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香的功夫在陷山老人眼中自然是彫蟲小技,他一閃身,將昏倒的玳音塞在玳香手裡,趁著玳香一楞間,人已經飄到了鐵缸邊,觀察著缸中的徐定疆。
玳香沒想到眼前的陷山老人忽然沒了蹤影,眼前只剩下剛要滴出淚珠的玳糖,手中卻多了一個已經昏倒的玳音,她一回頭,見陷山老人正在鐵缸前探視徐定疆,想再撲過去,卻又不能扔下玳音不管,玳香心裡發急,望著玳糖便嚷:「甜甜,你還不去請王爺?」
玳糖臉上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的,早就不像個美人了,她聽見玳香向著自己吼,一時還不明白玳香說什麼,怔了怔才轉頭要走,卻聽得陷山老人大吼一聲說:「站住,你們小王爺沒事!」
玳糖一楞停步,只見陷山老人倏忽間已經閃到了自己面前,也不知自己身子怎麼一輕,已經站到了門內,隨後門砰的一聲被關了起來。
玳糖可不比玳香,她一驚,立即大聲叫了起來,玳香這時也把玳音放下,指著陷山老人的鼻子便罵:「死老頭,你想幹什麼?」
陷山老人一陣頭大,忙著揮手說:「沒事,沒事,你們都誤會了。」
玳香雖然脾氣大,倒不會不講道理,她一聽陷山老人這麼說,回過頭望著鐵缸,轉過頭有些懷疑的說:「你……」
「你們小王爺真的沒事。」陷山老人笑嘻嘻的說:「只不過是正由外氣換內氣,氣息若有似無而已。」
玳香與玳糖兩人對望一眼,都有些半信半疑,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聲音:「陷山老頭,我兒子怎麼了?」
「晶露丫頭?」陷山老人一怔,有些手忙腳亂的回頭。
門「砰」的一聲被撞開,只見南角王妃陳晶露出現在門口,她目光掃過屋中紅著眼的玳香、玳糖,還有昏迷不醒的玳音,再轉回陷山老人,臉色一沉正要開口,陷山老人就先忙叫:「晶露丫頭,你聽我解釋……」
陳晶露發起脾氣來可是夠凶的,她目光掃過沒怎麼減少的藥材,沉著臉說:「好,就聽你怎麼解釋。」
陷山老人搔搔頭,似乎一時沒想到該怎麼解釋,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的乾笑說:「晶露丫頭,怎麼說我也算是長輩,別這麼凶嘛……」
「你到底說不說?」陳晶露前踏一步,瞪著陷山老人。
「好……」陷山老人尷尬的說:「我……我不過是換了一種藥而已。」
「什麼藥?」陳晶露走到鐵缸旁仔細看了看,看不出什麼玄妙,回過頭皺眉說:「那時不是說只有一種方法嗎?」
「這個……」陷山老人咳了咳,正色說:「若是能由後天轉先天,由外氣轉胎息,自然會同時易筋洗髓,退蛇毒當然也會一乾二淨。」
陳晶露眉頭皺了起來,她可從沒聽過這種藥,她凝視著陷山老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陷山老人見陳晶露說不出話來,他可得意了,哈哈一笑望門外叫:「歸勇,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混小子,還躲?」
歸勇有些不好意思的從草木叢中閃出,還沒回話,陳晶露已經開口主持正義的說:「別怪他,你還沒告訴我用什麼藥物?」
「呃……」陷山老人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結巴的說:「那……那東西還沒取名字……」
「這麼說……」陳晶露的臉色又沉了下來:「就是沒用過了?」
陷山老人無可抵賴,終於點了點頭。
陳晶露臉色發白,似乎是氣急了,咬牙說:「你這個……」
