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朱炎旭手指一鬆,金絲製成的鳥跌落下來,在地上滾了幾遭。
「是。」景鸞詞扶正了鳥籠,裡面的鳥沒傷著,卻似受了驚嚇,撲簌簌的四下裡亂撞,「吊死的,在床欄上,一睜眼就看見這麼副情形,他也真夠絕。」
朱炎旭悵然:「原以為他是個明白人呢。」
「明白確是明白,只是命運多舛。」
朱炎旭回過頭,怔怔的看向景鸞詞,半晌,才輕聲道:「那一日若讓我得了手,你會不會恨我?」
景鸞詞注視著他道:「會!」
朱炎旭微微一震,語氣更見堅澀:「那……會不會殺了我?」
景鸞詞沉默著,似是輕歎了一聲:「我會先弄死我自己。」
朱炎旭笑了笑:「到底是——」
他欲言又止,緩緩別過了臉。不遠處夕陽將盡,留下了色澤猙獰的一抹餘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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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喜跟幾個丫頭把事情交待的差不多了,用指尖挑了一點簾子,偷偷的朝裡面望過去。那侍女叫了一聲公公,他忙豎起手指輕噓了一聲,把聲音壓得極低,吩咐道:「皇上難得睡個安穩覺,做事的時候手腳都要輕著些,哪個不長眼,奉香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
那幾個人微微打了個寒戰,悄無聲息的點了點頭,都散了開去。
福喜自門簾縫隙間窺視著,見朱炎明雖是睡得熟了,臉卻仍衝著桌岸。紅木製成的書桌,雕了龍戲九鳳的漆畫,被紅絨桌布虛掩著,顯得端坐於其上的那青藍瓷瓶越發扎眼。
福喜往屋裡看了總不下十回,次次都覺得那瓷瓶像是動了地方,暗罵自己又沒做虧心事,也不知生得什麼疑魅。但眼珠子就是不受管似的,滴溜溜的直往那邊瞟,越看越覺得心寒,整個屋子灰濛濛的,彷彿籠罩了一層欲死之氣。
福喜想那人生前不做好事,死了也是個不吉利的物件,總得想法子治他一治,不能平白的讓他來害人,看朱炎明睡得踏實了,一步一步偷蹭進去。
離那桌岸老遠卻不知怎的就不敢邁步子,怎麼看那青藍瓷瓶都是個妖裡妖氣的活物,彷彿一碰它就會出聲似的。腦子裡亂轟轟的,又想起了無端慘死的奉香,不過就說了一句:「死了好,活著也是害人!」
偏生就讓朱炎明聽了個正著,當下裡二話不說,拖出去就是一氣亂捶,可憐她一個嬌弱的女孩子,怎受得了那等棍棒之刑,奄奄一息的喘了兩日,就把一條小命交待了。
宮裡人越發的驚悸,每日裡提心吊膽,只怕龍顏一怒怪罪下來,連個葬身的地方都沒有。
福喜是近身太監,要論凶險,他是首當其衝的第一個,卻隱隱覺得朱炎明心性大變,總與那化為灰燼的妖人脫不了干係。記得那一日朱炎明命人縱火焚屍,中途卻又變了主意,哭成了一團。火盡之後,一個人跪在地上,將骨灰細細的收進了那只青瓷瓶裡,從此奉在臥房中,日夜相對。福喜偶爾聽得屋裡怒罵聲,又忽而輕笑,遍體汗毛都炸了起來。
好端端的男子被送到宮裡來做太監,圖的無非就是個錢字,若連小命都沒有了,又到哪裡去尋這個錢。福喜暗暗打定了主意,終於是一步一步挨近了桌旁,別的不敢做,只想拿個東西掩上它些,這手還沒動,忽然身後大力一貫,整個身子就倒飛出去,砰的撞到了牆上。福喜驚怖欲絕,翻身爬起來,跪著爬到了朱炎明腳下:「皇上饒命——」
朱炎明冷笑,一腳踏了他道:「看你這幾日鬼鬼祟祟,果真是沒安好心思!」
福喜抱了他的腳道:「皇上,福喜一片忠心,只是為著皇上著想,您龍體欠安,整日裡又對著這麼個東西,福喜只怕……」
朱炎明勃然大怒,一腳踹飛了他道:「怕什麼?怕朕死得不夠早?你們這些人……哼,來人!「
