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沒想到托塔洪倏退倏進的又向著自己殺來,他覺出對方力量十分浩強,幾乎是無法力敵,白浪心中暗暗駭異,從沒想過熊族族王竟是如此難纏,他急急閃過兩招,已經向著沙山上退開了十幾公尺,風紫婷自然不敢留在當地,地也跟著不斷的後退,不知道該不該出手。
雖然白浪不斷往後退,但托塔洪依然毫不停歇,兩條粗壯的手臂刮起凜凜風嘯,一招招直來直往的向著白浪攻去。
托塔洪出手並沒什麼招法,但就這麼直上直下的推、揮、撞、攔,每一招似乎部帶著無比的勁力,若冒冒失失的格擋,只怕吃的虧更不小,白浪除了閃避之外,幾乎是無法可想。
但這麼退下去,轉眼已經接近了沙山的稜線,再退過去,不只由上轉下,居高的優勢盡喪,而且沙山後還有陳氏兄弟,若給托塔洪看到了說不定又滋生誤會,白浪直想閃過正面,但他本不以身法見長,在托塔洪無邊的威勢下,白浪若不還手,除一退再退之外,幾乎是沒有別的選擇,可是一還手,自己這萬里迢迢趕來的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但這時不是考慮的時機,白浪這麼一分神,托塔洪毛茸茸的右掌直穿向白浪胸腹,這是兩人過招以來,托塔洪對白浪威脅最大的一瞬間。
白浪急急一個吸腹後飄,險險的讓過這股勁力,但托塔洪的巨掌突然一屈,那條巨靈般的手掌突然化為巨爪,五道爪力激射而出,同著白浪的胸腹轟來。
這下已經沒空考慮該不該後退了,這五道爪力若是轟到身上,不死也去掉半條命:白浪右手急引到胸前,一聚一振,吸納之間一道青虹倏然吐出,正是白式絕學「破天崩山氣」中的半招--「裂石」。
為什麼說半招?「破天崩山氣」約三絕招--「裂石」、「碎雲」、「崩山」,每一招都是雙手並用、威力更增,白浪不敢用左手,自然只算的上半招:不過「破天崩山氣」畢竟是白式絕學,以白浪現有的功力施出,便算只是半招,依然威力鷲人,只見那股爆出的青芒剎那間吞噬了托塔洪的爪力,反向托塔洪轟去。
托塔洪暴喝一聲,右爪爪形未變,硬生生的與青芒一碰,青芒立即向著四面飛散,激得兩人都有些穩不住身子,雙雙往後飛射。
這麼一來,托塔洪總算停了下來,他滿是剛毛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他的目光卻是惡狠狠的盯著白浪,右爪緩緩的揮了揮,似乎沒什麼大礙。
剛剛托塔洪一連串的攻擊,無論是「天玄掌法」或是「無倫神爪」都不足以應付,勉強能應對的招數除了那招不知名的功夫之外,只有「青靈爪」與「破天崩山氣」勉能應對,白浪選擇「破天崩山氣」中的「裂石」,總算是擋過了這一下。
白浪當年奔逃時,因功力不足,從未施用「破天崩山氣」,後來功力漸成,回到人族卻又不敢施用,今日這一下,卻是白浪首次使用「破天崩山氣」。
但白浪心裡有數,托塔洪絕對還有更厲害的功夫尚未施展,他凝望著虎視眈眈望著自己的托塔洪,一逆將勁力彙集到右爪上,右爪的青芒閃閃而動,隨時準備使出「青靈爪」,「青靈爪」威力不遜於「破天崩山氣」,但卻更適合遠距離與持久攻擊,熊族天生氣脈已通,自己可得選比較省力的功夫。
白浪的右爪一弓,托塔洪的目光就露出了些詫異的神色,他望望白浪的右爪,驀然間目光一凝,又是惡狠狠的撲上來。
白浪不敢怠慢,右爪一推,一個青色的巨爪倏然湧出,向著托塔洪正面轟去,托塔洪一怔,猛得狂吼一聲,兩雙巨掌交錯一揮,半空中突然震起一聲霹靂,一道交叉的氣勁將白浪的青靈爪劃出一道交叉的切口,撕裂著白浪延伸而出的勁力,向白浪正面轟擊而來。
果然不好應付,白浪這時想收回「青靈爪」勁已是有所不及,他硬生生的把勁力截斷,彈身閃過這道勁力,那股勁力轟然撞向沙山,沙山頂端暴散的同時,立即激起數十公尺的漫天風沙,片刻後才悠悠然灑向山後。
托塔洪見白浪老是閃避,他似乎十分生氣,粗大的毛腿一彈,整個人向著白浪直飆,兩雙巨掌上的勁流嗶啵作響,似乎隨時能脫掌而出。
給他欺近了一轟,自己可是十分危險,何況自己本就不是來打架的?白浪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耳中突然聽到數聲破空的嗤嗤聲響,莫非是風紫婷以「川靈指」
助陣?