「等一下。」陷山老人忙說:「那可是數十種珍貴藥物集合而成的,而且我經過縝密的推算,成功率可達八成,就算失敗了也沒有壞處。」
陳晶露的臉色這才放鬆了些,噓了一口氣說:「陷山老頭,你差點把我嚇壞了……那藥物的原理是什麼,怎麼有這麼神奇的功效?」陳晶露一放了心,便問起藥物的性質起來。
「哈哈……」陷山老人得意的一挺胸說:「主味就是祁玉靈和衛天箁,祁玉靈能清心順氣,衛天箁卻能引發全身的潛力,這本來地無甚大用,但這兩位藥若是經過……嗯……老夫的秘密可不能說……反正這樣一來,全身狀態處於極適合交換天地能量的狀態,而又能持久不走火,自然機會極大。」
陳晶露明白陷山老人的個性,她也不追問,自行低頭思考片刻後才說:「這麼說來……該有相關的修煉法門吧?」
「當然。」陷山老人接著說:「老頭可沒有藏私,把早想好的心訣一五一十都告訴了你的寶貝兒子,夠意思吧?」
陳晶露點點頭,忽然臉色一凝,詫異的說:「什麼時候倒入那新藥的?」
陷山老人好似嘴裡突然被塞了一個饅頭一般,吞吞吐吐的說:「這個,就是兩……兩天前的傍晚……」
「那時不是才剛開始引入藥性不久?」陳晶露霍然轉身,瞪著陷山老人說:「那時全身毛孔大開,內外互通……不會有問題嗎?」
這下陷山老人可說不出話來了,這正是他之前擔心的問題,那時不知怎麼一時鬼迷心竅,居然忘了這件重要的事情,現在徐定疆是否會成功,實在是未定之數。
陳晶露見陷山老人的模樣,她這時已經沒空怪罪了,她轉過頭,奔到鐵缸旁向下望,跟著又伸出手想向水中探去,剛要接觸水面,陳晶露頓了頓又縮回手,跟著焦急的一躁腳,回過頭瞪著陷山老人。
陷山老人正暗叫完蛋的時候,玳音嚶嚀一聲醒來,玳香一直插不上嘴,這時她忙將玳音交給一旁掉淚的玳糖,站到陳晶露旁問:「王妃,小王爺……小王爺……」
她這麼一急,陳晶露反而鎮定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思忖了片刻才說:「陷山老頭,若是無效,追加藥材可以嗎?」
連歸勇在內,這一瞬間房中五雙眼睛同時集中到陷山老人的身上,陷山老人腦海連轉了七、八種可能,卻也拿不準到底會不會沒事,只能乾瞪眼,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兩萬五千東極舊部剛由北方繞過軍區,遠遠的前方只見殺聲震天、塵煙滿天,前鋒旗幟散亂,被近三千蛇人殺的節節敗退,眼看陣腳就要穩不住,而左右兩翼又各有一千五百名蛇人繞過來。
眼看「玄槍」、「碧戈」兩部就要被蛇人聚殲,劉芳華這時可管不了自己對唐贛夫妻的不悅,拔劍嬌叱一聲:「唐靈、孟啟左翼,楊失、南蘇右翼,殺!」
四人聞令,且不管兩邊各萬餘人能不能擋住兩千蛇人,且先殺過去再說,這時也不適合用弓箭,當下四人率領官兵,揮舞著刀劍向著左右兩方殺去。
在這一剎那,劉芳華心中突然一怔,自己呢?自己該向哪個方向殺去?劉芳華眼前前方旗幟飄搖,數萬名官兵、蛇人正捨死忘生的拚鬥著,場中遍地灑滿紅藍交錯的血跡,每個人都在拚命,每個人臉上也都充滿著殺氣,紅著眼睛揮舞著兵器,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還會不會活著。忽然間,劉芳華產生了一種整個戰場的動作似乎都慢了下來的錯覺,一種從心底深處產生的恐懼感泛出,在這一剎那,劉芳華只能這麼睜眼觀看著戰局,動彈不得。
這時蛇人的前鋒已經衝到了戰團的中心,數千名蛇人不斷在戰陣當中躍動。蛇人一蹦數公尺高,落下時便藉勢揮舞著堅韌的長尾向下猛掃,正所謂當者披靡,不過人族畢竟佔了大多數,每個蛇人身旁都有七、八個人圍攻,往往在五、六個人犧牲之後,蛇人也跟著失去了戰鬥力,何況隊伍中還有許多足以與一般蛇人力拼的將領?
