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黑夜裡,歡玉仕房已漸趨平靜,兩道黑影相偕穿梭在相鄰而立的樓院間散步。
「你昨兒個夜裡,到養心殿去了?」兩入之中,身穿黑衣的男子徐徐地說。
「皇上剛才秘召你進宮,交付任務給你了?」濟傎瞟了這個名叫扶桑的男人一眼,輕啐了聲。「只是貴州的幾個貪官污吏而已,何須勞煩你這血滴子的首領走一趟?「
「是你這郡王爺當面遞給聖上的秘密奏摺,我當然要親自去一趟。無所謂,我近來也樂得清閒,出京走走也好。」扶桑聳聳肩,突然將話題轉回濟傎身上。「對了,聽惟經說,那個你最寵愛的小丫鬟竟然死而復生,還被你帶回北京來,是否真有其事?」
扶桑從未見過那名女子,但從惟經的話裡推知,那女子假如沒有失蹤過,現在或許早已成了濟傎的妻室。
「當然是真的。」說到她,濟傎原來冶肅的表情漸漸放柔。「她就是花牡丹,那個目前歡玉仕房中最紅的花魁。」
「是她?的確是絕美佳人,可是你怎不直接帶她回克勤郡王府,反而將她安置在仕房裡?」沒有男人會希望自己喜歡的女人待在妓院,被其他男人褻瀆!
「是她不肯,說她已習慣妓院的生活,還說她配不上我這郡王身分,我也只能由著她。」濟傎的眼中充滿無奈。「先前是我虧待她,自然希望她以後能過得好,萬事稱心如意。」
「她破身了?」見濟傎瞼色鐵青地搖頭,扶桑靜靜地看著他,才繼續道:「她還在怨你,才寧願待在讓男人唾手可得的地方,躲開你?」
「她躲得開嗎?她是我買下的人,一輩子都是我的!」他努力想維持冶靜,但聲音卻不由自主地洩露了他對她充滿占有欲的情緒。
話聲剛落,一陣尖叫便從牡丹居住的庭園中傳來。
「我去看看。」濟傎神色一斂,朝扶桑丟下一句後,身影一躍,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來沒在歡五仕房中使出過輕功的他,一轉眼就穿越了中庭,來到這座他特意安排的風雅樓房。
他門也沒櫃一下就直接沖進房內,成功地引起另一陣驚惶失措的尖叫!
「哪個大膽采花賊,竟敢闖進來——」砰然的推門聲突地響起,服侍花牡丹的丫鬟菁菁正匆匆關起內室的門,准備掄起東西打退闖入者。
「是我!」
菁菁看清楚來人是老板後,立即嚇得松開「武器」,跪下求饒道:「爺,真對不起啊,菁菁不知道是爺進來,才會這樣大膽……」
「發生什麼事了?我遠遠聽見尖叫聲,才趕過來看看你們……」濟傎走近屏風一看,才發現後頭是正在沐浴的牡丹—
他目光深邃,視線離不開娉婷出塵的她。
原本閉目養神的牡丹一見到他闖進來,慌得蜷起身子躲進熱水中,只露出一張小臉。
「你出去!」她急得嬌嚷。
「菁菁,你去看看是哪裡傳來的尖叫聲,再通知嬤嬤去處理。」他吩咐道,聲音極為淡然,可是那上下打量她的目光,卻熾烈得讓牡丹覺得自己無所遁形,雙頰不知是因為他狂妄的視線還是因熱水而變得嫣紅。
見小丫鬟依言走出房門,牡丹焦急地喚道:「菁菁,不要走!菁菁……」
「別喊了,她已經出去了。」他調侃她道:「你怕什麼?我又不是沒看過你的身子。」
她織細的身子陡地僵硬,想起他曾對她做出的親暱行為,臉頰驟然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燙。
她硬是要回嘴,要讓他知道他並不是永遠唯我獨尊!「看過我身子的男人,又何止你一個人?」
「好一個名震八大胡同的花魁!如果不是看見你臂上這顆由我親手烙下的守宮砂,找還真會誤以為你已經和無數男人好過了呢!」一股強烈的妒意油然而生,濟傎說起話來不禁夾槍帶棒。
面對他冶嘲熱諷的言辭,牡丹心裡一陣抽痛!
濟傎歎了口氣,緩緩走到浴桶旁,低下頭以鼻尖輕輕挑逗她頸後脆弱的神經,企圖勾動她的情緒。
「你明明知道我是何等身分,只要我不高興,就能治你一個僭越忤逆之罪,為什麼你還要故意惹我生氣,動不動就跟我唱反調?」
他湊近她耳邊,輕輊地說著,呼出的氣息緩緩地吹拂在她耳際。
「我沒有……」
「莫非在花藝舫十年,你也學會對男人欲擒故縱了?」他將她壓向自己,讓兩人更加緊貼。「一個處子竟然這樣會勾引男人,真令我大開眼界啊,可是為什麼在面對我時,你卻總是顯得羞澀不安?難道因為我是特別的?」
「不是!」嘴硬的她依舊倔強地拒絕承認。
「不是?你指的是你沒有對男人欲擒故縱,還是我對你不是特別的?」他火熱地舔吻著她的耳垂,伸出大掌抬起她的下巴,聲音低嗄地間:「告訴我,有其他男人這樣碰你嗎?」
「這就是你要我做的事情嗎?如果要我用妓女的身分去取悅你,你才會滿意,那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說清楚?」
原來在他眼底,自己比一個妓女還低下!否則他為什麼要用那些話傷害她?
