺爺說我學的差不多了……」少女低聲說:「所以讓我早半個月離開。」也許忽然察覺到自己正被白浪緊緊的摟著,少女臉頰上驀然泛起一陣潮紅,話語聲越來越低。
這名少女不是旁人,便是自願留於東極城地道的少女白靈,她自藝成便向都城前進,沒想到都城這時草木皆兵,何況她一開口便是打探白家人的消息?她才剛到便被四處圍捕,今日若不是恰逢白浪趕到,只怕小命難保。
「我們走。」白浪目光四面一橫,冷冷一笑說:「看看誰敢攔。」
「白浪。」石輪職責所在,只好硬著頭皮攔在前途說:「你既然自投羅網,還不束手就縛?」
就憑這百餘人?白浪不屑回答,只哼了一聲,左手半托半攙著白靈,右手虛舉,大步往前邁進。
石輪眼看著白浪向著自己沖來,他只好一咬牙說:「大家上!」一面率先前撲。
怎知撲到一半,一道青色龐然爪勁猛然沖出,向著自己面門轟來,石輪驚呼一聲,全身勁力內納護身,青色爪力卻是透體而入,石輪心一沉,叫都來不及叫,被白浪一爪打飛老遠,摔入人堆之中,看樣子一時之間是爬不起來了。
這麼一來,其他人可不是傻瓜,誰敢貿然沖上?白浪與白靈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出人群,白浪這才一提真氣,攜著白靈往南方直奔。
幾個精乖的這才吶喊一聲,拔腿直追,不過大夥兒心裡有數,就是知道追不上才追,不然誰願意去送死?
牧固圖紀元 一二零一年十五月二十八日若依卓卡的推測,徐定疆早在四日前,就該死透了,但奇怪的,徐定疆雖然一直沒有氣息,卻始終有著微弱的腦波,渾身血液也在極為緩慢的流動,這些,除了卓卡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探查得知,但大夥兒自然是寧可信其有,抱著一絲希望。
當時徐定疆與周廣一殺出重圍,安賜滿立即號令部隊撤退,這一仗雖然損失慘重,但總算是把徐定疆救了回來,若弄到最後救回的是個死屍,無數的官兵可真是白死了。
使大夥兒千辛萬苦的始作俑者──徐曇如與徐杏如,見到徐定疆的慘狀,早就哭成兩個淚人兒,一時之間,也沒人有空詢問兩人,好端端的到底為啥跑來南角城?
至於周廣,雖然當時已接近力竭,但沒到兩日,他卻又活蹦亂跳彷佛沒事人一般,還跑上城頭協助守城,也多虧了他的幫助,不然在蛇人援兵不斷源源開來的情況下,只怕當真撐不下去。
雖說南角城損傷慘重,但蛇人可也不怎麼好過,除了族王托托多與第一高手蝕蘇大公兩人再度同時負傷之外,當周廣拼死殺出大軍之際,不知道有多少蛇人做了他的劍下亡魂,沒想到過不到兩日,那家伙居然又活蹦亂跳的出現在城頭,直讓蛇族人看得牙癢癢的,真想一口把周廣吞下肚中。
不過兩位領導人雖然一時未能復原,但部隊攻城的動作一直沒緩了下來,不久前才經過了一波長達數小時的攻擊,在南角城部隊的堅守之下,辛苦的打退了蛇人,幾個將領也差不多累癱了。
但依著數日來的習慣,等蛇人一退,也無須約定,眾人自然而然的會集合到徐定疆的寢房,想看看徐定疆是否會突然醒來。適才防守城西的趙平南,現正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內城移動。
「這不是老趙嗎?」趙平南身後傳出一聲呼喚。
趙平南回過頭,見到徐牙正緩緩是來,趙平南點點頭說:「你那邊還好吧?」
「擋不住也得擋。」徐牙雖然也有掩不住的疲態,但仍呵呵一笑說:「否則小王爺醒來時豈不會怪罪?」
「是啊。」趙平南點點頭說:「睡這麼多天,也該醒來了吧?」
徐牙點點頭,沒接著說話,與趙平南並肩向著徐定疆居住著的巒圭殿前進。
兩人口申雖然輕松,但心裡卻十分沉重,徐定疆若當真這麼一睡不起,南角城就成為群龍無首的狀態,無論是訓練部隊的方式、揮軍北上的時機、或著要應付日後的變局,若沒有徐定疆在,雖不能說一團紛亂,卻很難有個足以領導眾人的人物。
