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終於不敵好奇心的驅使,隨著詹姆土來到紐約。
詹姆士安排他住在一楝摩天大樓的頂樓,一走進房子裡,一股熟悉感襲上心頭……
天花板上的藍天白雲,除了一面落地窗之外,其他三面牆都讓他如冒身在森林中,地板上的磁磚如茵茵草原……
這個他不想記得的佈置……
他覺得這屋子透著詭異。
凱文打開第一個房間的門,牆上掛著小鎮三年前的照片,旁邊是這三年來發展的點點滴滴,包括旅館的破土典禮、食品廠的擴廠建設,觀光片場的開幕典禮……
這個房間就像是—個小鎮的歷史展覽會場……
是誰會為一個沒沒無名的小鎮付出這麼多?
他關上房門,再打開第二扇門。
「這……是怎麼回事?」凱文訝異的自言自語。
一樣是掛滿照片的房間,而照片上全都是他的影像。
在食品工廠監工、化解遊客與在地旅館的紛爭、在觀光片場巡視、散步、回家、沉思……
哪來這些無奇不有的照片?
他忽然覺得自己像個透明人,一天二十四小時都
暴露在陽光底下……
他關上門,沒有勇氣再打開最後一扇門。
就在他走回客廳坐下時,大門口出現一個人……
凱文一眼就認出她是蜜雪兒,雖然她的穿著、打扮都變了,但他就是認得。
「蜜……」
凱文發現搭在她肩上的手之後,吞下叫她的衝動。
「你好,你一定就是席娜大力推薦的凱文,久仰、久仰。」
凱文認得他,這男人就是近兩年來紅遍美國的性格小生瓊斯。
「你好。」凱文輕輕與他握手。「這位是……」
「忘了介紹你們認識,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席娜,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我。」瓊斯親熱的摟著席娜的肩膀。
他的蜜雪兒是席娜?
凱文的臉上出現失落感。
難怪蜜雪兒從來不提過往,難怪她會無聲無息的走了……
原來蜜雪兒就是大名鼎鼎的席娜史東……
怪誰?
應該怪自己太癡呆!
她不過是卸下濃妝,換上粗布衣,他就把她當成急著找工作的孤女……他真是太天真了!
蜜雪兒一直在觀察凱文的反應,他的表情從興奮轉為淡然,當初那份熱情不再,這是她想要的見面方式嗎?
「還記得我嗎?」她問。
「我該記得嗎?」他反問。
「我跟你……」難道那三天的激情他全忘了?這一切不過是她自作多情?
她在演藝圈混了三年,好不容易瞭解許多從前看不清、想不透的事,也終於懂得男人的心態,換來的卻是這種下場。
「我跟你不認識!」凱文斥聲道。
「對不起,我並不是故意不告而別……」蜜雪兒想解釋。
「你大概認錯人了,席娜。」凱文轉身想離開。
「等一下……」她追上前,拉住他西裝的衣角。
「你在做什麼?」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這畫面若是被記者拍到,可能又會炒熱她正在拍的那部戲。
原來自己一直是他宣傳的噱頭?
「我只想跟你談談。」蜜雪兒滿懷誠意。
「沒這個必要!一個平凡老百姓不適合與你有任何瓜葛。」凱文拒人於千里,而且一點轉回的餘地也沒有。
「拜託!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他試著搶回自己的衣角,但卻不忍心讓她受傷,所以總是無法如願。
眼看凱文不肯妥協,蜜雪兒只好使出殺手鑭。「我們再這麼拉扯下去,會引來很多記者。」
這句話果然威力無比。
凱文並沒有什麼名氣,他根本不在乎記者,但他卻不能不為蜜雪兒著想。只要一天身為演藝人員,就必須盡量使隱私的曝光率減到最低。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他隱忍著怒氣。
她展開一抹凱文記憶猶深的笑容。
「我們到別的地方談。」
☆☆☆
三年前,蜜雪兒對凱文有著誤解。
她自以為聰明,認為自己識破了男人左右逢源的伎倆。她以為男人必須以婚姻支撐愛情,才能擄獲女人的心,但事實證明並非如此。
經歷三年在演藝圈打滾,讓蜜雪兒明白,複雜的感情是無法用婚姻囚鎖。
蜜雪兒一直以很在乎人間的聚散離合為由,她無法冷眼看著自己心愛的人穿梭於脂粉花林,所以說服自己無法承受凱文以歡愛為前提的愛情……
也許是凱又不願意承認,他放縱是因為自己的心裡有著害怕,怕一句我愛你張成無形的網隔絕彼此的心靈……
他們就這麼各懷心事的對坐著。
空氣中隱約傳來凱文熟悉的氣息,一種令她覺得安穩、踏實的傭懶氣息。
餐廳裡很安靜,餐具的碰撞聲很清脆悅耳,是這裡的氣氛使然,還是有蜜雪兒在她身邊?
