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炰旭、白廣、白浪三人,見日已西沉,天色漸暗,三人帶了約莫二十名的官兵,其中赫然有白壘在內,他是白浪特別帶來的,也沒有說明帶他來做什麼。白炰旭與白廣對此也沒有意見──想來白浪必是趁機讓白壘熟習一下皇城的形勢,也許有天會讓白壘闖進去瞧瞧。
向著皇城策馬而行,到了皇城入口,白廣取出玉符,都衛軍似是有些愕然,但仍讓三人進入皇城,到了這裡,隨隊的官兵不能再進,只好留在皇城入口等待,混在官兵中的白壘自然也只能留下來發呆。
白廣進來過一次,總算還記得「養龍閣」的位置,三人轉了轉,眼看養龍閣就在眼前,忽見前方暗影中無聲無息的繞出兩個人,白浪與白炰旭心裡都是一怔,兩人雖然並沒注意四周,但這兩人能隱身在暗影中不為兩人所覺,功夫絕對不差。
仔細看去,這兩人穿著的也是類似都衛軍的服裝,不過都衛軍的釘甲皮革上面染有鮮豔的翠藍,這兩人的制服卻是一色黑,連釘甲都黑漆漆的,三人對望一眼,都不明白對方的來路。
這突然冒出的兩人望著三人片刻,其中一人面睡表情的沉聲說:「是包九日包老、白龍將、陳廣嗎?」
「正是。」白廣回答。
「請跟我們來。」那人接著說:「皇上在浮雲殿設宴等三位。」
在皇城內總不會出問題吧?三人雖覺異樣,仍隨著這兩人而行,又繞了約莫五分鐘,越來越是深入皇城內地,兩人忽向前方的一座殿宇一指說:「三位請繼續往前走。」
三人抬頭望夫,果然在殿宇前有一塊橫匾,明明白白約寫著「浮雲殿」三個字,殿前左右站著共十名衛兵,服裝與剛剛的兩人完全相同,白浪等人這時已經隱隱感受到,皇城內部還有另一股勢力,看來這股勢力可算是劉然的心腹。
「三位到了?」一個全身也是一色黑的中年將領由殿中走出,看服飾居然是國使級,三人一面點頭,一面仔細的打量此人,只見此人面色平和,頭髮削的極短,一副精明幹練的神色,白浪踏出一步說:「在下白浪,不敢請教……?」
「徐乾。」那人淡淡一笑說:「白龍將曾與我二弟徐峰並肩作戰,本人十分感激。」
徐乾?徐峰?白浪一陣迷糊,卻聽白廣已經訝異的說:「原來是『龍安護國使』
當面,失敬、失敬。」
這人就是暗探組織之第二號人物?不過白浪還是弄不清楚他的二弟徐峰是誰,於是拱拱手說:「參見護國使,但貴弟徐峰……」
「他將皇上從蛇人巢穴中救出。」徐乾會意的說:「但終究不敵蛇人大軍,尚幸白龍將恰好潛入東極城,皇上這才得保無恙。」
原來就是東極城的暗探首領?白浪想起當時沒能救出那人,惋惜的說:「當時若非令弟犯險探入,在下也無法可施,可惜在下無能,沒能……」
「白龍將無須自責。」徐乾搖頭說:「當時也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能救出皇上已經是大喜了……現在皇上、『威遠護國使』、『馨馥護國使』都已到達,只等三位了。」
劉芳華也來了?白浪可是大吃一驚,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碰面。
三人一入殿,只見前方一個中型圓桌,劉然、劉縯、劉芳華則坐在一旁的軟凳,一見三人,白浪等三人立即向前躬身說:「參見皇上,皇上聖安。」
「好。」劉然笑著揮了揮手。
白浪再轉向另兩人,吸丁一口氣才說:「見過『威遠護國使』、『馨馥護國使』。」
說完白浪不由得在心裡歎息,自己幾乎沒叫過劉芳華「馨馥護國使」,沒想到今日倒是開了首例。
劉芳華卻也不大習慣,只點點頭沒說話,劉縯卻是好好的上下打量白浪,這個年輕人確實生的還不錯,五官分明還加上白白淨淨,不過一張臉冷冰冰的就似乎不大好親近,劉芳華個性如此爽直,怎麼會喜歡上這麼個冷面孔?
