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漢隨著那兩個蒙面人急奔,直奔出了數公里也一直沒能拉近距離,白漢大腿上的鮮血卻是不停的冒,他雖然耿直,卻也不是傻瓜,見後方一直沒有白廣的身影,而對方明明行有餘力,卻一直沒將距離拉遠,他心裡也知道不對。白漢猛一停步,大聲說:「你們再跑,老子不追了。」
沒想到這麼一喝還真的有用,那兩人聞聲而停,轉過頭來望著白漢,白漢知道不妙,對方可是有恃無恐,現在想轉身溜走恐怕也來不及了。他立即從懷中取出一條手巾,將右大腿傷口牢牢的縛住,這才緩緩的往前進。
都城的地勢,越往西面越高,最後會逐漸進入西塔蘭山餘脈的範圍內,西塔蘭山高山群也是人族與木族間的天然屏障,三人這麼兩逃一追,已經奔入了都城西面的山野中,這裡經過都城的墾植,已不再是參天的林木,整大片都是高近小腿肚的碧草,城西外的鄉村居民,將這整片山野當成放牧的地方。
在山野中,白漢踏著碧草大步往前走,直走到距兩人莫約五公尺開外才停住腳步,白漢瞪著兩人,見兩人身材普通,只不過一個高些一個矮些,服飾也沒特色,臉上掛著一個黑色的蒙面巾,只露出兩個陰晴不定的眼睛,白漢越看越是不爽,他猛然大聲說:「為什麼要暗箭傷人?」
「只是試試而已。」高個子蒙面人聲音有些混濁,口齒似乎也不是十分清楚,他緩緩的說:「也沒真的傷了誰。」
「什麼叫沒傷了誰?」白漢勃然大怒,往前踏出一步說:「老子腿上的不是傷?」
「那是你太笨了。」較矮的蒙面人聲音也是一個樣,他嗤笑說:「另一個不就沒事?」
白漢知道他說的是白廣,問題是除了兩人外,士兵們也有人受了傷,白漢破口大罵說:「你是睜著眼說瞎話?其他受傷的人不算數?」
「他們算什麼?」高個子目光一凝說:「別拖延時間了,我們見識一下你的功夫。」
那個在跟你拖延時間?白漢火大的說:「一起上來讓老子宰。」
白漢話一說完,兩爪同時伸屈兩下,往前又踏了一步,沒想到高個子卻退了一步,那個矮個子卻往前迎了兩步說:「我一個就夠了。」
「好。」白漢怒極反笑的說:「就先宰了你。」話一說完,白漢龐大的身軀猛然一騰,兩爪向著對方的腦門直撲過去。
見白漢的聲勢不凡,蒙面人似乎也有些吃驚,較矮的蒙面人驀的向旁急閃,同時較高的蒙面人也叫了一聲:「小心!」
小心也沒用!白漢心裡暗罵,點地又向矮個子衝去。
白漢的爪力將到之前,矮蒙面人驀然一個旋身,青光閃動之間,一柄長劍不知道從哪裡抽了出來,白漢唬了一跳,兩爪一收,折身閃過長劍,兩人交換了一個方位。
原來對方擅用劍?白漢可不敢掉以輕心,白浪說過,對方的功力若是與自己差不多,運足全力的爪功足可硬頂對方的兵刃。事實上,白浪的爪功本不以身法、招式見長,而是以凝集強勁的功力取勝,若對方每一招施出的招式功力都比爪功更高,那就幾乎等於毫無勝算了。
白漢與對方互瞪了片刻,驀然兩人同時往前衝,向著對方撲去,矮蒙面人青光一閃,長劍舞動之間有如一大片絢麗的光華,白漢根本看不出對方的目標在哪,不過他也有笨方法,所謂力分則散,白漢就不信對方每道劍光都有威力,他硬生生的向準了對方距自己最近的部位,一把就抓了過去。
