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後——
結束日本之行後,今天是張若瑤到凱信律師事務所第一天上班。
早上六點不到她就醒來,用冷水洗一把臉,然後換上運動服裝,頭髮扎上馬尾,就出門到住家附近的公園晨跑。
不知道是否因為出國而中斷一個星期沒有跑步,才跑沒有多久,就上氣不接下氣,步伐也顯得有些凌亂。
她停下來,稍喘一口氣,才繼續跑著。
平時她都順著這條紅磚道在公園跑二圈,再由公園東側出入口出去,然後一路跑回家。
但是,今天她跑到東側門時,這才發現這裡正在重新整地,禁止出入,於是她只好折繞到西側口。
張若瑤對要往西側的磚道不熟悉,才跑十來公尺之處,沒注意底下空了一個磚塊,她一腳踩下去,腳重重的扭了一下,聽到踝骨上喀嗦一聲,她哀疼一聲,跌坐在地。
「該死!」張若瑤低咒一聲,連忙蹲下來,拉下右腳的襪子一看,腳踝竟然快速的紅腫起來。
她重新拉回襪子,費力的站起來,試圖要一步一步走回家,但是右腳實在是疼痛難當,頗令她舉步維艱。
「需要我幫忙嗎?」一道男聲陡然在身邊響起。
張若瑤聞聲抬起頭時,一臉詫異,竟然是萬立行。
他也住這附近?!
她以前怎麼從沒有注意到?
「我在前面跑步的時候看到你跌倒,於是就跑過來看看需不需要幫忙。小姐,你有沒有怎麼樣?」立行關心的問道。
「沒……有。」
他走到磚道上那個空洞。
「這個洞已經空了好幾天,第一天我發現時,馬上就打電話通知公園管理處,要他們派人來填補,沒想到到現在還是沒有來處理,今天我一定還要再一次打電話去反應。」
張若瑤始終低著頭,不敢直接望向他,深怕被認出。
「你真的沒事嗎?」立行瞧她一副驚嚇未除的神情,心裡猜想她一定痛得不得了。
「我!沒事。」張若瑤偷偷望了一眼他的神情,發現他並沒有認出她,於是放下一顆忐忑的心。
張若瑤勉強站起來,才要踏出去一步,卻深感猶如千斤重,令她忍不住哀叫一聲,眉頭緊皺。
「你好像扭得很嚴重,可否讓我看看你的腳?」
「不用了。」
此時此刻,張若瑤只想趕快離開他。她快步向前跨一步,但是受傷的右腳根本無法支撐她身體重量,在勉強的往前跨出一步時,一股刺痛令她忍不住,眼淚直寬出來。
「別逞強了,還是讓我看一看。」立行皺著眉緊張的扶住她。
在這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她只能點頭同意。
立行扶她走到草地上的椅子坐下來,然後在她跟前蹲下來,小心的脫下她右腳的鞋子,檢查她又紅又腫的右腳踝。
他一手拿握著她的腳,另一手輕輕的將她腳踝扭了幾下,並用拇指細細的掛揉她腫大的踝骨。
張若瑤咬住嘴唇,讓自己忍住不叫出來。
立行抬眼注視她一會兒,直覺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孩彷彿在哪裡見過,尤其當她開口說話時,這種感覺更為強烈。
「謝謝……你,我好多了。」張若瑤想抽回腳,但他仍緊握著不放。「先生,你的手……」
「啊——對不起。」他連忙放手,起身坐到她的身邊。「我想應該勉強可以走動;但是你的腳已經發炎了,最好去看一下骨科,可不要隨便買什麼膏藥來貼。」
「我知道,謝謝你的關心。」張若瑤彎身,困難的把鞋子穿回去,在繫鞋帶時,仍可以感覺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她不放。
當她坐直身體,不意接觸到他的眼神時,心不覺凜然的怔了一下,剎那間,她還以為他認出來了。
「我該回去了。」她要在他還沒確定時趕快走開。
「等一下。」立行自然反應的伸手拉住她。
「你要干……什麼?」張若瑤驚叫著,雙眼狠狠的瞪他。
「你不要誤會,我並沒有惡意。」立行連忙放手。「我只是看你不良於行,不放心,想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了。」張若瑤斷然的拒絕。