白浪心一驚,人族向來以多攻少,最為熊族所詬病,若這時再以二打一,更難與托塔洪說話了,白浪顧不得托塔洪聲勢洶洶的衝來,他身子一轉,右爪向風紫婷的指勁一截說:「不可!」
托塔洪何嘗不知風紫婷向自己射出指勁?但他似乎夷然不懼,撲向白浪的龐大軀體毫不停留,白浪本也未嘗不能躲避,但這時白浪出手截向風紫婷的指勁,身法難免緩上一緩,眼看托塔洪的雙掌距白浪不到一公尺,若他的勁力這時發出,白浪只怕再也無法閃避。
風紫婷看出白浪十分危急,這才忍不住幫忙,沒想到白浪居然轉而攔向自己的指力,這下反而弄巧成拙,她驚呼一聲,眼睛忍不住一閉,但閉著眼的她,卻沒聽見托塔洪勁力轟出時的破空異響,風紫婷隨即緩緩睜開眼睛,卻見托塔洪停在白浪左面不遠處,兩掌勁力凝而未發,目光中似有濃濃的疑惑,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白浪卻是不敢挪動身軀,這種情況下,托塔洪的掌勁隨時可以發出,但白浪左拳已舉,只要心念一動,勁力催出,托塔洪未必能承受這一擊;反過來說,白浪若想閃到安全區域,身形移動之際反而不便發出拳勁,若托塔洪那時才出手,可十分危險。這一瞬間,白浪不敢稍動,只等待著托塔洪的下個動作。
托塔洪怔了半晌,聲音忽然放緩說:「你……你真是白浪?」
白浪察覺對方掌上的勁力似乎降了大半,他鬆了一口氣,緩緩平移了半步,這才轉過頭說:「我本來就是。」他的左拳依然虛比著對方,畢竟兩人現在距離過近,不算十分安全。
托塔洪一瞪眼說:「你功夫不對。」
什麼不對?白浪愣了愣,隔了片刻才恍然說:「我進步了。」他一面說,一面揉身退開五公尺,兩爪不含勁力,驀然一連串的比出七、八個式子,正是當年宏侖傳他這種功夫的最基本招法。
托塔洪雙目圓睜,猛一跳說:「真是白浪。」
托塔洪到底要問幾次?宏倫又跑哪去了?白浪一肚子又悶又狐疑,但仍耐著性子應聲說:「是。」
托塔洪先露出欣喜的表情,但隨即臉一沉說:「上次那個人是你叫來找我的,對不對?」
白浪心裡歎息一聲,點頭說:「是我請他來的,但……」
「你說的話不算話,還敢來?」托塔洪怒氣沖沖的截斷,說:「當初怎麼跟我說的?」
「我正是為此而來。」白浪連忙解釋:「當時情況有變,但現在--」說到一半,白浪您的覺得托塔洪的言語頗為怪異,自己要周廣找的是宏侖,不是托塔洪,而當初答應把泰古劍交給熊族,也是對宏侖說的……白浪猛一怔,大聲說:「你是宏侖?」
那名熊族人猛瞪白浪一眼說:「我本來就是宏侖,你以為我是誰?」
「你……」白浪踏前一步,睜大眼說:「你……變了。」
宏侖驀然哈哈一笑說:「你走前,我不是就快要……那個……蛻變了?你不就是為此走的?」
這話只有白浪聽得懂,熊族人出生後數年內會先迅速的成長到一個階段,跟著體型就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但其後隨自我的修練,還有可能有另一次的成長,但有人早、有人晚,也有人一輩子沒有這種機會。
若練到了這種階段,除了身體能力的大幅提升外,體型也會在短時間內有重大的變化,不過這段為期數月的日子裡,熊族人身體卻會變得極為脆弱,所以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隱跡修練,這樣的生態,白浪一時沒有適當的詞彙形容,他當時只好稱作「蛻變」,多虧宏侖記得。