「老趙啊。」進了巒圭殿,徐牙驀然說:「你家那小子功夫似乎進步不少?」
「是嗎?」趙平南父子各有職務,這幾日他幾乎部沒見到趙才,被徐牙問得一頭霧水。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徐才說:「今日城南戰況吃緊,安大哥派了趙才率一萬官兵來助防,他恰好遇到沖上城頭的蛇人副將,我才在擔心,沒想到他有板有眼的,一點也沒落下風,打到後來……」
「怎麼?」趙平南大為緊張。
「後來他『猛鯊拳』七、八拳連續發出,硬是把那個蛇人逼下城頭。」徐牙嘖嘖有聲的說:「有子如是,你可以安心了。」
趙平南可愣住了,蛇人副將的功力比起一般人族龍將只高不低,趙才哪有這份功夫?更別說連續擊發七、八拳「猛鯊拳」了,趙平南愕了半晌,這才乾笑說:「徐牙,你不是尋我開心?」
「誰有那個閒心尋你開心?」徐牙白了趙平南一眼,哼了一聲說:「做人家老子的也做的這麼迷糊。」
看來不像說謊,趙平南忍不住暗暗得意,但他旋即臉一沉說:「這還不都是小王爺的栽培,這畜生也不僅得來探視小王爺,真是白養他了。」
「我們這幾個老頭沒事就待在這兒,他們年輕人怎麼會來?」徐牙搖頭說:「南蘇與袁業家兩人也是請我致意,難道你也覺得不對?」
「我那兩個卻一個是悶口葫蘆,另一個說的話老是不中聽,也不知道問問小王爺的狀態。」趙平南搖頭說:「聽說那個悶口葫蘆渾號『渾身傷』,倒是名不虛傳。」
當時在徐定疆的安排下,部隊分別拆散,東極四將、袁業家等人都分配到了四位龍將之旁,隨著趙平南的是唐靈、吳平兩人,渾身傷疤的自然是唐靈。
「別說你那個是悶口葫蘆。」徐牙與趙平南轉過小花園,與滿面愁容、守候在門外的玳音、玳姿點點頭,接近了徐定疆的房門,徐牙一面說:「跟著老杜的那個楊失才真像啞巴,聽說綽號叫做『木頭人』。」
「木頭人」?趙平南才一愣,卻聽到前方傳來一聲:「你們兩個在說我的人嗎?」卻是杜如卡從門中踏出。
「你看過小王爺了?」徐牙先開口問。
「還是一樣。」杜如卡的眉頭皺了起來,歎口氣說:「不過周前輩說的該沒錯,小王爺還有些微的生機,否則身體早該變色了。」
這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徐牙與趙平南對視一眼,趙平南才開口說:「周前輩可有辦法?」
「他正要我找大家商量。」杜如卡臉色沉凝的說:「他說有個辦法可以試試,不過試完之後若還沒用,那……」
「那就怎樣?」徐牙急急的說:「安大哥怎麼說?」
「安大哥也拿不定主意。」杜如卡轉身說:「進去聽周前輩說明吧。」
三人走沒兩步路,踏入了徐定疆那毫無桌椅的寢房中,這時除了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徐定疆外,屋中還站著兩個人,正是安賜滿與周廣。三人同時向周廣招呼:「周前輩。」
「都來了?」周廣臉色可也不怎麼輕松,他轉過身來說:「我就解釋一遍,你們仔細聽了。」
事關徐定疆的生死,大家自然豎起了耳朵傾聽,只聽周廣緩緩的說:「在我的經驗中,這情況只有幾種可能,第一類我們稱之為悟道或元嬰,我不知道你們怎麼稱呼的,反正這兩種狀況雖然不同,但都是神識已經脫離了身體,所以生理現象幾乎完全停止,不過一種通常是身心全然放松,在極偶然的情況下進入的一種狀態;另一種卻是全身功力凝聚而出。以他才剛身受重傷的情況來說,該不屬於這兩種情形。」
悟道?沒聽說過。四人誰也沒說話,等候周廣接著解釋。
