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餐時,大伙閒話家常,聊著聊著就聊到他們最尊重的沙萊少爺身上,說起他的風流韻事:哪家閨女為他爭吵,以及在市井小民間流傳的小道消息。
"聽說少爺最近跟一個富孀走得很近,是不是有這一回事?"
一提到沙萊的事,桑洋就沒了食欲,他很不想多談這些,但面對眼前一雙雙渴望他證實的好奇眼睛,他不說反倒壞了大伙兒的興致。
"是啊!沙萊少爺最近跟一個羅雅夫人走得很近,在大大小小的宴會中都指名要她陪伴。"
兩人在公共場合誇張的調情,沙萊完全不隱藏他對羅雅夫人的興趣。
"照這種情形看來,羅雅夫人可能會拴住沙萊少爺這匹野馬"
"那她不就有機會成為我們的主子了?"
"可是公爵會答應讓一個結過婚的女人進門嗎?"
僕人們七嘴八舌紛紛表示他們的意見,有人贊同也有人反對。
這頓飯桑洋吃得很辛苦。
"別想那麼多,那是不可能的事,公爵不會讓那種女人進門的,你放心吧!"
"可是她能替沙萊帶來子嗣,這不是最重要的嗎?"
桑洋喝著悶酒,有些人吃飽去工作,有些人則剛回來用餐,不變的是他們都在談論那個令他心碎的話題。
"桑總管,有人要找你。"
嘰嘰喳喳的聲響停下來,全部的人都看著門前的貴族,有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小時候常被少爺打得鼻青臉腫、父母上門理論的隔壁家少爺。
"安特。"對於他突然的拜訪,桑洋不自在的跟他打招呼。
"安特侯爵。"有些老僕人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見,各位。"
"你用餐了嗎?"
"還沒,才剛辦完事回來,順道經過就來拜訪一下。"
"公爵跟夫人他們去拜訪遠地的親戚,沙萊少爺不在。"鵝媽頗有趕人的意味。
"沒關系,我找桑洋談談。"
"坐下來跟我吃飯吧!鵝媽,准備餐具。"桑洋知道她不同意他把安特留下來,可是此刻的他需要一個跟沙萊無交情的人在身邊,這樣他才不會滿腦子都在想他,想著他現在是躺在哪一張床上。
安特越過眾人,直接拉開他身邊空出的一張椅子坐下。
用餐的人都停下刀叉,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連桑洋也深感不自在。
因為那個位子是失憶前沙萊常坐的地方,即使他不在,也沒人敢碰那位子一下。
"怎麼了?"
桑洋回過神,"不。沒什麼,鵝媽,上菜。"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大多數都是安特發問較多,其中偶爾插上幾句鵝媽的話。
"出來那麼久,我該告辭了。"安特眼角瞄見右前方的女傭悄悄松了一口氣。
在這裡有太多的外人在,即使他刻意延長用餐的時間度過僕人的休息時刻;但每次只要剩一、兩個人的時候,就會有另一批進門討水喝或休息的人。
這樣頻繁的進出讓安特不免聯想到——他們不願意讓桑洋跟他獨處。
"那我送你。"
等他們倆步出廚房,才發現外面有一堆僕人以他們為中心點,假裝忙碌的工作。
看見他們一條心的團結抵御他這個外人,安特不知該哭或笑。
"到這兒就好,外頭的太陽很大,你就別再送了。"
"可是……"這有點不好意思吧!
安特盯著前方的門一會兒,回過頭像是下定決心似的看著桑洋,說出的話卻是如此苦澀:"即使他失去記憶,也有一堆忠僕在保護他的財產,阻擋外人的覬覦之心,看來要贏得你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安特。"桑洋微看向那些尷尬的僕人,對他更是歉疚。
"你
"你的心一直在告訴我說今生你愛的人只有沙萊一個,對我也只是愧意而已,可我不懂為何同樣是愛你的兩人,你卻不肯給我一點表現的機會,讓我證明我不輸他給你的愛。"
"這問題我也常常自問,我只能說我們相遇太晚,如果我諞謊劭吹降娜聳悄悖y蛐斫袢盞那榭齷嵊興u謀洹?quot;
是嗎?他有點不確定。
"相見恨晚。"原來他輸的就是這一點,一開始桑洋就把心給了那人,怪不得他做再多的努力仍是贏不了他。
"給我一個吻,讓我對你死心。"安特抹去失意,他要以一個吻別結束多年來對他的癡心。
"這……"桑洋對於他唐突的要求嚇了一跳,在身旁的僕人也傻了眼,幾乎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答案。
"好。"桑洋吁了一口氣,從頭至尾他一直不能對這個時常照顧他的人付出什麼,今天這個吻,就當作是自己對他多年守護的答謝。
桑洋閉上眼踞起腳尖,輕輕的在安特干澀的唇上一吻。
他聽到耳邊傳來的驚呼聲,以為是眾人對他的反應,可是當他睜開眼越過安特的肩膀時,眼睛卻睜得更大,他的心當場停擺。
不到三尺外,在大門口處沙萊憤怒的眼眸迎上他的。
乍見那兩人親吻,沙萊感覺一股強烈的憤怒殺意熊熊燃起,幾乎快把他氣炸成兩半。
"你這個混球!"
