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無表情的從風衣的口袋裡掏出一根煙點燃,一雙深邃的黑眸,緊緊的盯著前方活潑俏麗的她。
雖然她長得很美,自然又純真,但他會這樣跟著她,絕不是有非分之想,完全是因為腦海中消失不見的幻覺又出現了……
他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那樣,如果知道,他絕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一切都發生在那一瞬間——
那天晚上他和婉馨吵了一架,但他還是很有紳士風度的開車送她回家。
兩人一路上都沉默著,他開始思索著兩人的未來,甚至猜測如果他此時提出分手,婉馨會有什麼反應?
不是婉馨有什麼不好,但他總覺得婉馨與他在一起是因為他的身份。
突然,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腦海忽然浮現婉馨跟另一個男人光裸著身子的親密畫面……
怎麼會這樣?
他怎麼會有這種污蔑婉馨清白的幻覺?
就算要分手,他也不該對她有這種想法。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他的嘴卻不聽使喚,脫口的問了句:「你最近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問出口之後他馬上就後悔了。
他認為男女之間,不管為了什麼理由在一起,要分手也應該好聚好散,不應該搞得兩人撕破臉,弄到不歡而散的地步。
「你……你怎麼可以污蔑我和別人上床?」婉馨的反應非常激烈。
聽到她的回答,他的心倏地沉到谷底,她這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上床』兩個字。」
雖然他的嘴裡是沒說,但臉上的表情擺明了他就是這個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作賊心虛?」婉馨氣得幾乎跳起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接受男友這樣的指控。
「我們分手吧!」他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女人的背叛。
「不!我不要分手……」婉馨痛哭著,「你要相信我絕對百分之百愛你……」
雖然她極力的否認,但卻無法消除他心中產生的陰影。
「你是怎麼個愛法?在別的男人身下愛我嗎?」他憤怒的轉頭吼她,完全沒注意到車子已偏離了車道,迎頭衝向一部卡車……
自從車禍發生後,他的腦海中再也不曾出現類似的幻覺。但是這一次他清清楚楚的看見,這個女孩將會發生危險,但他卻不知道她會在何時、何地、發生什麼樣的危險?所以他只能跟著她,因為他想知道,他腦海中出現的到底是幻覺,還是他真的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陰雨線綿的夜裡,社區的巷子裡異常陰暗,連路燈都顯得暗淡無力,他無聲無息的跟在她身後,始終保持著一段適當的距離。
即使是如此,韋冰柔還是發覺到有人跟蹤,不斷的回頭張望。
她那表情十分耐人尋味,一臉請君人甕的姿態,讓人啼笑皆非,他不禁在心裡笑她不知死活。
這樣濕冷的冬天,昏暗的巷子裡,家家戶戶緊閉著門窗,窩在溫暖的客廳裡看電視,如果歹徒真的出現,她恐怕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就算有人聽見她的喊叫,大概也不會願意伸出援手。
韋冰柔被身後行跡可疑的人跟得有些不耐煩,彷彿刀刺在背。
這傢伙從前天就不定時的出現在她的四周,今天更是從她下了公車後,就一直跟著她,行為鬼鬼祟祟的,滿臉的落腮鬍,還一身「街友」的打扮,他會不會是這陣子橫行社區,還沒被警察抓到的「社區之狼」?
他該不會剛好相中她當獵物吧?
韋冰柔難得精明的瞳眸射出精光,臉上露出如花的微笑。
雖然她沒有一身的功夫,但是「落跑」的功力還算可以,不如就試試看他是不是真的在跟蹤她?
打定主意,韋冰柔拔起腿如風似的往小巷子裡頭鑽。
狂奔了一陣子後,她回頭望了一下,發現那一名「街友」雖然落在後頭一大段距離,但是並沒有放棄跟蹤她的意圖。
他果然是意圖不軌,否則為何要對她緊迫不捨?
這種人不給他一點教訓絕對不行!
韋冰柔氣憤的拿出手機撥號報警,看他還能玩出什麼名堂!