周廣望望四人,果然接著開口說:「第二種呢,有一種極為奇特的藥物,能使人生機幾乎停止,進入假死狀態,在一般人眼中類似死亡,不過當時打架打得激烈,徐小子看來沒空吃什麼怪東西,這個可能性也極低。」
「還有第三個可能嗎?」徐牙問。
「還有。」周廣點點頭說:「就是他的神志已經隨體內精氣神的流散融入虛空,想要把他喚回,必須找出他神識散入虛空的原因,才有下手的地方。」
對眾人來說,這三個可能性都是聞所未聞,四人如何能有意見?隔了片刻,趙平南遲疑的說:「周前輩可知道原因?」
「可能與血有關。」周廣快捷的說:「當時徐小子為了把我們全部帶出,運集了最後的力道,我當時曾注意到,徐小子全身毛孔同時在外滲鮮血,一面化入紅霧之中,所以支持不到多久,徐小子就力盡摔落。」
雖然說的頭頭是道,但與周廣剛剛說的狀態到底有什麼關系,還是誰也弄不清楚,周廣看出眾人的疑惑,跟著解釋:「徐小子這套功夫,據他說是來自一種怪蛇的血液,從此才產生的這種種變化,但說老實話,據我的經驗來說,再怎麼怪的外來物,若本來無此能力,也不能產生異變,那怪蛇血,最多是催化而已。」
這話眾人可有些不服氣了,安賜滿首先質疑說:「周前輩的意思是……就算不經退蛇血,單憑修練也能如此?」
「理論上是如此。」周廣點頭說:「但有時不經適當的催化,也許永遠修練不成。」
趙平南對武學理論可沒有興趣,他急急的打岔說:「就算周前輩說的都對,那怎麼救小王爺?」
「他這套功夫我假設是以血為媒,以神為引。」周廣侃侃而談的說:「當時的大量失血,極可能導致他神意的失喪。」
且不管什麼是以血為媒、以神為引,杜如卡疑惑的說:「但我們已經替小王爺補充足夠的血液……」
「正是這一點壞了事。」周廣搖頭說:「我本來還在奇怪,徐小子身為皇族,你們哪裡有血可以補充?原來平民的血液可混入任何人族血液之中……這又是另一個古怪的問題……先不管這些,徐小子本來應外納天地能源轉為新血,這麼一來自然還他本來,可是現在這個動作已經停止,他的神識便始終無法恢復。」
「所以……」安賜滿發覺越來越難理解,他直接說:「不知周前輩可有解決的辦法?又有多少把握度?」
「辦法很簡單。」周廣踱步說:「把血放掉,在我護持心脈下,讓他自己造血,他是氣通天地的人,沒這麼容易死才對……但找他沒什麼把握。」
沒把握?趙平南立即說:「那還是等小王爺自己醒來吧。」
「自己醒來不能說沒機會。」周廣皺眉說:「但徐小子換血之後原有的功能消失,那套紅霧般的功夫是就此廢了,而當時此功使氣脈自然外移,他現在體內氣脈已變易,只怕連最基本的功夫都沒有了,就算醒來也起不來了……而且,我認為他自己醒來的機會比換血機會還小。」
這下四人都默然了,就這麼讓徐定疆躺下去嗎?還是冒險一搏?眾人正難以決斷時,門外忽有人快步奔來,四人同時一皺眉,只聽那人還沒奔到院中,已經大呼小叫的嚷:「安龍將、杜龍將、趙龍將、徐龍將……」
沒這麼倒楣吧?趙平南怒氣沖沖的轉過頭,推門閃出,倏忽間騰到那名士兵的面前,一把糾著他的領口,將他提起半公尺,壓低聲音怒聲說:「這是什麼地方?你嚷嚷個什麼?」
那人沒想到眼前黑影一閃,自己的身子忽然輕了起來,他傻了半天,這才發現眼前的人物,那名士兵連忙說:「啟稟……啟稟趙龍將,蛇人的援兵又來了。」
「來就來嘛!」趙平南心情正差,揮手扔下那人:「有什麼稀奇的?」
「這次來多少?」安賜滿等人也已經踏了出來,這句話正是安賜滿開的口。
那小兵被扔了七葷八素,轉了兩圈才穩住,不過他還記得回答;「啟稟安龍將…
…來了至少一萬五千人。」
杜如卡吃了一為,搶上一步說:「你是說總共一萬五,還是援兵一萬五?」
那名士兵總算沉得住氣,吞了一口口水說:「援……援軍。」
這下敵軍豈不是達到兩萬五千人之多?蛇族莫非是傾全國之力北犯?南角城現在已經十分難守,敵人再這麼千軍萬馬的湧來,如何能抵擋?