濟傎從妒意和迷亂中醒過來,正在猶豫之際,牡丹已赤裸地跨出浴桶,故意用嬌軀緊緊地貼著他摩挲,一雙雪白柔荑沿著他的肩,緩緩滑向他的腰際。
「你這是在干啥?」他粗喘著,額際卻漸露青筋。
牡丹柔媚地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以為我沒有經驗,就是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嗎?不,我也可以令你滿意的……」
她認了,反正她遲早都會屬於他,如果他就是喜歡這樣,她就變成這樣,她真的厭倦再跟他玩游戲了!
夢寐以求的人兒已在懷中,濟傎卻見到她眼角閃著淚光,他忽然對自己惡意的挑釁感到愧疚。
他不發一語地猛然推開她,再撩來她的衣衫,披在她身上。
牡丹全身僵硬,視線癡癡地落在他身上。
他凝視著她,幽閉的眸光洩露了他的情意。「牡丹,我不是只想要你的人,我還想尋回你的心,我不要你故意裝出順從的模樣……」
為什麼她的一舉一動都能扯動自己原本堅定的心?
她那稚嫩的技巧,證明地根本沒有勾引男人的經驗。他到底在介意些什麼?自始至終,她都是他最呵護的牡丹花啊!
牡丹定定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他仿佛從沒有變過,只是長高了、也變得更俊挺了,但內在仍是那個寵愛她的男孩。他臉上的表情,他的話,他的呼吸氣息,都正一點一滴地消彌她的防衛!
「濟傎……」她忍不住哽咽地開口輕喚。
「老天爺,你直呼我的名字!這是第一次!」他黯沉的黑眸閃過一道驚喜的光芒。「再叫一次給我聽!」
「坦名字我早就在心裡喚過千萬次……可是剛重逢的時候,你卻變得不像從前的你了……」
「你要認識的,不是身為郡王爺的我,而是身為男人的我。」他在她耳畔低喃著,聲音帶著一份憐惜之意,但從他熾熱的雙眸中可以知道,他話裡的含意比字面上更具深意。
她含著眼淚,露出絕美的笑靨,點了點頭,試圖放松胸口那緊繃的感覺。
她總會在有意無意閭感受到他的寂寞和孤獨,這是十年前在他身上絕對找不到的。或許,她不是他們之間唯一的受害者,他多少也曾經為她的事傷神過吧……
www.b111.netwww.b111.netwww.b111.net
三王爺的大格格被指婚,即將遠嫁西藏。大格格臨行在即,三王爺特地在王府中大擺筵席,邀請朝中文武百官、宗親貴族暍他這杯嫁女酒。
大格格此次代表大清前去和親,意義非凡,因此大部分受邀的高官宗室都抽空出席,即使某些人向來和三王爺素少來往,甚至政見不一。
濟傎身為克勤郡王,自然理當出席。當席間各位大人談及近來花街柳巷的趣聞時,他都有間必答,相一般風流的王孫公子絕無兩樣。
他們知道濟傎經常流連在八大胡同,但他家中並無妻妾,因此並不以為意。沒有人知道,他堂堂郡王爺,竟然就是賓客如雲的歡玉仕房幕後主事者。
三王爺酒過數巡之後,終於來到濟傎這一桌。他一見到穿著禮服外褂前來赴宴的濟傎,馬上興高采烈地拉住他,非要和他對飲不可。
「來,濟傎,本王先敬你一杯,以謝你在皇上及太後面前,替大格格和西藏皇子促成這段能使兩國交好的姻緣。」
「三王爺不必多陪,是大格格福澤連綿,才能得此良緣,濟傎只不過是從中美言幾句罷了。」
中年人深深看他一眼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遞上一壇上好的瀘州老窖白酒後,三王爺先飲為敬,濟傎亦毫不猶豫地暍下,甘冽濃郁的香味立刻在口中彌漫開來。
一股圓潤的暖意緩緩流向他的胸腹,他的神思亦隨之開始飄搖—不!怎麼會這樣?!
他錯愕地抬起頭,對上三王爺那好整以暇的笑臉。
他敢誇口,自己的酒量絕對可稱得上是干杯不醉,可是為什麼三王爺不過敬了他一巡,就猝然竄上一陣暈眩之感?
儳頃,他恍然大悟!酒中有藥,而這是三王爺為他設下的陷阱!