當時宏侖躲起來「蛻變」,白浪在熊族中別無友朋,待著也沒意思,加上他「無倫神爪」已成,白浪遂重回人族,一面挑隱僻處緩緩南行,一面磨練自己的功夫。不過白浪雖知宏侖會有所改變,他也萬萬沒想到,蛻變後的宏侖,竟出變得有如他父親托塔洪一個模樣。
白浪怔怔的說:「我還以為你是族王。」
宏侖哼聲說:「托塔洪死了,我出關時洽好趕上霸王大會……所以你沒叫錯,我是族王。」熊族人雖有父子親屬的觀念,但彼此均以名諱互稱。
「你打贏了?」白浪不可置信的說:「真是太好了。」
「好什麼。」宏侖口氣依然不好,他憤憤的說:「你騙了我,我身為族王,也不能交代。」
「我正是來解釋的。」白浪歎了一口氣說:「現在已經談妥了,若熊族能幫助二皇子迅速的打下都城,他將會送你們泰古劍。」話中添加了「迅速」兩字,是白浪的一點私心。
宏侖臉上的剛毛一陣波動,他驀然一吼說:「怎麼又變了?」
白浪知道這不代表生氣,他頓了頓說:「當時白族人身份被發現,只好投降,也就不能幫你,但現在人族二皇子願意以此交換,以求得人族與熊族永遠的和平,你可願意?」
宏侖聽著聽著,忽然望著白浪說:「你不復國了?當時是說我們幫你復國,你送我們那個……」
風紫婷還好,這話若給山丘後的陳氏兄弟聽到可不妙,白浪連忙止住宏侖的話說:「復國又是一次殺戮,算了吧。」這話一面說,白浪心中一面在懊惱,自己過去這二十餘年,真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奔波?
宏侖可不在乎人族中有多少殺戮,他另在乎熊族會有多少傷亡,他望著白浪說:「隨我下去,找其他霸王一起談。」
總算有得談了,白浪鬆了一口氣,與風紫婷對望一眼,隨宏侖高大寬闊的身影向著那千萬名熊族人走去,至於下去後熊族會不曾翻臉?翻臉後如何脫逃?現在已經沒辦法去考量了。
已經走了大半的行程,離南角城是越來越近,但徐定疆卻不怎麼開心,在他估計中,兩位供奉早該追到,現在還沒追到雖然是好消息,但自己的功夫卻是一點也沒有在這段時間中多所長進。
兩日前地想出了凝勁體外的攻擊方式,但揣摩了整整兩日,勁力依然無法結實的往外延伸,如在紅霧狀態下,氣勁延伸的範圍較遠,但那又沒什麼攻擊力,別說對兩位供奉無效了,就算是劉方廷、劉禮等功力較高的,只怕也沒什麼作用。
上次能藉著氣霧的延伸,一舉打昏何威凡,多少還帶著點偷襲的味道,若非如此,說不定也沒什麼大用;可是氣霧一凝結成氣脈,那就結結實實的環繞週身,想向外長出一段,似乎是比登天還難,徐定疆試了好幾種方法,老是無法達成,眼看著又到了部隊休息的時間,徐定疆無可奈何下,再度往前追上部隊。
到了部隊,因徐定疆心裡有事,也不再四面巡視,旁觀部隊各自聚集用餐休息,徐定疆走到親兵隊那兒,與甜蜜蜜的趙才、墨琪略打了招呼,跟著靜坐沉思起來。
徐定疆一個人盤坐著,體外氣勁不斷的遊走著,紅色光霧凝結成無數有如神經分佈般的網路在全身周圍,拱得他身軀向上浮起了數寸,惹得附近士兵紛紛交頭接耳,揣測徐定疆練的功夫。
