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梓言,我們一起回家吧。」女孩第一百零一次問男孩。
「不。」男孩第一百零一次拒絕。
「官梓言,讓我們一起回家吧。」女孩問男孩,第一百零二次的邀約。
男孩一邊往回家的方向前進,一邊拒絕。「我說不。」同樣是第一百零二次的拒絕。
「官梓言,我說我要跟你一起回家。」字典裡沒有「放棄」兩次的女孩有如亂世佳人郝思嘉一般,具備堅定的信念。她第一百零三次重申自己的意圖。
可惜男孩並不欣賞她的百折不撓,相反的,還為此非常困擾。
在第一百零三次,他終於吼出不是「不」的話:
「拜託!我都說不要了,妳怎麼說不聽!再說我們根本不順路好嗎!」
男孩與女孩在路邊對峙著,看起來像是一對吵架的冤家。
方心語有點受傷地看著他,囁嚅道:「可是我還是想跟你一起回家嘛。」不順路又有什麼關係?
他不斷地拒絕她、推拒她釋出的善意,讓她覺得好挫折。
在學校裡,他不肯跟她分享便當。(不像其他同學)
他也不肯跟她一起手牽著手去洗手間。(這點他太過害羞不肯配合,她也就認了。就像她也經常拒絕和美美、小月她們一起去上廁所一樣)
兩人共用的桌子上經常出現一條粉筆畫出的白線。
她不斷地擦擦擦,他則不斷地畫畫畫。
搞到後來,兩人衣服上常常沾到許多粉筆灰,她還因此一直打噴嚏。
小媽總說她是世界上最可愛最可愛的小女孩,說到她不相信她果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女孩都不行。
可為什麼像她這樣一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在他眼中,卻會這麼地「顧人怨」?讓他躲她躲到海角又天邊。
她真是百思不解。
為了化解他對她的討厭,她很努力地向他示好。
她拉著他一起去福利社。
拜託他跟她分享便當——小媽手藝好得不得了,她每天的愛心便當菜色都很豐富,其他同學都很樂意跟她「分享」,哪像他!
他真的是超級不合群的。
可,也就是如此,他也超級需要朋友。
所以,她這個地球愛與和平的守護者自告奮勇擔任他的朋友。
而且還要是那種可以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一起倒垃圾、一起上廁所、一起放學的好朋友。
這樣才不會寂寞,了嗎?
為了不被討厭,以及當他的朋友,她真的非常非常努力。
可惜成效不彰。
他躲她躲得、跟她追他追得一樣勤。
兩人在路邊對峙了好半晌,官梓言忍耐不住地咆哮:「我不管!反正妳別再跟著我——妳家在那個方向,快回去!」
說完,扭頭就走,也不回頭看看她究竟走了沒有。
他真的快抵擋不住了。
這個叫做方心語的女生好像外星人,不管他跟她說幾次「不要」,她都好像聽不懂。
從他第一次遇到她開始,他們之間就是一連串「要」與「不要」的雞同鴨講。
勒索事件那一次,她像個從天而降的女戰士,手裡抱著一隻熊,毫不畏懼地從花叢裡跳出來保護他。
那時他根本不想理會那兩個中年級,只想趕快離開,不想惹事。
可她不但和那兩個比她高兩倍、也壯碩兩倍的中年級男生打了起來,戰力上的懸殊害他以為她就要被巴到牆壁上去貼著了。
令人不敢置信的是,等他回神過來叫老師來救她時,她不但還在打,而且還打贏了。
真教他懷疑起自己的視力來。她明明那麼矮,又那麼瘦小。
小小一尊,就像個洋娃娃似的。
兩天後,她出現在他的班上,說是轉班。
一番神奇的自我介紹,讓他懷疑她是不是前兩天被打成了腦震盪?