「好幾日沒見了。」劉然呵呵笑說:「快來入席。」
七人依序落座,白家三人自然坐在下首,剛坐定,美酒佳餚就如流水般的送了上來,待酒過數巡,劉然笑著說:「包老,貴族大會時,您哪幾位高足會參加?」
白炰旭微微一怔,隨即呵呵笑說:「這些事情我都交給我的大徒弟了,白浪,還不回皇上的話?」
劉然有些愕然,轉過頭望著白浪,白浪其實也有些意外,但這時總不能不說話,於是白浪接口說:「啟稟皇上,如無意外,至少會由陳漢、陳廣出場比試,爭取任命。」
這下輪到劉然皺眉了,他有些疑惑的說:「只有兩人?陳彤、陳壘呢?……還有小玟呢?」
見劉然提到白玫,三人的心裡都是一凜,誰都知道,劉然對白玫有份特殊的情感,若他知道白玟隨徐定疆南返,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啟稟皇上。」白廣微笑著說:「小玫慧眼識英雄,隨若定疆小王爺回南角城了,我們不清楚她對貴族大會有沒有興趣。」
別說劉然的臉色立即產生了變化,白浪與劉芳華兩人也同時繃緊了臉,天威難測,白廣這麼一來豈不是害苦了徐定疆?
大皇子劉縯根本不明白狀況,他望見眾人臉色各有不同,詫異的笑說:「怎麼了?除了那位之外,還有兩位又是如何?」
白浪吸一口氣,強穩心情說:「阿彤今日練功受傷,至於阿壘,他對率領軍隊沒興趣。」
「他沒興趣?」劉縯詫異的說:「聽說他在東極城表現的很好,怎麼會對軍隊沒興趣。」
「也不是。」白廣知道白浪說話一向簡短,補充說:「我們的五師弟陳壘,他好像比較喜歡偵查敵情。」
「據我們所知……」自進來後一直沒說話的「龍安護國使」徐乾忽然說:「陳壘曾獨自潛入東極城,也曾旁聽劉禮謀反的重要談話,以一個未經訓練的人來說,他的表現十分優異,若他真有興趣,可以考慮與我碰個面。」
白浪聽了是又喜又憂,能混入暗探系統,那對白家的未來可是大有幫助,不過白壘已經逐漸變成自己重要的左右手,常探聽到重要的消息,若是讓他離開,這個功能豈不是失去了?
見白浪沒有立即回答,徐乾笑了笑說:「成為暗探就等於沒有自己的生活,任務也更危險,他可以多考慮考慮。」
自聽見白玫與徐定疆南行之後,劉然就一直沉著臉沒說話,白炰旭見狀打岔說:
「啟稟皇上,等皇上正式即位之後,老夫也將離開都城。」
「什麼?」劉然一怔,詫異的說:「包老忘了朕提過的『幻萃閣』嗎?」
「當然不敢忘。」白炰旭歎聲說:「但老夫於鄉野閒散數十年,早不慣都城的繁華生活,既然徒弟們都各有出路,老夫也可以安心的退隱了。」
「這……」劉然頓了頓才說:「朕自然不能勉強。」不過臉上卻是更顯陰沉了。
白廣見狀暗叫糟糕,這事怎能在劉然心情不佳的時候提?他連忙笑著說:「貴族大會時到底多少人出場,其實皇上心中該有最好的想法,我們當然會全力配合,剛剛只不過是我們私下的一些看法,當然算不得定案。」
這話聽的遠比較順耳,劉然微微點頭說:「不過你們的想法也很重要……這樣吧,你們來了這些日子,對都城的情勢多少也有些瞭解了吧?」
「不敢說瞭解。」白廣微笑說:「多少有注意一些。」
而白浪可有些慚愧,這幾日自己根本無心注意外界的事務,白浪偷瞄了劉芳華一眼,卻見劉芳華剛好也正望著自己,兩人的目光一碰立即快速的轉開,臉上都有些尷尬。
劉然沒注意到兩人的表情,點點頭說:「現在四大龍將兩人叛變,東極、南角自顧不瑕,論起兵力,我們不如習回河城,對這件事,你們有什度看法?」
白廣明白白浪不擅此道,當即開口說:「千兵易求、一將難得。就算兵力略少,論起人才,都城遠勝於習回河城,而且雖說習回河城軍力較多,但估計起實際戰力,叛軍其實是習回河城十萬加上宿月城四萬,而我們則是都城六萬,刀輪城四萬,北域城六萬,以十四萬比之十六萬,加上將領的數目,我們仍佔七成贏面。」