隔了好片刻,安賜滿才吐出一句:「我們知道了,你去吧。」
「是。」那人頓了頓,忍不住說:「小王爺還沒……」
趙平南驀然爆發出怒火,大聲喝罵:「叫你滾是聽不見嗎?」
「是、是,卑職告退。」士兵連忙轉身快步離開,若被修理可劃不來。
「周前輩。」安賜滿沉默片刻,終於開口說:「若依周前輩的辦法,小王爺能在什麼時候清醒?」
「安大哥!」趙平南忍不住叫了一聲。
安賜滿卻沒理會趙平南,目光依然望著周廣,周廣點點頭說:「是生是死,半天即可分明。」
這句話一說,遠遠的玳姿與玳音兩人耳朵立即豎了起來,目光中又驚又怕、又滿是期待,不知道這位周前輩想出了什麼辦法?
只見安賜滿轉過頭對著其他三人說:「蛇人進逼,勢大難敵,愚兄自忖沒有能力處理此事,小王爺一事,本應由我們四人決定,但周前輩見多識廣,這陣子更是靠周前輩協助,我們才勉強守住這個城池,愚兄認為他也有表達意見的權力,此事就由我們五人作個決定……我個人贊成此事。」
「我反對。」趙平南立即搖頭說:「就算功夫沒了,也比死了好。」
這可把玳姿與玳音嚇壞了,失敗就是死,怎麼有這麼霸道的辦法?
「我也反對,說不定埳山老人會再度出現,那位老人家說不定有辦法。」徐牙一向與趙平南一個鼻孔出氣,這時自然支持趙平南。
周廣不用說話,他一攤手,誰都知道他當然是贊成。這麼一來,等於是兩票對兩票,眾人目光集中到了杜如卡的身上。
杜如卡似乎一時有些難以決斷,他望望安賜滿,又望望趙平南與徐牙,隔了好片刻,他終於歎了一口氣說:「我也贊成。」
趙平南與徐牙兩人對視一眼,兩人都說不出話來,還是周廣比較明快,他一揮手說:「蛇人援兵既到,隨時會攻城……既然決定了,你們去忙吧。」
事已至此,四人再無異議,反正若周廣須人協助,也有玳姿等人可以幫忙,安賜滿等四人不發一語,一個個踏著沉重的腳步雕去。
「再邁過一關,就大功告成了。」滿頭大汗的劉冥,松開一直貼在劉芳華背後的雙掌,緩緩的站了起來。
劉冥的雙掌一離開,已經十分憔悴的劉芳華立即無力的萎頓倒地,她茫然的目光中,一絲一毫求生的念頭也沒有,彷佛行屍走肉般的任劉冥撥弄。他面無表情的望著劉芳華,驀然伸手連番閃動,在一瞬之間,把劉芳華背後的七支長針同時拔了下來。
但七針破穴剛解除,別說動了,劉芳華連說話也不能夠,反正她也不想說話,就這麼躺在地上。
劉冥也不理會,自顧自的吐納了片刻,這才望向劉芳華,歎息一聲說:「等今晚最後一關渡過,你就算不願練,也沒辦法了……」
雖經過一小段時間,劉芳華依然還提不起勁說話,不過她目光中卻露出了一抹詫異的神色,她一直沒弄清楚,劉冥為什麼執意要自己修練這套功夫?