沙萊發出嘶吼,一個箭步沖向前一拳將安特掃倒在地,就如同小時候對他的毆打般。
桑洋倒倒抽一口氣,他從沒看過沙萊如此憤怒的神情,冰冷的眼眸射出殺人的光芒。
嫉妒蒙蔽了他的雙眼和判斷力,他什麼也聽不到,更無法思考,唯一在乎的一件事就是桑洋親吻了他的情敵安特!
他要殺了他!
他要殺了這兩個對他不忠的人!
沙萊怒吼,拳拳打在安特的身上。
地上扭打成一團的人,就像是兩只老虎為爭奪自己的地盤般,拼命地想將對方撂倒。
"住手!"桑洋驚惶地向前抱住沙萊的手臂,拒絕讓他甩開自己。
"滾開。"沙萊用力地甩開他,使桑洋踉蹌地摔倒在地上。
"桑總管。"較大膽的僕人上前扶他起來。
"別管我,快去阻止他們兩人,要不然沙萊會殺了他的!"
幾個粗壯的大漢向前制住兩人將他們分開,聞言趕來的鵝媽則氣沖沖的跑到沙萊面前,大手一揚打醒陷入瘋狂的主子。
"冷靜點!"
接著她走到安特面前向他道歉,桑洋也向他陪不是。
"不要緊,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不顧瘋狂的沙萊,桑洋執意如此。
這次完全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沙萊也不會……
"回來!不准去!"
桑洋第一次對他的命今充耳不聞,徑自扶著安特回去,留下氣急敗壞的沙萊。
"敷著。"桑洋怒氣未消,冷冷地將裝著冰塊的布袋放在沙萊臉上的紅腫處。
"你沒什麼話向我解釋嗎?"冰冷的雙眸帶著威脅的意味。
"事情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樣。"
"那又怎樣?他吻了你不是嗎?"想到那一幕,沙萊不禁咬牙切齒。
對於他先入為主的觀念,他再說什麼也沒用,反正他也不會相信。
"你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對我而言沒有任何不同。"桑洋冷冷地說,在他未想起他之前什麼都沒有意義。
"你是說誰都可以吻你、抱你嗎?"沙萊低沉的聲音充滿威脅,不難聽出他即將爆發的情緒。
桑洋放下為他治療的手回瞪著他,怒氣也在他體內蔓延。
"你最好回答我!"
"無聊!"桑洋的答案就是這兩個字,他憤怒的轉過身離去。
"我沒准你離開。"沙萊吼叫,倏地站起身撲向桑洋,箝制住他的手臂把他甩到床上。
"不准、不准、不准!你除了對我說這兩個字之外你還會說什麼?"桑洋氣憤地抬起下顎,挑釁地說。
"我是你主子!"沙萊扣住他的下顎,那力道彷佛要將他捏碎。
"主子就可以不守諾言了嗎?你曾經答應過要控制自己的妒意,不出手傷人的。"
一想到安特鼻青臉腫的模樣,桑洋真是有說不出的歉疚,對沙萊的暴力更是感到無法忍受。
"別拿我失憶之前的事來限制我!"
"既然這樣就別碰我!"
桑洋奮力的掙扎,憤怒燒盡了他的理智,鹵莽地向他挑釁:"所有人都可以碰我,就是你沒有這個資格!"
"是嗎?"
他冰冷的雙眸凝視底下的人,彷佛死神一般露出可怕的笑容。
一見他獰笑的面容,桑洋內心發毛,恐懼的看著他。
一瞬間,他聽見衣物被撕裂的聲音,他才驚覺自己危險的處境,沙萊早被自己激得喪失理性。
"不要!放開我!沙萊!放開我!"桑洋大聲吶喊,沙萊的力道讓他知道白己只是徒勞無功的掙扎。
他緊繃著臉,不聽他苦苦的哀求,堅決地褪去他身上所有的衣物。
"放開我!放開!"桑洋的小臉上早已布滿驚惶害怕的淚水。
原先抵抗他撓縷羷{屠2懷刪@t隕忱車謀憌c賜純嗟乜奩?
