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美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參加過這種笙歌達旦的派對,震耳欲聾的音樂和酒讓她有些恍惚。
一整個晚上,她跳舞、狂歡、飲酒,整個人輕飄飄恍如在雲端。
累了,她躲到較為僻靜的角落略事休息,看著精力充沛的男男女女繼續在舞池裡舞動著身軀。
今天生日宴會的壽星趙豐臣端了杯雞尾酒來到她身邊的沙發上坐下。笑道:「怎麼了?今天好沒精打采,不好玩嗎?」
智美推開那杯酒,搖頭道:「不不不,我不喝了,再喝就醉了。」她說:「不
是不好玩,我想是累了吧,我想我大概真的老了。」
趙豐臣叱笑道:「老?你會服老?開玩笑的吧,童,這可不像你。」
智美笑了笑,眼神瞅著他,道:「好像你很瞭解我似的。」
「我夠瞭解你了。」趙豐臣說:「你啊,愛玩、愛鬧,像是一匹脫韁野馬,沒有人可以馴服,心高氣傲,偏偏又是這麼的迷人、這麼的壞、這麼的教人想要接近……」他愈說愈像呢喃耳語,溫熱的嘴唇慢慢貼向智美耳邊,輕輕吻了一下,又轉向她的唇。
智美感覺著他的唇印著她的。以前他們也吻過,也迸發過激切的火花,但今天這一吻,智美沒有想回應的慾望。
他吻著她的頸項。「也許我們可以試著結婚,你認為呢……」
結婚?智美想都不想便笑:「那要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了。」跟趙豐臣談婚姻……哈!
腦海裡閃過另一張男人的臉孔,智美突然迷惘起來,心底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罪惡感 一種偷情的感覺……
偷情?!
她倏地張開眼睛,在趙豐臣又要吻上來之前,先一步跳了起來。
下巴被撞疼,趙豐臣納悶地看著她。「智美?」
十二點的鐘聲突兀地在音樂中斷之際響起。智美捂著胸口,呆呆地站了好一會兒。
噹噹噹噹……十二聲的鐘聲終於結束,智美也回過神。
她看向趙豐臣,遲疑了下,又突然脫口道:「我想回家了,生日快樂。」說完,她拎起小皮包便往大門口走去。
趙豐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追上她,拉住她的手。「怎麼了,童?你今天怪怪的。」
智美搖頭,拍拍他的臉頰:「只是累了吧,我回去了,拜。」
「我送你。」
智美仍然搖頭。
趙豐臣笑道:「你真的怪怪的,你又沒開車,怎麼回去?我送你,等我一下。」他轉身去取車鑰匙。
智美呆站在原地,這才醒覺到她真的是有些失常。
奇怪,是酒喝多了嗎?
她走出大門,希望冰涼的夜風能將腦袋吹醒,但好像沒什麼用。
趙豐臣將車子開了過來,智美讓他送她回東區的公寓。
一路上,智美都沉默地看著漆黑的夜色,沒有開口。
趙豐臣開了幾次話頭,但都沒有人接下去。
今晚大概是沉默之夜吧!他樂觀地自我調侃。
深夜裡,車流少,沒多久車子便開到智美住的大廈前。
車一停妥,智美只說了聲「再見」便下車了。
趙豐臣看著她的背影良久,發現她還有一點跟往常不一樣 她忘了給他一個道別的吻了。
她是怎麼回事?