矮蒙面人沒想到白漢會以這種方式動手,他自然而然的揮劍急撩白漢手臂,但卻沒想到白漢承襲自白浪的的爪功要訣有三--一快、二狠、三夠勁,他這麼一變招,倏忽間白漢的右爪已經急襲到他門面,另一爪卻向著矮蒙面人持劍的右手抓去。
矮蒙面人吃了一驚,若不閃避,他這一劍還不一定能削到白漢,但臉上肯定會十分淒慘,矮蒙面人立即一個折腰,長劍旋空一轉,閃過白漢的左爪,折往白漢中盤掃去。
白漢兩爪都抓了個空,心裡也不禁微凜,對方可不是好相與的,他功力畢竟還不如白浪,變招的速度較慢,只能一個急彈騰空,換個方位攻擊對方。
矮蒙面人這時已經發現白漢的身法不如自己,他眼見白漢上躍,在白漢騰空的同時,他也跟著一個急騰,倏忽間竟已超過了白漢,白漢吃了一驚,急忙仰頭,卻見腦袋上一大片青色劍光正等著自己撞上去。
這還得了?白漢怒吼一聲,這下顧不得對方功力與自己誰高了,白漢兩爪同時向上急提,與對方的長劍來個硬碰硬,只聽一聲暴響,矮蒙面人連劍往上又騰了一公尺,白漢卻是改為往下墜落。
白漢一落地,急急的望著自己雙手,只見與劍芒接觸的地方被劃出一道白痕,似乎也有些破皮、有些微痛,不過該沒什麼大礙;但現在可不是慢慢端詳的時候,白漢猛一抬頭,只見對方半空中雙臂一展,空中一頓之下頭下腳上、身劍合一的往下衝來,看來對方想彙集全身功力在一劍上,看白漢還敢不敢硬接。
白漢確實不敢接,從剛剛的接觸下,白漢已知對方的功力雖不高於自己,但也沒差多少,若對方彙集全身勁力在兵刃上,還是避之為宜,反正量對方也撐不了多久,白漢一個點地急退旋身,兩爪劃過一個弧形橫掃對方的腋下。
矮蒙面人沒想到白漢忽然間不拼了,這麼一來他的身法馬上露出破綻,矮蒙面人不得不倏然收勁,一面躬身急旋,一面揮劍頂向白漢。
這下白漢可佔了上風,他哈哈一笑,左爪向著對方長劍急攔,右爪原式不變的向著對方要害急抓,這下若是抓到對方的腰脅,不死也重傷。
兩人的爪、劍很快就接觸在一起,但這兒的接觸不是重點,重要的是白漢右爪,眼看就要抓到,矮蒙面人捏著劍訣的左手忽然五指急折捏成平掌,向著白漢的右爪撞去。
這可不是找死?白漢急催勁力,與對方左掌一碰,只聽碰的一聲爆響,矮蒙面人被白漢的爪力擊的翻滾出去,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白漢得意的一笑,立即往前追襲,卻見面前身影一閃,那高蒙面人已經阻在自己身前。
白漢心裡有數,所謂好酒沉甕底,這個一定更難應付,白漢緩住勢子,深吸一口氣,憑藉著破天真氣的特性,功力又恢復了大半。
「怎麼樣了。」高蒙面人腦袋不動,問的卻是自己同伴。
矮蒙面人左手軟軟的垂了片刻,這才緩慢的舉起,伸屈一下手指說:「還好,只有些沒勁……我大大意了。」
白漢可是唬了一跳,對方雖落居下風,但赤手與自己的爪力互碰居然沒有受傷?
這傢伙豈不是比白彤還厲害?
