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韋冰柔來到廚房,看見那一身破舊的牛仔裝時,所有的害怕都被拋話腦後,甚至忘了質疑胥煥是怎麼進入她的屋內,直覺的以為是自己早上上班時疏忽忘了鎖門。
「胥煥?你怎麼來了?」他不是一直不想和她有太多的接觸嗎?
「我忽然厭倦了外食,想吃一頓家常便飯,所以買了食材上你這兒煮,兩個人吃飯比較有味道。」
其實這只是借口。
自從遇見她之後,他的腦海總會浮現出她發生意外的影像;姑且不論這種現象是他忽然間擁有特異功能,或是他的幻覺,總之,他無法任憑這種影像存在他的腦海中而坐視不理。
原本他已經想減少兩人接觸的機會,但是早上一起床後,他的腦海就浮現韋冰柔下班回家煮晚餐時,不小心引起火災,她則驚慌失措的撞倒傢俱,頭部血流不止的畫面……
那種景象觸目心驚,讓他無法忍受。
這就是他忍不住闖進她家的理由。
「好巧,原本我想約你一起吃晚飯……」喔!韋冰柔明知道這不能說,卻又忍不住說出來。
「這麼巧?」胥煥終於露出溫柔的笑容,「為什麼要約我吃晚飯?有什麼特殊值得慶祝的事情嗎?」他將煮好的湯盛到湯碗裡,端到客廳的茶几上。
既然已經把話說出口,她覺得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她一五一十的說出今天在公司所發生的事情。
「如果我能說服舞龍集團讓我們公司做商業、行銷包裝,公司就會升我為副理,你說我該不該慶祝?」
「當然應該慶祝——」胥煥臉上柔和的線條忽然變得生硬。
「你……不高興?」韋冰柔發現他的轉變。「還是你認為我野心太大?或是自不量力?」雖然她也曾經覺得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做人不是應該不斷的向不可能挑戰嗎?
「不——」胥煥顯得有點窘迫,「是應該慶祝。」他藉著盛飯的動作轉移韋冰柔的注意力。
「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想當副理,只是不想做個小職員,老是被主管呼來喝去。」真奇怪,一遇上胥煥,她的話就多了起來。「或許我忙碌一點,可以有更多的借口推拒我媽的逼婚。」韋冰柔好不容易找到吐苦水的機會。
「逼婚?你幾歲了?你媽怎麼會急著把你嫁出去?」胥煥坐下來吃飯。
「我媽不是替我著急,是她自己急著嫁出去,怕我沒人照顧。」韋冰柔夾了一塊紅燒獅子頭咬一口,味道很不錯。 :
老天!她簡直迷上他了,外型俊帥己屬不易,連廚藝都一級棒!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優質的男人?
「你是真的很不會照顧自己。」如果他對她的感應不是幻覺的話。
「亂講!」韋冰柔將嘴裡的紅燒獅子頭吞下,「我一個人在外面生活這麼多年了,不都好好的活著?」
「活著不代表會照顧自己。」胥煥慢條斯理的吃著,那優雅的動作,讓韋冰柔看得如癡如醉。
她該不該乘此機會請他幫忙,當她的冒牌男友?
當然啦!如果他願意假戲真做,她大概也不會反對。
不行,她才認識他沒多久就提出這種要求,他要是認為她是個隨便的女人怎麼辦?
還是再等等好了。
「不論我會不會照顧自己,我絕對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結婚。」因為婚姻需要用愛來經營。
「你不是說你媽在逼婚嗎?不給婚怎麼對她交代?」胥煥純粹只是找話題聊天,並不是想介入她們母女的爭執。
韋冰柔真想開口問他願不願意幫她解決這個難題?但是她不夠勇敢,沒膽子問。
「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羅!」韋冰柔歎息道。
胥煥很高興她停止話題,專心吃飯,但是腦海中卻浮現韋冰柔在公園跑步時被野狗咬傷的面面。
這不禁又令他皺起眉頭。
「呃……胥煥……」韋冰柔打斷他的冥想。
「什麼事?」他到底該怎麼化解她的危機?