徐定疆心念灌注在右手上,右手外的氣脈立即炫亮起來,他又以心念控制著氣脈往前,但氣脈除了越發紅亮之外,可說動也不動,這時只要徐定疆一揮拳,強勁的拳力馬上就會脫體而出,但想延伸出去迎敵,卻是十分困難。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這與本身修練的內勁特性有關,但經過兩天毫無成效的嘗試,他也有些放棄的念頭,想了想,徐定疆散去體外氣勁,長歎了一聲。
忽然間,徐定疆其中傳來個溫柔的聲昔:「小王爺,您要不要略作進食?」
徐定疆一愣,抬起頭笑說:「姿兒真不簡單,這麼辛苦的旅途,還能維持這麼清爽。」
此人正是玳姿,她雖身著一般士兵的戎裝,但面白如玉、指淨無垢,後盤的烏油油青絲沒有一根跳脫,連應有的汗珠也抹得乾乾淨淨。
玳姿見徐定疆稱讚,十分高興的淺笑說:「這是小婢該做到的。」
「我喝點水就成了。」徐定疆身上帶有水壺,喝水不需要玳姿伺候。
這幾天,徐定疆為了等候兩位供奉出現,追風刀一直不離身,但追風刀隱在斗篷之後,玳姿並不清楚,她見徐定疆手中沒有武器,低聲說:「小王爺,紫鱷劍在小婢那兒……」
徐定疆已經明白玳姿的意思,這倒是個新想法,自練成這種怪怪的功夫後,一直沒怎麼用兵器,當時拿到追風刀,也只是橫劈直砍,藉著追風刀的特殊性質發威,若用起一般武器,不知又是如何?徐定疆便點頭說:「取來吧。」以他現在的能力,一般的武器不是不能用,但可發揮的效果難免有限。
玳姿見徐定疆允諾,她喜孜孜的退下。
過沒片刻,玳姿便將短如匕首的紫鱷劍取來,徐定疆接過,半開玩笑的說:
「香兒幾天沒能洗澡,該是叫苦連天了吧?」
玳姿搖搖頭說:「能隨著小王爺走,再大的苦她也不會抱怨的。」
徐定疆的笑容微斂,緩緩點點頭,玳姿十分乖覺,知道徐定疆有事要思考,便靜靜的退了下去。
徐定疆望著手中的紫鱷劍,想著無怨無悔隨著自己的四婢,想著這群干犯大罪隨自己南奔的官兵,想著為了讓自己南返,留在都城的母親,為了這些人,自己一定要應付過這一關。
過不多久,又到了部隊移動的時間,徐定疆望著部隊疲乏萬端的往前趕,他心裡不禁他有些歉意,現在能這麼趕,也是因為前方沒有敵人,若部隊是開拔到南角城去打仗,行程絕不敢這麼緊湊。
徐定疆騰起身子,飄上數十公尺的空中,望著部隊越去越遠,他緩緩的追隨之前,自然而然的往後方望了望,這一望,徐定疆馬上整個人轉了過來--遠遠一座山巒上,剛翻過兩個迅捷的人影。
徐定疆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想:「終於來了。」他一騰身,向著北方的那兩個人影飄去。
這兩人不是別人,當然是遠從都城追來的劉尉達、劉尉莽兩人,徐定疆此刻決不能規避,不然只要兩者與部隊相遇,在主帥不在的情況下,只怕沒有人敢違逆這兩位被視若神明的人物。
可是徐定疆心裡有數,自己這兩日沒想出什麼新功夫,該不是兩位供奉的對手,至於見了面之後自己的計畫能否施行,也只好硬著頭皮先不管了。
徐定疆一轉向迎上,兩位供奉馬上注意到徐定疆從空中落下,兩人連趕了兩天,說老實話也實在有幾分疲累,兩人同時放緩了速度,吐納之間,暗自調整身體內循環不已的內息。
徐定疆當然更不急,他在三公里外落到地面,遙遙望著看似緩慢,其實十分迅捷約兩人,徐定疆體外的氣勁由淡薄而濃艷,跟著又變成了如網絡般的炫亮氣勁。