「此人不能留。」高蒙面人說:「我們聯手殺了他。」
「好。」矮蒙面人一挺長劍,往前走了過來。
好個不要臉的傢伙!白漢一面暗罵一面想,這兩人只要功力差不多,自己就有輸無贏,但白漢雖心知不敵,他仍絲毫不懼的說:「早要你們一起上……來吧。」
兩人劍光一閃,兩團光華向著白漢急撲,這下可是顧此失彼,這可有些傷腦筋,白漢不敢硬撐,一個旋身繞向左側,向準了功力較弱的矮蒙面人側面急閃。
但這兩人似乎極慣於互相配合。矮蒙面人一個急衝,高蒙面人一閃,兩人交錯換位的同時劍光又是一左一右襲來。這可糟糕,白漢尚未落地,對方的劍芒已至,白漢無可奈何下,猛一咬牙,揮爪向著兩人的劍光急轟,反正也沒別的招式了。
白漢的爪力與對方兩柄長劍聚成的劍芒直接相遇,這一瞬間,兩名蒙面人的劍芒同時斂去,化成一道絢麗的閃光,卻是在白漢沒注意的時候,兩人已經約好了以絕學出手,白漢心裡大吃一驚,全身功力激運而出,拼著兩爪全毀,也得擋住這兩劍。
劍爪相交,只聽轟然一聲巨響,白漢硬生生的往後直摔五公尺,一個蹌踉才穩住腳步,兩隻手爪已經無力的垂在身側,一時無法運勁。
蒙面人似乎知道剛剛那下並沒能造成決定性的損害,兩人劍芒一揮,向著白漢又欺了過來。
這下糟糕了,經脈巨震下,白漢兩爪至肩還在發軟,指尖也被割破了數道小孔,這時根本舉不起來,眼見兩篷光華向著自己罩來,自己卻無法可施,白漢心念一動,轉頭就跑,向著都城急掠,要知道白漢性子雖然耿直,卻沒白浪這麼硬的脾氣,眼見事不可為,不逃何待?
那兩人似乎沒想到聲勢洶洶急追而來的白漢會不戰而逃,兩人長劍俱是揮了個空,一楞間,見白漢已經奔出十餘公尺,高蒙面人低叱一聲說:「別讓他溜了。」
兩人立即銜尾急追。
白漢的輕身功夫本就普通,何況現在大腿有傷?逃不到百公尺,高蒙面人首先追及,那人也不打招呼,長劍毫不停留的向著白漢背心直搠而去。
身後的破風聲傳出,白漢心知不妙,他急急一個前滾急翻,手往腰間一翻,許久未用的長劍猛然拔了出來。
見白漢忽然拔劍,高蒙面人反而有些警惕,白漢空手已經不好對付,這下有了兵刃在手,說不定更麻煩,高蒙面人目光凝住著白漢,一時不敢逼近。
矮蒙面人這時已經趕到,他叱了一聲說:「讓我宰了他。」
「且慢。」高蒙面人目光一動,一把將矮蒙面人拉住,沉聲說:「來不及了,走。」
矮蒙面人目光一閃,也不爭執,與高蒙面人同時往西急掠,這下速度比剛剛引白漢前來時快了許多,只片刻間,那兩人經過了一個坡地,在地形遮掩之下,已經消失了身影。
這下白漢可是一頭霧水,莫非本大爺拔出長劍的模樣太過英武?足以把這兩人嚇跑?白漢想了想,覺得可能性實在不大,正糊塗的時候,身後卻遠遠傳來聲音:
「阿漢,你沒事吧?」
白漢一怔回頭,這才發現白廣與一名士兵正急速的趕來,手中的長劍也正閃閃發亮;原來如此……白漢終於想通,那兩人不是怕了自己,原來是發現自己另有援手。
白廣剛趕到,白漢立即瞪了白廣一眼說:「怎麼這麼慢?若早點趕到,我們兩個可以拖他們好一陣子。」
「拖一陣子作什麼?」白廣回瞪了一眼說:「能打贏嗎?」
白漢一楞,老實的說:「打不贏。」
「那時反而沒有援軍了。」白廣說:「別說了,回去吧。」
白漢聽話的轉身,正要開口時,遠遠的卻見一人迅速的趕來,正遙遙傳音說:
「阿漢、阿廣,你們沒事吧?」
白漢一楞,怎麼大伯白炰旭也來了?白廣卻已經招呼說:「師父,我們沒事。」