「我想……」
「想什麼?」胥煥為化解她的危機而感到擔心。
「我……我想約你明天一起去跑步。」韋冰柔好不容易說出口。
「好……好啊!」他想到一個讓她免於被野狗咬的好方法。
「明天我來接你一起去公園跑步。」
「不!不用了,我到公園等你就可以了。」現在可是她有求於他,怎麼可以讓他費事。
「公園那麼大,萬一互相找不到對方怎麼辦?」
胥煥表現出興致高昂的模樣,讓韋冰柔感到十分窩心。
「不會的……」
「我堅持!」胥煥絲毫不肯退讓。
「那好吧!」
「那我先回去了。」胥煥說完便匆匆的離開。
韋冰柔雖然覺得胥煥的舉動有點奇怪,但是為了她的大計劃,她沒將他的奇怪舉止放在心上。
隔天一大早,胥煥又提著一堆做早餐的食材來到韋冰柔的住處按門鈴。
韋冰柔帶著惺忪的睡眼前來開門。
「現在幾點了?」昨晚她一直想著該怎麼向胥煥開口要求他冒充她的男友,害她一夜沒睡好,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五點半而已,你還可以再睡一下,等我早餐做好再叫你起床。」
韋冰柔咕噥的隨口應了聲好之後,又爬上床抱著枕頭和周公大戰三百回合。
韋冰柔這一睡,足足睡了一個多鐘頭。
她一醒來,就看見胥煥拉開她衣櫃的抽屜,望著她的「內在美」搖頭。
他那是什麼表情?
「喂!誰允許你亂動我的東西?」胥煥已經嚴重侵犯她的隱私權,竟然還敢對她的品味搖頭!
「快去刷牙、洗臉吃早餐。」對於韋冰柔的質疑,胥煥充耳不聞。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韋冰柔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乎他對自己品味的看法,總之,他的搖頭讓她很受傷。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胥煥理所當然的解釋。
「我們是朋友沒錯,但是沒熟到可以讓你亂翻我的東西。」這是韋冰柔第一次對著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他大概真的惹火她了。
「很抱歉,恕我打擾了。」胥煥很有風度的轉身離開,讓韋冰柔覺得錯愕,但是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叫住他?
胥煥已經有三天沒出現在她的面前,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為了道歉,也為了讓胥煥答應冒充她的男友,韋冰柔決定改變策略主動出擊。
平常一下班就飛奔回家的韋冰柔,今天一反常態,她破天荒的到街頭尋找胥煥的身影。
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於找到一身破舊牛仔裝的胥煥在夜風中隅隅獨行,她忍不住的打量他。
他像個街友似的四處遊蕩,但是除了那一身不變的裝扮和多得驚人的時間之外,他實在不像是一個街友。
他為什麼看起來總是鬱鬱寡歡?
他心裡到底藏著什麼心事?
韋冰柔好想知道喔!
「嗨!」韋冰柔追上胥煥。「我陪你一起走走。」
許久,胥煥才緩緩轉過頭看她,面無表情的問:「女孩子下了班不回家,一個人在外遊蕩很危險。」
「我不能體會一下你的生活嗎?」韋冰柔雙手抱胸,不客氣的回應他。
「你以為我喜歡這種生活嗎?」胥煥不悅的拋下一句話,快步的往前走。
「嘿!我沒有惡意。」她放棄探索他的念頭,和他閒話家常,「我住台北這麼久,對台北一點也不瞭解,你常到處走動,一定聽過許多小道消息,可不可以告訴我哪裡有便宜又好吃的食物?」雖然是個無聊到極點的話題,但她認為這種話題最無害。
「你問錯人了,我不是美食導遊,不清楚這些資訊。」胥煥冷冷的臉上有不容錯辨的認真。
人家說女追男隔層紗,這句話韋冰柔一點也沒體會到。
每個人都有一些旁人無法苟同的執著,韋冰柔對胥煥就產生了這樣的執著。
如果被拒絕就輕易放棄,這種人大概不適合生存在現在的社會裡。
所以.胥煥越不想和她有牽扯,她就越想探知他的世界!
人家說一皮天下無難事,她就不信她的皮功會輸給胥煥的冷功。
胥煥幾乎可以肯定韋冰柔的心裡在盤算些什麼。
其實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待在她身邊,完全只是因為不想讓自己腦海裡出現的影像成真而已。
對於韋冰柔的想法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一再地強迫說服自己,與她接觸全是因為不忍心看她發生意外,雖然他不肯定意外是否會發生。
或許他該試著不理會腦海理浮現的幻象,試試韋冰柔是否會因為他的不予理會而發生意外。
這個念頭才浮現,胥煥的腦海中又浮現令人震驚的畫面——
韋冰柔在前往舞龍集團大樓時,被一部疾駛的跑車撞個正著,身軀隨著衝撞的力道高高的飛起……
不!這是幻覺……這不會是真的!
經過這段時間,他不得不懷疑腦海中所產生的是幻覺而不是預知,因為韋冰柔一次意外也沒發生過。
或許是因為他預防得當,但何嘗不能說這一切都是他緊張過度所致。
既然他看出韋冰柔有意要與他交往,他更不應該再和韋冰柔有過多的接觸,免得讓她有所誤會。
他是個不祥的人,他不想害了韋冰柔。
胥煥忍住向韋冰柔預警的衝動,硬下心腸不管這一次產生的幻覺,也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他茫然的在街上走著,不知何去何從?