龍老師指定她坐在他身邊,起先她一臉為難的樣子,但很快的又說要他多指教。真像變色龍。說變就變,令人完全摸不清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在這個班上,他是轉學生,比其他同學晚入學一個月。
就差這一個月,他與同學的關係已經注定要生疏,根本熱絡不起來。
他也明白,他不是那種可以輕易和人打成一片的人。然而,她卻是。
他看著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贏得多數同學們的好感。
舉凡上課傳紙條、偷看漫畫,都有她一份。
常常,她就坐在他身邊,課本放在桌上,抽屜裡塞著一本其他同學傳來的「假面美少女」一類的漫畫。偷看的同時,在被老師叫起來問話時,還打開天線接收其他同學的Pass。
在班上,她如魚得水,逍遙自在。
聽說她以前是個逃課大王,但在龍老師眼皮下,已經漸漸收斂。
他最討厭她常常以為他沒在注意時,偷偷看他的臉,好像上頭沾了什麼骯髒東西似的。
她看得那麼出神、那麼專注,有時眼底還有一抹來不及藏起的同情。
就是那抹同情,令他討厭起這個女生。
她最好離他遠一點,不然他可能會不小心咬了她。
她讓他緊張。
他緊張的時候會忍不住想要咬東西。
急著回家看媽媽——或許還急著擺脫什麼,他愈走愈快。
總算,過了一個轉彎,回到那棟位於小鎮中央的白色大房子。
這棟位於小鎮中心點的房子是富裕的象徵。
外公也許真的是鎮上最有錢的人。
但他絕對也是最殘酷、最冷血的人。
他懲罰生病的媽媽還不夠,也懲罰他。
自從媽媽帶著他住進這棟房子開始,他就不曾跟媽媽講過話,彷彿媽媽是空氣一樣,刻意忽視她。
而他也知道,為此,媽媽經常在哭。
就為了這一點,他就永遠都不原諒他。
這麼殘酷的老人,不可能跟他有血緣關係。
只等媽媽病好,他就要帶著媽媽離開——
安靜地走進圍繞著大洋房的花園裡,房子就在花園中心。
官梓言試著不發出聲音走進去,正低著頭如同往常般直接走向媽媽的臥房裡,卻被一聲叫喚定住身形——
「小言。」
是媽媽。
官梓言迅速抬起頭來,在花園裡搜尋著,完全沒料到媽媽會站在花園裡,拿著噴水器在替玫瑰花澆水。夕陽餘暉灑在媽媽身上,像是金色的天使翅膀一般,讓媽媽看起來好漂亮。
早上他上學前,她還躺在床上,身體十分虛弱。
因此他才會一放學就急著趕回來,深怕……那個他不願去想的事情會發生。
自從媽媽生病後,他就無心上學。假使他能選擇的話,他寧願留在家裡陪伴媽媽;但媽媽堅持他得去上學,他只好去了,卻老是心不在焉。
再加上方心語一直在鬧他,讓他心裡真的好煩。
「媽媽。」將書包隨意丟在一旁,他跑進花園裡,自動地接過母親手裡的噴水器。「妳怎麼起來了?今天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官詠蘭衝著兒子一笑,沒有直接回答兒子的問題,只是笑道:「沒有啊,今天媽媽精神很好,你不用擔心。」
聞言,官梓言眼睛一亮。「真的?我就知道媽媽一定會好起來的。」那些大人都在胡說八道。媽媽不會有事的。太好了!
疼愛地撫了撫兒子如絲的細發,官詠蘭藏起哀傷,微笑道:「沒事的,一切都會很好的。」或許是在說服兒子,又或許是在說服自己。
自從回來老家,她的身體狀況一天比一天差,有好幾次她都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可她怎麼放得下……
她將希望寄托在爸爸身上,希望他們祖孫倆能夠好好相處。但爸爸似乎仍不肯原諒她,連帶不肯接受小言;而小言也同樣固執,不肯親近外祖父。
儘管如此,起碼、起碼她知道爸爸是不會真的丟下她的孩子不管的。她希冀的不多,只但願當她走後,兒子會有個她能夠信任的人來照顧。
前陣子她老躺在床上,無法下來走動。
今天身體狀況似乎真的好轉了一些,能夠下床了,她便來到花園照顧母親生前最愛的玫瑰。
曾經,她為愛不顧一切,如今一切都將要化為句點。她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悔恨?母親在她離家的同一年就過世了,父親為此責怪她。多年來,他們父女倆幾乎切斷了所有聯繫.她知道是她不對,但否認自己的過去,就等於抹殺小言出生的意義。
為此,她永不言悔。
看著兒子擔憂的小臉,她沒忘記身為母親的責任,細細詢問:「在學校,一切都還好嗎?老師人怎麼樣?同學都好嗎?功課跟得上嗎?」
官梓言一一回答,說的都是自己認為媽媽會想聽的答覆。
「一切都很好啊,學校很不錯,老師很開明,同學也都對我很好。我的功課妳更不用擔心。」
「那……有沒有交到比較好的朋友呢?」自小,兒子就安靜沉默,她一直擔心他會跟同儕處不好。
「呃,當然有嘍。」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官梓言開始顧左右而言它。
不知怎地,他提到了坐在自己旁邊的方心語,以及關於他所知道的她的種種事跡。撇開她很煩不談,其實她還真怪得挺有趣的。
母子倆就在花園裡,一邊澆花一邊聊著學校的趣事,直到官詠蘭發現那個小女孩的身影。
「小言,那是你同學嗎?」
正滔滔不絕地掰著學校生活大小事的官梓言猛然抬起頭來看向車道入口。
果然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小身影。
矮矮的個子,長長的辮子,小小的臉蛋,怪怪的笑容。
還會有誰!