這才轉頭說:「我功夫遠不如你,若對方能這麼短的時間殺了你,我趕到也於事無補,多添一條命而已,師父卻不會來了。」
有這麼複雜嗎?白漢雖然想不清其中的關鍵,但也相信白廣說的話,也就不作聲了。
白炰旭趕到便皺眉問:「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會突然遇襲?」
「可能與已故東極王的兩個兒子--陳儒雅、陳儒庸有關。」白廣回答說:
「他們想爭都城龍將的職務,與我們有些厲害衝突。」
「是他們嗎?」白漢剛剛可沒想到,瞪大眼詫異的問。
「他們想當都城龍將?」白炰旭如同白廣剛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反應一般,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我想不出其他的人了。」白廣沉吟說:「除非是『右督國王』劉方廷派來試我們的。」
白炰旭眉頭依然沒有抒解,緊接著問:「不是徐康?你們今晚的宴會還好嗎?」
「還好。」白廣說:「『左督國王』暫時似乎沒有惡意。」
「回去吧。」白炰旭說:「一面走一面商量。」
三人往都城掠行,遠遠的,又見一大隊五十多人在白敏的率領下趕來,白漢不由得咋舌暗念,怎麼這麼大陣勢?白廣還真是小心。
既然已經無事,所有人一起向著都城返回。
剛入都城,卻見一個身著勁裝的中年女子站在城門,一旁的督衛軍一個個規規矩矩的站著,姿勢格外標準,只不過眾人卻都不認得此人。
白廣與白炰旭對視一眼,往前迎了過去,只見那人長髮披肩,臉上面容佼好,雖已徐娘半老,卻仍風姿猶存,只不過臉上冷冰冰的似乎十分難以接近,她踏前一步,對著白炰旭微微一禮說:「包老,諸位沒事吧?」
「托福。」白炰旭詫異的說:「閣下是……」
「右府督衛軍副總教頭之一。」女性軍官沉靜的一笑說:「盧冰。」
「哦?」白炰旭點頭說:「原來是盧副總教頭,失敬、失敬。」
盧冰沒怎麼寒暄,直接切入主題說:「聽說諸位在宮城南面出口附近遇襲,那屬於右府管理的範圍,需要與幾位在場的朋友談談,不知可方便?」
今天還真累……白廣暗暗歎了一口氣,踏出一步說:「在下陳廣,從發生到結束我都在場,由我來答覆可好?」
「那就太好了。」盧冰冷淡的表情上露出一絲微笑說:「就請陳小兄弟隨盧冰一行。」
「不會太久吧?」白廣望望天色笑說:「明晨我還要向皇上回覆一些事情。」
盧冰表情變了變,眉梢微微一挑,冷冷的笑了笑說:「當然不會,請隨我來。」
「請。」白廣隨著盧冰身後而去,臨行前,他迅疾的傳音給白炰旭說:「大伯,這一趟應該沒大問題,但若我明晨還沒回來,那就凶多吉少,說不定對方對我們身份已有懷疑,大家要小心。」
「若你明天沒回來,我會盡速通知劉然的。」白炰旭急急的傳音說。
兩人暗暗傳話的過程中,白廣腳步未停,現在距離已較遠,他已無法回話,白廣只歎了一口氣心想,若對方真有歹意,憑他們的身份,可編出上百種合情合理的藉口,找劉然又有什麼用?白廣只能投過一眼無奈的目光,轉回頭安分的隨行,這一趟路可是吉凶難測了。牧固圖紀元 一二零一年十四月八日在煌石棍熄滅之前,白浪已先記熟了那一大篇由所謂「脈聚合凝」闡述出來的功夫,這時他忽然發現,整篇字裡行間就只有由氣海到左臂的心法,這可有些莫名其妙,那有人功夫只練一臂的?莫非是要別人依樣畫葫蘆的練右臂?這雖然不是不行,但那又何必特別註明左臂?