「一點也不麻煩,反正就住這附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再見。」
她不領情向前走了二步,但右腳實在是痛得不得了。
她又差一點跌跤了,還好立行眼明手快的抱住她。
「謝……謝。」張若瑤拍著胸脯,驚險般的吐了一口氣。
她不安的在他的懷裡蠕動一下,他趕緊的鬆手,歉然一笑。
「我覺得我們好像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想不出來了。小姐,我們見過面嗎?」
「沒有。」張若瑤堅決的否認。
「是嗎……」立行疑惑的看著她。
「我確定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張若瑤不假辭色的說。
「對不起,也許真的是我記錯了,像你這麼美麗的女人,我看過一眼絕對不會忘記。」他朝她伸出手。「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萬立行,是一名律師,住在公園西側口對街的社區,每天早上都會來這裡運動,那你呢?」
張若瑤並沒有回握他的手,也沒有自我介紹。
「謝謝你的幫忙;不過用我好像常在哪裡見過這樣跟女孩搭訕的方式,這未免太拙劣了。」
張若瑤說完之後,忍著痛,一拐一拐的走出公園。
立行傻眼的望著這美麗的背影,又瞧瞧還懸在半空中的手,心裡頓時懊喪不已,她竟然將他看成登徒子了。
她是誰呢?防衛心強烈,像一隻刺媚。
但是,她那鵝蛋形的臉,白嫩的皮膚,細巧的鼻子,翦翦秋瞳,盈盈靈動,眼波流轉間,直叫人無法抗拒;尤其由她那性感的唇形所出來的聲音,極為動聽,好像——張若瑤。
這是不可能的!萬立行甩甩頭,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苦笑一下。他怎麼會把這位美麗動人的女人跟張若瑤聯想在一起呢?
在目送她的倩影消失在公園入口時,他也跑過去,回家準備上班。
* * *
張若瑤帶著腳傷走進她的辦公室,就發現她桌上有一台小型錄音機,以及一張便條,這是萬立行留給她的話和工作內容。
立行交代她說,早上他直接到法院開庭,中午之前會進辦公室;還有他錄好一篇答辯辭,請她盡快地完成法院制式的文件。
這實在是太奇特的工作,跟先前所從事的商務秘書完全不同,那些工作經驗好像一點也派不上用場,此時她好像一個新出社會新鮮人,需要有人先來帶她進入狀況。
張若瑤直接向麗月請教。
「真是的,你第一天上班還沒有熟悉事情,他就把你丟著不管,還交代一大堆事情。他總是以為每個人都應該是萬能的,所以他的秘書才都受不了他的要求。」麗月一邊數落著,一邊帶張若瑤熟悉情況,並告訴她身為萬立行的秘書要做哪些事。
張若瑤把麗月的話摘取重點,然後在腦子裡存放和組合,重新理出一套屬於自己的工作方式。
「大概就是這些事情,你會不會覺得太繁重了?」麗月擔心的看張若瑤一眼。
「不會。」
「那就好;前陣子找不到合適的人,所以累積一些檔案要整理,你可能要忙上一陣。」
「我明白了。謝謝你,麗月,否則我真不知道要該從哪裡著手。」
「有事時不要客氣,盡量來找我。」
「好。」
「若瑤,你也是一個自我要求很高的人,我覺得你們可以相處得很好。」麗月突然說出心中的看法。
張若瑤淺淺一笑,沒有說什麼。
麗月走了之後,張若瑤立即戴上耳機,按下錄音機,想立即讓自己投入工作。
當立行那鏗鏘有力的聲音充盈著耳中時,令她不禁想起早上的事。
他真是一個充滿熱心又富正義感的男人,全身上下充滿活力和衝勁,是一個第一眼就會使人想去信賴的人。
張若瑤整個早上一直問自己:如果事先知道萬立行也住在附近,她會答應這份工作嗎?
