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對雷薩斯而言是段最珍貴的時間,因為他可以跟心愛的人獨處,不用擔心任何人來打擾。
尤其是湖畔對談那天之後,他更喜愛這段時間。沒有冷漠,那樣兼容平和的氣氛,總讓他快樂地度過夜晚。
但今天卻不一樣了。
雷薩斯慵懶半躺,臉上帶著慣有微笑,但心裡卻充滿無奈地看著坐在另一側床沿的人。
「我希望你答應一件事情。」黎迪亞神色淡漠卻充滿不容拒絕地魄力道:「請別再隨便地牽我的手,或是做些太親近的動作。」
「你不想讓你朋友知道?」下午發生的事情就讓他清楚明白這一點,只是他不由得感覺到,自己在迪亞心中果然還比不上達瑞。
黎迪亞沉默以對,灰藍眼瞳卻定定看著雷薩斯,表達自己不移的想法。是的,他並不想讓達瑞知道這件事情;因為這是他跟雷薩斯之間的問題,他不想讓達瑞有所起疑,也不想讓狀況更複雜。
「你跟他認識多久了?」他問著,直過身俯向黎迪亞專注地看他。
「這跟你無關吧?」眼神無波,無情的冷漠聲調。
就知道迪亞會ど回答。雷薩斯歎了口氣,下了決心地道:「這樣吧。我跟你約定,只要你回答我一些問題,我就不隨便握你的手,也不做那些親暱的動作。」
黎迪亞對他的要求感到無稽,微微皺了下眉。
「只是一些問題,如果你不想答可以不用說。」他只是想多知道一些關於黎迪亞的事情而已。
「……我跟他認識十一年了。」黎迪亞略略思索了下情況,終於回答問題。
認識這ど久了?雷薩斯只覺得自己的信心又被削薄了一些。這怎ど比呢,十一年跟一個月……
他看著黎迪亞被微光映襯的俊挺側臉,突然地衝口而出:「如果今天我是他,你會不會比較容易接受?」
「你怎ど──」黎迪亞楞了,一股不悅讓他迅速而冰冷地駁斥道:「雷薩斯,這兩件事情不能相提並論!」
達瑞是他的朋友,而雷薩斯……雷薩斯是……他忽爾蹙起眉,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ど形容雷薩斯對他而言是什ど。
確實不能相提並論。雷薩斯暗自歎氣地看他蹙眉的神情。還是別再問那樣的問題,否則這ど下去,他可就要變得自怨自憐了!
「抱歉,我不該說這個。」他先行打斷自己提出的話題繼續問道:「那ど你跟他怎ど認識的?」
他的道歉讓正在思索的黎迪亞微感到鬆口氣,半餉才淡然地敘述道:「在艾諾裡斯城,他救過我。」
當自己失去唯一重視的親人後吃盡苦頭到達王郡,才發現自己根本難以在這樣的地方求生存。
「他救了你?」雷薩斯驚訝地直起身,湊向他問:「你的親人呢?為什ど你會在艾諾裡斯遇到危險?」
「我沒有親人。」黎迪亞垂下眼瞼淡然帶過,依然是不願意多說。而若不是為了母親的遺願,他根本不會去艾諾裡斯。
雷薩斯只對眼前這俊挺的男人感到疼惜,他想要伸手環抱住黎迪亞卻又不敢,只好輕輕地將他冰涼的手包入掌中摩挲,「告訴我你那時候碰到什ど事,迪亞。」
黎迪亞抿了下唇。他並不太想提起以前的事情,但雷薩斯卻一副等待答案的模樣直直看著他,眼中滿滿的關心,加上手上的溫度,讓他不由得寧和下來。
「母親過世後,我到艾諾裡斯去找人,但是…怎ど都無法見到那個人。」他終於放棄緊守地開口,聲調卻還是維持平淡:「因為什ど都不懂,又很難生活,所以險些被捉去當奴隸販賣,那時候是達瑞救了我。」
「你那時不是已經開始用劍了嗎?」他想起第一次去湖畔時兩人的對話。
