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意想不到
回來了。
亞蓓站在佟夏森的白屋前,心裡有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情懷。
他還好嗎?這幾個月來他還會不會被那種莫名的恐慌所糾纏?他有沒有試著離開他封閉的繭,去看看外頭的世界美好的」面?
正打算敲那扇門的時候,她聽見從屋後舊倉庫傳來的吉他弦聲。
心一驚。他在那裡?
亞蓓繞到屋後去,果然在倉庫裡找到彈吉他的人。
「阿飛?!」
弦聲嘎然停止。阿飛往倉庫外張望,漆黑的眼睛為之一亮。「亞蓓!」
「什麼意思?他走了?」亞蓓驚訝地瞪大眼。
「就是走了咩。」阿飛很無奈地聳著肩說。「前幾天吉米把他房子鑰匙交給我,叫我替他保管,然後就離開這裡了。問他要去哪裡?也不肯說。」他低下頭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掏出一張被塞的皺皺的便條。「喏,他說如果妳有回來,就把這個交給妳。」
亞蓓鎖著眉將那張折成長條狀的便條紙打開。
上面只寫了幾行簡短的句子,阿飛好奇地湊過來看——
我的心裡還是有無法襬脫的陰影
決定挾持妳的貓
「什麼意思啊?都看不懂。」阿飛搔著後腦勺道。
而亞蓓懂。
佟夏森正在復原當中,為了某個理由,他離開了他安全的牢籠。
「他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阿飛搖著頭。「妳想他還會回來嗎?」
亞蓓也搖了頭。「我不知道。」她掏出筆,在紙條的背面添上一句話。「如果他有回來,你把這個交給他。」
阿飛偷偷看了一眼。
亞蓓寫:不要讓我等太久。
然後留下她在紐芬蘭島上的地址。
嗄?還是不懂。這兩人在做什麼?打啞謎呀?
亞蓓笑了一笑。她拍拍阿飛的頭說:「我要回加拿大了,有空來看我。」
阿飛迫在她身後。「妳還會再回來嗎?」
「可能會。」亞蓓說。很多事情現在是說不准的。未來的事,誰曉得呢?「對了,阿飛,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說你想離開小鎮到台北去,那時你說這裡沒有機會沒有機會做什麼啊?」
「喔,那件事啊,現在我不那麼想了。」如果他可以在這裡遇到吉米,那麼他也可以在這裡玩他的音樂。
現在首先要做的事是組一個團,也許哪天等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好了,那麼他會試著到外面去尋找成功的機會。
吉米說,每個人都應該要有一個根,受傷的時候才可以回到那個地方慢慢痊癒,他不再那麼討厭這個小鎮了,畢竟這是他成長的地方。他要從這裡出發,去接近他的夢想。
看著亞蓓專注傾聽的模樣,讓阿飛不好意思地搔著頭道:「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跟吉米一樣,我想唱歌給很多人聽。」
亞蓓很溫柔地笑了。「我期待聽到你的歌。」
仰起頭看著深秋洗藍的天空。
一架飛機在高空中留下一串長長的白色煙霧。
當她還在南方決定要結束這趟旅程的時候,那時她心中有很多的感覺以及很多的言語想要傾訴。
那些私密、隱晦的情緒即使是最親近的家人和朋友也很難理解。
那時她急奢想要返回小鎮。
找到那個人。因為總覺得,如果是他的話,他可以懂。
她可以跟他分享。
她知道那是因為當人們是用時間長短與外在條件評判人與人之間的情誼時,她卻遇上了另一種邂逅。
靈魂的相遇。
在第一次看見他的當下,他憂傷的靈魂與她產生了共嗚。
他是她這趟旅程中最意外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