☆ ☆ ☆
智美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
公寓在八樓,一樓只有兩戶,環境非常不錯,她搭電梯上樓,電梯門開,她邊掏鑰匙邊往家門口走去。
突然,她停下腳步,雙眼圓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博佳?」
蹲在她公寓門口的龐博佳看見她回來,才緩緩地站了起來。「你回來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不解地問。
博佳張開口想解釋,卻又緊閉上嘴巴。
遲疑了好半晌,他才淡淡地說:「我見你沒回我那裡,打過電話來一直沒人接,有些擔心,就過來看看。」她站的很近,他聞得出她身上有酒味,也猜出了她沒有回到他那裡的原因。
「喔。」智美總算找到鑰匙,她低下頭不去看他,有些尷尬地道:「我跟朋友出去了,忘了告訴你一聲。」她本來就不是會交代自己行蹤的人,但此刻她卻對沒有交代自己的去處而感到不自在。「嗯……對不起。」
「沒有關係,你不必道歉,這是我們約定好的,我的職責是提供你自由,你不必向我交代你自己的事。」
鑰匙一直插不進匙孔中,博佳見了,順手接過,「我來。」替她開了門後,又把鑰匙還給她。「我也該走了,再見。」
「呃,等……等一等。」出於直覺的反應,智美叫住他。
他回過身來。「什麼事?」
什麼事?「呃,喔,嗯……這麼晚了,你回去不方便,進來吧,我沒有空房間,如果你願意,我的床可以借你睡。」對了,這就是叫住他的理由。
見他遲遲不進屋,智美忍不住上前拉了他一把。「進來呀。」
博佳猶豫了一下,才被動地隨智美進屋。
這是他第二次進入她的房子,第一次是結婚那天他過來幫她搬行李,今天是第二次。
「你如果累了,可以先睡,我要去洗個澡。」說完,她逕自進房,拎了睡衣便走進浴室裡。
博佳沒有進入她的房間,他待在客廳裡,本來想等智美洗完澡後跟她商量一件事,他想跟她說,住在郊區她上下班都不方便,一起住一個月的事就算了,省得奔波勞累。
但不習慣熬夜的他,在沙發上等了一會兒,便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智美洗完澡出來,見到博佳窩在長沙發上,已經睡得很熟了。
雖是夏天,但夜裡仍有些涼。
她在他身邊蹲下來,考慮著是要叫醒他還是替他搬件被子過來。
見他實在睡得香甜,心想她自己也最不喜歡在熟睡時被人叫醒,於是,她悄悄地回到臥房裡,拿了條毯子回來,輕輕地蓋在他身上。
「晚安了,龐先生。」
儘管很多人都認為她愛玩、愛鬧、脫韁不羈,但她從來沒讓男人留在她屋裡過夜。
他是第一個睡在她屋簷下的男人,卻也是名正言順的。他畢竟是她法律上的婚姻合夥人,有絕對的權利在她客廳的沙發上酣睡。
沉默地看了博佳的睡顏好一會兒,智美也累了,她回到自已房裡,一下子就睡著。
睡著了,作著有薰衣草香的夢。
☆ ☆ ☆
早晨醒來時,龐博佳已經離開了。
沙發上整整齊齊折疊著一條毯子,就像他一絲不苟的個性一樣。
說不出一早醒來,發現他已經不在,心裡突然竄起的感覺是什麼?
智美覺得心煩意亂,從不將壞情緒帶進工作中的她,卻無法擺脫掉一整天悶悶不樂的壞心情。
順著她的意,她結婚了。
順著她的意,他給她她所要的一切自由。
順著她的意,她什麼都得到了、什麼都有了,但為什麼,她還是這麼不快樂?
她不快樂!
她居然不快樂?!
大大震驚,她童智美向來自認為本世紀最懂得自得其樂的現代女性,而今她卻快樂不起來。
拉開辦公桌的抽屜,翻了翻,在文件夾下方找到那枚戒指,她重新戴上它,心情才好了一點點。
潔西卡抱著一大束花走進來,看見那枚戒指,便道:「誰送的呀?好沒誠意,一顆鑽石都沒鑲。」
智美轉著金戒指,看前看後:「鑽石也不過是碳的結晶體,算得了什麼。」
「那花呢?」潔西卡將一大束綠寶石玫瑰放在她桌上。
「花?」智美看了那束花好一會兒,吶吶地道:「花應該種在土裡,我剛好就認識一個種花的男人。」
潔西卡眨了眨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上司。「童,你吃錯藥了?」
智美歎了歎,承認道:「不,我結婚了。」她亮了亮手上的黃金指環。「瞧,我的結婚戒指。」
其實,說她吃錯了藥也沒說錯,若非吃錯藥,她怎會昏了頭想出跟龐博佳結婚這樣灑狗血的計畫來?她又不是羅曼史迷。
如果時間可以倒帶重來,她不認為自己會再這麼做。
她已經清醒過來了。
很明白她做了一件傻事,但已經太遲,來不及反悔。
☆ ☆ ☆
有了前一天的經驗,龐博佳不認為回到她自己世界中的童智美會再折回他的世界裡來。
他的生活方式不適合她,她一定也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一個月的約期就此作廢了也罷。
反正當時也只是口頭上的約定,智美根本無須遵守。
假使不幸地,他那三個姊姊過來探望他們「夫妻倆」,他會告訴他們,智美工作忙,出差去了。
藉口是人想出來的,他的腦袋還不至於鈍到連一兩個理由都掰不出來。
然而他真的無法理解智美又回來的原因?
