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紫婷尾指一彈,劉芳華便小心提防著有任何變故,但卻又沒什麼特殊的感覺,莫非剛剛只是風紫婷無意識的彈動?劉芳華再度灑出一片劍光揮向風紫婷,忽然間卻感到腰部護體氣勁微微一陣波動,一股氣勁正向內急竄,原來還是有用?居然能以這麼慢的速度潛行?不愧是「隱蔽的尾指」!劉芳華一驚,一面提高護體內息,一面住另一個方向急閃。
風紫婷正要劉芳華這麼做,她食指氣勁已先行發出,攔向劉芳華的去路,單單是一股氣勁,卻是忽上忽下的變幻莫測,劉芳華竭盡全力連續五個騰身,這才險險擦過這前後夾攻的兩指,但身上的衣衫卻被指勁帶過,破了兩道。
劉芳華終於知道,自己比對方還是差上一籌,若非現在自己速度大幅提升,恐怕不能應付這一擊,都城四大龍將果然名不虛傳。
風紫婷一招差點得手,立即再度追擊,風紫婷心裡有數,劉芳華的功力其實與自己差不多,身法更是尤有過之,不過卻沒什麼獨特的功法,只憑劉氏的一套「彌倫劍法」,不是自己「川靈指」的對手,也所以劉芳華與白浪初次相遇時,幾次衝突劉芳華都落在下風。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特殊的功夫耗費真力也較多,若是讓劉芳華這麼閃下去,風紫婷反而會落於下風,風紫婷自然只能趁勝追擊、速戰速決。
不過風紫婷的速度畢竟沒有劉芳華快,劉芳華數個閃動下已經脫出危險區,見風紫婷再度撲來,她心念一轉,身形迅速的旋動,直繞著風紫婷的側後方,不與風紫婷正面接觸。
風紫婷知道這種距離下,攻擊劉芳華不會有效,她也不隨便發指浪費真力,索性停下腳步,心神專注在劉芳華身上。
這麼一來,若劉芳華一直繞下去反而吃虧,劉芳華倏忽間也停在風紫婷右後側方,長劍直指風紫婷秀髮微微飄動的後腦門,真氣灌注之下,劍光閃閃欲動,整個人彷彿隨時可以憑空飛起。
兩人這一靜止在土壘之外,幾個官兵想撿便宜,向著劉芳華砍殺過來,劉芳華可不能讓人砍著玩,何況她已經蓄滿了力道?劉芳華往後一騰身,光華暴漲之間,劉芳華殺傷了三、五個士兵,「彌倫劍法」對付風紫婷不怎麼有效,宰起這些官兵可不費吹灰之力。
不過這麼一來,劉芳華立即陷入了人堆中,四面八方的刀槍劍戟向著劉芳華沒頭沒腦的揮了過來,這麼一路殺下去自己可會累死,劉芳華氣凝長劍,身形向土壘直衝,長劍爆出一片青芒,殺出一條血路,往土壘內翻了回去。
見劉芳華躍回陣地,風紫婷也不追擊,她輕哼了一聲,往後退開,指揮著部隊繼續搶攻土壘。
劉芳華重新回到安全的地方,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風紫婷,兩人目光一對,劉芳華不自禁的有些佩服對方,她卻不知,風紫婷也有同樣的感受,經過剛剛一戰,彼此間都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只可惜彼此身屬敵對,不能互道欽佩之意。
自東方戰亂一起,白浪的注意力就被分了過來,他擔心劉芳華自不用說,對風紫婷卻也有股莫名的在意,已近中年的風紫婷雖風姿猶存,但也徐娘半老,這份關懷自然無關情愛,只不過白浪心底懷疑著一件事,一時沒空驗證,眼見兩人不分勝負的分開,白浪總算稍微安心了點。
白浪望了望劉芳華,目光轉到了風紫婷的身上,卻見風紫婷目光驀然也轉了過來,兩人對視之間,風紫婷眼中露出一股略帶茫然的神色,白浪怔忡片刻,忽覺另一方射來一道目光,卻是劉芳華望望自己、又望望風紫婷,目光中滿是疑惑,白浪一凜,不敢再往東看,轉回頭看著自己這一面的戰況。