當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加入戰場,「碧戈部」與「玄槍部」士氣一振,旋即勉強穩住了陣腳:不過東極舊部的兩隊卻是有些不支,南北兩邊的隊伍分別只有萬餘人,但遇到的蛇人卻有一千五百名,雖憑剛人戰場的銳氣抵擋了片刻,但不久後便不斷的向後退,似乎是越來越難招架。
劉芳華這時距離戰場極近,反而看不清楚整個戰場的變化,眼看著殺聲越來越清晰,戰團離自己越來越近,劉芳華忽然一驚,人族豈不是越打越退?被這殘酷的戰場所吞噬的生命也跟著越來越多!
劉芳華想到這裡,心底驀然一清,整個人鎮定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清嘯一聲,不向南也不向北,拔劍騰空,猛然向著中央的戰團衝去。
「芳華郡主且慢!」遠遠的後方傳來一聲呼喚,卻是隨之趕到的「霸刀龍將」陳揚率領的「霸刀部」。
陳揚眼見劉芳華一展身法,轉眼間已經飛掠過二十餘公尺,跟著一落一騰,又是有如一道閃電般向前閃去,沒過多久,已經衝入了最前線,跟著便沒入了人群中,看來是沒聽到自己的叫聲。陳揚一皺眉,歎了一口氣,這才大喝一聲說:「五風旅向北、五水旅住南,支援東極舊部!」
陳揚可是久經戰陣,他眼見中路已穩,也跟著調兵遣將向著南北分道,以眼前的狀況來說,「碧戈部」與「玄槍部」應已無虞,反倒是東極舊部有些危險,自己的隊伍加入後應可穩定,陳揚與自己的數百親兵站在戰場外,這一清閒下來,不禁為劉芳華擔上了心。
這時的戰況十分混亂,將領進入戰場除了多殺幾個敵人外,沒有多大的好處,反而失去了靈活調度的優點,所以陳揚不會一頭衝入戰場。他本來見劉芳華遠遠站在戰場之外,還感到幾分安心,沒想到劉芳華只呆了片刻,忽然又衝入戰場中!陳揚心裡可是直搖頭,大是不以為然,這些皇室貴人縱然功夫夠高,不懂得如何打仗又有什麼用?
劉芳華一飛躍起來,馬上便看出前方百公尺外,蛇人正不斷的往前突破,唐贛、關勝男兩夫妻各守一方,身旁的士兵正不斷的傷亡,兩人也不貪功,一步步的往後退,維持著陣型的完整。劉芳華這時去勢已盡,她落下後一彈,向著正中央,也就是唐贛與關勝男兩人之間的真空地帶掠去。
這裡本是「碧戈部」與「玄槍部」的交接處,不過現在兩方的軍伍早已經混成一片,分不出界線,也因為兩方的龍將都在各自部隊的中線,交接處自然而然的較弱,後退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劉芳華遠遠的看到這種狀況,她也沒有多想,騰身就向著這裡直衝。
劉芳華眼看最後一躍,自己就能穿到最前線,沒想到這時下方驀然一陣勁風穿過,一支短矛向著自己飛射而來,劉芳華百忙中一揮劍,剛把這支短矛震開,只見一個蛇人正從下方衝起,向著自己惡狠狠的撲來。