他嚥了嚥口水,本想答:「不是,不認識」的,但方心語已經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
「官梓言,你走得好快,我差點跟不上。」還好老早聽說他住的房子是全鎮上最大的房子,因此才可以順著路找了過來——雖然還是差一點迷路。能找到他外公家純粹是幸運。
官梓言差點沒翻了翻白眼。誰要她跟過來的啊!就說他們回家的方向根本不一樣啊。
官梓言還來不及趕人,官詠蘭就已經熱絡地邀請兒子的同學進來了。
「妳好啊,妳是小言的同學吧?不知道妳叫什麼名字?」
受到邀請,方心語大大方方地走進來,還連連讚歎著官家的大花園。
「哇,好多的花喔,真漂亮。」走到官梓言母子身邊後,方心語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澆花的婦人。
「官媽媽好,妳長得跟官梓言好像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母子。
有禮貌地一鞠躬,她笑著自我介紹道:「妳好,第一次見面,我叫方心語,妳可以叫我娃娃,我是——」
「堅決捍衛愛與和平的地球守護者。」官梓言訕訕地接話,同時堵住她即將出口的一連串劈哩啪啦鞭炮話彈。
女孩愣了一愣,而後甜美地笑開。「哇,你都知道嘛。」還以為他什麼事都不關心呢,看來他有偷偷在注意她嘛。
官詠蘭不由得笑開。「原來妳就是那位美少女戰士啊,謝謝妳跟小言作朋友,要不要進來坐一下,官媽媽請妳吃點心,好嗎?」
一聽到有點心可吃,早已有點餓的方心語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她也毫不客氣,立刻舉雙手贊成。
「好啊好啊!謝謝官媽媽。」完全沒注意到官梓言一張逐漸擺臭的臉。
「真乖。」官詠蘭笑。
就著花園的水管洗淨了兒子和自己的雙手,官詠蘭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往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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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來不像快要死掉的樣子。
方心語想。
可小鎮上到處流傳著官梓言的母親生了重病,可能活不久了的傳聞。
當然,關於她同學這一家子,傳聞還真不少。
比如官老爺和官媽媽父女間的心結。
比如官媽媽好幾年前那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又比如一個母親帶著兒子回到家鄉後,與老父親之間的種種……等等之類的。
總之,小鎮流言的運作方式是這樣的:
當一件百分之百的事實從東家傳到西家時,就已經喪失了百分之五十的真實性。
而當一件百分之五十的事實從南家再傳到北家時,最多只剩下百分之二十的真相。
也就是說,小鎮流言通常是百分之二十的真相加上百分之八十的渲染。
這是小媽說的。
搬進夏日小鎮沒多久,小媽就詳細介紹了小鎮會有的這一類特色,並教她心臟要強壯。
因此方心語深信,任何事情絕對不能只看表面,絕對要深入探索才能獲得最後的真實,成為一個名偵探。
好在她並不非常想當個偵探。
但自從見到了官梓言的媽媽後,她真的好希望小鎮流言真的只有百分之二十的真實度。或者,更低於百分之二十。
官媽媽好溫柔又好美,對她好好,每次見到她都會幫她欺負官梓言。不但拿最新鮮的水果和蛋糕請她吃,還會教她功課。
她是僅次於小媽,她方心語最喜歡的女性之一。
她希望她比小鎮傳言中來得健康,至少再活一百年。
如同過去這一星期以來的每一天一般,最後一堂課最後一分鐘,她便飛快地收拾書包。
終於,打下課鈴了。
這頭美美在喊:「娃娃,一起回家吧!」她跟娃娃的家是順路的。
「不用了。」心語頭也不抬地答。
那頭小月嚷著:「娃娃,等一下到我家看新買的公主芭比。」
新的公主芭比?好強烈的誘惑啊……不過——
咬牙道:「改天吧。」
慘了,拖了五分鐘了,官梓言一定又自己先跑回家了。