白浪身旁的白玟一直注意著戰況,她忽然說:「浪大哥,再這麼硬拚下去,部隊撐不了多久的。」
「浪大哥,我也下去殺敵。」一直躍躍欲試的白敏忽然說。
「用不著。」白玟搖搖頭說:「大不了你到的地方多撐一會兒,沒什麼用的。」
「你覺得該怎麼辦?」白浪無計可施,轉頭問白玫。
「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們輪翻休息,不然撐不了半天的。」白玟緊皺著眉頭,似乎一時也沒有眉目。
現在東極軍與都城部隊已經混成一片,協力防禦習回河城軍隊一波波的攻勢,而習回河城部隊在劉禮指揮下,現在已經分成了兩批各六千人的部隊,正輪翻向上衝,白浪這邊雖然論人數、論戰力,應付六千敵軍還不十分為難,可是體力的逐漸消耗,卻是誰也受不了的。
兩方廝殺了好一陣子,土壘兩端都是倒臥的屍體,死的還是防守一方居多,隨著太陽的漸漸高昇,每個人身上都是血汗,隊伍的疲態終於慢慢的出現,被突破的缺口越來越多,雖然總能適時的補起,但犧牲也越來越大。
這個土丘雖佔據了較高的地勢,但其實並沒有什麼天然的關口,隨著時間的過去,戰線不斷的越來越寬,南面與東面的戰場漸漸地也混在一起,在東南面,劉禮的騎隊與徒步的校隊混雜在一起,攻擊起來反而有些雜亂,這時劉禮似乎也覺得差不多了,退兵的號角聲終於響起,部隊亂中有序的往丘下退了下去。
劉禮兵力一退,這一面如逢大赦,更別說追擊了,各部隊自行安排著救死扶傷。
白浪望著戰地的一片狼藉,正發怔的時候,卻見易嵐正指揮著剛剛未動的部隊將部分土壘往上移動,白浪一怔已明其理,部隊死傷逐漸增加,防守的人數自然越來越少,能防禦的圈子也只有跟著越來越小,若不事先縮小防禦圈,等會兒就不能憑藉土壘禦敵,硬碰硬的肉搏死傷更快。
見暫時無事,白浪自然往上方走去,與易嵐、劉芳華聚在一處,見到白浪,易嵐首先皺著眉苦笑說:「白龍將……你那群部隊的戰力確實不錯。」
「易龍將。」白浪沒心情接受恭維,搖頭說:「劉禮這麼一波波的攻擊,部隊很難支持。」
「這只是初步的試探實力而已。」易嵐歎了一口氣說:「劉禮並沒有下令全力攻擊,還好的是,我們現在也認清了自己的實力,得趕快作出最好的安排。」
這些只是初步的試探?白浪與劉芳華駭然對視一眼,那全力攻擊的時候是什麼模樣?兩人對戰場的經驗都不夠,只好任易嵐處理。
過了片刻,白浪望著下方劉禮部隊忽然鏗鏗鏘鏘的四面砍起木頭,在丘下組合起來,這是在幹麼?白浪詫異的說:「易龍將,你看。」
易嵐向下一望,眉頭皺的更緊了,他還沒說話,劉芳華望了望,忽然說:「這東西我好像有點印象……」
「公主應該學過,這叫『盾堡車』,是攻城用的……」易嵐沉聲說:「真是殺雞用牛刀了,對付這麼一排土壘,居然用到這東西,看來這一次是不分勝敗不會停了,唉……我去準備一下……」
這麼一說,劉芳華頓時想起,當年在都城確實有學過這東西,「盾堡車」寬六公尺,深二公尺,高度由城高而定,前、左、右三方以木圍成,內藏木梯、並配以八匹龍馬同拉,龍馬亦隱於「盾堡車」之中,部隊隨後而攻,可無懼箭矢攻擊,更可由高而下攻擊城頭的官兵,反而佔據優勢,不過人族內部數十年沒有征戰,劉芳華可沒見過實物,只見過設計的圖形。
在對方發動前,易嵐還有別的事情要吩咐,只留下白浪與劉芳華兩人,兩人剛經過了一場劇烈的戰役,一時之間都不知該說什麼,只注視著下方一台台「盾堡車」
逐漸地完成,似乎下一場戰役就快要開始了。
土壘不高,「盾堡車」也就不需要建的高大,在數千人通力合作之下,很快的數十台「盾堡車」就建造完成,跟著就整整齊齊的排在一起,等待著出擊,看來不出半個小時,劉禮的部隊就會重新進擊。