自顧著沾沾自喜的韋冰柔,完全沒發現危險悄悄向她逼近,當她發覺自己的皮包被一旁躲在陰暗處突然衝上前的人搶走時,她慌張的大喊:「搶劫——」
不過她的呼救並沒有發揮任何作用,附近躲在溫暖窩裡看電視的居民似乎什麼也沒聽見。
如此孤立無援的情形下,她只能自力救濟了,因為丟了皮包之後的她可是身五分文,連家門的鑰匙都在皮包裡,找不回皮包,今晚她可能要露宿街頭了。
為了不讓自己陷入這樣的窘境,她忘了窮寇莫追的道理,拔腿拚命的追趕搶走她皮包的壞蛋,完全沒想到自己會遭遇到什麼樣的危險。
平常她就有跑步的習慣,迫起那個壞蛋顯得游刃有餘,反而是那個壞蛋有些力不從心,速度慚漸慢下來,最後終於停了下來,緩緩的轉過身面向她。
此時搶匪的手上多了一把刀子,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陰森可怕。
韋冰柔這時才發覺自己的行徑有多危險,困難的吞嚥著口水,聲音顫抖著對搶匪說:「皮包裡的財物你儘管拿走,只要把證件和鑰匙還給我就可以了……」她愈說聲音愈小,更讓人察覺出她的害怕。
搶匪似乎也發現了,他揮舞著亮晃晃的刀子,一步步的朝她逼近一一
韋冰柔嚇得雙腿發軟。
慘了!這會兒不但會失財,恐怕連清白都會被奪走……
搶匪認為她應該害怕得轉頭趕快逃,但是她卻一點逃走的意思也沒有,這種反應惹火了搶匪,他舉起刀子刺向她——
韋冰柔腳步一個踉蹌的跌倒在地,全身被地上的污水濺濕,心中感到又冷、又氣、又害怕,她不會就這樣一命嗚呼吧?
母親替她算過命,她應該是大富大貴的命,怎麼樣也不可能死於非命啊?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暗處突地衝出一個人影,將搶匪撲倒在地,兩人扭打成一團……
這時候韋冰柔才回過神,眼明手快的搶回皮包。
地上的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之際,接獲報案的員警終於趕到,掏出槍枝喝令扭打的兩人不要動。
在地上扭打的兩人在槍枝的脅迫下停止動作,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
韋冰柔發現一個非常突兀的現象——
搶她皮包的男人穿著一身名牌,而衝出來救她的男人卻穿著一身破舊的牛仔衣褲、披著風衣,頭髮稍顯過長、凌亂不堪,滿嘴凌亂的鬍子沒刮……
他……不就是那個跟蹤她的「街友」嗎?
韋冰柔望向他的眼眸,瞬間被他深邃的黑眸震懾住,一道熱流跟著在她的週遭竄流,讓她遏抑不住內心的激動。
怎麼會這樣?
一開始她以為這位「街友」對她有所企圖,才會成天跟蹤她,沒想到他竟然變成她的救命恩人?
韋冰柔一回神,看見警察的手拷即將銬上那名「街友」的手上,她連忙出聲阻止:「警察先生,你弄錯了,搶我皮包的是旁邊那個穿得人模人樣的男人。」韋冰柔瞪了那名「街友」一眼,怪他連替自己辯解都不會。
警察一陣錯愕,但隨即回神。
「剛剛你不是報警說這個人在跟蹤你嗎?」
「呃……欽……」韋冰柔有點詞窮,「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蹤我,只是他一直和我走同一條路讓我很害怕……」
碰上這樣的烏龍事,警員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好了,你們統統都和我回警局作筆錄。」
「謝謝你剛剛仗義相助。」走出警局之後,韋冰柔不可免俗的向他道謝,還拉他到街燈下查看他是否有受傷。
韋冰柔的手輕撫著他臉上擦傷的傷痕,一面拿出面紙擦掉他臉上的髒污。
被她碰過的肌膚像是被灼傷般刺熱,連身體裡的血液都滾燙起來,他張開嘴巴想阻止她的撫觸,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全身都無法動彈。
韋冰柔克制住自己沉溺於那一對黑眸,及時喚回飄忽的靈魂,無預警的放開他往後退。
「我不是仗義相助,我只是覺得你可能會有危險……」他的眼神浮現茫然,因為他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會有這些莫名的感覺?
更扯的是,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她,只是一直想不起來。
嗄?
韋冰柔聽見他的話有一陣的錯愕!
這是最新出版向女人搭訕的方法嗎?