直到重入黑暗中,白浪開始仔細一個字一個字的體悟心訣,才瞭解為什麼這種功夫只需要修練一臂或一腿,既然一招出手必分勝負,多練其他反而枉然,還影響了原有的功夫。
聚脈兩字說來容易,但據石板所言,想到達這個程度,必須先經過散脈、破脈、凝脈、生脈、合脈等等階段,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困難,也有不同的修練之法,思忖至此,白浪有些皺眉了,看來選了個不簡單的功夫。
要知道,一臂主要共分六大氣脈,其中兩兩相對,循環出入,各自循行體內,又可視為三脈,這麼說來,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將這六脈散了?那自己可不就廢了?
要知道這六道經脈分通五臟六腑,還有上循腦袋的,豈能說廢就廢?
不過這個前輩說的卻又有些道理,他也不動大部分的脈絡,主要修練的就是從氣海上胸,轉肩出肘臂的部分,白浪苦笑的想,若是失敗了,大不了廢了一支手臂,偶爾來個心絞痛吧?拚一拚了!
首先,把循行左臂的六條主脈氣勁外散,將透出拇指、小指、以及同時岔出中指與無名指的三脈氣勁在手臂內相接觸,使其經脈界線轉淡,同時由食指、小指、無名指回頭的三脈也依樣畫葫蘆的讓氣勁散出,使左臂原有氣脈若有似無。
這一點倒不為難,白浪內勁本強,花不到半個小時已經達成,但再來就比較不簡單了,現在要散的是從氣海丹田循胸隔而上至肩的部分,也就是分別把「出三脈」
--上胸循肺合喉轉肩、絡腸過心穿腋窩、臟腑過胸至腋,以及「入三脈」--透頸椎絡肺還腸、過腕返肩轉頸椎環心入胃腸、循手背上肩返胸這六脈氣勁外透,不過其中過心肺胃腸等臟腑的部分卻又必須維持原樣,這才能過依著正常的方式生活。
這中間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弄成廢人,白浪小心翼翼的依著石板的指示,又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把與左臂相關的經脈搞定,不過這時白浪的左臂已經軟綿綿的垂著,彷彿已經失去了生氣。
這與石板所猜測的倒是類似,白浪稍稍放心,緊接著就該嘗試「破脈」了,默念一遍心訣後,白浪不禁有些緊張,這功夫的六大訣--「散」、「破」、「凝」、「生」、「合」、「聚」,也可稱為六個階段,若修練到「破脈」,已不易回頭,到了「凝脈」,就完全沒有回頭的機會,而除非成功的完成「生脈」,左臂一直都會是無法使用的狀態,是不是該好好考慮一下?
白浪伸手抓了抓自己雖有知覺卻失去控制的左臂,咬咬牙,反正能不能活著出去都不知道,想這麼多幹什麼?白浪橫了心,咬牙試了下去。
「破脈」並非真的毀掉經脈,而是將散出的氣勁逐步加強到與脈內氣勁等強,這麼一來,經脈承受不了,會幾近失去作用,可稱為「破」;「凝脈」則是將那些散出的氣勁強凝而運;最後使身體逐漸習慣、依賴這樣的運行方式,也就逐漸達成「生脈」的目的了。
這一系列過程,到了「生脈」,左臂又將回覆正常運作,但因經脈全部重新凝結變異,原有的功夫一到左臂自然與以往不同,而這到底會花多久的時間?因為沒人練過,石板上也沒有記載,而白浪反正已經橫定了心,也不管這麼許多,只一個勁的催動體內澎湃的氣勁,無休無止的向著手臂運行。
另一邊,劉芳華修練的卻是另一套功夫--「內觀至極,見霧見氣,微粒含柱,以念碎形」的闡述,這可是一套奇特的功夫,一般來說,逐步提高功力,除不斷修練以加強體內氣勁含量外,還有一個主要方向,就是在不斷的循行中,使內息逐漸的去蕪存菁,越形凝實。
這兩條路,也就分別是「質」、「量」的提升,簡單的說來,一個好比將倉庫增大,另一個卻是將貨品的價值提升,兩者都能使人功力增強,現在這段修練之法,主要便是「質」的提升--用一種極奇異的方式,從內在凝結內息。
劉芳華心裡有數,這套功夫看來簡單,但花的時間必多,風險不知大不大?那時煌石棍還未熄滅,劉芳華望望白浪,想再問一下他的意見,卻見他已經閉目專心修練,身上還不斷的閃動著淡淡的青氣,劉芳華不由得嘟起了嘴,這麼一來,若自己不練,豈不是得發呆個好幾天?