福喜連聲慘叫,幾步又爬了上來:「皇上,皇上,念在福喜服侍您這麼多年的份兒上……」
朱炎明負了手道:「跟了朕七年的人,念念不忘的,也不過是置朕於死地,你們……你們這些人……」
他抬手一指,連聲冷笑道:「有哪個不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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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時節,屋子裡卻沒開窗戶,花木門緊閉著,全聽不到其中的人聲。
朱炎旭半躺半坐的倒在椅子上,一手在面前猛扇,極不耐煩的道:「想說什麼,你們就只管說,別吞吞吐吐吐的悶煞人!」
在座不過七八個人,皆是朝中權傾一方的重臣,那長平候江上琴躬身道:「王爺,這其中的利害,您也聽得明白了,到了不過一句話,官逼民反,民如何能不反?」
朱炎旭驚得眼皮一跳:「原來你們打的是這個主意,罷了罷了,我可不與你們湊熱鬧……」
江上琴按住了他雙肩道:「王爺,事情既然到了您頭上,您是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您倒想想看,從三月到八月不過短短半年,死在那莫須有的罪名之下的,總不下上百人,王爺您就敢說,您能逃得了這一劫?」
朱炎旭不以為然道:「總歸是親兄弟……」
「是親兄弟才越發見疑,今日之事,我們怎就不尋那姓賀的姓唐的姓常的,偏偏要找王爺您,只因您姓朱,這天下,原本就該是您的!」
朱炎旭一怔,呵的笑了一聲:「你們只在這裡空口說白話,天下之大,張手就可要得來麼?」
江上琴一指在座諸人:「您睜大眼睛看看,皇上,只要您佔領個頭,什麼事,微臣給您辦不妥當呢?」
朱炎旭隨著他目光看過去,人人板著一張臉,廟裡木胎泥塑一般,不自覺的就哆嗦起來:「皇兄他、他可是個精明人……哪就這麼輕易瞞得過他……」
「這個就請皇上放心,如今眾心所向,無不銜恨那狗皇帝的暴虐,所有人事都已打點明了,只等您一句話了。」
朱炎旭六神無主的四下裡看了看:「那……小景他知不知道?「
江上琴微笑道:「景相是個迂腐之極的人,哪懂得世事變通的道理,等您坐上了皇位,他還不由得您擺佈。「
朱炎旭砰然心動,眼巴巴的望了江上琴。對方卻扶著他肩膀笑了。
***
明德統七年,據史書記載,德統帝朱炎明暴虐成性,以至天怒人怨,忽降大火直逼禁宮。一時之間眾侍衛與宮人亂做了一團,一面呼喝著救駕,一面招呼人救火。而在此時,大將軍蘇硯率六千精兵撞開了宮門,一路殺人如草芥,暢行無阻,團團圍在了寢宮之外。長平候江上琴簇擁著朱炎旭站在了漢白玉石的台階下,遙遙仰望上去,宮門略略敞開了一條縫隙,露出了深不見底的黑色內裡。
朱炎旭輕咳了一聲道:「那個……皇兄……我也沒別的意思。你近來身子不大好,理應去歇一歇了。」
人聲稍歇,忽然聽得其間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江上琴略一揮手:「擒下暴君朱炎明!」
眼看著眾人一零擁而上,朱炎旭忍不住笑道:「我……我這就算是當了皇帝了?」
江上琴俊秀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近乎嘲弄的表情:「是呵,皇上,您該自稱為朕了!」
朱炎旭也笑,一手攬了他肩膀道:「那朕是不是該謝謝你?」
「謝倒不必了,只是——」江上琴語氣稍窒,忽爾抬了眼簾驚恐欲絕的看向他。
朱炎旭拍了拍他臉頰道:「只是死在亂軍中的人,謝又讓朕從何謝起呢?」他不動聲色的抽回了匕首,笑了笑道:「這還真是可惜。」