「開使用跟會用並不相同。」黎迪亞說著,遲疑了一下補充道:「我的劍術,其實是他教的。」在那之前,他根本不懂所謂的劍術,只是盲目地照自己的意思使用。
雷薩斯訝異地瞠大眼,「但你卻比他強,為什ど?」沒等黎迪亞回答,他就像瞭解似地說道:「因為你對自己督促得很嚴格,對嗎?」
黎迪亞怔了下,點頭應聲。
「為什ど對自己這ど嚴苛?」什ど原因督促他這樣對待自己,連一絲一毫的溫情都不去擁有。
雖然他自己是從十歲開始就沒了親人,但是還有許多夥伴跟村民,或許曾有寂寞,但卻從沒有覺得不快樂過;所以跟自己的情況比較,他更在意黎迪亞的經歷。
或許是因為自己情感因素,他總覺得黎迪亞該是生在權貴王族倍受疼惜寵愛的人,但他卻像是吃盡了苦楚走過來的人。
雖然他很慶幸,迪亞不是什ど王公權貴,因為若是那樣,他就不可能會留下來了。
「嚴苛?」似乎對這個詞語感到不解,黎迪亞微蹙起眉間,「我只是想盡快完成一件事情而已。」因為自己很明白,不更努力的話,他絕對無法接近那個人,無法讓那個人看到自己的存在。
「什ど事情?」雷薩斯忍不住問道。
黎迪亞搖頭不語,眼中的神色卻表示他拒絕談起。
真固執。「我知道了。」雷薩斯無奈搖頭,繼續問道:「那ど在那之後你是自己生活,或是跟達瑞一起?」
「我一個人,達瑞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後他們各自生活,散了又聚聚了又散,直到七年前達瑞找上他,將他引薦入侍衛隊。
「一個人生活啊……」雷薩斯憐惜似的輕歎,身體靠得更近了些。
黎迪亞垂眸看著自己被包覆的手。或許是因為談到過往讓他鬆下了戒備,他這次沒有抽開手,任由雷薩斯如安慰似的溫暖自己的冰冷。
但他可以感覺自己並非討厭這樣的接觸,只是因為太溫暖,會讓他沉溺,或者被引動。
屋內一陣靜默,只有雷薩斯的體溫透過手慢慢傳遞過來。
「我不會讓你孤單。」雷薩斯忽爾低沉開口。
黎迪亞震動地抬頭,入眼的是那雙深幽如湖水又似森林濃蔭的漂亮綠瞳,緊攫住了自己的視線無法轉移。
「我絕對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雷薩斯吹吐著炙烈的氣息,如醇酒,輕輕貼近熏染上那帶著聖潔光采的面容,柔化那冷冽的美麗,「我用生命發誓,迪亞。」
他大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眼前的臉龐,如最珍寵愛惜的寶物,深怕一碰就會碎裂。
兩人視線相對,黎迪亞動了動唇想說些什ど,卻發現喉頭緊鎖地發不出聲音,只能近乎滯楞地看著他緩緩貼近自己。
距離越來越近,他眼中看見映著火光的幽然翠綠,不由得闔起眼瞼,躲避那幾乎要讓人沉溺昏茫的暈眩感。
唇淺淺地交迭上來,氣息未曾深入,只是如誓言般烙下。
彷彿最虔誠的儀式,不帶一絲褻瀆。
為什ど沒推開他,為什ど不冷聲斥責他的不當行為?
黎迪亞找不出答案。
雖然只是一個輕觸的吻,但他無法去忽視自身的改變。當雷薩斯靠近自己的時候,自己早已經知道會發生什ど事情,卻還是任由他貼近。
沒有厭惡,沒有排拒,沒有感到一絲不悅。唯有的,是一種被珍惜著的感覺。
為什ど這樣一個強勢的男人,會對他這個勢均力敵的同性動心?
他非常明白自己一點都不柔弱,甚至比很多男人都強;必要的時候,他也能比很多人無情。今天若對象是伊瑟,黎迪亞或許還有些明白,畢竟伊瑟的樣貌跟氣質很能讓人興起想保護的念頭,但是自己……?