就在這時,一直遙望著兩位供奉的徐定疆,忽然覺得身體的氣勁與平時有幾分不同,低頭一看,他不禁楞在那兒,徐定疆這時手中還拿著玳姿交給他的紫鱷劍,而那紅色的網路脈絡卻延伸而出,將整枘紫鱷劍包裹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徐定疆右手伸過去,兩邊的氣脈自然而然的交融起來,又成為另一種網脈,徐定疆雙手在氣脈中將紫鱷劍拔出鞘外,兩邊手中物件形狀不同,轉眼又化成另一種狀態。
有意思!徐定疆一面在腰帶上別上劍鞘,心中卻欣喜萬分,每一種不同的氣脈結構,該都有不同的特性,若弄清楚了,豈不是大有好處,就可惜兩位供奉在這個要命的時候趕來,自已完全沒時間多作揣摩。
確實沒時間。雖有數公里遠,但劉尉達、劉尉莽兩人在幾個呼吸之間,已經掠過了這段距離,在徐定疆前方二十公尺處停了下來。
徐定疆一直掛著笑容,但見兩人的表情,他心裡不禁微微有些沉重,知道狀況恐與自己估計的有些不同,但徐定疆臉上笑容依然燦爛,同著兩人躬身說:「見過兩位供奉爺爺……」
「廢話不用多說了。」劉尉達手一揮,沉著臉說:「你勾結叛軍,領兵私逃,我們只問你願不願束手就擒?」
「領軍私逃」還有道理,「勾結叛軍」四字可讓徐定疆一頭霧水,他詫異的說:「我老爸還是死在叛軍手中,定疆何時勾結叛軍了?」
這話一說,兩為供奉倒是一怔,但劉冥莫名其妙出現的事情先入為主,劉尉莽怒斥一聲說:「還好意思說-你父親屍骨未寒,你就忘了他的大仇,徐王爺一世英名,沒想到有你這種子孫。」
這當真不知從何說起,徐定疆忍不住搔搔頭,這種無端端的罪名,饒是他能言善道,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一旁,劉尉達功力催起,沉著臉望著徐定疆手中裹著紅色氣脈的紫鱷劍說:
「你要我動手嗎?」
不動手也不行了,徐定疆歎一口氣說:「不知兩位供奉爺爺為何誤會如此之深……但請恕定疆無法束手就縛。」
「好!」劉尉達身形倏然閃動,天際霹靂一聲爆響,一股沛然的勁力由他右掌中催出,配合著他迅疾的身法,相輔相成的向著徐定疆迫來。
徐定疆見劉尉達掌心中隱現赤紫色的光彩,自然知道是劉尉達馳名人族的「極陽真罡」,這功夫他並不陌生,在現名「幻萃閣」的地底下就見識過一次,不過說老實話,這次與上次必定大不相同,徐定疆也不知道自己接不接得下這一擊。
不過每件事總有個開頭,徐定疆左拳的紅光突然暴起,炫目的光華流轉間,紅亮的氣勁脫拳而出,同著劉尉達的罡勁轟去。
徐定疆這招劉尉達也見識過,他重重哼了一聲,掌中的赤紫光華突漲,爆出的氣勁威力也倏然增大,這股氣勁已經不像是掌力,反而像是一股彌天蓋地轟擊而來的巨大氣牆,向著徐定疆兜來。
而徐定疆拳力既出,自沒辦法半途加力,但他直覺感到不對勁,兩方氣勁將要接觸的同時,徐定疆一個抽身暴退,這才來得及讓左手又擊出一拳。
兩股紅色拳勁一先一後的向著劉尉達的罡氣轟去,兩方一遇,除了轟然一聲之外,徐定疆的第一道拳勁被擊得粉碎而散,「極陽真罡」依然直迫而來,還好第二道拳勁緊接著迎上,兩方一抵,這次卻是霹靂般更駭人的炸響,空間中兩股勁力對消之下,都沒有餘勁往前再度推進。
這麼一來,徐定疆總算弄清了自己的實力,「紅骨神拳」威力雖大,但也要兩拳才能抵得過劉尉達的全力一擊,而且必須在一定的距離之外,若讓對方近身,只怕沒時間連揮兩拳。
但徐定疆同時想起,當時劉尉達差點以「極陽具罡」發「透骨擊」,還是自己大叫投降才避過一劫,卻不知下一招會不會用上?