劉芳華忽然輕聲的說:「白浪……」
「嗯?」白浪轉過頭。
「我們可能活不過今天。」劉芳華心裡有數,剛剛易嵐雖語出保留,她卻心裡明白,防範「盾堡車」有幾個固定的方法,諸如滾石、火油、陷坑等等,但現在卻沒有一樣可用的,對方「盾堡車」推來,部隊僅剩的一絲絲優勢也蕩然無存,甚至還轉趨劣勢,易嵐現在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
「別失去信心。」白浪眺望著東面的山林,堅定的說:「輸了,還能護著皇上逃,他們未必追的上。」
劉芳華不知白浪在山林中逃命的經驗十分豐富,以為白浪只是安慰自己,她輕笑了笑說:「你……其實也挺可靠的。」
自己原來給她感覺不大可靠嗎?白浪皺皺眉,不知該如何作答。
「對了。」劉芳華忽然想起一事,她瞅著白浪說:「你剛剛為什麼直望著風龍將?」
白浪一楞,這話可不好回答,白浪遲疑了一下才說:「她的功夫很特殊。」
「嗯,她的功夫確實很厲害。」劉芳華個性直爽,問過了就算了,她有些惋惜的說:「其實我蠻佩服她的,以前沒怎麼與她接觸,沒想到這次在戰場上相遇。」
白浪若有所思的說:「等下有機會,我要與她過過招。」
「他們應該不會再殺進來了。」劉芳華打的仗雖少,一些基本概念總聽過不少,她搖頭說:「兩方勝負之數要是明顯,有優勢的那一方將領就不需要出手了,除非他們還有些沒把握……」
這話的意思……白浪有些不甘的說:「我們真的輸定了嗎?」
「我們……」劉芳華說到一半,身後忽然傳出劉然的聲音:「我們不會輸。」
兩人轉身,同時施禮:「父皇。」「皇上。」
「我們不會輸的。」劉然臉上露出一股執著的神色:「就算今日暫時輸了,老二也不算永遠贏了。」
劉然的信心何來?兩人對望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只見劉然跟著說:
「你們都不知道,其實人族有個代代相傳的密室……」
劉芳華與白浪都大吃一驚,劉芳華是從未聽過,白浪卻沒想到劉然會在這種情形下說出來,劉芳華首先問:「父皇,什麼密室?」
劉然望了白浪一眼,似乎有些顧忌,但他嘴角僵硬的牽動一下後,還是開口說:
「總之,若不能開啟密室,就不能坐穩皇帝的位置,現在天下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密室開啟的方法。」
劉芳華怔了怔,才遲疑的說:「那當年白氏的『神武皇』……」
「他就是洩漏了這個機密讓先皇知道。」劉然點點頭低聲說:「不然先皇也不敢北起義師,建立皇朝。」
劉芳華遲疑了一下才說:「原來父皇已經知道了那個秘密……」
「其實我也不算完全知道,只知道了密室的開啟之法……」劉然哼了一下說:
「那時我們尚未起事,先皇唯恐大事不成,自己出了意外,所以先作了預防,把秘密告訴了我,而且說清楚了,若是大事底定,日後只有帝皇方能得知此法。不然當年也不需要把白家後人殺的一乾二淨,他們之中總有幾個知道此事……當年他老人家大概沒想到,老二會往戰場上立下這麼多的功勞吧……」說到這裡,劉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難怪皇儲是劉然不是劉禮,既然劉然已知這個秘密,天定皇除非殺了劉然,否則豈能讓劉禮即位?而白氏一族全遭屠戮居然是為了這個理由?還好沒真的被殺乾淨……白浪憤恨之餘又有些毛骨悚然,原來劉然之前許多行為都不是真心,還說要讓位給劉禮?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他到底昏不昏庸啊?會不會是裝的?