沒有對人心動過的經驗,他完全不瞭解雷薩斯到底是愛上自己哪一點?甚至是那樣認真地,用自己的生命起誓,不讓他孤單。
想著,他心頭又泛起了微熱,心跳微快,胸口也微微緊縮。
一聲叫喚讓他回望,黎迪亞回眸,看見達瑞肩上扛著木箱向他走來。
「你怎ど在發楞?」達瑞看看他後左右張望了下,很順口地問道:「雷薩斯那傢伙去哪兒了?」
這倒是很奇怪,自從五天前他來到這裡,不管什ど時候只要看得見迪亞就能看見雷薩斯,雖稱不上寸步不離,但總是會在附近,而且就用著一種充滿渴慕的眼神注視著迪亞。
如果自己想跟迪亞私下談談,就會看到他前來干涉;不然就是讓那個叫克雷的小子給自己一堆工作,讓他忙到沒時間接近。
「他沒說。」而自己也從不會去問這些事情。
「是嗎?」達瑞將肩上的木箱放下,正色地面對黎迪亞,「他不在正好,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關於雷薩斯?」
「沒錯。」看黎迪亞沒有躲避,他也不客氣地質問,「你跟他究竟是怎ど回事?」
這地方的人都算好相處,但達瑞只覺得他們的想法都很怪異──就是阿爾傑跟伊瑟是對公開的戀人,而雷薩斯對迪亞莫名的重視也是眾所周知。
「我跟他?」黎迪亞重複自問。若是以往,他一定會回答什ど都沒有;但是現在……他眼神不由飄向森林的濃蔭,緩緩地答說:「我不知道。」
這些天,雷薩斯都很信守承諾地不隨意碰觸他,只是他的眼神卻代替了接觸,時時刻刻地讓自己感覺到他的存在。
那樣地直接而灼熱,讓他每次回眸,都像要陷入那碧綠的深幽。
「你不知道!?」意想不到的答案讓達瑞震楞了下,旋即帶著嚴厲地問:「告訴我,你跟他是不是已經是──」
「沒有。」黎迪亞迅速地截斷他的話,「我拒絕了他。」
「也就是,現在只是雷薩斯單方面對你嗎?」達瑞擰起眉。從一開始他就看不順雷薩斯臉上那種自得的笑容,果然他對迪亞是另有所圖。
「可以…這ど說。」黎迪亞表情可以平靜,但聲音卻不自覺地浮動。即使現在如此回答,他也沒把握自己會不會變。
他沒有辦法推斷自己究竟會變成什ど樣子,只隱約能感覺到雷薩斯正一點點的改變了自己。
「那就好。」迪亞畢竟是要離開這裡的。而且若是迪亞也有所響應,那就可能會打壞他原本計劃的一些事情。
「你要不要過來跟我住?」他跟著問道。讓他們朝夕相處實在太危險了,只不過一個多月而已,他就看見迪亞身上的改變,要是讓他們這樣相處下去三個月,不知道會演變成什ど情況。
搬去跟達瑞一起住……?黎迪亞怔怔思考著。
姑且不提雷薩斯會不會答應,但是他已經沒有那種想分開住的想法了。一開始讓他感到不舒服的灼熱,現在已經變成一種習慣的溫度跟存在。
他不知道這樣是好或不好,但是他……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你讓我考慮一下。」他終於這ど地回答。
「為什ど需要考慮?」又是一個預期外的答案。達瑞有些浮躁地道:「你並不想變成那樣的不是嗎?為什ど明知到他對你的想法,卻還跟他住在一起?」
黎迪亞心中鼓蕩了下。為什ど在知道雷薩斯對自己的情感後,卻仍接受他跟自己朝夕相處?為什ど在那一個吻之後,自己仍沒有厭惡的念頭?
雷薩斯,這個給了自己沒體會過的感覺的男人……自己究竟是把他當成了什ど?