劉芳華想了想,現在自己最欠缺的也就是這種功夫,不試也不行了,她終於將心念向內觀注,以神識來體悟自己體內的狀態。
這種功夫需要絕對的專心,劉芳華好不容易才凝定了心志,依著石板記載的方式往內息觀察。
片刻後她眼前一亮,發現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團會發光的迷霧之中,這便是「見霧」了?怎樣能「見氣」呢?那塊石板說的很簡單,只要不斷的集中心念內觀,就能經過「見霧」、「見氣」、「微粒」、「含柱」的階段,最後才能「以念碎形」,劉芳華無可奈何,只好不斷的凝住心力,繼續的往更深一層的觀想努力。
千年前寫出這套武學的前輩並不知道,直到千年後才有一位年輕女子嘗試修練此功,而劉芳華更不知道,又過了千餘年,另有一人未明此法,卻也在這個石室中誤打誤撞的修練類似的功夫,只不過那人因功力較劉芳華高強許多,修練時花的時間也長了許多,再加上畢竟是自創自悟而練,那人當時尚未能完全明瞭此功的真髓,比起來,劉芳華可稱幸運不少。(至於那人的故事,因與此故事無關,在此提過便罷。)
事實上,這套功夫反而適合功夫尚未大成的人練習,畢竟質與量仍會互相影響,當質達到十分精萃的時候,拓展含量的修練更是事半功倍,功夫修練的速度自然會暴增,不過是否能達到「含柱」的觀想程度卻與功力與天份有關,若這一方面的天份不足,相對的功力必須越高才有機會。
昨夜白廣隨著盧冰一路往「右府都衛軍管理所」--簡稱「右都軍管所」前進,那是在城南中央的一個密閉型的大型建築物,森冷的圍牆、暗灰色的房舍,白廣望著不禁有些心悸,不知自己會不會進去之後就出不來了?
盧冰帶著白廣從側門走入,剛進去,盧冰微微一頓回頭說:「陳兄弟,很抱歉,非管理人員入內不得攜帶刀劍。」
反正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白廣一言不發的將長劍取下,交給了一旁的士兵,盧冰點點頭,難得的淡淡笑了笑說:「這只是循例而已,出去時便還你,這裡請。」說完轉身向著前方的一個小門邁入。
這是個狹長的甬道,盧冰帶著他拐了兩個彎,走到一個長寬莫約四公尺的小房中,白廣一進門,心裡就感到有些不對,這裡不像囚室也不像詢問室,裡面無桌無椅的,只一旁放著七、八個白色擔架,這擔架是幹什麼的?莫非進來的人得橫著出去?
同時隨著白廣身後進入房中的還有三人,那三個人始終一言不發,白廣也不計較,只覺得有些怪異,到了這種地方,莫非還怕人逃出生天嗎?