一般的蛇人劉芳華自然不放在眼中,她在半空中一個折腰,頭下腳上的揮劍向著蛇人腦門直刺。
這個蛇人算是這群蛇人的小隊長,他眼見一個人族少女勢若流星的飛掠而來,看起來功力不低,於是他一面扔出蛇矛,一面向上衝,打算半路就把這個女人解決掉;蛇矛被激飛不算意外,不過劉芳華這麼快轉身攻擊,劍法又如此迅捷,倒是讓他有些驚訝。蛇人當即右爪一揮,從側面推開劉芳華的長劍,左爪毫不停留的向著劉芳華面門抓去。
劉芳華卻是有些大意輕敵,她沒想到若非將領,怎會有時間注意到她的到來?所以這一劍只用了五成勁,不過劍一出手,劉芳華見到對方出手迅捷,立即有所警覺,長劍順著對方的力道一轉,劍光一閃,變勢向著對方襲來的左爪攔去。
這一下,蛇人明白對方不好對付,若是硬要與對方硬拚,自己未必能討好,何況現在身在半空,最有威力的長尾不易施展,蛇人心念一轉,左爪一撤,險而又險的讓過劉芳華的攻擊,兩人半空中一個交錯,各自落到下方的戰團。
劉芳華這一落下,兩條蛇人的長尾立即轟了過來,她這時不敢大意,只見劉芳華雙足自小腿以下突然泛出紅光,一閃之間已經閃出了蛇人的攻擊,長劍一揮,一個蛇人被劉芳華開膛破肚,當場血肉橫飛。
不過這時戰線又退了數公尺,劉芳華一穩住,發現自己已經被七、八名蛇人圍住,這可不好受,劉芳華立即向外翻,可是蛇人哪肯這麼放過劉芳華?就算劉芳華身法極快,在一瞬間仍有三、四個蛇人分別以長尾、爪、牙攻來。
在這一瞬間,被圍攻的劉芳華手中忙著,腦海中卻忽然回想起當初與白浪、徐定疆同闖木族的往事,可是……這時卻只有自己一人……
他們呢?劉芳華忽然有種寂寞交雜著氣憤的感覺湧起,她銀牙一咬,勁力直催,長劍四面一揮,與四面的蛇人拚鬥起來。
這一下可是大大不智,隨著人族士兵越打越退,劉芳華離人族官兵也越來越遠,雖然一時間還沒有大礙,但卻是越來越危險,也越來越難支持,若不是劉芳華因退蛇血而發揮出來的身法,只怕還撐不到這個時候。
這時攻擊劉芳華的蛇人越來越沒有後顧之憂,動作也跟若越形迅捷。劉芳華一直運足了全力閃避,慢慢的速度也緩了下來;眼看四面戰場的狀況一片混亂,不由擔心起東極舊部的兩萬五千人。劉芳華心有他顧,注意力難免不夠集中,就在一個閃身的同時,背後忽然一股勁風湧來,劉芳華這才警覺到,避過這次的攻擊固然不難,但四面卻已經沒有可閃的區域,但這時已沒有的選擇,長劍一翻,左手往前一催力道,逼開了兩個蛇人的攻擊,右手長劍後翻,與敵人的長尾硬生生的碰了一記。
蛇人的長尾最是堅韌有力,便算是一般蛇人的尾巴也不容易切斷,何況現在劉芳華有一半的力道用來防禦前方?這一碰,劉芳華受到力道所逼,整個人往前順勢彈了出去,不然長劍被激回到自己背後,豈不是自己傷了自己?