「胥煥?」一個婦人叫住了他,「你很久沒來看我了,都在忙些什麼?」
忙什麼?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什麼?
已經大半年了,他成天渾渾噩噩的,除了和韋冰柔在一起。
「我剛認識一個女的朋友……」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和韋冰柔的關係,只能簡單的說出兩人相遇的過程。
「她是一個怎麼樣的女孩?」婦人興趣濃厚,拉著他走進一家早餐店。
「她....,應該很單純吧!」
「那很好啊!你可以試著和她交往。」婦人顯得異常興奮。
「你想太多了……」胥煥不想把自己會產生幻覺的事情告訴她。
「胥煥,事情都過了半年,你還不能敞開心胸接受事實嗎?」婦人憂傷的表情顯示對他極度的關心。
「我不想談……」在說話的同時,韋冰柔出車禍的畫面越來越明顯,讓他無法再優閒的坐下去,「我有點事情先走一步。」他匆匆忙忙的離開。
婦人望著胥煥的背影歎氣,如果可能,她衷心的希望那個女孩能帶他走出傷痛的陰影。
胥煥所感應的一切果然不是幻覺,韋冰柔真的出車禍了,雖然撞倒韋冰柔的不是紅色的跑車。
但是他覺得是他害了韋冰柔,如果他不要鐵齒,早一點預防,這一切是可以避免的。
胥煥急著想知道韋冰柔的情況,在急診室與護士起了衝突。
「請問你是病患的家屬嗎?」護士冷著臉問。
「不是。」胥煥不高興的回答。
「先生,除了家屬,其餘的閒雜人等一律不能進去。」護士將他阻擋在外。
「我不是家屬,但我是她的未婚夫,這樣夠資格進去嗎?」胥煥堅持要進急診室探視韋冰柔,便隨便編了一個身份。「何況她在台北沒有任何親人,除了我之外誰能照顧她?」他算準了醫院不會想要一個收不到醫療費用的病患。
「好……好吧!」護士很無奈的答應他。
胥煥走到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韋冰柔喃喃自語:「如果時間能夠倒轉,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胥煥拉起她的小手放在他的臉頰,「我以為遠離你就不會傷害到你,但是沒想到卻造成另一種傷害……」
他真是天生的掃把星,為什麼和他有牽扯的女人都會發生車禍?
他好害怕,害怕韋冰柔就這麼走了。
一位酷似韋冰柔的婦人在病房門口聽到胥煥所說的話,剛好一名護士經過,婦人便拉著護士問:「護士小姐,守在病床旁的那個男人跟傷者是什麼關係?」
「他是傷者的未婚夫。」護士回答。
「是傷者說的嗎?」婦人問。
「不是,是那個男人自己說的。」
護士用羨慕的眼光說:「他們兩個郎才女貌,看起來很登對是不是?」
婦人朝護士點點頭。
「的確是很登對。」但是婦人也覺得很奇怪?「護士小姐,打擾你了。」
護士離開之後,婦人隨即慌張的來到病床旁。
「你是冰柔的男朋友?」她的表情由慌張變成驚喜,「你好,我是冰柔的母親,真是謝謝你這一陣子對冰柔的照顧。」
「伯母,你……」誤會了。
胥煥想解釋清楚自己和韋冰柔並沒什麼關係,但是韋媽媽打斷他的話。
「你就甭客氣了,冰柔老早就跟我承認有你這個人存在,只是我們家冰柔彆扭得很,每一回叫她帶你回家裡坐坐,她總是推托,一個勁兒的說忙。」
「伯母,我不是……」她的男朋友,胥煥話還沒說完,又被打斷。
「我知道,你不是不想去探望我,都是冰柔不讓你去對不對?」韋母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了,「無所謂啦!現在的年輕人都很前衛,我並不是非要冰柔現在馬上結婚不可,之前是因為不知道她有你這麼一個男朋友,才會對她逼婚…」
她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堆,讓胥煥更瞭解韋冰柔為什麼會不太愛和別人接觸,因為韋母一個人可以抵過好幾個人,聽她一席話,大概可以讓耳朵休息三天。
「好啦!既然我女兒有這麼可靠的男人照顧,我就把責任交給你了。」韋母來時像一陣風,去時一樣如風無蹤的離開。
直到韋母的背影遠去,胥煥才認知到韋冰柔在韋母三言兩語下變成了他的責任了」。
而韋母呢?
她可是非常得意自己陰錯陽差的為自己的女兒找到一個可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