他亟欲遮掩住赤裸的身體,合攏雙腿,卻被沙萊強拉開來、讓自己的身體毫無隱藏地顯露在他冰冷的目光下。
"不要!沙萊!求求你不要!"桑洋羞辱得全身直顫抖,不停地啜泣哀求他的饒恕。
沒有誘惑的前戲,也沒有溫柔的愛撫,沙萊直接伸手拉開他的大腿,將他柔軟的臀部拉向自己的欲望……
他慢慢地屈起膝蓋,牢牢地抱住抵著胸膛,盡量將身體縮成一團,呈現蝦米狀。
他仍是面無表情,無法相信在經過沙萊地獄般的對待後,自己竟還能活下來,那顆破碎的心竟還能跳動。
他緊緊抱住自己,一直蜷縮著身體,希望能最好就此消失不見。
緩緩閉上眼,安詳的表情猶如在媽媽羊水中的胎兒,好似外在的傷害都無法進入,彷佛什麼事都沒發生,彷佛沙萊還未曾失憶,還愛著自己,呵護著他的心。
淚水從他閉著的眼角流出,嘴角帶著笑意,他想著沙萊,想著他愛的擁抱,思念泛濫成災。
殘忍地處罰桑洋過後,沙萊心頭絲毫沒輕松之感,反倒有股不知名的壓力沉重地壓在他心頭。
"你對那孩子做了什麼?"樓梯口,鵝媽早在那兒等候他多時,她不是沒聽到桑洋的求救聲,而是她認為兩個孩子之間的感情輪不到她插手。
"別煩我!"一想到桑洋如心死般的表情,他便後悔自己的殘暴。
"或許你該聽聽在場的僕人怎麼說,才決定該做什麼。"
門被推開,沙萊緩步走進來,一副難以啟口的困窘樣。
桑洋背對他縮躺在床上,即使知道身後的人正注視著他,他也不想移動分毫。
"洋。"聽過眾人的解說後,沙萊對於自己的暴行有深深的愧意,他不知道如何求得他的原諒。
"別碰我!"在肩膀稍微被碰觸時,先前被強暴的感覺立即竄上他的全身,令他心生寒顫直發抖。
不理他的閃躲,沙萊更是堅決地把掙扎的他抱在懷中。
"放開我!"桑洋立即猛烈地抗拒,握拳槌打他的胸膛。
他對他的攻擊毫無反應,不理睬他激烈的掙扎,緊緊抱住身心受傷的桑洋。
"放開……"桑洋的咒罵、狂叫聲慢慢變成啜泣聲。
他不想這麼軟弱、這麼容易地原諒對他施暴的沙萊,可是在他的懷抱中,即使對他有再多的怨言也會消失,不原諒他的心也會軟化。
反正他就是被他吃定。
"對不起,對不起!"沙萊緊抱住懷中哭泣的人兒,頭靠著他,嘴中喃喃地吐出歉語。
許久後,桑洋平緩了高昂的情緒,張著微紅的雙眼瞧著燭火照射不到的陰暗角落。
"放開我,沙萊少爺。"他深吸了幾口氣,雙手抵在沙萊的胸前想要離開。
"別叫我少爺!"一直以來他總覺得桑洋對他的稱呼很刺耳,但是他告訴自己他是僕人,這樣的稱呼並沒有不妥之處。
現在他終於明白心裡那種異樣的感覺來源是什麼。
在見到安特抱著桑洋時,內心莫名高張的怒火,在抱過桑洋之後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愛上了他的侍從,所以才無法忍受任何人碰觸他、接近他。
"那該怎麼稱呼你呢?"桑洋瞇起眼睛斜瞥他。
"叫我沙萊就行。"
"不行!"如預料般,桑洋看見沙萊眼中燃起不被拒絕的火焰,搶在他之前開口說:"那是你矢憶之前的稱呼。"
"失憶前的我跟失憶後的我都是我呀!"沙萊不懂為何每次一提起這件事,桑洋眼中就會閃過一絲的落寞哀戚,彷佛他內心只在意、關心末出事前的自己。
"不一樣!怎會一樣呢?"桑洋苦笑,不記得他的沙萊根本就不一樣,雖然是同一個肉體,但就像裡頭住著兩個靈魂,所帶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
"那你告訴我呀!"捧著他的臉,沙萊發現他又哭了,迷蒙的雙眼雖是看著他,卻好象穿過他的身體在看以前的自己。
他真的很嫉妒以前的自己,竟可以讓桑洋有這種表情。
那是至死不渝的愛情!
"該死的!為什麼我偏偏忘了你?為什麼我不忘記其它人。卻要忘記你?為什麼我可以記起所有人的事,偏偏獨漏你一個人?"沙萊用力地槌打床柱,他真的很恨、很恨自己。
"住手!別這樣傷害你自己。"桑洋趕緊抓住他想再行動的手,順勢把沙萊抱在懷中,把他的頭靠在自己心口上,安撫地摸著他的發。
"不管怎麼樣,你永遠都是當初救我的少爺,我一輩子伺候的人。"
沙萊抬起頭,直望進桑洋的眼睛,"可是我卻不是你心中所呼喊的那一個。"
桑洋沉默了。
沙萊的雙眼更加的深沉灰暗,他發誓自己一定要想起跟桑洋之間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