「有道理。」劉然撚鬚微笑說:「既然如此,叛軍何以未趁我們尚未出兵前先收服北域、刀輪兩城?」
「不過『易守難攻』四字而已。」白廣侃侃而談的說:「邊疆各城城厚牆高,以十餘萬兵馬攻擊北域雖非難事,但卻耗日費時;另外刀輪城素有第一難攻之譽,雖非要衝,卻隨時可斷敵後路,而都城軍力又隨時會到,如此一來,叛軍優勢轉眼盡喪,豈非自掘墳墓?」
「說的好。」劉縯不禁鼓掌說:「原來如此,那他們現在莫非是坐以待斃?」
「這又不然。」白廣輕輕搖手說:「與南角城相同,北疆因有熊族覬覦,北域、刀輪兵力不敢擅離,就算都城盡起兵力北上,以六萬兵馬攻擊習回河城可謂以卵擊石,叛軍大可等收拾了都城軍隊之後,再慢慢的聯合宿月城一統北疆,那時局勢已定,東極、南角也只好俯首稱臣。」
這席話一說,席上眾人不禁都變了顏色,白廣言之有理,聽來若合符節,叛軍大有可能如此計劃。這時劉然等人不禁對白廣刮目相看,劉然當即說:「雖然如此,相信陳卿必有解決之道?」
這稱呼一改,白廣心裡不禁大喜,總算在劉然心中佔了一席之地,白廣壓抑住自己的興奮,穩著聲音說:「皇上放心,敵方雖有如意算盤,我們也能見招拆招,何況習回河城十萬部隊未必都死心塌地的效忠劉禮,若暗探組織適時發揮功效,更是萬無一失,今日恰有『龍安護國使』在此,微臣倒是多言了。」
雖然並未說出確切的辦法,但已經讓劉然龍心大悅,他終於心情大暢的說:
「好,好,陳廣,只讓你當個龍將,似乎是太浪費了。」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愣住了,白廣現在的身份是貴族,龍將已是軍職中的最高位,劉然是高興過頭了嗎?這麼說是什度意思?
白廣心念一動,大著膽說:「其實若能陪在皇上身旁,適時的對人族事務提出一些建言,微臣並不計較是何職務。」
劉然詫異的望著白廣,片刻後才點頭笑說:「說的好,朕確實也許要一些這樣的人才,這樣吧,朕即位之後,就先封你為……『議丞』,位階則與龍將相等,專責向軍政大事提出建言,另可統帥部分親兵,你覺得如何?」
針對都城的官職來說,這簡直比龍將還有權力,白廣大喜,立即站起施禮說:
「皇恩浩蕩,微臣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好!」劉然呵呵大笑著說:「以後可要好好表現。」
「是。」白廣總算得償所望,心裡的高興是不用說了。
「這麼一來……」劉縯笑著搖頭說:「到時候貴族大會豈不是又少一個?」
「也對。」劉然點點頭說:「朕還有一事要與諸卿商議,現在都衛軍都掌握在左、右督國王的手裡,他們雖未表露出不臣之心,但卻隱有跋扈之情,若非尚有五千影軍護持,加上他們彼此總有些暗中較勁,朕幾乎等於是那兩人手中的傀儡,這次貴族大會,依例應選出繼任的兩位龍將,若也由他們掌握,那可是大為不妙。」
劉縯接著說:「貴族大會向來只由年輕無官職的貴族參與,現在情況不同,都城龍將有兩職懸缺,若在貴族大會同時舉辦遴選龍將,則所有貿族都能一試,而左右府高手輩出,能與龍將比肩的貴族就各有三、五人,除白龍將之外,我們幾乎沒有其他有把握的貴族高手,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們其他的師兄弟了。」
白浪三人互視一眼,同時想到了剛練成爪功的白漢,算起來,他應該是大有機會。
不過白廣目光一轉,卻有另一個問題,他忽地一笑說:「啟稟皇上,不知微臣的大師兄白浪……現在是否仍屬芳華公主統管?」
這話一說,白浪和劉芳華臉上都有些掛不住,同時瞪了白廣一眼。