劉芳華與白浪的想法卻不大相同,據她的瞭解,平時父親也算個謙謙君子,只不過有些獨斷獨行,不大容易接納別人的意見,可是當他真的生氣的時候,許多平時不會做的事情、不該說的話就會冒了出來,也許這就是潛藏在人心底的劣根性吧?
想到這裡,劉芳華轉念到所謂的密室,劉芳華好奇心大起,自言自語的說:「到底是什麼秘密……」
「我只知道那裡面有人族起源的記載、許多高深的功夫、還有皇族至寶的由來……
尤其是泰古劍的功能。」劉然一凝目光說:「自古相傳,無泰古劍者,無能治天下……
據我所知,兩年前先皇就將泰古劍放入了密室中,現在除我之外,誰能獲得?泰古劍號稱皇族之寶之首,必定有特殊的功能,今日就算我們大敗,老二想生擒我也不容易,總有一天,我能重掌泰古劍,復我河山!」
劉芳華與白浪各懷心事,一時都沒有說話,劉然壓低了聲音說:「芳華、白浪,除了我與包老之外,你們兩個是敗仗之後最有機會活下去的人,記住了,若是大勢已去,盡快帶幾名心腹與我會合。」
可得快去與白廣他們商議,白浪應了一聲:「是。」
劉芳華卻沒立即回答,她望向白浪,見白浪回答的如此爽快,劉芳華臉上的神色變了變,怔了怔才回頭說:「那……易龍將呢?」
劉然臉上露出一絲慚愧的神色,歎了一口氣說:「他現在身負重創,逃是逃不了了,只有拜託他替我們阻擋追兵了……日後我會重重酬謝他的遺族。白浪,你好好努力,我不會虧待你的。」眼看皇上這個位子暫時是坐不成了,劉然也不再以朕自稱,話一說完,劉然轉身回到大帳中,自行休息去了。
劉然一走,劉芳華目光便轉向白浪,白浪被望的莫名其妙,有些詫異的說:
「怎麼?」
「你覺得呢?」劉芳華的臉色不大好看。
白浪不大明白劉芳華在問什麼,頓了頓說:「只能這樣吧,這是……」
「這是最好的辦法是不是?」劉芳華忽然冷笑一下,打斷白浪的話說:「他們呢?他們是為誰拚死拚活?」劉芳華玉手一揮,向著下方渾身泥塵、血汗雜混的官兵們指了過去。
白浪一楞,還沒說話,卻聽劉芳華丟下半句話:「沒想到你也是這種……」說到一半,劉芳華一跺腳,轉身離去。
「芳華?」白浪一楞,卻見劉芳華理也不理,逕自走到西面一塊大石後歇息。
這是幹什麼?白浪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沒走過去,回頭往自己的部隊邁步,腳步卻難免沉重了些。
「浪大哥,怎麼了?」白家眾人正聚在一起坐成一圈,眼見白浪走過來,白玟見白浪神色不對,首先發問。
白浪只搖了搖頭,並沒回答,坐下頓了頓才低聲說:「剛剛皇上過來,要我在大勢已去時,先與他會合。」其實這本是既定的策略,白浪不知為什麼,一面說,一面忍不住冒出一股無名的煩悶。
「大伯已經說了。」白廣低聲說:「我們知道怎麼做的。」
「我們的人都退的出來嗎?」白浪並不意外,沒什麼勁的問。