而劉尉達、劉尉莽兩人卻也是心中暗驚,他兩人天下無敵以久,雖知徐定疆功力大進,卻沒想到他能擋得住這一擊,劉尉達臉上變色,正想再度舉掌的時候,劉尉莽往前走了一步說:「我來試試。」
劉尉達哼了一聲,向後半退了一步,讓劉尉莽發揮。要知兩人同享盛名,但兩人間誰高誰低,卻是天下無人知道,偶爾試招,兄弟間也不好拚個你死我活,眼前出現了個能與兩人對峙的人物,劉尉莽自然會心癢,若他一擊間打退了徐定疆,便是比劉尉達高上一籌。
這兩個老兄弟功夫本出自同源,後來硬是各創出了一種類似卻又不同的功夫,也就是天下聞名的「極陽真罡」與「厲雷氣」,說到底,兩人心中難免有些彼此爭勝的意味在。
這時劉尉莽望著徐定疆,他如劉尉達一般只舉起右掌,不過手心卻是微微內凹,劉尉莽望著徐定疆冷冷的說:「且看你能不能兩拳打散我的『厲雷氣』。」話聲未落,劉尉莽的手掌外沿閃現了比「極陽真罡」還濃艷的深紫色,掌心部分卻是赤紅如血,兩種顏色逐漸的轉換,果然與「極陽真罡」大不相同。
劉尉莽手掌一推,隨著一聲氣爆聲響,他掌中的勁力猛一個爆出一公尺方圓,隨即一面向前急湧,一面住內收束,居然距離越遠越是凝縮,但因越趨縮小,除了第一聲氣爆之外,一路激射只帶著隱隱的沉悶破空聲響,中心的氣勁也被聚納成一股剛烈的勁力,向著徐定疆前胸轟來。
若說「極陽真罡」像臣石崩落,「厲雷氣」就像是一根無堅不摧的長槍,「紅骨神拳」確離越遠越散,對付「極陽真罡」可以,對付「厲雷氣」就無法先行發勁,而從徐定疆的眼中看來,兩種功夫的威力其實差之不遠,既然不能左手連發兩拳,那就左右開弓,在短距離中來個硬碰。
徐定疆兩拳的勁力正要同時催出,他心裡突然一怔,這才想到自己的右手還握著紫鱷劍,但此時勁力已經彙集到了兩手,左拳如平時般爆出炫亮的光芒,但右手的長劍外氣脈居然也聽話的激射紅光,一股龐大的氣勁蠢蠢欲動的似欲脫出。
沒時間思索了,「厲雷氣」在眨眼之間,已經迫到了徐定疆胸前不到兩公尺,徐定疆不敢再遲疑,兩手同時一揮,左拳那股紅色炫亮氣勁聽話的脫臂而出,但右手氣勁脫出之際,徐定疆手腕一振,卻是握不住紫鱷劍,紫鱷劍便這麼隨著湧出的氣勁往前直衝。
徐定疆暗叫糟糕,居然忘了自己身體其實並無勁力,過招時,幾乎部是以心念影響氣勁拖動自己身軀,手腕自然抵不過這樣強大的勁力,怎麼握得住紫鱷劍?若與剛剛對掌狀態相同,兩方氣勁全部散失,紫鱷劍豈不是得丟在這裡?