濟傎立刻暗暗運氣,想用內力抑制體內那股不知名的騷動,但他的氣息就如破捆綁一般不聽使喚—又或者說,是被操控了!
這股不尋常的反撲,叫他明白自己並不是單純的被下藥,而是中了蠱毒!
沒料到自己也會有被暗算的一天!他的眸子裡湧上熊熊怒火,趁著旁人們末察覺他的異狀,他連忙力持鎮定地走出廳堂,筆直步向屋外偌大的院子,彷佛在逃避什麼似的。
「滾回你的娼寮去吧!三王爺冶驚的聲音像要追魂素命一樣,遽然閃進他的耳中。「既然你這麼喜歡利用那些髒女人的媚功替雍正辦事,那就盡管去找她們救你吧!」
「你竟然下睸藥?」從他臉色異常紅潤、全身猶如被干蟻所咬般難受,就能斷言藥效已經開始發作了,
「西域媚藥加上蠱毒的滋味很不好受?濟慣,我勸你還是趕緊回頭是岸,別再為雍正所用了!」
濟傎恨不得把眼前虛偽的男人碎屍萬段!但他念頭一轉,卻做出了與他心中所想完全相反的舉動。
「女人……我要找女人……我要出去……」他目光渙散,發出微弱的渴求,那顫抖的語氣聽起來真的可憐極了。
一陣被扭曲的男人哼笑聲在他耳邊回蕩著,似乎篤定能看到他活活被欲火燒死的下場。
濟傎踉嗆地找到自己的馬兒離開王府,沖出大門的瞬間,濟傎再也聽不見街上的喧嘩擾嚷,只能感覺到掠過兩頰的冷風,和身下馬兒奔跑時的震動。
雖然氣息紊亂、滿瞼通紅,但他仍毫無間斷地策馬離開,強忍欲望的嘴角不禁勾出慶幸的冷笑,直往外城而去。
好一個裝作與世撫爭、專心編書的三王爺!
早在他仍是皇三子的時候,便曾狀告皇長子下咒戕害皇太子,使皇太子迷亂失常,藉此削去皇長子直親王之爵位,再由眾官推舉皇八子為皇太子。
所謂作賊的喊捉賊,恐怕當年下咒殘害皇太子的,就是三王爺自己吧?他怎能忘記這段風波,一時失去防備?
但慶幸的是,三王爺對他並不了解,不知道他也通曉蠱毒。
十七歲開始,他在關外待了三年,除了增進武學造詣,更學會許多本領:他不但知道自己被何種陰險的西域媚藥和蠱術所牽制,更知道如何化解——這就是三王爺機關算盡唯一的漏洞吧!
時間拖得越長,他體內亂竄的欲火就越容易侵蝕神智;而當他神智越不清醒,就越能被人隨心所欲地控制,直到全然失去自我意志為止!
他必須盡快回到歡五仕房,才能再作打算:
夜深人諍,天空被月色照得極為明亮:穿著一身桃紅色鎖邊明綰裙子的牡丹,正准備關上房門休息,赫然兒到遠處的濟傎正腳步下穩地穿過走廊,似乎耍走回他在歡玉仕房歇息的房間。
她一臉疑惑地看著他,眉頭微蹙。他今晚不是去赴一場喜宴,所以下會來仕房了嗎?怎麼現下卻出現在這裡,而且看來不太對勁?
「濟傎?」她連忙上前喚道,正好在房門前攔下他。
濟傎聽見她的聲音,差點踏錯步、倒在她面前,幸好牡丹眼明手快地扶住他,才免去他跌倒的窘狀。.
「濟煩,你怎麼了?哪裡下舒服嗎?」她從沒看過他這麼虛弱的樣子,憂心忡仲地問。
雙頰火紅的濟傎瞥了牡丹擔憂的神情一眼,只覺身體詭異地燥熱起來。為了克制自己心中因她而燒得更盛的欲火,他冶冶地朝她丟下一句話。「與你無關,你快點回去!」
「你這模樣分明就是出事了——!」她瞪大眼睛,氣他在這時候才想撇開她。「要不要我叫大夫來看看?」
「不要!」心猿意馬的他推開門走進房內,牡丹則繼續跟池進去。「現在連大夫也幫不了我……」
驀地,一股濃冽的酒香從他身上飄至她的鼻息間,讓她—時間竟有片刻的醺然失神。
「你暍醉了?」她下意識地撫向他的臉,擔心向來於杯不醉的他,是否有所不適。
她手指輕柔的觸感,加上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沁人芳香,使他強忍的沖動慢慢瓦解!明知道如此做於事無補,但他仍急躁地撥開她的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狼吞虎咽地灌水!
「你別管我,也別告訴任何人我回來了!快走!」他呼吸急促,咬緊牙關,額間冒汗,看起來正竭力忍受劇烈的痛苫。
她再不離開他的視線,他無法保證自已仍能制止身下那蠢動的情欲,不去傷害她!現在他的任何理智都阻止不了自己的渴望,他只想要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