這麼一個不穩,劉芳華可是又闖入了另一個危險中,眼前有三名蛇人正等著她送上去,劉芳華無計可施,長劍往前一掃,但心裡卻知道不妙,蛇人力大無窮,自己與他們耗到現在,多半靠的是靈活的身法,這樣硬碰硬下去,能支持的時間更少了。
果然兩方一撞,劉芳華又被撞開,這一來,從身後襲來的一爪卻是再也避不過了。
劉芳華背後一痛,她猛然一個翻身,將對方的手爪砍了下來,但背後的創傷熱辣辣的刺痛著,劉芳華動作就更慢了。
沒片刻,那名斷臂的蛇人已經失去了蹤影,看來蛇人為了捉住劉芳華,也下了不少的功夫,隨時都會補上精力充沛的生力軍,被圍攻的劉芳華左支右絀,沒多久又從右面受了一名蛇人長尾的攻擊,劉芳華蹌踉的往另一側移動,眼前又是四個蛇人的攻擊,這下可能真的完了。
就在這時,遠遠的東極城頭忽然傳出了一聲蛇人的長嘶,這一下,攻擊劉芳華的幾個蛇人似乎是微微一楞,同時手腳忽然緩了下來,這可是一線生機,劉芳華這時右手劇痛,無力舉起,她咬牙運足了功力,猛一彈身揚腿,雙足迅如電閃向著楞著的四名蛇人掃去。
這一剎那,劉芳華才忽然注意到自己冒著紅光的雙足速度異常的快,蘊含的力道更是不小,也就是說,用來攻擊十分有用,果然那個四個分了心的蛇人來不及招架,當場砰、砰、砰、砰四下,四個蛇人分別摔開,倒在地上翻滾。
劉芳華一站定,心想這時身後應該又有蛇人撲來,而自己的腿功這麼好用,不用實在太可惜了。劉芳華一個左足支地旋身,提起右腿蓄勢待發,沒想到眼前反而沒有蛇人攻來,劉芳華一楞之下四面一望,只見到蛇人正有如潮水般的向東極城湧回,看來剛剛是蛇人發出撤退的訊號,所以那些蛇人才會愣了一下,這次可是死裡逃生。
蛇人既然收隊,人族兵馬自然追擊,東極舊部兩隊兵馬無人指揮,一時間有些混亂,而之後的「霸刀部」被兩隊阻住,也是無路可進,只有「玄槍部」與「碧戈部」順勢推移,往前直追。
劉芳華眼看兩部兵馬向自己衝來,忽然想起自己的部屬,她一個騰身,見到兩側的亂狀,劉芳華揚聲叫:「東極舊部,向北面彙集,進攻東極城!」叫完她跟著騰身向著北面掠去。
眼見自己隊伍無路可進,正大皺眉頭的陳揚一聽,跟著發令:「霸刀部,向南面彙集,進攻東極城!」話說完,陳揚才醒起,這個芳華郡主可不簡單,一個人攻入蛇人群中居然沒事,看來不能看輕這些年輕人。
兩人的聲音遠遠傳出,兩隊地分向南北彙集,連玄槍、碧戈兩部在內,全部四萬餘人向著東極城湧去,劉芳華這時已經穿到自己隊伍中,看來隊伍的損失並不太多,其實交戰的時間也並不長,卻不知道蛇人為什麼突然撤兵?
奔出片刻,劉芳華已經明白,原來剛剛兩軍纏鬥時,何威凡率領的「磐石部」、易嵐率領的「海濤部」兩萬人,在兩位龍將的領導下,分別向著東極城的西南、西北撲去,這一下大有可能截斷出城蛇人的退路,蛇人若足不退,那就必須派出更多的兵力出城,這麼說來,難道蛇人的兵力確實不多?
劉芳華想到這裡,已經與東極舊部會合,只見唐靈、楊失、南蘇、孟啟四人奔在最前方,整隊向著東極城急奔,看來四人也沒受什麼傷害,劉芳華頗為欣慰。這四人能從東極城逃出,看來確實有他們的一套,就算是不能當龍將,做個副龍將該也夠資格。
而南蘇等四人的心裡卻都是怪怪的,剛剛沒見到劉芳華,本來以為她加入了另一邊的隊伍,沒想到打到最後,居然見到她從中央的戰團飛躍起來,這個「馨馥護國使」的個性可有些奇怪,卻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麼?
驀的一聲長號急響,中軍旗號急飄,正是劉禮下令,要七萬兵馬聚殲回頭逃竄的五千餘蛇族。正在御尾急追的四萬人不用提,佯作攻擊東極城的兩萬兵馬也立即回頭,向著奔逃的蛇族殺去。
首先接觸的自然是「磐石部」與「海濤部」,兩部打定了聚殲的念頭,隊伍已經排成個厚厚實實的方陣,硬是頂著回衝的蛇人,兩方陣勢一碰之下,殺聲大作、兵戈相擊之聲不絕於耳,磐石與海濤兩部都是久練戰陣,穩穩的排著隊伍,抵擋著蛇人一波波的攻勢,等待著其他部隊的到來。
緊接著咬到蛇人後路的自然是「碧戈部」與「玄槍部」,唐贛與關勝男似乎憋的久了,兩人領著自己的兵馬,有如一對箭頭般的向著蛇人後隊殺去,這一下前後夾擊,蛇人的陣勢雖微微一亂,但隨即分成兩面抵禦,似乎是怡然無懼。
這時,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已經繞到北面,由左翼向著蛇人包去,正要包上時,猛然一聲嘶鳴由東極城傳出,卻見前方東極城城門大開,又是一波波的蛇人湧出,算算至少超過三千人,劉芳華心中狂震,這下豈不是中了計?蛇人有這麼多?