她就站在他門口,上了一天班的她看起來有些疲倦,但眼神仍然是精神奕奕的。
「嗨。」智美打招呼道:「我六點下班,要在六點半趕回來吃晚餐實在是太趕了點,以後我們週一到週五的晚餐時間能不能延後到七點鐘?不然我就只好自己在外頭吃飽了才回來了。」
博佳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剛剛說了什麼?」他不確定地問。
智美好氣又好笑。「龐博佳,才一天不見,你耳背啦?」說是這樣說,她還是重複了一次剛剛的提議。
博佳笑了。「七點鐘……當然可以。」
「謝謝。」她笑道。
遲疑著,他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麼?」
智美已經預備好一個答案。「做事情應該要有始有終。」
是的,非關愛情。
只因為已經做了的事,既然無法重新開始,後悔又無濟於事,就只好咬緊牙根,硬著頭皮撐下去,走一步算一步。
不過,其實事情也還不至於那樣糟。
起碼龐博佳還算是一個滿不錯的結婚夥伴,不是嗎?
☆ ☆ ☆
接下來幾天,他們的家居生活是這樣的——
早上,共進早餐,然後各自忙自己的事。
智美自己開一小時的車到公司上班,博佳則忙於拯救他的薄荷園。分手前他們會先商量好今天是否一起吃晚餐,或者各自在外解決。
如果博佳有時間,智美下班後便會直接回郊區來,剛好趕上一頓熱騰騰的晚飯;假如博佳沒空,那麼智美會自己外帶熱食回來,有時候自己一個人吃,有時候則兩個人一起吃,省去煮飯的時間。
晚餐後,是私人時間。兩人有時會看看新聞,如果有人租了DVD回來,偶爾也一起看,一起討論劇情,一起笑。
他們的生活規律而有計畫,兩人一如朋友般,互相尊重,彼此照應。
衣服是各洗各的。
屋裡的清潔工作則一起合作。
兩個人也都盡量在適應對方的生活習慣。例如智美晚睡,博佳早睡,有時智美為了工作熬夜,半夜裡,起來泡牛奶當消夜時,一定會盡量不發出聲響,以免驚醒已經入睡的博佳。
而博佳早起,如果他起床的時候智美還在睡,他也會放輕腳步聲,小心地不吵醒需要睡眠的智美。
兩個人都不習慣婚姻生活,都在探索、學習,遇到衝突,他們會坐下來溝通,並且各自退讓一步。
他們的相處以不碰觸對方私密的心靈世界為原則。
時間在無聲中消逝,日期向後推延,日曆變瘦了,已經過了一個禮拜。
迎接他們的,是週末親人的來訪。
週六一早,博佳接到電話。
「姊姊要來。」博佳告訴智美。
「啊,也該是時候了。」
她才在想那群親友團什麼時候才會來「探班」呢。真是貼心,給足了他們一個禮拜的「蜜月緩衝期」。
「準備好迎戰了嗎?」博佳問。
智美歎了一歎:
「叫他們放馬過來吧。」
☆ ☆ ☆
星期六下午,龐家姊妹攜家帶眷地殺到弟弟家來。