電話響起,打斷她的思緒。
她接起電話,查看立行桌上的行程表,然後訂下這些委託人的時間。
而後,她禁止自己再胡思亂想,立即按照錄音帶口授,轉化成一篇精彩的答辯辭。
接著,她開始利用時間開始動手為堆積如山的檔案分類建檔。這些都是凱信律師務所近日所承接的案子。
張若瑤把每一件訴訟案詳加細讀,絲毫沒有汪意到立行已經走入辦公室。
立行要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經過她身邊時,他忍不住在她桌前駐足,細細的盯著她看。
「這些個案比起你以前在企業所推出的案子很不一樣吧?」
立行的聲音好像是從遠遠的地方傳來,張若瑤緩緩的將頭抬起來,立即接觸他一對偵察似的眼神,宛若早上那個眼神,心不覺慌張起來。
張若瑤直提醒著:別慌!他沒有認出你,千萬不要自亂陣腳——
「萬先生,你總是喜歡這樣暗暗的觀察別人,是不是!」
「沒辦法,」立行聳聳肩。「因為工作的關係,經常要接觸不一樣的人,聽他們為自己的行為辯護,所以在不知不覺就養成觀察的習慣,看他們是否說了真話,這對案情的判斷很重要。」
「話雖是如此,但是我並不是你的訴訟委託人,你大可不必這樣觀察我;而且這讓我有被監視的感覺,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之下工作。」張若瑤不悅的說。
「我跟你道歉;不過你真的太敏感了,我並沒有惡意。」立行故意斜著眼睛。「我會牢牢的記住,以後跟你說話的時候,要時時提醒自己不要正眼看你,如果你要求我閉上眼睛,我也會照做。」
張若瑤忍不住地噗哧笑了出來。
立行被她的笑容吸引了。他想:怎麼有人會有如此燦爛的笑容、與清脆動人的聲音——卻配上這麼沒有女人味的女人身上。
「我可不想跟一個瞎子說話。」張若瑤嫣然一笑,心防頓時卸下來。「難道你的當事人曾經這樣要求你?」「差不多。去年我擔任一個未成年的男孩辯護律師,當我去看護所看他時,他就要求我把眼睛蒙起來,否則他沒辦法跟我談話。」
「為什麼?」
「因為他不喜歡別人盯著他看,他說別人的眼光讓他覺得自卑,感覺每一個人都在嘲笑他,所以他才會無法克制自己,揮刀傷人。」
張若瑤心裡一怔,立即收起臉上的笑容。
此時立行百分之百的確定,她有心事;不過不急,現在不是追問的好時機。
「早上有什麼事嗎?」
他轉身走回目己的辦公室,張若瑤拿著早上弄好的文件隨後跟進去,交給他。
「你一個早上就弄好了?」立行快速的的翻閱,訝異的看著她。
「是的;如果我對這套軟體和一些法律術語能更熟悉的話,我相信可以在更短的時間做得更完善。」
「這已經讓我很滿意了,你的效率更不是蓋的。」
「這就是為什麼一般企業在準備推動案子時,仍願意花高薪聘用短期秘書的原因,就是看中他們的工作效率和能力。」張若瑤自信冷靜、有條不紊的說。「還有,早上有五通電話,其中有三通我轉給其他律師處理,另外兩通我看過你的行事表之後,就替你訂下會晤的時間。」
「哦——好,好,好……」立行一時之間啞然,好像只能連說三個好字來回應,一點也不像法庭上那個能言善道的律師。
「萬先生如果沒事了,那我先出去了。」
「好……等一下。」立行在張若瑤才要轉身時,又喊住她,從公事包拿出一疊文件出來。「這是早上開庭的辯辭,以及我另外搜集的證據,你整理一下,然後連同上個月第一次開庭的資料調出來給我。」
「好的。」張若瑤說。
「那……謝謝你。」立行尷尬極了,竟然跟自自己的秘書說謝謝。他一定是太久沒有秘書幫他處理事情了。
張若瑤看他不再交代事情,拿起那疊文件一蹭一蹭的走出辦公室。
「張若瑤。」立行這時注意到她的腳,於是叫住她。
「還有事嗎?」她回頭等著。
「不是。你的腳怎麼了?」
「在日本泡溫泉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扭到腳了。」
「嚴重嗎?要不要我幫你看看。」立行眼裡充滿疑問的汪視她。
「不用了。」她迴避他的眼神,立即離開他的辦公室。
這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話,竟然讓他想到早上那位美麗女孩。
立行看著這個短髮、身材平板、皮膚微暗沉的張若瑤,這根本就是和她不同典型的兩個女人。
她怎麼會讓他想起早上那個女孩?