劉然微微一怔,隨即露出恍然的表情說:「當然,所以這件事還要芳華同意才成。」其實國使級將領除非有駐地,一般來說並沒有固定的龍將,不過白浪本為劉芳華親兵隊的管帶,自然得尊重劉芳華的意見。
劉芳華這晚自見到白浪,心裡的亂就沒停過,這時見事情逼到自己頭來,不得不開口,她有些煩悶的說:「就由父皇決定。」
劉然滿意的點點頭,轉頭說:「白龍將呢?」
白浪心一橫,反正總是要做個了斷,何況劉芳華都這麼說了?白浪當即恭聲說:
「微臣也無意見。」
「那就這麼說走了。」劉然可開心了,總算把這兩個人分開,看來「反其道而行」果然有用,陳廣這小子的計策還真不賴,劉然高興的說:「芳華的親兵隊就另選一位將領負責。」
「是。」兩人應是之後,忍不住又對望一眼,這次兩人的目光一時卻是分不開來。
職務一分,日後說不定連見面都難,見到對方的眼神,兩人心裡都不好過,也都有些後悔剛剛的答案,可是覆水難收,說過的話也不能不算,白浪與劉芳華心底同時湧起了迷憫與不捨,不知道這些日子是不是做錯了?
野央集,是個中型的市集,集中人口約莫三千餘人,現在在集前的廣場,數百人正圍著一桌桌的酒菜大快朵頤,這是盧一天特別為南角城一行人準備的晚宴,現正吃喝的熱鬧,盧一天邀約的當然不是全部的官兵,不過其他的官兵也沒冷落了,在他們安營的地方,依然有酒肉可吃。
「哈哈哈……」排在靠近村頭的首席裡,徐定疆正哈哈大笑說:「盧總教頭說的話太有趣了,咱們乾一杯。」
「好!」盧一天一飲而盡,向著徐定疆一照杯說:「在下先乾為敬。」
徐定疆喝酒的速度可不會慢,同時仰頭吞盡一杯,跟著嘻嘻笑說:「盧總教頭,現在也算是酒足飯飽了,是不是該談正事了?」
「小王爺不愧是英雄出少年,果然見事分明。」盧一天低聲說完後,向著上首的徐靖舉杯說:「啟稟王爺,在下尚有要事奉稟王爺和安國使。」
鬧了一晚上,總算說到正題了,徐靖點點頭說:「可有清靜的地方?」
「在下早已準備。」盧一天起身說:「就由盧某領路,請兩位移玉一談。」
徐靖一站起,所有參與飲宴的官兵也同時站了起來,徐靖一揮手說:「自由的吃喝,但不准誤了明天的行程。」
官兵轟然應是,待徐靖與徐定疆去遠,划拳笑鬧聲轟然響起,筵席才算是真正的熱鬧起來。
「王爺、小王爺,這裡請。」盧一天將兩人帶到村頭一家獨立的房舍,開門相揖。
見房舍四面有都衛軍守衛,看來這番話可不簡單,徐定疆望望父親,見徐靖仍是一臉沉穩,半點表情也無的踏了進去,徐定疆聳聳肩,跟著往內走。
進得小屋,裡面又是一個小型的圓桌,桌上還有一些適於淺酌的酒菜,三人分別落座,盧一天舉杯說:「在下再敬兩位一杯。」
喝酒?徐定疆從來沒拒絕過。哪知徐定疆剛把杯子舉起,卻見父親徐靖一揮手說:「盧總教頭,既有大事相商,酒不可多飲。」徐定疆只好吐吐舌頭,將杯子又放了回去。
「敢不從命?」盧一天從善如流的放下酒杯。
「相信總教頭必有要事,還請坦率相告。」徐靖接著說:「徐靖二十年未返都城,也許對一般禮儀有些荒疏,還請盧總教頭見諒。」
「不敢。」盧一天沉吟說:「盧某便直說了,這次皇上即位,據說會在近日舉辦貴族大會,並可能在其中選擇遞補兩位龍將的人才。」
還真的提龍將的事情?徐靖微微一皺眉說:「豈非太倉促了?都城龍將非同尋常,不是該提前一個月公告天下嗎?」
「本當如此。」盧一天點點頭說:「如此天下英雄才有機會參與;但現在北疆動盪,都城急需人才領軍,這也是情理之中。」
徐靖思忖了一下才說:「南角城人才不足,對這兩份職務並沒興趣。」言下之意是告訴盧一天,若想爭取,無須顧忌南角城。
「王爺誤會了。」盧一天正色說:「在下並非擔心此事,只不過這件事情卻明白的表示出皇上北伐的決心,廷公為此十分擔心。」
徐靖有些意外,據傳左、右督國王與「習回河王」徐苞、「神山衛國使」劉禮一向不睦,尤其劉方廷最為嚴重,怎會對北伐似有意見?