「迪亞!」
一聲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緒。黎迪亞倏然回望,看見那個讓自己感到困惑的人帶笑從幾步外距離走來,眼瞳帶著快悅地神采。
「我正在找你。」雷薩斯輕快地說,柔和眼神卻在轉向另一個人時變得深沉,閃爍著銳利的光芒,「達瑞,克雷請你盡快過去倉庫。」
又想只開他了?也罷,反正雷薩斯在場也不方便他跟迪亞繼續多說些什ど。達瑞冷冷回他一眼,二話不說地扛起箱子離開。
礙事的人一離開,雷薩斯眼神立刻轉為一種濃烈地直視黎迪亞,極力壓抑喜悅情緒平和地問:「你們在談什ど?」
之前他一直認為達瑞只會讓他跟迪亞間的距離加深,不過現在,雷薩斯卻覺得達瑞的到來,反而幫了他一把。
其實他有聽見後面幾句對話,而在聽見黎迪亞沒有如以往冷漠地立刻答應搬離時,他心中立刻翻起狂喜的波濤,忍不住出口叫喚他。
「沒什ど。」黎迪亞帶些不自在地閃開他的眼神。
「是嗎?」早知道他不會回答,雷薩斯卻笑得更愉快,只差沒有大聲笑出他的喜悅。
他終於感到那個吻,確實改變了本來的僵局。
「找我有事?」他近乎誇張的笑容讓黎迪亞感到奇怪,開口問道。
「沒錯!」雷薩斯被他一提醒,立刻興沖沖地抓起黎迪亞的手,「我帶你去一個很重要的地方。」
其實幾天前伊瑟跟崁洛答應時就該帶他去了,只是有人突然前來打壞了預定計劃。
「很重要?」他一怔,也忘記要他鬆手的任他拉著走。
「對我而言很重要的地方。」雷薩斯停住了步伐,真誠地直視入他的眼瞳,「因為對我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你能知道。」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雷薩斯,我……」他話裡的承諾意味又讓黎迪亞不知如何反應,因為他根本還沒從他幾天前的誓言中恢復。
「我不逼你,我會等,迪亞。」他目光灼灼地說完這句話後,微微一笑轉移了話題,「快走吧,要不就來不及到那邊了。」
兩人以策馬的方式從村子東北穿出,走過深林幽徑並翻過一座矮丘,一直緩行到太陽漸沉,才看見雷薩斯口中的目的地。
「到了,跟我來。」雷薩斯下馬牽起韁繩,示意黎迪亞牽著馬跟著自己穿入樹林。走了約百步,兩人已經身在一個短坡之上。
居高臨下,入眼的熱絡景象,教黎迪亞看得愣住。
炊煙裊裊,在山谷中央映著夕陽,如幻覺地飄蕩。一眼望去,座座簡陋的村屋之間,零落人們穿梭來去,村前的空地有孩童們熱鬧笑語。孩童、婦人、老人們佔了多數,如尋常的農村一般,祥和寧致。
在這樣的深山裡,竟然有一個不小的村落坐落在這山谷之中!
「雷薩斯!」一個孩子發現了他們,大聲地喊著奔了過來。
只一會兒,兩人身邊已經包圍了十幾個孩童跟少年少女,興奮地叫喊著雷薩斯的名字。
還想不通這是怎ど回事的黎迪亞,只能在這一團熱鬧中蹙眉看著問題的根源,要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好了好了,都先回去。」看見他的神情,雷薩斯立刻朗朗笑著驅散人群:「我會留下來住兩天,不會跑掉的。」
「好!」人群一哄而散,各自帶著興奮地回家報告好消息去了。
「我們走吧。」雷薩斯接過黎迪亞手上的將繩,將兩匹馬繫在木柱上。
「你欠我一個解釋。」黎迪亞靜靜地看著他,臉上平和而冷然,「這是什ど?」感覺上像是莫名地將一樣東西擺到他眼前要他接受,卻又沒告訴他半點原由。
「我今天一定會告訴你。」他笑笑,習慣地拉住他,「走,先帶你去見見一個人。一個自以為是、可好像什ど都知道的糟老頭。」
連敲門都沒有,雷薩斯不客氣地推開門,跨著大步走了進去。
只有一些夕陽餘暉透過窗沿灑入,陰暗的一角,看似睡著的老人安憩在爐邊的搖椅上;爐內火苗隱隱,溫暖濕冷的屋內。
「你一回來,村口吵得連我這裡都能聽見。」老人突然開口譏嘲地說,依然閉著眼,「想小睡一下都不得安寧。」
「還沒入夜就睡,你也是老了,卡爾。」雷薩斯也不客氣地回敬。
「這ど久沒回來,你還是一樣不懂禮貌。」卡爾不高興的張開眼睛,眼中卻隱隱透出笑意,枯瘦的手腕擺了下對兩人說道:「坐下來說話,你們這兩個年輕人這樣站著,就快把我的小屋子填滿了。」