中軍高塔上的劉禮見狀也是吃了一驚,他猛然站起,立即發下號令:「快!要磐石、海濤分別往南北退卻!」若是來得及與南北兩路兵馬結合,還能擋住蛇人的衝擊。
何威凡與易嵐自然不是傻瓜,號令一到,兩人立即率領著官兵分向左右翼撤退,分在南北的劉芳華與陳揚自然也知道大事不妙,兩人指揮著隊伍向著北面殺過去,準備接應磐石與海濤兩部。
這時號令一連串的發下,「磐石部」往北、「海濤部」往南,若是能分別與東極舊部、「霸刀部」會合,可以連同「玄槍部」、「碧戈部」將蛇人從外圍圍住,可是蛇人的機動力本就十分強,何況「磐石部」、「海濤部」本來已經與回頭的蛇人接觸,這麼一亂,兩部當即被前後夾攻,無法順利的撤出,只能慢慢的向外推動。
眼看磐石與海濤死傷慘重,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陳揚率領的「霸刀部」、唐贛的「玄槍部」、關勝男的「碧戈部」四大隊圍成三面,向著中間包夾過去,搶救「磐石部」、「海濤部」。
現在東極城的西牆外側,共有七萬士兵與八千餘蛇人纏鬥,其中損傷最重的自然是磐石與海濤兩部,即使被包著殺的五千蛇族死的也不少,但兩方這麼互耗下去,自然是人族的軍隊較吃虧。
在中軍高塔遠觀的劉禮心中暗自估算,蛇族攻佔東極城月餘,只有一開始那幾天有蛇族從外海進駐,之後一個月一直沒有支援,想來蛇族派來的數目就是這麼多了,只要不是無可救藥的潰敗,在人族兵馬的不斷支援下,總會將這些蛇族殺光。
問題是千兵易得,一將難求,若是將領出了什麼意外,可是無法彌補的損失。劉禮沉吟了片刻,終於發下號令:「傳令,要磐石部、海濤部立即全力分向南北撤出!」
號令兵立即揮舞著旗號,一面發出急迫的號角聲通知部隊。
號角一響,幾名將領白忙中回頭,見到中軍劉禮的指示,何威凡與易嵐都是一楞,兩人心裡都明白,若是這麼一來,自己的部屬只怕會損傷大半,可是軍令如山,兩人遲疑了片刻,還是依令行事。
這時劉芳華領軍的北面軍隊,因為人數較多,已經與「海濤部」接上了頭,跟著逐漸將「海濤部」存留的七千餘人接出戰團,而南面陳陽的「霸刀部」卻只有近萬人,離何威凡的「磐石部」仍有一段距離。
何威凡在軍令之下,帶隊往南直衝,在兩方隊伍相遇的時候,「磐石部」只衝出了五千餘人,還有大約四千人留在戰團中,無法脫身。
何威凡脫出險境,回頭一望,不由得心中悲痛,連忙聯合著「霸刀部」重新向內衝殺,打算救出殘留在蛇人群中的部屬。
被數千蛇人圍住的三千餘人,隊伍中的將領也大多只是普通的管帶、領軍,與當初有白浪、徐定疆鎮守的隊伍全然不同,沒過多久,人數就迅速的減少,眼看隊伍還來不及殺入,那些官兵就要死傷殆盡時,忽然空中傳來轟轟然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
戰場中本來是捨死忘生的激鬥,自然沒什麼人去注意這聲音是從那兒出現的,可足劉禮以及留下備戰的一萬兵馬可還有空,他們不由自主的抬頭望去,卻見天空一個大火球正劃過天際,向著陸地斜衝而來,這是什麼東西?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該如何反應。
東極城樓上的蛇人首領自然也發現此事,他們與劉禮一般,從未見過這等奇事,只見那大火球一層層的穿過雲層,跟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方向竟似乎正是激戰中的一群人。
這下可麻煩了,雖然沒人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可是想也知道,若是給那團大火球砸上,可以說是必死無疑。也不知道哪一邊先開始的,只聽得蛇人的長嘶、人族的號角同時響起,都是下令撤退,這一瞬間,戰場中的蛇族與人族才發現異常,誰也沒心情纏鬥了,各隊分頭撤回,蛇人也連蹦帶爬的往東極城逃命。
這一戰,若不是這莫名其妙的火球出現,蛇族與人族八成都會損傷三成到五成的戰力,而人族在錯估對手數量的情況下,更有可能落居下風。沒想到這麼一來,倒是拖延了決戰的時間,戰場中每個人一面急奔,一面盯著那顆大火球,卻不知它會落到哪裡?