但徐靖旋即想通,點點頭說:「廷公是認為北伐的成功機會不大?」
「正是。」盧一天面有憂色的說:「習回河城膽敢作亂,自然應該制裁,但凡內戰均需速戰速決,否則北熊南蛇決不會缺席,如今都城兵力還不及習回河城,此事應該從長計議。」
「此言亦有道理。」徐靖微笑說:「廷公未對皇上提及此事嗎?」
盧一天搖頭說:「皇上初親政,廷公擔心一提此事,皇上誤認為廷公倚老賣老,自恃權重,但王爺與皇上私交本睦,對此又無利害關係,當是提出此事的最佳人選。」
有徐靖在場,徐定疆自然不好多話,聽得盧一天的話意似乎要自己父親背黑鍋,徐定疆微微一笑說:「其實就算左、右督國王都不說,也未必要我老爸說,方法多的是。」
盧一天有些意外,他也沒多看的起徐定疆,總覺得上屆皇族大會居然出了兩個國使,八成是「天定皇」老糊塗了,劉芳華與徐定疆兩人雖然功夫不錯,最多不過能當個龍將而已。事實上,有此看法的人不在少數,不過看不起歸看不起,論起職務,徐定疆的階級畢竟比他高,盧一天還是不敢怠慢,擠出笑容說:「小王爺,願聞其詳。」
「方法一,與未來的皇儲聊聊。」徐定疆笑嘻嘻的說:「據我所知,『威遠護國使』劉縯已經到了都城,由他上奏是絕無缺點;方法二,廷公自有相熟的朝中大臣,找一位皇上不致產生壓力的中上級官員提出,廷公再附和一下,那也並不為難。」
這個姓徐的小子未免太不給面子,盧一天笑容微斂的說:「可有第三個方法?」
「當然有。」徐定疆可不怕對方翻臉,他呵呵笑說:「方法三──」
「定疆!」徐靖輕叱了一聲,阻住了徐定疆,轉向盧一天說:「犬子雖是胡言亂語,卻也不無道理,不過對皇上提出適當建言本為臣子本分,徐靖倒不在乎是誰提出……相信盧總教頭該有更重要的事情。」
這對父子並不好應付,盧一天額上不禁冒出了幾點汗珠,臉上卻是更尷尬了,他頓了頓才說:「王爺明察秋毫……其實廷公尚有三件要事相托。」他可不敢再繞圈子。
還有三件?徐定疆可是大皺眉頭,自己父子可是前來觀禮的,劉方廷可有些找麻煩。
徐靖臉上倒是沒顯出不耐煩,只點頭說:「就請盧總教頭明示。」
盧一天果然開門見山的說:「其一,皇上可能會成立一個稱為『幻萃閣』的組織,集中皇族中年長功高的長者,除分批保護皇上外,也將成為訓練皇族人才的機構,兩位供奉將是首要人選……」盧一天頓了頓說:「廷公不希望此閣太早成立,經過五十年前的大戰,皇族遺老所剩無幾,若加入貴族高手又失去其意義,老實說──廷公並不想這麼早退休。」
最後這句話自然是重點,右督國王劉方廷怕「幻萃閣」一成立,他的權位馬上被剝奪,徐靖點點頭,不立即表示意見,只淡淡的說:「第二件呢?」
「第二件事。」盧一天說:「皇上似想統合左右府都衛軍,成立另一單位統管……
主要統領人選便是『龍安護國使』徐乾。」
這更是大大削弱了兩督國王的政治實力,兩府的總教頭地位更是會一落千丈,徐乾不自己帶些心腹過來才怪,徐定疆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這也不錯,暗探組織階級嚴謹、制度分明,有『秘閣衛國使』劉冥一人統管綽綽有餘,這麼一來,左、右督國王也更輕鬆了。」
這小子怎麼沒一句好聽的?盧一天直想發火,但他畢竟是來當說客的,只好耐著性子說:「小王爺明察,當年先皇將都城管制分成兩大系統──影軍、都衛軍,都衛軍又分成左府、右府,就是怕軍權由少數人掌握,如今這麼一來,豈不是又回到了同一系統,這對皇上並不是件好事,只不過這件事牽涉了右府本身的權限,廷公更不好提出。」