朱炎旭自幼是看慣了那金壁輝煌的寶座的,只是從來不曾坐過,年紀小的時候也想試試,卻被朱炎明一掌打翻在地,指了他鼻尖罵道:「下作東西,這也是你沾得的?」
而今朱炎旭站在寶座旁,微笑著想:「世上本沒有什麼東西是沾不得的。」
宮變初始,自有一段混亂不堪的局面。偏生朱炎旭事事糊塗,全仗著幾個臣子從中周旋。景鸞詞自那日得了消息,便一直閉門不出,幾次遞了折子要辭官,朱炎旭卻派人勸他道:「你且等一等,總得讓朕有個喘息的機會。」
這一拖便是兩個多月,其間朱炎旭又弄出了不少亂子,無非又要景變鸞詞替他收拾,漸漸的也看出些國泰民安的端倪來了。忽有一日宮人來報,說是廢帝朱炎明命懸一線,請皇上過去看看。
朱炎旭也沒帶人,自已遛遛達達到了當初小周住的那間偏殿,已是深秋時節了,月落烏啼,越發看得那間屋子破敗。悄無聲息的推開了門,就覺得一種陳腐之氣撲面而來,往裡一看,一人蜷在床上,正咳的喘不上氣來。
朱炎旭倒了碗水端過去:「皇兄,我來看你了……」
忽然被大力一貫,整碗水全潑在了自己臉上,他也不惱,用衣袖拭了一拭,微笑道:「你倒生的什麼氣呢?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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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景鸞詞被朱炎旭左一句等等,右一句不急,拖了這許多日子,也漸漸得看出他的心思來了。景鸞詞暗中歎息,與那雲陽小候爺葉沾巾道:「這官我是辭定了,他拖著我,也沒什麼意思。」
雲陽候生性靦腆,只與景鸞詞交好,便勸他道:「王爺一直看重你,你不該辜負他的。」
景鸞詞道:「事到如今,已不是你儂我儂的那點小家氣的東西了,皇上有失德之處,我們做臣子的只該勸柬,哪能……哪能做之等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事。」
葉沾巾道:「不是我說你,小景,皇上後來的所作所為,你也全看在了眼裡,這文武百官也不過是人,是人就怕死,只伸長了脖子等著他來砍麼?」
景鸞詞怔了半晌道:「罷,即已到了這地步,我也不說什麼了,只是要我與他們同朝共事,那是萬萬不能的。」
葉沾巾輕歎了口氣道:「這也隨你。」
景鸞詞道:「我為官七年,身無長物,你看著這屋裡什麼好,只拿去留個念想,我……皇上對我恩重如山,臨行之前,我無論如何也要去看他一看!」
葉沾巾大吃了一驚道:「你……你是活得膩了……」
景鸞詞道:「人貴有心,這條命,本也算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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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炎旭在榻前坐了下來,淡淡笑道:「皇兄,我受了你這麼多年的氣,也不曾氣成你這個樣子,你這又是何苦?」
朱炎明聲音粗嘎,冷冷的道:「你……你做戲做的好啊……」
朱炎旭失笑:「皇兄,這戲,還不是你逼我做的,雖說你還算待我不錯,但人若裝瘋賣傻二十幾年,這其中的滋味,皇兄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明白的吧?」
他笑了一笑道:「自小,什麼好東西都是你的,我不能爭,也不敢爭,母妃發覺我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之後,就連書都不敢讓我讀了,母妃在父皇面前不得寵,我也是不得寵的皇子,比起你,皇兄——」