盧冰停下腳步後,目光自然而然的瞟過擔架一眼,隨即回頭望著白廣說:「陳兄弟,到了這裡,難免有些不便的規矩,希望你別計較。」
白廣可不知道還有什麼規矩,不過既然到了這裡也只有任人魚肉了,他深吸一口氣說:「在下明白。」
「刺吧。」盧冰向著白廣身後三人說:「別弄痛了陳兄弟。」
白廣發覺這時身後兩人輕抓住自己的左右臂,其中一個還和聲說:「別動,這樣比較安全。」
這是幹什麼?刺什麼?白廣一楞,但這時翻臉一定不划算,白廣只好忍著不動,沒想到身後突感異樣,似乎有東西迅速的刺向自己的背心,只在一瞬間,白廣全身的力量同時散去,整個人軟攤了下來,攤在那兩人的手上。
白廣心裡一沉,掙扎的說:「七……七針破穴?」
「不。」盧冰嘴角泛起不屑的冷笑說:「是『五針定穴』,若是『七針破穴』,你已經不能說話了。」
管你五針還是七針!白廣忍著翻臉的衝動,有些微弱的說:「這是什麼意思……?」
盧冰臉一沉,似乎懶的理會白廣,只啐了一聲,也不知道在對誰說:「若不是哥哥不在,我才不幹這種事。」盧冰正是右府總教頭盧一天的妹妹。
白廣心念轉動,已知對方決不只是要問剛剛的事情,不過他們這麼橫行無忌,看來都城卻是問題多多,劉然想尋臂助也不是怪事。
這時摻著白廣的兩人,熟手的將白廣放到一個擔架上,隨即在白廣身上覆上一大片黑布,將白浪整個身體全蓋了起來,同時擔架也開始搖搖晃晃的一直往前走,白廣還聽得一人在他耳邊嘶啞的低聲說:「不許說話,不然我們多插兩針。」
白廣因為沒當真挨過以針破穴之法,所以剛剛還猜錯了,不過他總聽過這種制人的方法,白廣心裡有數,「五針定穴」拔掉後立即沒事,「七針破穴」解開了還得衰弱個老半天,這種交易划不來,他只好閉上嘴,乖乖的任人搬運。
白廣本來還想憑著感覺認路,不過這兩人似乎十分老於此道,有時快,有時慢,有時穩定的像是絲毫未移動,有時還似乎真的停下來了,也不知道經過了多久,也許有兩、三個鐘頭吧?白廣這才發覺真的停了下來。
雖說是停了下來,卻沒人來掀開自己的黑布,白廣倒也耐著性子,依然一聲不吭,直到忽然間有人將黑布掀開,白廣目光一凝,卻見一個面色黝黑的精壯漢子詫異的端詳自己。
見到白廣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那人反而唬了一跳說:「你沒死吧?一聲不吭的?」
這是什麼話?白廣詫異起來說:「你們不是要我不准說話嗎?」
那人一楞,面色轉為兇惡的說:「沒錯,沒想到你這麼聽話?」
看來很少有人耐著住三、四個小時不說話吧?白廣這時明白了,對方只不過是找多插兩針的藉口,沒想到自己還真的一直不說話,他們反而擔心自己出了事?白廣輕哼了一聲說:「盧副總教頭呢?」
那人神情轉為輕鬆,冷笑了一聲說:「盧副總教頭沒空,讓我們伺候你,從現在開始,你要照著我們的規矩來。」
情境越是凶險,白廣越是沉穩,他微微點頭說:「你們有話要問就請問吧,不過我有件事要請教,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那人一回頭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打的白廣頭昏腦轉,白廣這時全身毫無功力,只覺得左臉一麻,隨即一股熱辣辣的疼痛蔓延開來,還好似乎沒斷了牙齒,白廣咬咬牙說:「這是什麼意思?」
話一說完,又是一巴掌揮了過來,這下是右臉,白廣兩臉分別由白轉紅、由紅轉紫,冒出了明顯的指痕。
見白廣強忍著怒火,一句話也不吭,那黑漢子才悠然的說:「這裡的第一條規矩,只有我們問你,不是你問我們。」
白廣咬牙片刻才說:「據我估計,現在恐怕已經是凌晨,清晨時我將面見皇上,你有話……」
話未說完,那人又是一掌揮過來,硬生生的把白廣的話打回肚子裡去,那人揮揮手,意興闌珊的說:「第二條規矩,別說老子聽了會不爽的話。」
不說可以了吧?白廣閉上嘴,心裡卻是暗暗驚心,這人做事這麼不留餘地,莫非不打算讓自己活著出去?