凱文的思緒變得有些模糊……
他應該恨她的!
是她毀了他原有的生活,是她讓他隱藏自己,是
她讓他人生無所望……是她、是她、都是她!
但是見到她之後,他的心情變複雜了。
他無法欺騙自己,三年來無論他如何努力,就是揮不去蜜雪兒的身影。
但是眼前的她已經不是他所能攀附的女人,她由情純變成了艷麗,無邪中又增添了魅惑的氣質,唯有那雙眼眸、依然清澈無瑕恍若湛藍海水,而凝眸深處卻似隱藏著他無法理解的神秘……
凱文不知道自己為何對她如此著迷、如此執著,不管白天、黑夜、上班、休息,蜜雪兒的身影總無時無刻縈繞在他的腦海。
她離開之後,他再也沒碰過別的女人,不是因為懲罰自己,而是因為除了蜜雪兒之外,其他的女人都讓他覺得索然無味。
「我們就這麼坐著對望,什麼話也不說?」凱文無法忍受空氣中寂靜的壓迫感。
「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蜜雪兒在他面前還是很靦腆。
還需要解釋什麼?
不就是一個玩心大起的名演員,變裝之後找個寂寞的男人玩一場愛情遊戲;完膩了之後,一聲不響的拍拍屁股走人。
蜜雪兒看見凱文眼中的不屑與輕視。
「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廠蜜雪兒有些受傷。
「不是這樣,又是哪樣?」凱文憋了三年的氣,在這一刻爆發。
「你隱瞞自己明星的身份是真的吧?你不告而別也是真的吧?將整個小鎮都買下這件事也不假吧?你明知道我一直都在鎮上,卻忍心不給我一絲消息,你這樣玩弄我,還要我怎麼想?」
蜜雪兒知道自己也有錯,她不該用不成熟的觀念去判斷凱文的是與非;不該用自己的求愛本能向未知的他挑戰;不該用獨特的思想在複雜的愛情裡特立獨行;更不該用夢幻的色彩包裝屬於凱文的世界;千不該、萬不該想改變他,在人生的舞台上,他就是他,無可取代。
「我承認我有錯,但是你的指控不全然是事實。」
「哦?這倒有趣了。」凱文打心裡不相信她。「我想聽聽你的說詞。」
「我暫時還無法說出我的苦衷。」
凱文根本不想相信她,就算她現在說出實情,得到的也只是他的鄙視。
「哦!連謊言都懶得說了?」凱文雖然口下不留情,但是心中驚覺蜜雪兒的改變。
即使他不願意承認,但是他的直覺不會錯。
「不管你怎麼誤解我都沒關係,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這倒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如今她是一個名氣響亮的名演員,財大氣也粗,還需要他幫什麼忙?
「我不覺得有我能效勞的地方,你身邊的瓊斯倒是不錯的人選。」雖然是婉轉拒絕的言詞,蜜雪兒卻聞出其中的醋酸味。
「你吃醋了?」凱文心裡酸溜溜的,蜜雪兒心裡卻甜絲絲。
「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幹嘛吃醋?」心事被-戤,破,凱文只好豎起全身的刺反駁。
「有沒有關係都不打緊,只要你幫我演一齣戲,讓我平安的脫離演藝圈就可以了。」
「發生什麼事了?」蜜雪兒奇怪的言詞讓凱文心生警覺。
「你不是說和你沒關係?」蜜雪兒漾開笑容,調侃的問。
「我……我當然要弄清楚,免得答應你之後不明不白的發生危險。」凱文間接答應蜜雪兒。
雖然不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但他卻願意為她赴湯蹈火。
☆☆☆
隔日,凱文盛裝擁著美麗、大方的蜜雪兒,在她所屬的經紀公司召開一場記者會,鄭重對外宣佈兩人的婚訊。
這個消息震驚演藝圈,更讓媒體跌破眼鏡。
「你不是和瓊斯陷入熱戀,怎麼會和一個素不相識的圈外人結婚?」
「你是不是因為這樣才讓凱文先生打理你的事業?」
「你們認識多久了?」
「你會不會退出影壇?」
「瓊斯怎麼辦?」
「你和瓊斯會繼續當螢幕情侶嗎?」
「事業怎麼辦?會和瓊斯折伙嗎……」
記者小姐、先生們一連串的問題幾乎讓凱文傻眼。
蜜雪兒站起來向媒體鞠躬道歉:
「對不起,沒有事先透露消息實在是情非得已,凱文不是圈內人,無法適應鏡頭下的生活,當初我這一度考慮秘密結婚。」
「我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願讓你委屈自己。」凱文的眼神流露出憐愛的責備,霸道的摟著她的纖腰,輕輕的將額頭靠在她的髮際。
蜜雪兒有些愕然,被他逼頁的演技唬得一愣一愣的,有片刻間,差點以為自己現在還在拍片。
看她一副很不相信的模樣,凱文的眸光閃過不悅的陰霾,難道她真感覺不出來,他真的是愛她、憐她?