* * *
自從遇見那美麗的女孩之後,晨跑不再是例行習慣而已,而是變成萬立行一天之中最快樂的期待。
連續三天,立行在公園晨跑的時候,由於心裡仍掛念她的腳傷,眼睛總會特意去四處搜索那個美麗倩影。
第四天,他還是努力留意著在公園運動的人。
驀地,他眼睛一亮,那個女孩正跑在另一條磚道上。
立行直接穿越草地,快步跑過去。
「早安,女孩。」立行跟她打招呼。
張若瑤朝他微微的頷首,逕自跑步,沒有再理他。
「你的腳傷好了嗎?」立行追了過去,和她並肩跑步。「這幾天沒看到你出來晨跑,我很擔心你的腳傷,直到今天看到你又出來晨跑,也就放下一顆心。」
張若瑤斜眼看他一眼,不帶絲毫情感地道:
「謝謝你的關心,我的腳傷完全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
他們並肩跑了一圈。
「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
張若瑤沒有回應,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
其實,她也可以隨便給他一個名字,只是她已經騙他一次,她不想用假名再一次騙他。
立行察覺出她的防禦心比一般人強,於是很知趣,並沒有發揮律師本色,窮追不捨的問下去。
這時候,他注意到她的呼吸開始喘了,腳步也有些微的凌亂,就明白她跑累了。
「你的腳傷剛好,不要太逞強,休息一下。」立行說。
張若瑤躊躇一會,才點點頭。
他們一起走向草地上的椅子坐下來,擦著汗。
「我自從開始當律師之後,為了使自己時時保持精神飽滿的狀態,就養成早起晨跑的習慣。」立行很自然就談起自己的事,這是取得別人信任的最佳方法。「如今一天也偷懶不得,否則那一整天下來就會渾身不對勁,工作起來就少了一點動力。你是下是也有這種感覺?」
「還好;我沒有這麼自律,早上起得來就跑,如果睡晚了,那一天就到健身中心把運動量補回來。」張若瑤淡淡的說。
立行看她雖然不是特別的熱烈,但是也不再只是簡短一句來搪塞。頓時他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說到健身中心,我不喜歡到那種地方運動。」
「為什麼?」
「有二個理由:第一,我討厭在閉密的空間運動,我覺得要運動就是要在陽光底下、腳踏著土地才算是運動;第二,有一次我到健身中心參觀,看到一排排的人在跑步機做有規律的步伐跑著,我當時腦子就想到一堆松鼠排排站在樹下刨土。」
立行舉起雙手做出刨土的逗趣動作。「我才不願意成為這其中的一份子。」
「你把他們想成松鼠!」張若瑤瞧他這副令人發噱的輕鬆模樣,再跟他上班時幹練果決的樣子相比較,忍不住就笑出來了。
立行看傻了,一點也不避諱的兩眼睜睜的猛盯著她看,而且看得入迷、看到心坎裡。
「你的笑容很迷人,你應該多笑的。」立行由衷的說。
張若瑤發現他深邃的眼神,心怦地跳動,連忙收住笑容。
「我要回去了。」
張若瑤急著站起來,立行搶先一步的拉住她。
「等等,我是不是哪裡說錯話,惹你不高興。」
「沒有。」
「那再坐一會,反正離上班時間還早。」他央求的說。
立行誠摯的眼神令她無法拒絕,於是她又重新坐下來。
「我真的很喜歡你的笑容,而且剛才看到你的笑容的時候,不禁令我想起一個人。」
「你可不要告訴我,我讓你想起你以前的女朋友。」
「當然不是;是我剛聘任的秘書。」
張若瑤心突地驚跳一下。
「你……的秘書?」
「是的;說來奇怪!你們是不同的兩個人,可是有時候我會產生錯覺,看到其中一個人的時候,不小心就會想到另外一個人。」
「你的秘書一定很美,所以才會令你把別的女人當成是她。」
「她並不美。」
「那……她很醜 ?」
「也不是;說實在的,她無法用美醜來判斷。」立行現在回想起張若瑤,只對她悅耳的聲音以及工作能力強有印象,至於她的外貌,就很模糊。
「人不是美就是醜,這是很主觀的問題,怎麼會無法判斷呢?」張若瑤有意試探他。
「話雖如此,可是我就是無法形容她。單若要我想像她的容貌,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只知道她的頭髮剪得像男人,穿著一點女人味也沒有,還戴著一副厚重的眼鏡,不過她很聰明、反應快,工作效率高,還有她的聲音、笑容……」立行突然抓住她的手,興奮的看著她。「我懂了,你們兩個的聲音和笑容很相似,所以我才會這樣認為。」