「咱們換個姿勢。」黑漢子粗手粗腳的將白浪面朝下翻到一個鋼鑄方格上,兩手以鋼環吊到上方的兩角,腳踝則扣到下方的兩角,兩方拉緊後,跟著在腰間又扣上了一個莫約兩指寬的鋼環,鋼環的兩邊則以鋼鏈緊緊的扯到方格之上。
等一切就緒,黑漢子才將白廣背後的針拔出,一面笑嘻嘻的說:「恢復自由囉。」什麼鬼自由?白廣全身勁力暗生,但依然是動彈不得,他心裡有數,這些是金鋼柱所造,自己功力再高十倍也掙脫不開,他又不能問問題,這時可真是啞口無言。
那人不知搬動了什麼機關,只聽機機格格的響了一陣,鎖著白廣身體的那塊長方鋼格便漸漸的豎立起來,白廣躺了半天,身體忽然直立起來,卻被吊的十分難受,若不是背後的長針已經拔出,白廣功力漸復,那還會更難忍受。
那黑漢子一切完竣,他嘿嘿的一笑說:「小夥子,你打那兒來的呀?姓啥名啥?」
好漢不吃眼前虧,白廣有問必答的說:「我姓陳名廣,來自南疆西滄揚池,現居城南旅颯營區。」
「那就是你了。」黑漢子點點頭說:「你等著吧。」話一說完,黑漢子隨即轉身而去。
這是什麼話?白廣莫名其妙,這些人抓自己來,怎可能只是為了問這些?白廣現在雖然身不能動,但腦袋可還能轉,他四面望了望,發現這又是一個長寬約四公尺的小房間,莫約三公尺高的地方開了一列天窗,光線便是從那兒散入,另外四面沿牆放置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白廣看了不禁心血下沉,這莫非是刑室?他們到底抓到了什麼破綻,居然把自己捉來?八成現在已經不在軍管所了。
白廣再沉穩,這時可有些忍不住了,他猛然大聲叫:「盧副總教頭,你這是做什麼?……我還需面見皇上,誤了大事你們可能承擔?」
話一說完,上方兩公尺餘忽然呀的一聲開了一個小門,白廣一怔,正要抬頭呼喊的時候,卻見那門中嗡嗡聲大響,隨即湧出了數百隻粗如半隻小指的熊蚊,這還得了?白廣吃了一驚,終於有些慌張的大叫:「你們這是做什麼?」
這時熊蚊還沒飛到白廣身上,只聽得有人幽幽的傳來一句話:「不該叫的時候叫,放蚊五分鐘。」
這時熊蚊已經沒頭沒腦的向著白廣身上穿啄吸咬,一根長近一公分的細刺就這麼穩而准的向著動脈穿入,這可是又痛又麻又癢,白廣慘嘶一聲,全身抖動起來,只不過他除手掌,腳掌以及腦袋之外,其他部分幾乎都無法動彈,白廣只能手足揮動,嘴巴更是不停的聚氣吹出,這才勉強保得顏面無恙,但後腦杓可顧不得了。熊蚊吸咬又有個特性,他不在一個地方停留過久,吸了三數口之後,熊蚊立即更換目標,轉眼之間,白廣的身上儘是如銅錢般大小的浮起蚊泡,一個個痛麻漸去,搔癢漸烈,折磨的白廣渾身顫抖。
好不容易過了五分鐘,上方的孔洞驀然傳出一股甜香,熊蚊如斯響應、爭先恐後的鑽回孔洞,小門才喀的一聲關了起來。
這未免太不人道了……白廣全身搔癢的同時,心裡越是擔憂,對方這麼對付自己,莫非是掌握了什麼證據?不然自己出困之後,豈不是非報仇不可?看來這次生還無望,是不是該趁這時尚可自盡,乾脆一了百了?可是白廣正所謂壯志未酬,怎願意貿然結束自己的生命?
不過他這時卻有些疑惑,對方難道不怕自己自盡嗎?白廣心念一轉,若自己當真自盡,豈不是說明了必有隱情?白廣心裡一凜,若對方正是看著自己的反應,可不能露出破綻,白廣立即目眥欲裂的瞪著四面,作出一副咬牙痛苦憤恨狀,卻不知作這場戲到底有沒有人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