白浪等人順利隨船隻出港,因為剛剛的大亂,船上少了隨船而出的蛇人,所有的漁船似乎都忘了本來的目的,一出海就是有多遠逃多遠,根本不打算回來。
白浪等人自然不能如此,他們出海之後不久便即棄船,準備靠著泅泳游入東極河,避過守望的蛇人,混到西方的軍隊之中。
可是下海不久,眾人便聽到東極城那方傳出了廝殺聲,這麼說來,蛇人果然開始向外衝殺,東極河口的守備應該也會鬆散了些,比較容易安全游入。不過這時卻似乎不適合回到隊伍中,眼看各有利弊,眾人也只好行一步、算一步了。
這時皇儲劉然身體尚虛,尚未完全復原,白浪更是身負重傷,都需要他人幫忙,自然而然的,劉然是由白玟攙扶,白浪則是由白敏負責。
白浪自運完內息之後,內腑的創傷已經平復大半,主要是一些肋骨挫傷以及經脈的淤傷,在白敏的扶持下,行動還算是頗為順利。
但白浪想起留在地底的白靈、引誘蛇人的白壘,心中不禁有些黯然,他們如此犧牲,為的是什麼?自己能不能幫他們達成願望?若是終於失敗,這一切豈不足白費?
劉然想到的卻完全是另一些問題,他被白玟攙扶著,浮沉於河海之間,白玟軟綿綿的嬌軀緊緊與他貼著,就算他身體虛弱,也不禁有些怦然心動,還好劉然一向堅決,剛剛他已經決定不納白玟為妾,也就不會趁機毛手毛腳,總算是沒做什麼逾矩的動作。
白玟卻是有些意外,她自與劉然接近,早就有犧牲自己身體的覺悟,沒想到這個未來的皇上卻是不怎麼好色?白玟心裡暗自思量,若真是如此,自己若再以色誘之,恐怕是自討沒趣,說不定還會惹人輕視,白玟心裡轉著念頭,想著應該如何獲得劉然的歡心。
白敏卻沒想這麼多,這趟犯險入城,算是他第一次出任務,沒想到居然能順利救出皇儲,至於救出皇儲之後能幹啥?這就不關自己的事了,反正一切的事情就交給這些兄姊去決定,自己只要不壞事就對了。
剛入河口時,順著海潮的湧入,還算是頗為順利,可是不久之後,滾滾而出的東極河水就不斷向四人湧來,使四人更加費力,何況其中還有兩個使不上力?四人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來。
就在這時,空中的火球劃過,四人看的更是清楚,也聽到城西傳出撤退的號令。這顆火球十分明顯,遠遠望去也不知大小,四人這時都停止划水,眼睜睜的望著火球衝來。
過不多時,火球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少說也有個十來公尺寬,看樣子似乎就是往東極河衝來,白玫首先恢復鎮定,揚聲叫:「小敏,帶浪大哥下潛。」話一說完,她首先便拉著劉然向下潛去。
白敏回過神,自然知道事態嚴重,這麼個大東西從空中掉落,若是落在四人周圍,這片河水不翻了過來才怪,他不敢遲疑,馬上隨著白攻下潛,有多深就潛多深。
這一段說來話長,但實際上大火球從出現到落下也不過是短短數十秒的時間,四人下潛不到十公尺,驀的波浪翻湧,湍急的水流一瞬間將四人遠遠的向外送了出去,周圍的河水在同一瞬間似乎也溫熱了起來。
眾人知道,那顆大火球已經落到附近,河面上一定立時激起了大浪,若不是早已經潛入河中,這時早不知被送到什麼地方去了。但現在應該已經穩定許多,白敏白玟同時踢水向上,打算浮出河面。