徐定疆正焦急時,兩股氣勁已經向著對方剛猛爆裂的勁力迎去,但就在這時,他察覺到了一個奇異的變化,右手氣脈本來是包裹著紫鱷劍,現在氣勁湧出,紫鱷劍隨之而出的同時,氣脈居然隨著紫鱷劍的激射而延伸,包裹著紫鱷劍向前方穿去。
這麼一來,因氣勁並未完全離體,部分的氣脈牽動著徐定疆與紫鱷劍,劍上的勁力自然降了一個層次,但相對的,裹著紫鱷劍的勁力卻並未隨著離體而散失,依然強橫的往前直衝,這麼一加一減,威力反而又大上幾分。而紫鱷劍本就是尖銳的武器,外裹的氣勁當然也是尖銳難當,在轟然氣爆的同時,裹著紅絲般氣勁的紫鱷劍硬生生破開劉尉莽的「厲雷氣」,有如一道電光般的向著劉尉莽激射。
劉尉莽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一怔間,紫鱷劍已經穿到胸前,他兩眼一直,沒想到自己居然死在這個地方?
就在這一瞬間,劉尉莽胸前一個氣爆,他往後飛摔時,其中同時聽到劉尉達怒吼一聲說:「好個狡詐的小子。」
他一個凝身落地,這才注意到眼前有一道白亮的光華在半空中旋動著,不斷向徐定疆衝擊,而徐定疆卻也夷然不懼,右手一束紅光氣勁牽引著離他足有數公尺遠的紫鱷劍,抵擋著那團炫亮的白光。
劉尉莽這才醒悟,原來是自己哥哥劉尉達御劍相救?劉尉莽一咬牙心想,沒想到對付這小子居然要用到兩兄弟從未用過的飛劍?
原來剛剛劉尉達旁觀者清,眼見徐定疆氣勁中包裹著一個如匕首般的異物,他已經提高了警覺,但見氣勁一散之下,紅光稍黯即亮,不知什麼東西向著自己兄弟胸口直衝,劉尉達這時什麼工夫都來不及用,只能以心念催動右手一提劍訣,激起飛劍阻攔,總算在劉尉莽受傷之前,攔下了徐定疆這一劍。
既然壓箱底的工夫都用出來了,劉尉達不再客氣,催動著那股白光向著徐定疆飛繞而攻,左手也緩緩的提起,隨時準備著出掌攻擊;不過看徐定疆短劍並未化成劍氣,又不是以劍訣操控,只能說是以延伸的勁力揮舞刀劍……這樣三腳貓的功夫也敢在兩人面前獻醜,一會兒還不是手到擒來?劉尉達一時還頗不屑配合掌力攻擊。
御劍的功夫不算稀奇,奇的是劉尉達的武器居然能化為光勁。兩人早在數十年前已經練成了御劍之術,但隨著功力的提升,能達到最好效果的武器卻更難找尋,他們兩兄弟在二十年前才找到足以修練高段劍氣的兵器,又花了數年的時間,逐漸的把兵刃整體結構探明,終於能在一瞬間將劍體散入氣勁,又能在攻擊的一剎那瞬間化回劍形,這才能可稱為「以劍化氣、吞吐如電」。
閒在一旁的劉尉莽自然也認為徐定疆的御劍之術不過爾爾,必敗無疑,但他看不了多久,嘴角上隱隱的笑意逐漸的僵硬,沒想到徐定疆那半調子的御劍之法,居然能抵擋劉尉莽以劍訣御動的劍氣?劉尉莽忍不住喝了一聲說:「真有你小子的。」
劉尉達也忍不住了,他怎麼催動劍氣就是攻不入徐定疆防守的圈子,聽得劉尉莽一喝,地也跟著叱說:「小子注意了。」一面全力催動著劍氣轟擊。
別說了兩者驚訝,最吃驚的可算是徐定疆,他手中的紫鱷劍沒去已是一奇,能與劉尉達的飛劍之術抗衡又是一奇,他這時也沒有什麼招法,只望著白光到哪兒就御使著紫鱷劍攔到哪兒,能撐得一時是一時。
事實上,一般的御劍之術,確實對付不了兩老,這有兩項最主要的原因,首先就是速度上的差異;兩者能將兵器修練到化為劍氣,劍氣一出,只見白芒閃動、迅如流光,勁力所催、眨眼即至,一般以氣御動的長劍,怎來得及應付?但徐定疆卻不是以勁力御使紫鱷劍,他這時已經熟悉全身勁力的操控方法,無論是東是西,全靠著心念控制。說起來,紫鱷劍可說是包裹著氣勁的肢體延伸,徐定疆連身軀都能迅疾的移動了,控制一個小小的紫鱷劍,那有什麼問題?