博佳與智美早已準備好作戰裝備,隨時都可以放手一博。
他們連袂站在門口等候。
趁著丈夫在停車,龐大姊抱著三歲大的小女兒率先到達,注意到博佳夫妻倆手挽著手非常親密,她在心裡偷笑著。看來他們夫妻倆處得還不錯。「來,貝貝,叫舅舅、舅媽。」
小女孩骨碌碌的大限好奇地在智美身上打轉。「舅舅、舅媽。」
博佳抱起外甥女,笑道:「貝貝,好久不見了。」
貝貝伸手摸著智美的長髮,咧嘴笑著:「舅媽漂漂。」
智美愉快地笑道:「好可愛,嘴真甜。」
龐大姊道:「如果喜歡孩子,也趕快生一個吧,家裡頭有小孩會比較熱鬧。」
智美笑笑不答。
沒多久,龐二姊和龐三姊也到了。龐二姊手上抱著一歲大的幼兒,龐三姊則挺了個六個月大的肚子,在老公的陪伴下前來。
屋裡頓時充滿了笑語與談話聲。
博佳被三個姊夫給包圍住,智美則被夾在博佳的三個姊姊和兩個孩子當中,難以脫身。
那頭,姊夫說:
「我一直勸你姊姊不用操心,可她就是放心不下,其實男人晚一點結婚也沒什麼大不了,最要緊的是娶對人,要娶錯了對象,可就真的慘了,一輩子翻不了身。」言下之意,值得揣測喔。
這頭,姊姊說:
「怎麼樣?新婚生活還能適應吧?男人難免都有些粗心,如果博佳有什麼地方疏忽了,智美你別不好意思提醒他。你們現在才結婚不久,可能還沒有這些問題,男人都有健忘症的,尤其是你的生日啊、結婚紀念日啊,哪一次他們記得住;不過這也不打緊,最要緊的是好好看牢他,人非聖賢,夫妻之間最要緊是要能夠寬容原諒,你慢慢揣摩,日後一定會明白我們的意思。」
接近傍晚時,龐大姊和龐二姊道:「哎呀,怎麼才聊了一會兒就天黑啦,借個熱水泡泡牛奶。」
龐三姊則問:「智美啊,你會作菜吧?待會兒我們一起準備一些好吃的來餵那些男人的胃吧。」
智美原來一直保持微笑,從容應對,但一聽龐三姊這麼講,一時間不知該怎麼應對。開玩笑,要讓龐三姊跟她一塊兒進了廚房,她以後鐵定沒完沒了。
龐家這三個姊妹愛護弟弟過了頭,要讓他們知道她連煎蛋都不會,搞不好會叫她去烹飪班報到。
正猶豫著,博佳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抱歉了,三姊,智美不下廚。」
「不下廚?」龐三姊不解地望著智美。「為什麼?」
智美也瞪大眼,不解地看著博佳。他怎麼一句話就戳破她的罩門?他在想什麼?
「是啊,為什麼?」龐大姊和龐二姊泡好牛奶,走了過來。
博佳朝智美一笑,「因為呀,我們在結婚前就約定好了。」他向她眨眨眼。「智美對油煙過敏,所以廚房的事我不要她碰,再說我也捨不得讓我太太變成黃臉婆呀。」與智美相處的這幾日,他早看出她的不諳廚藝,也早料到姊姊們定會叫她下廚,所以他早想好應對方式。
啊……好個博佳,真是編謊高手。智美感激地回他一笑,感謝他替她解圍,這下她可有個好理由可以遠庖廚了,呵!