「你不要太感動。」凱文的語氣有提醒的味道。
但是聽在蜜雪兒的耳裡卻像是警告,凱文還是沒原諒她。
「我當然感動,有你如此呵護我,我夫復何求?」
蜜雪兒小鳥依人的依偎在凱文懷裡,羨煞了多少紅男綠女。
「我也一樣。」凱文抬起她水嫩的小臉,印下看似纏綿,實際上卻是毫無感情的吻。
凱文在對蜜雪兒做無言的抗議,抗議她三年來的不聞不問。
即便是如此,蜜雪兒依然羞紅了臉蛋,將頭埋進他的胸膛裡撒嬌道:
「別這樣,這裡有一大群記者……」
記者們看呆了,直到蜜雪兒提醒,大家才按下快門,讓閃光燈再次閃爍。
「可不可以回答我們剛剛的問題?」一名記者不讓他們矇混過關。
「當然可以。」蜜雪兒拉著凱文坐下。
「我沒有和瓊斯熱戀,所有緋聞都是電影公司的宣傳手法,而我和凱文不是素不相識,我們在三年前就認識了。」
「是你失蹤的那段時間認識的嗎?」雖然媒體沒有大篇幅報導,但是知道的人不少。
「對!那段時間多虧凱文收留我。」蜜雪兒又深情的望了凱文一眼,「凱文之所以能替我管理事業,並不是因為他是我的男朋友,而是他有能力。至於我和瓊斯之間的財務問題,我們會妥善處理,還有,婚後我要
退出影壇。」
蜜雪兒回答完一些問題就不再接受訪問,由保鏢匆匆帶走,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記者。
☆☆☆
凱文才搬進蜜雪兒的住處,就發現處處隱藏著危機,看似兩人世界的房子裡,實則隱藏了無數的眼睛。
凱文想問清楚,但蜜雪兒卻處處裝傻。
「這裡沒有監視器,也沒有竊聽器,現在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凱文將她拉到頂樓的陽台上。
原來他已經發現了!
蜜雪兒就像一隻乖順的貓咪,窩在他懷裡淺淺笑道:
「你只要打心裡認定我們是即將結婚的未婚夫妻,就不必時時刻刻擔心那些東西。」
「你不是說這是演戲。」凱文雖然假戲真作,但也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
蜜雪兒對他做個噤聲的表情,手臂很自然的擁住他的腰,紅唇在他的胸前落下細碎的吻,還不忘叮嚀他:
「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長了眼睛,你只要記得隨時隨地做出親密的動作;說些噁心、肉麻的話就不會有問題。」
凱文不禁皺起眉頭。
「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知道,叫我怎麼演下去?」
「傻瓜!」蜜雪兒笑著說:「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最安全,知道一些對你無關緊要的事是一種負擔。」
「既然這樣,你又何苦將我拖下水?」凱文心裡打了一個大問號,她似乎怕他發生危險,卻又緊緊拉著他不放。
「因為我只信任你呀!」蜜雪兒知道他的疑問,她只能這樣回答。
可是卻仍敷衍不了凱文的好奇心。
「你都用這種方式信任別人?」凱文還不能釋懷她過去的種種。
蜜雪兒裝起嚴肅的面孔。
「只要你發誓相信我說的話,我就告訴你。」
「算了!你說的沒有—句是真話。」凱文寧願不知道所有的事,也不希望再聽她說半句謊言。
他有一個謬論,沒有一個人天生愛說謊,說謊其實是被逼出來的。
一個愛面的人去租了一輛車,有人問:你什麼時候買的?他該怎麼回答?說不是他買的不就太沒面子了。所以他乾脆說:是啊,剛買不久。如果不要去問他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他既不必回答,更不用說謊。
他認為蜜雪兒就是如此,不問問題就不必回答,不必回答就毋需說謊,所以他決定不再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