每次他都走得好急,讓她跟不上。
小媽已經關切起她最近這陣子晚歸的事。
但她覺得,自己非得這麼做不可。
官梓言的媽媽那麼開心見到她,讓她覺得,她好像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因此過去這一周來,她幾乎天天跟在官梓言後面,回他外公的家。
但有時候還是會跟蹤失敗——因為路會跑——好吧,因為她是個路癡,對於需要拐彎的路線,她實在無法應付。(幸好從她家到學校的路是一條直線)
好不容易終於收拾好書包,拎了便當盒,就要飛奔出教室,卻不料在教室外的走廊一鼻子撞上正站在那裡的——
「官梓言!」搗著撞痛的鼻子,方心語眼睛先是大瞪,繼而伸手揉了一揉。
確實是他本人沒錯。
他還沒走啊?放學都過了五分鐘了耶。
官梓言摸摸也被撞痛的鼻子,看著眼前這個矮他半個頭的小女生。
今天她依然梳著一條長長的辮子——他猜方心語的媽媽只會梳這種髮式,不像他媽媽會梳很多女孩子的髮型——已經夠小的臉蛋在長辮子的拉長效果下,看起來似乎又更小了點。不知道有沒有巴掌大?
只見她圓圓的眼珠子黑溜溜的滾來滾去,嘴角像要大笑似的咧了開來,但終究沒有大笑出聲。
幸好如此,否則他肯定轉身就走。
但她只是要笑又沒笑地問:「官梓言,你在等我嗎?」有可能他終於被她的誠心誠意感動了嗎?有可能嗎?
不願意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官梓言臉色臭臭的,有點不甘願地道:「我是在等一隻烏龜。」收個書包居然要花五分鐘!
方心語連忙轉動頭顱四處張望,只見走廊中、校園裡,一片兵荒馬亂,人潮大多一窩蜂湧向校門口,準備排成路隊回家。
除此之外,四下無人,只有他與她。
所以——「烏龜?」她指指自己。「是在說我嗎?」
他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要酷地道:「哼,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要!」烏龜立即變身為兔子,飛快地跳向他,捉起他的手牽著。「走吧,我們一起回家。」感動啊,老師說的故事原來是真的,鐵杵真的可以磨成繡花針。
相較於方心語的激動,官梓言臉色為難地看著自己被緊緊握住的手,澀澀地道:「只是一起回家而已,不用手牽手吧?」
「NO、NO、NO,一定要手牽手回家才能算是一起回家喔。」之前她都嘛跟小月或美美一起手牽著手回家。她非常堅持地說。
坐在她身邊兩個禮拜,已經非常熟悉她個性的官梓言,只得退一步道:「可是我不想讓別人看到,很丟臉,會被別人笑。」
「為什麼會很丟臉?」好奇寶寶舉手發問。
「因為男生跟女生是不流行牽手的。」放眼望去,有在牽手的全都是女生跟女生。他覺得這是一個擺脫她的手的好理由。「跟妳牽手會影響我的男性氣概。」
「什麼是男性氣概?」好奇寶寶再度舉手發問。
「就是男性氣概嘛!這麼簡單的事妳都不知道?」
「男性氣概」究竟是什麼意思,其實他並不是很清楚,但絕對跟男生不能跟女生走得太近的那條不成文規定有關。
要不是媽媽昨天又問起方心語,還說很想再看到她,他才不等她呢。
而且這幾天你追我跑的經驗累積下來,他發現,方心語好像不大會認路。
只要他跑得讓她追不上,她就會找不到他外公家。
因此連續兩天,他幾乎都是一放學就飛快地跑回家,速度快得連想追來咬他的狗都追不上。至於她是不是因追不上就自動放棄,循原路回家,他就沒管那麼多了。
可媽媽說想見他的同學,想見方心語……
猶豫了一整天,放學時,他才終於下定決心要帶她一起回去。
媽媽最近臉色又蒼白了起來,也許看到方心語她就會開心一些。媽媽總說,她一開心,病就好了。
如果能讓媽媽的病快點好起來,就算要他每天都帶方心語回家,他也願意。
決定就從今天開始。
他會每天跟她一起「回家」。
仍在思索什麼是「男性氣概」的方心語絲毫沒有察覺官梓言內心的起伏。她只是單純地想著,要怎麼樣才能牽著官梓言的手回家,而不影響他的男性氣概。
終於,她想到了。
「好啦,我不牽你的手。」
終於,她放開了她的手。
官梓言正要鬆一口氣,卻見她又笑嘻嘻地伸出手道:
「換你來牽我的手吧。」
這樣就不會影響他的男性氣概、也不會影響她的女性尊嚴了吧?