「是這樣啊……」龐家三姊妹明顯地有些失望。
她們大概是認為自己的弟弟娶個不下廚的老婆實在是太委屈了。智美淡淡一笑,不無彌補意味地說:「這樣吧,待會兒吃完飯後我替大家煮咖啡。」
博佳適時地插了一句:「智美煮的咖啡可不輸外頭那些咖啡館賣的,我真是幸運,不用出門就能喝到好咖啡。」
龐家三姊妹這才面色稍霽。「喔,那就期待晚飯後了。」
智美略略鬆了口氣,心想,她應該不用去烹飪班報到了吧。
感覺博佳輕輕捏了她的手一下,她抬起頭,微笑,將手放進他粗糙的掌心中,用觸覺向他說:謝謝。
☆ ☆ ☆
於是,晚餐仍由博佳下廚。
智美就負責在客廳招待博佳的親人。
晚飯結束後,他們一邊看新聞,一邊喝著智美煮的咖啡。
咖啡的香醇徹底收買了三姊妹的味覺,也就不再挑剔智美居然不懂廚藝的「缺點」了。
晚上,這些難纏的訪客決定留宿一晚,怕被發現她跟博佳分房睡,別無它法,智美只好悄悄收拾東西,將枕頭抱到博佳房裡。
兩間客房加上智美讓出來的那間,剛剛好一家睡一間。
博佳已將棉被搬到地板上,將床鋪讓給智美。
時間還早,智美換上睡衣,躺在床上,一時無法入睡。
博佳也還不打算睡,盤腿坐在地板上翻看著一本雜誌。
她趴在床緣,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注意到智美打量的視線,他放下雜誌,抬起頭來:「什麼事?」
「睡不著。」
他笑:「咖啡喝多了?」
「哎呀。」她翻過身,仰躺在大床上。「好麻煩,為什麼我們什麼事都要顧慮親人的眼光呢?」
「因為他們是出於關心呀。」博佳說。
智美挫敗地閉上眼,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會結婚的原因了。
博佳看著智美懊惱的神情,他站了起來,將雜誌放回書架上,並將架子上的一個紙盒取下來。
「還是睡不著嗎?」他輕聲問。
「嗯。」她悶聲道。
「要不要玩大富翁?」
大富翁?她張開眼睛。「好啊,」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她坐起來,拍拍床鋪道:「上來吧,我們在床上玩。」
博佳愣了愣,移開眼光說:「在地板上玩比較好。」
看了眼冷冰冰的地板,智美不同意地說:「在床上比較舒服,快點上來呀,我好久沒玩這種遊戲了。」她是個典型的享樂主義者。
見他仍然有些遲疑,智美突然明白地道:「你該不會是覺得不好意思吧?」
博佳黝黑的臉頰竟然微微泛紅。
她猜對了,智美笑道:「怕什麼呢,我會吃了你嗎?」
博佳在床緣坐下,看著她,緩緩地說:「智美,我可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你就這麼信任我?」
「換個方向思考,或許你會覺得我這個人有些隨便,但我就是這樣子。」智美拿走他手中的盒子,立刻著手佈置遊戲。
「智美,這個問題非常嚴肅,你信任我?!」
佈置完畢,她抬起頭,笑道:「對,我就是信任你——好了,來玩吧,先猜個拳。」
博佳苦笑。這是他最不想要的「信任」。
她伸出手,剪刀、石頭、布。
博佳出布,他贏了。
「你先。」
丟骰子,五點,前進五步 機會。
博佳翻開他的機會。「智美,你得保護你自己。」
「放心,我一直都在這麼做。」擲出骰子,哇,十一點——命運。
換博佳擲骰,十點,他說:「說不定我是個採花大淫魔,這麼信任男人,小心吃虧。」
智美丟出三點,她甩甩頭,說:「那正好,我是個好色女人,你遇上我,你自己才要小心,小心我把你吃乾了抹淨,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六點,博佳以三千元買下一棟法拍屋。「你只不過是在耍嘴皮,要真發生了什麼,你就後悔莫及了。」
四點,往回走七步,該死!「才不會呢,你才是需要擔心的那個人,因為如果我們兩個不小心發生了什麼,一定是我主動,不然你這個『謙謙君子』,恐怕連我一根寒毛也不敢碰。」
男人最不想當的就是女人口中的「謙謙君子」。
「我是尊重你。」
「我則是信任你——好啦,有結論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換你丟骰子嘍。」
博佳拿起骰子,無言地高高擲出。
擲骰子是跟命運打交關,充滿了賭注的意味,他們之間,彷彿也有一些這樣的特質。
兩個人一直玩到深夜,最後倦意襲來,雙雙疲累地倒在床上,這才結束了這場不分軒輊的遊戲。
☆ ☆ ☆
隔天,兩人都睡過了頭。
房門忘了鎖,一早,龐家姊妹在看到他們倆親密地依偎在同一張床上後,會心地相視而笑。看來她們是可以放心了,博佳的婚姻生活顯然相當美滿。
客人們在自己料理了早餐後,便悄悄離開,意在將美好的週日時光留給新婚的夫妻倆獨處。
可惜天不從人願,龐家姊妹前腳才走,童家人便率眾來訪。
結果到了晚上,智美又帶著枕頭到博佳房裡。「嗨,再來跟你擠一晚。」她無奈地笑道。
博佳早有準備。「今晚來下西洋棋吧。」
這次他們可記得要鎖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