劉冥似乎明白她心中的疑惑,接著說:「這套功夫逆天而行,不為世人所接受,但對人族來說,我卻認為有功無過,而且必須傳承下去。牧固圖大陸六族中,只有翼雲族能夠飛行,我們的宿敵──熊族、蛇族,卻都不諳此道,更別提這些功夫所具備的優勢,若我們能選出一千皇族學習『幻靈大法』,在牧固圖大陸上焉有敵手?」
劉芳華是無力表達,不然一定嗤之以鼻。皇族哪裡有這麼多人?何況這功夫一練就絕子絕孫,豈不是越練人越少?
但這時劉芳華既然沒法提出問題,劉冥也沒接著解釋,轉過頭說:「我必須休息一下,你也可以趁這時候恢復一下體力。」
劉芳華這幾日動彈不得,在劉冥不斷以功力催動下,身體逐漸的被調整以及改造,經過了這幾日,她確實已經頗感疲累,要打通今晚的關卡,非得調息一下不可。
至於劉冥解開「七針破穴」之術,倒不是對劉芳華放心,只不過劉芳華是在全身功力盡喪的情況下受術,恢復的速度格外得慢,就算到了晚上,頂多勉可活動,絕對沒辦法逃跑,而且如此可以活絡一下劉芳華閉塞數日的血脈,免得到最後一關時功敗垂成。
劉芳華眼看著劉冥氣定神閒的在一旁坐下養氣,她藉然起了一個念頭,若自己如劉冥所說,練成之後會忘了這一切的苦痛,豈不是讓劉冥得逞?她因自忖現在不是劉冥的對手,所以才喪失了存活的意願,但她心底實在深恨劉冥,絕不願讓他完成心願,當即顧不得徒勞,專注的以心力凝聚著體內的氣息。
緩緩的,劉芳華的手腳隱隱感到了氣力,但她連活動手腳的機會都放過了,只一個勁的凝聚內息,希望來得及一掌轟死眼前的大敵,要不然就一掌打死自己,否則豈不是如了他的意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劉芳華的氣海終於不再是空蕩蕩的一片虛空,身體內也有微弱的氣脈流動著,但劉芳華赫然發覺,體內氣脈的運行,已經起了不小的改變,如今的運行模式與以往已經大不相同,這麼運轉下去,豈不是幫了劉冥這個老賊的忙?劉芳華連忙止住氣息,只讓真力自行慢慢凝聚,一面恨恨的睜開了眼──連求死都不成,莫非一切的希望當真都斷絕了?
這麼一睜眼,劉芳華才注意到日已西沉,整片天空已經換成了月星的天下。劉芳華一面緩緩坐直身軀,一面思索,若真如劉冥所言,今晚過後自己就不得不練,順了這老賊的意,還不如一死了之。
劉芳華本是個寧折不彎的個性,在恨透了劉冥之後,她更是不願意照著劉冥的心意行事、若這時身上有毒藥,她只怕也吞了下去。
正胡思亂想間,卻見劉冥一睜雙目,凝視著自己,劉芳華心中終於有些慌張,但那一雙大眼卻依然直視著劉冥的目光,一絲不讓。
「時間差不多了。」劉冥緩緩站起說:「你為何不活動一下筋骨?」
「我正想動動身子。」劉芳華一面說,一面起身,不過她這時的力道十分微弱,頗有些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東抓西扶的在不穩的樹枝平台上站了起來。這一動,劉芳華自然感到下半身已經凝結的血塊,一瞬間停住了動作,目光中忍不住流露出恨意。
劉冥曾隨著陷山老人學習醫術,對劉芳華的身體狀態自然心知肚明,他也不怕劉芳華玩什麼花招,只冷冷的說:「不用了,我們該開始了。」
劉芳華見狀,心念一轉說:「我倒有幾個疑問,你能否說明?」
劉冥一怔,緩緩的說:「什麼疑問?」
「剛剛您說要組成千人部隊,哪裡來的這麼多人?」劉芳華心中一面轉念,一面隨口發問拖時間。
「很簡單。」劉冥沒想到劉芳華問的是這件事。關於這件事,劉芳華不問,劉冥也會找時間全盤托出,既然劉芳華主動詢問,劉冥當即解釋說:「你想想,為什麼除了皇帝之外,一般皇族大多只有一、兩個子女?」
劉芳華一怔說:「一般人只有一妻,自然……」