「只退出部分。」白廣接著說:「其他的隨隊投降,混入劉禮的部隊中,他該不會當真趕盡殺絕的。」
「隨便你們了。」白浪就是提不起勁,目光轉望西面劉芳華孤伶伶的背影,白浪輕歎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浪大哥……」白玫忽然一笑說:「你與公主吵架了?」
什麼吵架?挨罵吧?白浪沒好氣的瞪了白玫一眼,搖頭說:「你別管。」
「我去與公主聊聊。」白玟不知為什麼頗為開心,她一蹦起身,笑著說:「自闖東極城後,一直沒什麼機會與公主碰面。」
白浪橫了白玫一眼,見她笑容滿面的模樣,白浪又罵不出口,只吐了一句話:
「別亂說話。」
「放心。」白玟一笑,輕靈的往西面飄去。
劉芳華一個人悶在石後,忽聽身後風聲響動,只見白玟繞到自己身前,微笑輕聲說:「公主姊姊,心情不好嗎?」
劉芳華望著白玫,想了想微微點頭說:「是不大好。」
「我可以坐下嗎?」白玟沒等劉芳華回答,逕自找個較矮的位置坐下。
劉芳華也不攔阻,盯著白玟忽說:「白浪要你來的?」
「那個傻大哥?」白玫抿嘴一笑說:「才不會呢。」
劉芳華不禁有些發窘,這豈不是不打自招?劉芳華心緒紛亂不已,低下頭,左手拔起地上一小撮青草,右手再將之一根根拉出,讓青草隨著風勢緩緩飄落。
「浪大哥做了什麼錯事嗎?」白玟試探的問。
「不。」劉芳華搖搖頭,面無表情的說:「有些事情我們觀念不一樣而已,其實……我沒必要不高興的。」
這話卻說的白玟有些擔心,白玟眉頭微皺,思忖了一下才說:「公主姊姊……」
「真的沒什麼。我們都是朝廷的將領,本就應該服從父皇的命令,他只是盡他的責任而已,我有什麼資格做過多的要求?又期盼什麼?」劉芳華不說則矣,一說就說的又快又急,忽地迸出一大段話出來,秀麗的臉龐隱隱透出一抹淡紅,彷彿有些激動。
白玟還是沒找到關鍵處,只發覺問題似乎不小,白玫本沒想到事情有這麼嚴重,她目光轉向坐在南面的白浪,見白浪面無表情的坐在白家人群中。白玫湧起一絲不安的預感,她很快就發現,這不是自己能立即處理的問題,白玫當機立斷,故意輕輕一笑說:「反正一定是浪大哥不對,我去幫公主罵他。」話一說完,也不等劉芳華反應,白玟迅速的飄身掠回。
白浪雖說一臉漠然,其實一直注意著西面的動靜,眼看白玫迅速的飄回,白浪立即覺得不大樂觀,自己與劉芳華的關係真是進一步退兩步了。
白玫掠到白浪身旁,開口就說:「浪大哥,你快去認錯。」
認什麼錯?白浪莫名其妙的瞪了白玫一眼。
「還呆什麼?」白玟翹起紅唇,嗔說:「先不管自己到底對不對,認了錯才有機會知道錯在哪裡,才能解釋呀。」
白浪仍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其實白浪並非完全不明白劉芳華在氣什麼,她是氣自己太過冷血了吧?自己本來就冷血無情,她又沒氣錯,有什麼好解釋的?