他輕歎道:「我實在,是有點恨你啊……」
朱炎明微微一震,朱炎旭又道:「只可惜,這些事,你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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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鸞詞跟著那小太監偷偷進了宮門,把一錠銀子塞進了他手裡。小太監忙推回去,壓低了聲音道:「景大人,上面已經交待過了,您的銀子萬萬不能收。」
景鸞詞道:「怎好平白煩勞你。」
小太監道:「是大總管吩咐下來的事情,我們自然該照辦,何況景大人的為人,我們這些人也是十分敬重的,為您做點事算不了什麼。」
景鸞詞心頭一熱,拱手道:「那就多謝公公了。」
兩個人加緊了步子,趕抄近道入了後宮,景鸞詞見那廢棄的偏殿,忽然間想起了什麼:「這、這不是……」
「是呵。」小太監道:「當年嚴大人正是住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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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炎旭一笑道:「罷了,這都是過去的事,我們也就不再提了。今天巴巴的喚了我來,卻不知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皇兄先不要說,讓我來猜猜看。」
他笑著拍了拍手道:「旁人也就算了,我卻知道,皇兄其實是個最癡情不過的人,那三宮六院都不放在眼裡,一心只撲在了一個人身上,這個時候找我,莫不是想要我把你們葬在一處麼?」
他頓了一頓,見朱炎明不反駁,忽然仰面大笑:「皇兄啊皇兄,你還真是個忒天真的人,可憐嚴小週一世聰明,卻攤上你這麼個主!」
他將臉湊到朱炎明面前,輕笑道:「你看這天下,不足兩月便已平定,只憑著那般烏合之眾,就可做得來麼?」
朱炎明猛的睜圓了雙目,朱炎旭道:「不錯不錯,小弟我從四年前就已開始籌劃此事,只盼著有朝一日能替皇兄排憂解難。還記得那一日遊湖遇刺麼?你與小景都疑在了嚴小週身上,真可謂是當局者迷。知道我們行程不過寥寥數人,嚴小週一定早已悟透了其中關竅,卻按捺著一字不提,只由得你們胡亂猜測,他早已料到了你今日的下場,一步一步給你鋪好了路,你到地下尋他去吧,讓他從頭到腳笑你個夠!哈哈哈……」
朱炎明在他狂笑聲中咳成了一團,撲的又吐出了一口濃血。朱炎旭漸斂了笑聲道:「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皇兄,你既愛他,卻又怎能那樣逼他,你從一開始就錯了。」
朱炎明咳喘著道:「朕……沒有錯!」
「你錯了,愛一個人,本該是尊重他,愛護他,扶持他,成就他,而你,卻只是把自己的慾望加諸於人!我要這天下做什麼,你以為我真的稀罕麼?」朱炎旭臉上竟泛起了一近乎羞澀的表情:我不過是為了小景,將他推上名垂千古的青史之冊!「
朱炎明突地冒出一串怪笑:「好!好!你便去做你聖人,整日裡守著他,看著他,一指也不敢碰。等那史官來了,且封你們個亂臣賊子的千古罵名!「
朱炎旭被他戳到痛處,驚怒已極,一把揪起了他的衣襟,忽聽門外咚的一聲輕響,他大驚失色,大步追過去,推開門一看,一人正晃悠悠的從台階下爬了起來,一眼望見他,竟像見了妖怪似的,踉蹌著退了十幾步。
朱炎旭看得明白,心裡驚怖欲絕:「小、小景……你怎麼會在這裡?」
走過去正想拉他,景鸞詞嚇得一直向後退去:「你……」