這話不是沒道理,但徐定疆還是不甘願,一笑說:「若不是由徐護國使接任,這個問題就比較小了。」
盧一天額部青筋微微一爆,忍著氣說:「當然,若能由小王爺統帥,屬下當效犬馬之勞。」
「言重、言重,本人愧不敢當。」徐定疆沒把盧一天譏諷之言掛在心上,笑著說:「還有一件,不是嗎?」
「這件事就與小王爺有關了。」盧一天直視著徐定疆說:「東極一戰,有位名叫白浪的年輕人嶄露頭角、迭立奇功,大戰尚未結束便受封龍將,而且他不但師弟們也都不弱,還有一群數百人功力不低的子弟兵……聽說此人一開始便是小王爺所發掘,再轉介給芳華公主,不知此說可真?」
徐靖與徐定疆兩人都是一凜,白浪等人的身份若是敗露,只怕連徐定疆也會被牽連,何況現在徐定疆又與白玫打的火熱?按道理,徐定疆這時自該撇清,徐靖正要發話,徐定疆卻搶先一步說:「沒錯,白浪正是先與我熟識後,才與芳華公主相識。」
盧一天點點頭,思考了一下才說:「恕在下斗膽,小王爺可知此人與白家餘孽可有關係?」
「不會吧?」徐定疆只好裝傻說:「現在還有白家餘孽嗎?」
「希望沒有。」盧一天微微一笑說:「不過這群人行跡詭秘,功力高強,怎麼看也不像毫無來歷的一群貴族,本來這數百人也不足為患,不過現在皇上似乎對他們格外寵信,這就有些麻煩了。」
徐定疆心裡有些紛亂,敷衍的笑說:「可惜沒有什麼方法能試出到底是貴族還是皇族,不然豈不是一試便知?」
「這也未必。」盧一天面色一整說:「廷公早知有這麼一天,早在十餘年前就下令醫官研究,如今已經有些眉目,他們若真是白家餘孽,逍遙的日子不長了。」
這倒是件新鮮事,徐靖與徐定疆都有些意外,這下子,白浪等人可就危險了,徐靖頓了頓說:「卻不知盧總教頭為何特意提起這件事?」
「是這樣的。」盧一天微笑說:「現在畢竟尚未研發成功,想瞭解他們的身份還是需要明查暗訪,據說他們來自『西滄揚池』,那裡地近南角城,還望王爺回去後能稍作瞭解。」
「這是小事,自當從命。」徐靖不愧見過大風大浪,臉上神色絲毫不變的說:
「至於前兩件事,還請盧總教頭回覆廷公,徐靖會仔細思量,見機而作。」
盧一天站起躬身說:「多謝王爺,廷公必銘感於心。」
「不敢當。」徐靖也跟著站起說:「廷公可還有其他的吩咐?」
「豈敢,王爺太客氣了。」盧一天確實對徐靖有些佩服,沒想到徐靖威震南疆五十餘年,居然這麼和氣?
「盧總教頭辛苦了,今晚的筵席真是費心。」徐定疆也跟著說了兩句。
這小子就可惡多了。盧一天心裡雖不高興,但臉上仍不顯現出來,向著兩人乾笑說:「諸位遠由南角城來,才是真的辛苦……啟稟王爺,在下即將連夜趕回都城,不知王爺還有沒有其他的吩咐?」
「盧總教頭不休息一下?」徐靖訝然間。
「廷公急待在下的回覆。」盧一天恭聲說:「請恕在下不能陪行。」
徐靖會意的說:「既然如此,盧總教頭請自便。」
三人走出屋外,見這時廣場上的筵席還正熱鬧,而隨著盧一天來的二十餘人都已在屋外等候,顯見盧一天早就決定了要走。
兩人送走了盧一天,徐靖轉過頭,望著徐定疆說:「定疆,長痛不如短痛。」
徐定疆明白,自己父親說的是白玟的事情,徐定疆有些遲疑的說:「老爸,能不能等我到都城與他們會面之後,再作決定。」
「可以。」徐靖似乎知道徐定疆的計劃,點點頭說:「但在這之前,你自己可要拿捏好分寸。」
「我明白。」徐定疆就算再怎麼玩世不恭,這時心頭也有些沉重。
眼看父親已經舉步向著村口的營帳走回,徐定疆歎了一口氣,轉個方向往自己的營帳走,徐定疆知道,白玟這時一定在自己帳中相候,見到了她,自己該說些什麼?