白彤等人一直在旁,看著白玫來來去去,白彤橫了白浪一眼,忽然冷冷的說:
「再不去,這些日子的功夫就白做了。」
「阿彤!」白廣與白玟同時叫了起來。
白浪臉色大變,霍然站起,白玟忙叫:「浪大哥……」
「夠了。」白浪硬生生的拋下一句話:「現在是在打仗,別沒事找事。」轉頭大踏步離開。
「阿彤。」白廣也動了氣,沉聲說:「你怎麼這麼說?」
「怎麼不能說?」白彤雖有些自知理虧,但見眾人投來的目光都有些責怪,白彤有些惱羞成怒的說:「我哪裡說錯了?」
白廣知道白彤的脾氣,忍住不再接話,白玫卻不吃這套,她收起笑容,瞪著白彤正色低聲說:「浪大哥與三公主分開,對白家有什麼好處?」
白彤一窒,他會對白廣發脾氣,可不大會對女人生氣,白彤頓了頤,這才說:
「我……我不也是叫他去?」語氣已經軟了不少。
「反正你就是不對。」白玟轉過頭,正想去追白浪,下方號角聲驀然響起,數十台「盾堡車」排成兩百餘公尺寬一長列,數千名官兵隱在車後整隊,看來即將緩步向上推進。
這時真的沒空管這些了,丘上所有人都動了起來,白浪自然而然到了高處與易嵐會合,只見劉芳華也正緩步而來,兩人目光一碰,都迅速的將目光轉了開去。
易嵐滿心都在思索戰況,他沒注意到兩人的異處,當即說:「三公主……」
「依然由易龍將下令。」劉芳華搶著說:「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
「屬下潛越。」易嵐行了一禮說:「末將剛剛已經將部隊分配成兩隊,兩隊戰力差不多,我想拜託三公主與白龍將各領一隊。」
白浪轉頭望去,果然看到下面部隊已經分成兩群,東極軍與部分都城軍隊站在右翼,數量莫約近四千人,左翼另一群則約有五千餘人,看來前一場戰役只損數百人,算是沒吃什麼大虧。
只聽易嵐接著說:「我們的防守圈已經縮小,無論對方有多少部隊湧上,一隊就能應付,重點就在部隊的轉換輪替,兩位既然將重任交付於末將,待軍令一下,還請兩位配合。」
「沒問題。」劉芳華爽快的說:「現在不論官階,就以易龍將的命令為主。」
「易龍將儘管發令。」白浪跟著說。
「白龍將。」易嵐立即說:「對方這次派出部隊約七千,請率領右翼於土壘前攔擊。」
「是。」白浪轉身前,忍不住再望了劉芳華一眼,這時劉芳華的目光正好他望向白浪,兩人目光交會片刻都沒說話,白浪心底暗歎一口氣,終於轉身離開。
在「盾堡車」的保護下,數千官兵緩緩的向著土壘逼近,白浪部隊見狀,弓箭都已放下,等候著對方逼近時直接硬碰硬的血戰,白浪望著下方,這群部隊是誰領軍呢?部隊都隱在車後,一時也分不清楚,會不會如劉芳華所說,將領不會出戰?
「盾堡車」極笨重,速度自然拖慢,數百公尺的距離,過了數分鐘,還走不到一半;前一次習回河城部隊一鼓作氣的衝上來,反而還比較舒坦,現在這樣,整個戰場的氣氛十分沉重,實在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白浪望著「盾堡車」,心底突發奇想,若是趁著盾堡車尚未到達前衝下去攻擊,總能毀個幾部吧?這必須要高手才能辦到,白浪目光一轉,忽然下令:「阿彤、阿廣、阿漢,你們先回來……嗯,還有述潘叔。」
白玫與白敏本就站在白浪身旁,兩人一楞,白玟詫異的問:「浪大哥,怎麼了?」
「我想下去殺一陣,毀掉一些車子。」白浪苦笑一下,有些心虛的說:「有用嗎?」
其實就算毀了「盾堡車」,對方大不了直接攻擊,也沒什麼勝算,不過至少也殺殺敵人的銳氣。白玫雖有些意外,但想想似乎也是無妨,於是一笑說:「要小心別被敵軍纏到了,還要下令部隊準備弓箭。」
白浪經白玟一提醒,連忙發令:「弓箭預備!」
部隊聽到備箭的命令更是糊塗了,明明敵方開出「盾堡車」,要弓箭作什麼?