白浪這時有心無力,在白敏攙扶下,他一面向上游,一面回頭向下望,想看看那顆火球的蹤影,不過火球離他們畢竟有一段距離,白浪打量半晌,看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放棄。
四人浮出水面,看看四周,發覺托火球之助,與北岸又拉近了些,四人正急急往北岸游,忽然身後嘩啦一聲,似乎有什麼異物從水中衝出,四人自然回頭張望,卻是什麼都沒看到,正懷疑的時候,忽聽得上方傳來一聲驚叱:「這是什麼鬼地方?」
四人一驚,同時抬頭上望,卻見身後近百公尺外,一個全身赤裸的微胖人影,正手腳亂揮的從十餘公尺高處向下摔落,只聽嘩啦一聲,在水花四濺中,那人又落入了東極河。
這人從哪裡來的?四人都瞪大了眼,一時間無法接受眼前看到的情況,這裡是東極河中,雖說較為偏北,距岸邊也還有兩、三百公尺,這人怎麼可能無聲無息的忽然出現在附近?莫非……四人心中同時湧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莫非此人是隨著大火球來的?
就在這時,那人又浮出了水面,卻是一個全身毛髮皆無的中年人,莫非是平民?這也太離譜了吧?
那人猛的深吸一口氣,哇哇叫:「好運道,有空氣!」這又是什麼話?四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處理。
劉然畢竟是未來的帝皇,他皺皺眉,遠遠的沉聲發話說:「閣下何人?」
那人似乎這時才發覺河面上有著其他人的存在,只見他瞪大了眼,似是悲喜交集的叫:「你們……你們也是人?沒錯吧?」
這人是瘋子。白玟與劉然互視了一眼,同時下了這個判斷,看此人能從水中一躍近二十公尺,這份功力已經不低,沒想到居然瘋了?只不過,功夫如此高明的人,就算是瘋子,也不該沒聽說過,劉然心裡不禁暗自懷疑,此人莫非又是殘留的白姓皇族後代,練成高深武技之後卻成了瘋子?
白敏卻是少年心性,他好笑的接口說:「我們當然是人,難道你不是?」
「我是、我是。」只見那人手腳未動,驀然平貼著水面浮著,咻的一下,整個人滑了過來。
這下可把白玟嚇了一跳,白玫揮掌一擊水面,一股波浪向著那人直湧了過去,跟著嬌叱說:「且慢,說清楚了再過來。」
那人一楞,整個人瞬間止住了衝勢,白玫激起的波浪也同時湧到,那人只順著勢子一浮,輕描淡寫的讓過了這一擊,跟著皺眉苦笑說:「小妹妹怎麼這麼凶?要說清楚什麼?」
四人見此人讓過波浪的身法都不由得微驚,白浪與劉然自忖,若自己身上無傷,雖也不懼白玫這一掌,可足卻未必能這麼輕鬆而不帶火氣的閃過,看來此人的功力還在自己之上。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來的?」白玫可沒看出這麼多,她只知道這人的功力遠勝於己,現在四人可是打不過此人,若非此人看來年歲不大,白玟還真有些擔心又冒出個白氏遺老。
「我?」那人眨眨眼笑著說:「我叫周廣,來自地球,你們不也是?」
什麼球?這人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這下連白玫都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