而兩老的御劍之術另一個厲害之處,便建立於兩人深厚的功力。在找到質優兵器的前提下,兩老能彙集強大的勁力不斷以劍訣氣勁聯繫補充那道劍氣,持久不衰,威力驚人,可是他們遇到的紫鱷劍劍勁卻非脫體而出,不過是勁力的延伸,徐定疆論起功力可能輸給兩者,但他卻能無窮無盡的把功力輸送至右手延伸而出的氣勁網絡,使紫鱷劍一直保有強大的氣勁。
在這兩點都佔不到便宜的情況下,若不是劉尉達御劍經驗比頭一遭脫手飛劍的徐定疆多得多,只怕還會落到下風。
果然隨著劍勁的交擊,兩人慢慢感到彼此的差異。劉尉達的長劍被徐定疆紫鱷劍越逼越遠,影響也越來越小,尤其在徐定疆全身功力蝟集下,劉尉達心念既與飛劍凝集,每一次碰撞時的震動都與他心靈產生玄妙的牽繫,雖然十分不願相信,但他心裡有數,徐定疆的劍勁實在比自己還強,再這麼下去,自己說不定還會輸了…
…劉尉達怎麼也忍不住這口氣,他猛地狂吼一聲,只見他左手赤紫色的掌心突現煞白,猛然一堆之下,同著徐定疆沒頭沒腦的蝨了過去,正是以「極陽真罡」為基,以「透骨擊」心法出招的功夫。
這該如何是好?徐定疆的功夫畢竟沒有劉尉達這麼爐火純青,他既然氣勁不斷的往紫鱷劍送,一時之間就沒法彙集另一股勁力推出「紅骨神拳」,何況「紅骨神拳」只怕也擋不住對方這一擊。他心慌之下,右手一個急振,空中的紫鱷劍猛然一彈,將劉尉達的劍氣飛彈得老遠,但卻已經來不及回防,何況這樣的掌乃威力必然強大,紫鱷劍只怕也擋不住劉尉達這一擊。
徐定疆被逼得沒有辦法,他暗暗叫了一聲苦,心念一動間,左手一閃光華突起,他倏然抽出了藏在身後的追風刀,迎著劉尉達的勁力在半空中一個迅疾的絞旋,空間中立即傳出一道長而尖銳刺耳的摩擦聲。徐定疆御使著追風刀一面疾旋一面不斷的往後退,終於在離徐定疆牛公尺處,將劉尉達這股威猛迅捷皆備的強大真氣給完全磨散。
劉尉達沒想到徐定疆居然還能化解掉這一擊,他一個急催,剛被逼開的劍氣又當頭蝨下,這時徐定疆連忙又操控著紫鱷劍與劉尉達的劍氣糾纏起來。
這麼一來,劉尉莽終於看不下去了,他雙目一瞪,白光驀然從他身後衝起,劍氣一面向著徐定疆飛射,劉尉莽一面沉聲說:「追風刀果然在你手中。」
徐定疆暗暗叫苦,他剛剛一直不取出追風刀,就是因為他心裡明白,追風刀一出,兩者就能理直氣壯約合攻,以兩老的功力來說,閃避追風刀的刀氣並不怎麼困難,而且無論怎麼閃避,那兩道神出鬼沒的劍氣總是毫不停歇的攻擊。
劍氣已經極難應付,還要提防兩老突然轟出的掌勁,這一下徐定疆可真是左支右絀了,縱有追風刀在手,依然是不斷的往後退。
兩者功力之深厚可說人族第一,兩人這麼一聯手猛攻,徐定疆納氣的速度快,難免也有些趕不及。眼看著紫鱷劍上蝟集的紅光逐漸的黯淡,徐定疆週身紅氣助也漸漸的褪色,徐定疆心知肚明,再這麼下去,自己恐怕撐不過百招,但……
現在又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