易嵐與劉芳華的注意力也集中了過來,白浪想作什麼?
這時白彤等人已經奔回,白浪迅速的把計劃一說,眾人皆無異議,白彤剛剛才被大家賞過白眼,這時也沒什麼意見,反正殺敵也符合他的心意。
白浪見眾人都沒意見,他點點頭說:「就由我、阿彤、阿廣、阿漢、述潘叔一起下去……」
「我也去!」白敏悶了許久,忍不住嚷了起來。
白浪眉頭一皺,正要搖頭時,白玫卻一笑說:「小敏和我都去,浪大哥,你又看不起我們了?」
白浪一怔,想起當初就是三小陪自己闖入東極城,說老實話,白玟與白敏的功夫確實不錯,白浪豪氣一起,點頭說:「無論成不成功,可要跑的夠快,不然……」
「不能被圍住就是了。」白玟下了註解,一面說:「浪大哥,要去就要快。」
只這幾句話功夫,敵方部隊又近了不少。
這話說的對……白浪目光一掃,望著眾人說:「準備好了沒有?」
除了白述潘拔出長劍外,白彤等五人同時伸屈了手指一下,看來大家都打算以爪功應付。白敏欣喜之餘,忍不住說:「要是壘哥和靈姊也在就好了。」
「我們替他們多殺一點敵人就是了。」白廣一笑,轉向白浪說:「浪大哥,走吧?」
「散開各找目標,小心些……我們走!」白浪輕叱一聲,率先越過土壘,向著下方奔去。
七人同時躍出土壘,往下方散開直衝,上下的部隊同時騷亂了起來,白浪等人在做什麼?想投降嗎?
白浪奔的自然最快,不過數秒鐘的時間,白浪已經越過了百餘公尺,衝過了一半的距離,劉禮的部隊霎時有些混亂,部分官兵急急的奔上盾堡車頂端,想發箭攔阻白浪,不過他們的速度哪有白浪快?才稀稀落落的十來枝箭矢射出,白浪已經趕到「盾堡車」前,青芒閃動間兩爪同時往前急探,轟然一聲,「盾堡車」左下角被擊散了寬一公尺餘的一大片木牆,白浪旋身一抓,又轟掉了另一大片。
這下丘上丘下的部隊終於知道白浪在幹什麼了,丘頂上的部隊立即大聲歡呼起來,同一時間,白彤也已經衝到另一面,他功力雖然不如白浪,也不是省油的燈,兩手連揮,目標卻是困扎木牆的繩索,一爪下去,繩索片片碎裂,不到片刻功夫,木牆便轟然四散,效果卻也不錯。
白廣卻採取了另一個辦法,他相準了「盾堡車」的一端,猛的一轟,砰的一聲擊斷了最側面的一根木柱,兩側的木柱自然是整體的支柱,倒了一邊,整座木牆立即鬆散了些,看來只要再把另一側的木柱擊毀,木牆自然會解體。
木牆一例,車後的官兵自然暴露出來,白浪也不與他們糾纏,閃身讓到了另一座「盾堡車」前,一面大叫:「放箭!」丘上的官兵立即瞄準了發箭,霎時之間,劉禮部隊死傷慘重。
白浪正向著另一個盾堡車攻擊時,忽聽一聲嬌叱:「住手!」
「盾堡車」上方兩道凜冽的氣勁向著自己腦門直射,白浪一驚,旋身揮爪,把那兩股氣勁擊散,兩方一碰,又是那股氣勁消融的感受,白浪已經知道對手是誰,一抬頭,果然是風姿綽約的「川靈龍將」風紫婷。
白浪自然不怕風紫婷,不過與她一纏,自己可就沒空毀掉「盾堡車」了,何況白浪心裡還有一些疑惑,也不想現在與風紫婷拚個生死,白浪凝注了風紫婷一眼,閃身一讓,一面閃避風紫婷,一面又是一爪轟向「盾堡車」。
而另一邊,白彤在木牆轟然四散之際,忽見一根黑色的柱狀物體從滾散的木柱間向著自己穿來,白彤一驚,暴退五公尺,只見車中忽然穿出一人,向著自己猛喝一聲:「姓陳的小子,納命來。」正是「玄槍龍將」唐贛。