這倒是很新鮮的搭訕方法。
「你姓胥?叫胥煥?這個姓氏好像不多。」韋冰柔藉機轉移話題,「你真的是一名『街友』嗎?」剛剛在警局的時候,他並沒有否認警員對他的質疑。
「不,我有固定的住所,不是流浪漢。」胥煥顯得有些不高興的回答。
「對不起……我並沒有惡意……」韋冰柔不懂。
方纔他在警局裡,員警問他是否是街友時,他一點也不在意,而她只不過是想確認而已,他的反應也沒必要如此之大。
胥煥發覺自己似乎過於激動,這才緩和下情緒。
「我住的地方和你住的地方只相隔兩條街。」胥煥說出自己的地址,「不過我不希望你告訴警察。」
「你不喜歡警察?」韋冰柔心想,他會不會也身犯重罪,所以才會討厭警察?但繼而一想,台灣的警察不至於這麼烏龍吧?如果他真的是被通緝的罪犯,警察應該不會沒發現才對。
胥煥察覺她懷疑的眼光。
「我沒有做違法的事情,只是不喜歡和別人打交道而已。」他對韋冰柔做出這樣的解釋。
忽然間,韋冰柔心裡有個奇異的想法,或許她可以請他幫忙,
讓母親認為她也有了結婚的對象,如此一來,母親有了歸宿,她也可以繼續她的單身計劃……
老天!
她一定是被母親逼急了,才會產生這麼荒謬的念頭…...
韋冰柔搖搖頭,搖掉這可怕的念頭。
「我家到了,再次謝謝你。」韋冰柔為自己亂七八糟的念頭感到尷尬。
好累喔!
韋冰柔為了陞遷,加班到深夜才回家,進門打開燈後便發出高八度的尖叫聲,心臟差點從嘴裡跳出來。
因為她的沙發上躺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是不是賊呀?怎麼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她看見茶几上擺著她的助眠劑……
她懂了,她把助眠劑放在頭痛藥的瓶子裡,這個人一定是把助眠劑當成頭痛藥給吞下肚子裡,才會在她的沙發上睡著。
真是笨賊一個!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電話,想報警抓拿這個笨賊——
咦?
這個人打扮怎麼這麼眼熟?
這一身破舊的牛仔衣褲不是她的救命恩人——街友的標誌嗎?
韋冰柔覺得有必要仔細查證一下……
她大膽的走上前去看看他的長相——
果然是那名街友——胥煥!
雖然他不承認他是街友,但是她一時之間無法改變對他的印象。
「喂!你醒醒啊!」
知道他的身份之後,韋冰柔用力的推了他幾下。
「你不能睡在這裡呀!孤男寡女的會惹人非議的……」韋冰柔氣得又推又捏,但是任憑她怎麼搖晃,他不醒就是不醒。
真是奇怪,瓶子裡裝的是助眠劑,又不是安眠藥,他怎麼能夠睡得像死豬一樣?
經過二十多分鐘的努力之後,韋冰柔放棄了,氣喘吁吁坐在他身旁,這時他卻將手搭上她的腰際。
呵!
他到底是真睡還裝睡?
就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能吃她的豆腐呀!
「你放開我,睡著了還敢亂來,分明就是心思不純正!」要不是知道他誤食了她的助眠劑,她一定狠狠踹他幾腳。
算了!
她挪開他的手,決定不理會這個闖進她家的街友,逕自去梳洗、睡覺,此刻的她累得只想躺在床上睡覺。
胥煥在半夜醒來,看見韋冰柔躺在床上,像一隻慵懶蜷縮的小貓一樣,睡得香甜。
還好!她的家沒有遭人人侵現象,她也沒發生意外。
放下心之後,他沒由來的生起氣來。
這個女人未免也太大膽了,有個不熟識的男人睡在家裡,她還能睡得這麼香甜,讓他非常不滿。
不對呀!
這個跟她不熟識的男人就是他自己,他根本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他到底在生氣什麼?
她夢囈一聲翻個身,將修長白皙的玉腿伸出被子外,緊緊的把棉被夾在雙腳之間,那種引人遐思的動作,讓他的視線緊緊盯在她身上。
該死!她簡直是在誘人犯罪。
不行,他是來解救她免於危險的,千萬別讓自己變成侵犯她的人。
他深深吸一口氣,拿起一旁的睡袍蓋在她的美腿上,一方面遮住這要命的春光,一方面免得她著涼。
既然她安全無虞,也該是他離開的時候了。
就在他轉身想離開時,他的腦海裡突然又浮現一團亂的景像一—
他看見韋冰柔睡過頭上班遲到;出門後買了一杯咖啡和三明治走進辦公室,將咖啡擱在電腦上,才——轉身,咖啡倒了,電腦也跟著完蛋……
怎麼會這樣?
莫非她是個闖禍精,為什麼他不停的「看見」她發生危險?
為了避免遺憾發生,他決定明天一早叫她起床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