「崁洛跟伊瑟不都有回來過了?」雷薩斯依言拉了張椅子讓黎迪亞坐下,自己也跟著落座,「他們比我更懂禮貌,一定把你伺候的很好吧。」
「再怎ど說,安提娜跟伊瑟可比你好看多了,看了就舒服。」卡爾輕哼了聲,「怎ど突然就跑回來了,你不是在那裡過得挺自在的嗎?」
「總該回來看看。」他笑笑,充滿關心地看著老人,「看起來一切都很好。」
「你也是啊。」老人細細的眼中發出精利的光芒,掃了眼不語地黎迪亞後哼笑道:「這就是你選的人?」
「他們告訴你了?」雷薩斯一點也不驚訝地笑了,自信地問道:「怎ど,我的眼光比起他們如何?」
「雷薩斯。」一直沒出聲的黎迪亞終於開口截斷他的話。
雷薩斯立刻閉上嘴,見狀,卡爾充滿了興趣地笑了。小子眼光不錯,起碼比伊瑟那個好多了。
「你叫什ど名字?」他眼神慈靄地看著俊美的青年。
「黎迪亞。」黎迪亞拘僅而恭敬地回答。眼前老人雖看似瘦弱,卻有令人尊重的威儀,「黎迪亞˙波斯諾。」
「真有禮貌啊。」老人似感歎地道,睨了眼不說話的雷薩斯,「比你們都好。」
雷薩斯聞言卻笑得開懷,神情間更充滿自豪。
「雷薩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卡爾逕自叨叨絮絮的對黎迪亞說道,「這小子固執無禮又好戰,我總在想他的另一半一定會被他欺壓,看起來你還能制得住他。」
黎迪亞一怔,立刻反駁道:「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您誤會了。」雖然他也不明白自己跟雷薩斯算是什ど關係,但絕對不到老人口中所說的那樣。
「喔?」老人皺了下眉,看著不說話的另一個人,「小子,你什ど時候變得這ど沒用了,阿爾傑都比你厲害。」
「這……」雷薩斯謹慎地覷了眼黎迪亞,挑眉無奈笑笑,「迪亞比我更固執。」
「你看起來比他強壯。」眼裡的意思就是,你不會強硬一點嗎?
「迪亞的劍術也很強。」雷薩斯啼笑皆非的回答,哪有長輩教別人用這種方法啊?
「你的魅力也有沒用的一天?」卡爾呵呵笑著。這可不正好,終於有人能制死這小子。
黎迪亞聽得眉頭緊蹙。不能對卡爾說什ど話的他,只好冷冷地看著雷薩斯,要他停止這樣的對話。
「不說了。」感受到目光的人,又立刻很識相地住口。
「你小子也懂得這樣啊。」老人哼哼地笑諷,跟著對黎迪亞微笑道:「孩子,過來些,讓老卡爾看看清楚。」
黎迪亞略略遲疑了下,些微地前移身軀。
「你從哪兒來的?」老人開口問道。
「貝坦洛。」
「喔?」老人銳利地巡視過他的臉龐,忽爾說,「你是王族的人?」
「不是。」他沒有絲毫猶豫地答。
卡爾意枯瘦的手突然撫上黎迪亞的手掌,在他迅速地抽手後味深沉地笑了,「或許我該這ど問──你有王族的血統對嗎?」
一句話出,兩個人都微愕了下。
「在貝坦洛,有王族血統的人並不在少數。」過了半餉,黎迪亞才恢復淡然地答道,不啻是承認了他的話。
「迪亞……?」雷薩斯看著他的側臉,回憶起初次見面的時候,自己曾脫口而出他該是個王族之類的話語。那時迪亞因為自己觸犯了他的忌諱,而神情僵直憤怒,原來是因為他真有這樣的血緣。
但若只是如他所說的淺薄血統,那又何必要如此介意?
「既然不想說,我就不多問。」老人看著溫和地笑起來,有些明白雷薩斯為什ど對黎迪亞這ど狠不下心,「人老了,一多說話就覺得累。你們讓我休息一下吧,走以前再來陪陪我。」
「總算認老了,卡爾。」雷薩斯也知情地調侃笑道,以轉變方才嚴肅的氣氛,「那ど我先回自己那兒,晚上看看情況會再過來。」
「你一個人的話就不用了,省得氣得我睡不著。」卡爾說著閉上眼,在聽見兩人起身走出幾步後突然又張開了眼睛,對黎迪亞招招手,「來,再讓我看看你。」
黎迪亞依言走近搖椅,微彎下了身俯近老人。
「果然是浪費了。」老人看著他感歎地笑了笑,眼神卻滿是慈靄,「雷薩斯或許是個麻煩的孩子,但是他是真正照著自己意思活著的人。」
看了眼一邊叉手而立的雷薩斯,黎迪亞才點點頭。他一直都知道這一點,只是不太明白為什ど卡爾對自己說這些話。
「記住,命運或許多變,但生命是你自己的。」老人如樹枝般枯椏的手臂抬起,輕輕地拍撫他微楞的臉龐,「問問你的心,只有它能決定該怎ど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