「世界上聲音相似的人很多,不只是我們兩個。」張若瑤整個人僵直起來,想抽回她的手。
「我發現你處處提防著別人;其實你不必害伯,在這個世界上好人比壞人多上好幾千倍。」立行緊握著她不放。
「世界上那麼多人,我不知道哪個是好人,哪個是壞人,但是我知道你是好人。」
「你認定我是好人,表示你已經接受我了。」立行高興的進一步坦白的說:「我想我一定深深的為你著迷了,所以才會把我的秘書想成是你。」
張若瑤悸動不已,覺得她再也無法抗拒他全身散發出來的熱情和魅力。
「放……開我。」張若瑤低聲的說,想抽出她的手,卻顯得如此無力。
「我是真心的想認識你、想跟你交朋友,請你不要拒絕我。」
他執起她的手,突然吻上她的手掌心。
她全身一震。這兩年來,她刻意的躲避男人,乃基於深度的恐懼和厭惡;但是他不一樣,他帶給她前所未有的震撼,令她心慌意亂,不知所措——不過,她還是心存懼伯。
一雙偌大溫暖的手倏地捧著她的臉頰,立行的臉緩緩的挨近她,然後輕輕的吻住她。
「不要!」張若瑤驚怕的撇開他的手上臉惶恐的汪視他,身體不住一點一點的往後退縮。
「你說我是好人,所以你不用怕我。」立行明白自己真的是太唐突了,他從不曾這般失控過,可卻無法克制心中湧起一股急迫想要親近她的衝動。
把全身顫抖不止的張若瑤擁入懷裡,輕聲軟語的說:「更不要拒絕我,我只是想對你表達我的心意而已。」
「不要……」驚恐逐漸變成慌亂,她奮力亟欲擺脫他的擁抱。
「你真的很美,只要是男人都會為你深深的著迷。」他注視著她,認真誠懇,很有安定力。「我不會勉強你,可是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那我就不必將其他的女人都想成是你了。」
張若瑤眼眸掠他一眼,輕微的搖搖頭。
「我該回去了,不然上班要遲到了。」
張若瑤站起來,快步向前跑去。
「喂,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立行大聲的再度問她。
她停下來,回頭看他。
「早上你看到我的時候,第一聲就叫我早安女孩,我很喜歡這個稱呼。」她笑著朝他揮手道再見,很快地就跑出公園。
「早安女孩……」立行囁嚅的復誦著。伸出舌頭舔著自己的嘴唇,回味她的甜美。
這時,他的唇角忍不住向上牽動,左頰的酒渦快樂的跳動。
她並不討厭他,立行非常的肯定。
他滿意這個結論,腳步也不覺的輕快起來。
* * *
自那時起,萬立行美好的一天就從早安女孩開始。
每天早晨,他陪著她跑步、聊天,看著她喘氣、拭汗,每一個動作都令他心悸不已。
「早安女孩。」他情不自禁的叫她。
「嗯?」
她嘴角漾著笑意,略抬眼望他的時候,他的心一個悸動,臉俯下覆住她的唇。
「不……要……」她驚慌的張大眼睛瞪著他,兩兩相望。
「別怕,我只是想吻你。」他捧起她的臉,一臉陶醉的停駐在她唇上,細細的親啄和舔吮紅潤豐滿唇瓣,享受她芳唇的甘美。
張若瑤呆呆的任由他吻著,不動也不反應,任由急遽的心跳和急喘的呼吸說明她壓根就不想拒絕這個溫馨的吻。
當立行把舌頭滑入,想更深入吻她的時候,張若瑤嚇得用力推開他,喘息著,眼睛驚恐的瞪大。
她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可是她就是止不住顫抖。
「我嚇到你了嗎?」他看她的雙肩微微的抖動。
「不是……你的錯。」張若瑤盡量讓自己平穩下來。
「對不起,我是無心的,我只是情不自禁,才會如此躁進。」
「我……不怪你。」她順一順亂竄的心窩。「我們該回去了。」
「今天晚上跟我約會好嗎?」他不甘她只是他的「早安女孩」,也要她成為他的「晚安女孩」。
「不。」她斷然拒絕。
「晚上跟我約會。」他唇嘴扯出執拗的線條,眼睛露出堅定的光芒。
「不……」她吶吶的說,不是那麼確定。
「我只是想在晚上看到你,跟你吃飯而已。」
「我……」
他知道她開始動搖了,毫不遲疑的乘勢說:
「剛才那一個吃很美好,早安女孩,我喜歡你,我更希望有機會能對你說『晚安女孩』,給我這個機會,可以嗎?」
她不忍拒絕,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