「我……」
「你……」
「你聽我說……」
景鸞詞幾乎要哭了出來,又似像笑:「我……萬萬沒有料到,你竟然是……」
「小景……」朱炎旭顫聲道:「我做這些事,不過是為了你……」
「為了我?」景鸞詞抽搐著笑道:「我景鸞詞何德何能,竟也可效那禍國殃民的妲姬了,朱炎旭,你……」
朱炎旭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角,景鸞詞奮力一掙,竟把長衫重重的撕裂開來,他慘笑一聲:「好,這也好,從今日,你我割袍斷義,只當我……從不認識那叫朱炎旭的人……」
他轉身欲走,步子卻邁不開,跌跌撞撞,一直到了牆下,朱炎旭見他神色絕決,又一向知道他的脾氣,心知他這一去,從此就再見不到了,心裡苦痛難挨,沉了聲音道:「小景,你要走,要隨得你,只是你知道我這個人,比不得皇兄,這江山我不稀罕,沒有人在旁邊嘮叨,天下萬民還不由著我作踐,你一向以魏征自比,是去是留,你自己且看著辦!」
景鸞詞一手扶著牆,得了瘧疾似的全身顫抖。
朱炎旭仰面大笑了一聲:「報應!報應啊!」
***
朱炎明抱著那青藍瓷瓶古怪的笑起來,屋子裡晦暗不堪,幽幽的只見他凹陷一去的雙腮和亮得出奇的眼,一陣秋風拂過,屋頂的珠絲隨之蕩漾迴旋。朱炎明死死的盯著前方,彷彿聽得人笑,那一片碧水秋潭,莫不就是江南?
江南,春風又綠,花團錦簇。酒樓之上隱隱聽得清歌入雲。那一行趕考的士子拍手笑道:「唱得好,唱得好,都說江南美女如雲,絳唇姑娘真不負了此名!」
「美女如雲?」殷雪衣站起身來,將扇子往手裡一扣,輕輕的勾起了角落處一人的下巴,輕佻已極的笑道:「又怎比得嚴世兄色如春花啊?」
那人抬起了頭,眸光如電,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
朱炎旭暗暗一笑:「果然擔得起這色如春花四個字。」
那人見眸中含笑,越發陰狠的盯了他一眼。
傅晚燈走過去,辟手奪過了扇子,丟回殷雪衣懷裡:「殷世兄這是什麼話,嚴世兄與你我一般,都是堂堂男兒,怎用這等淫詞來作踐他。」
朱炎明暗笑:「卻難得說得精妙呢。」
夜裡睡得不踏實,起來看那一輪明月,月影下隱隱藏了一個人。朱炎明心中一動,披了衣服跟上他,卻見他走到頂北端的一間客房門前,不慌不忙的鋪了筆墨,伸手就在上面畫了一隻諾大的烏龜。
朱炎明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又不敢出聲,憋得好不難受。
忽見傅晚燈急急忙忙的追了過來,一把拉住了那人道:「快別胡鬧了,等人醒過來,還不要跟你拚命!」
那人被他拖著,跌跌撞撞走了幾步,屋裡人卻已被他們鬧醒了,出來一看,頓時勃然大怒:「哪個做的好事,有種的指名道姓的來罵,在背後弄鬼,卻又算什麼能耐?
朱炎明從牆後走出來,笑了笑道:「就是我做的好事,你又待怎樣?」
殷雪衣暴怒,猛撲過去,一拳打向他面門。朱炎明伸手扣了他的腕子,三拳兩腳就將他揍得爬不起來。
那人還沒走遠,偶爾回過頭來,見他打的好生解氣,忍不住燦然一笑。
自此萬劫不復!
朱炎明哈哈狂笑,猛的摔破了瓷瓶,將骨灰一口一口塞進嘴裡:「嚴小周!嚴小周!我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
***
明德統七年。廢帝朱炎明駕崩。同年十二月,朱炎旭登基,改年號天昌。天昌帝一生荒淫無度,每每在朝堂之上好突發奇想,幸有明相景鸞詞輔佐,終於成就大明太平盛世。然而史官筆下無情,終不免斥他以一身侍二主,奪權篡位,不忠不義,其心可誅!細品其滋味,未免令人掩卷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