「這是一個理由。」劉冥打斷劉芳華的話說:「但就算一夫一妻,真的致力生育……別說二、三十個,生個十來個總不是難事吧?」中間頓了頓,卻是劉冥忽然想起自己對劉芳華做的事,難免說的有些不順。
劉芳華臉色煞白一下,停了好片刻才說:「這……當然與修練有關。」不但夫妻過於恩愛對兩方功力皆有害,女子懷孕生子,無法練功的時間太長,若真要十來次,只怕不到六十歲就老得不能看了。
「你說的沒錯。」見劉芳華沒有發作,劉冥稍松了一口氣,繼續解釋說:「但這麼一來,只要抽調半數人修練,另半數人專心生孩子,皇族的人數豈不是能大幅提高?數代之後,千人可齊。」
「雖說如此……」劉芳華皺眉說:「那半數的人也不需要練『幻靈大法』,專心練功一樣可以啊?」她本來想拖時間,說著說著也真的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樣的功夫。
「不。」劉冥歎了一口氣說:「修練一般武學有兩大缺點,一是一代代的藏私與自珍,二就是怕被傳者不合適,所以任何武技傳過數代,往往逐漸衰敗,不復當年風光,我只怕再過數百年,人族武技只有越趨衰敗。」
這話說的也是,劉芳華暗暗點了點頭,但她隨即開口說:「難道『幻靈大法』就沒有這種問題。」
劉冥抬頭望天,帶著三分得意的搖頭說:「雖不敢說完全沒有,但已較普通武學好多了。」
「是嗎?」劉芳華一撇嘴說:「那為何幾位尊者的功夫遠不及你?」
「這與本身……」劉冥說到一半,臉色突然一沉說:「你練完就知道了。」一面向著劉芳華是來。
無論劉冥說的多有道理,自己對「幻靈大法」可是毫無興趣,總不能逼自己練吧?不過這話說了也沒用,眼看著劉冥靠近,劉芳華腸枯思竭、束手無策下,忽然又想起了徐定疆,若是他在,一定能憑那鬼腦袋想出辦法,自己可就不行了,難道就這麼讓劉冥把自己練成半人半鬼?
就在劉冥兩手扶著劉芳華的雙肩,要把她扳過的時候,劉芳華還在暗念著徐定疆,也從徐定疆身上,劉芳華陡然想到一件事,連忙說:「等等。」
「又怎麼了?」劉冥哼了一聲。
「我身上實在難過。」劉芳華回頭瞪了一眼,冷冷的說:「總可以讓我清理清理吧?」
劉冥實在無法拒絕,他雖冷酷異常,但在不得已下使劉芳華小產,畢竟有些歉意,劉冥皺皺眉說:「你要如何清理?」
「給我幾分鍾。」劉芳華說:「反正……也只能稍微處理一下。」
幾分鍾的時間,料想劉芳華現在沒這份功力離開平台,該變不出其他的花樣,但劉冥依然沉吟了片刻,這才點頭說:「我便避開二十分鍾,你若稍有異動,別怪我給你苦頭吃。」話一說完,劉冥周身氣流一陣波動,在幾個閃動之間消失無蹤。
劉芳華見劉冥退了開去,她極目四望,卻都不見劉冥的蹤影,看來他畢竟還懂得三分禮數,不好意思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清理,但這就給了自己一個機會……
劉芳華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打開一看,裡面是一些細碎的白色粉末,劉芳華想起徐定疆交給自己時所說的話:「……騔獚吃了一些之後,變得十分厲害,只不過還弄不清楚原因,吃了說不定會死人……」
依著劉冥的說法,自己若是練成「幻靈大法」,對他的恨意也會恨著消失,自己寧願死了也不能讓他稱心……劉芳華也不知吃多少才會死人,她一仰頭,盡量的往嘴裡倒,足足倒去了一半才把整個嘴巴塞滿。劉芳華也顧不得淑女不淑女,連忙一面狼吞虎咽,一面將剩下的胡亂收起,免得劉冥突然回來,發現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