「浮雲殿」中,一餐飯吃了足有三個小時,除了一些小小的不足之外,可說是賓主盡歡。劉然的兩名龍將候補已經有了人選,如無意外的話,該是白浪與白漢兩人,而最令劉然高興的足……白浪與劉芳華終於再無牽扯,雖然還有白炰旭即將辭去、白玫陪著徐定疆南行這兩件聽了不痛快的事情,總算是大致滿意。
白家三人步出「浮雲殿」的時候,三人的心情定完全迥異的,白廣是除劉然外最有收穫的人,劉然親口許諾將封他為「議丞」,專責提出建言,若能取得劉然的信任,這個職務可說是效用最大,當然,若是失寵,就等同毫無權力,白廣對這件事看的十分清楚。
至於白炰旭,他何嘗不知離開必會觸怒劉然,但他卻是有苦難言,白氏皇族還有一小部份仍在南角城附近隱身,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小皇帝──「重興皇」白鼐,自己這次是身負重任才不得不離開,既然眾人已經逐漸各負其職,當是重回白鼐身旁的時機。
說起白家皇族,每個人發展的方向幾乎都已確定,現在讓他傷腦筋的只剩下一個,那就是今天手骨才剛受重傷的白彤:白彤個性耿直獨斷,主觀又不容易接受意見,這次貴族大會趕不及上場,也甭想混個一官半職,卻不知道該把他安置在哪裡?
白浪的心情自然好不起來,不過他的脾氣也夠硬,懊悔、惋惜固然是有,卻也不會輕易更改自己的決定,今日當著眾人的面,極其自然的切斷了最後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繫,也許這就意味著緣分盡了吧?雖說難免有些不捨,但卻也同時拋去了一直壓在心頭的一顆大石,白浪反而有些莫名的輕鬆。
雖說輕鬆了些,但白浪一路步出皇城,心裡頭也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過去的一切,從初識時的彼此看不順眼,還經過了兩、三次的拚鬥,直到暗探木族的時候才逐漸結成朋友,之後又經過了東極城大戰、被困丘陵地兩次戰役,兩人才算是彼此明白了對方的心情,怎知現在會是這個模樣?
直到與白壘等人會合之際,白浪還有些恍惚的隨著眾人往回走時,待轉過了兩個街腳後,白壘忽然走到白浪身旁輕聲叫:「浪大哥?」
白浪一怔回神,望見白壘才想起自己另有要事,連忙策馬追上白炰旭與白廣說:
「師父,阿廣,我和阿壘還有事,你們先回去吧。」
啥事這麼重要?白炰旭與白廣都是一怔,不過看來白浪並沒打算告訴兩人,兩人對視一眼,白炰旭點點頭說:「我們初到都城,一切可要小心。」
「我明白。」白浪與白壘一躍下馬,將龍馬交由其他人驅策,與白壘兩人往路旁暗影一飄,換個方向急行。
奔出了兩條街,白壘一扯白浪,兩人同時上躍,閃到一側的肩頂,跟著又是連續好幾個閃身,換了幾次方位。一路行來,都是白壘在前領路,白浪自後尾隨,兩人奔了莫約十分鐘,白壘才在一處樓房頂上定下傳音說:「浪大哥,應該沒有人跟蹤了。」
白浪剛剛莫名其妙的隨著白壘亂轉,早就滿肚子疑問,這時聽白壘一說,白浪才詫異的回傳說:「剛剛有人跟蹤嗎?」連自己都沒發現,白壘倒是厲害?
「不。」白壘回答:「只是預防……我們這就走?」
「走。」白浪點點頭,心裡有些興奮,隨著白壘東折西走的專找隱密處移動,一直往北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