儘管她一點兒也不瞭解到底什麼是「男性氣概」或「女性尊嚴」,用這兩個詞,純粹是因為常常聽見別人在用。
官梓言臉色再度變臭。「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啊。」看不出哪裡一樣了。「管他!」她堅持地說:「反正不是我牽你,就是你牽我。選一樣吧。」
見他遲遲不牽,她又催促:「選啊。」
訕訕地,官梓言牽了她的手——指頭,只輕輕握住,要牽不牽的,深怕被人看見了。
「呴!」方心語立刻糾正他的牽手方式,一定要他牢牢地握著,切八段也斬不開。
實在忍耐不住,官梓言不高興地問:「為什麼一定要牽手?」
賞給他一記「這還用問」的眼神,美少女戰士宣佈:「當然是因為,牽手才是王道嘛!」
王道?那是什麼東西?男孩再度訕訕地別轉過頭。
果然還是不懂啊。
都說她是外星人,呴,還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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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心語見到官詠蘭時,她正躺在一張白色的床上。
四周都是白色,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傢俱、白色的衣裳和白色的蒼顏。
那種白,讓方心語打從骨子裡感到一陣寒冷。
走進媽媽房裡時,官梓言也感覺到了。
但他也立即注意到,房間裡因為方心語的到來而起的變化。
首先,是一串鈴鐺似的笑聲打破了沉悶的寂靜;再接著,是她紅紅的臉色為白色房間帶來一抹鮮艷的色彩;而後,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為死寂的冬天帶來春天。當她撩開窗簾,正綻放著的黃昏玫瑰染上了夕陽的餘暉,將鮮艷的花色映照進缺乏顏色的房間裡。
房中因此產生了細微的改變,那些幽影般的白色似乎也漸漸染上各種色彩,而不再那樣令人沉重得無法呼吸了。
「娃娃,妳來啦。」連媽媽都比先前多了點活力。
為此,他深深感激。
「咦!」女孩看似納悶地道:「梓言媽媽,天還沒黑,妳怎麼躺在床上睡懶覺?大人都這麼愛偷懶嗎?」
官梓言聽了差點沒昏倒,倒是官詠蘭很有默契地眨眨眼道:「是啊,梓言媽媽正在偷懶呢。」
「龍老師會說,妳不乖,要打屁股唷。」酷斯拉很嚴格的,會讓人不敢作怪。
「呵,那好加在我已經畢業了。」官詠蘭眼中帶著濃濃的笑意。
就這樣在房間裡聊了好一會兒,官詠蘭才打發兒子去廚房拿飲料和點心來請小客人享用。
被打發去跑腿的男孩雖有萬分不願,但終究還是服從了。
「我馬上回來。」幾乎不敢讓媽媽離開自己眼皮底下一分鐘。
兒子一離開房間,官詠蘭便向她的小客人道:「娃娃,妳辮子有點散掉了,把桌上的梳子拿來,梓言媽媽幫妳重梳好嗎?」
「好啊。」女孩乖巧地拿來梳子。
當髮梳溫柔地滑過發間,按摩緊繃的頭皮時,女孩聽見身後的溫柔母親低聲道:「娃娃……」
「嗯?」什麼事?
「我把梓言交給妳,好嗎?」
「嗯?」不懂……
「永遠當他的朋友,好嗎?」
唔……「嗯。」小小腦袋輕且慎重地點了個頭。
「別告訴他,就當作是我們兩個女生的小秘密,好嗎?」
「嗯。」用力地點頭。她還滿喜歡有秘密的說。
小媽總是說:有秘密的女人最美麗。
她年紀小,也許還不明白即將發生什麼事,然而她卻明白,有些承諾是許下了就要遵守一輩子的。
得到這個小朋友的允諾,官詠蘭笑中帶淚,溫柔地對待女孩的髮絲。
「真好,梓言媽媽沒有女兒,能替娃娃梳辮子,感覺很好。」
心語不敢回過頭,只點頭道:「謝謝妳,梓言媽媽,我也很喜歡妳幫我梳的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