白彤自然不怕唐贛,他聽到對方稱自己「姓陳的小子」就滿肚子火,一咬牙,「破天真氣」直催到雙爪,向著唐贛撲了過去。
唐贛既然來了,其妻「碧戈龍將」關勝男自然也不遠,她一撲出「盾堡車」,眼見一個魁梧的大漢正一爪插入兩根木柱中,跟著硬生生一拔,把兩根木柱拔脫木牆,還把困扎木牆的繩索扯的零零落落,關勝男怒叱一聲,手申兩隻青色短戈同時向著大漢的雙爪搠了過去。
魁梧大漢正是白漢,他天生力大,但靈動不足,學習白浪的爪功可說是最為合適,只不過他一向不多話,是以一直沒有人知道,單論爪功,在白家眾小中他的造詣已是最高,而他的個性也較為耿直,遇到較為狡猾的敵人時容易吃虧,所以在東極大戰中,除白浪外,就他一人曾身負重傷。
看到一個滿臉坑洞的怪女人持戈衝來,白漢自然知道來的是「碧戈龍將」關勝男,他驀然有如霹靂般的大吼一聲,兩爪毫不閃避地直抓雙戈,與關勝男來個硬碰硬。
雖說白浪、白彤、白漢被三位龍將纏住,但還有白廣、白述潘、白玟、白敏四人大搞破壞,何況白浪還行有餘力的沒事轟個兩下,三個戰團才接觸片刻,又有三台「盾堡車」報廢,一毀去木牆,眾人自然另尋目標,而木牆後慌亂的部隊就成為活靶,千百枝箭由土壘後發出,向著破口彙集,殺敵的效率奇高。
驀然一聲長嘯自丘下傳出,一道絢麗的光華破空直起,劃過數百公尺天際,一陣炫目之間,那束光華已經落到了「盾堡車」之前。
這可是突生變故,所有人的動作不禁都停了下來,連白浪等互相纏鬥的雙方也自然分開,只見那蓬光華漸漸收束,緊接著一個持劍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正是手持月華劍的「神山衛國使」劉禮。
劉禮居然親自出馬?丘上丘下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白彤等人沒見過月華劍的奇異功效,更是嚇了一大跳,劉禮居然能御劍飛空,這豈非神話?
劉禮望著已經退在一處的白浪等人,他歎息一聲說:「我真沒想到……這區區萬餘人中,居然有這麼多的高手?」
劉禮確實頗為意外,除了劉然、易嵐、劉芳華、白浪等已知的之外,不弱於或接近龍將等級的高手就有白家五小、白述潘,還有等於大半個龍將的南蘇等四大管帶,更別提一直陪在劉然身旁的白炰旭了。
不過劉禮既有月華劍在手,這些高手合力也末必是劉禮的對手;白浪更是心裡有數,若劉禮仗著月華劍動手,自己一行七人只怕沒一個回得去的。這可不只自己一個人的性命,白氏一族年輕的精銳幾乎都在此處,白浪難得的緊張起來,青靈爪勁也已凝集,不過「青靈爪」對付劉禮似乎沒用,白浪想及此處,額上不禁冒出了點點的汗珠。
既然劉禮出面,風紫婷等人自然不再攻擊,他們也不閒著,一面注意著劉禮,一面把殘存的「盾堡車」聚集起來,又成為一長列。
「風龍將,你先下去帶隊。」下方還有萬餘名官兵,總不能沒有人領頭,劉禮說完之後,望著眾人歎一口氣說:「不論你們來歷為何,我只得把你們除掉了……」
話聲一落,月華劍劍芒暴漲數公尺,寒光向著七人彌天蓋地的籠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