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宋克翔坐在老友的辦公室裡,萬分羨慕地看著曾晴巖邁著挺拔的步伐走進來。
〔這位朋友,你滿面春風,想是感情生活頗為如意吧?」他口氣酸酸地道。
曾晴巖楞了一下,抬起頭找到坐在角落的宋克翔。
想起宋克翔對夏日的追求,他神情一整,往未克翔這邊走來。
兩個男人定定地對望了好半晌。
「你這樣看我,不知情的人會以為我們之間有曖昧。」宋克翔說。「也難怪,我這麼帥,你會對我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理解。」
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曾晴巖鬆了口氣。
可宋克翔又扭了扭嘴:〔可是你真不夠意思,你是什麼時候跟玫瑰搭上線的?也不通知一聲,害我白白浪費那麼多功夫,卻一條魚也沒釣到。」
曹晴巖開口欲言,卻又給宋克翔搶了白。
「話說回來,她會看上你卻沒看上我,這種事情怎麼樣都令人費解,你又沒有我帥……」
「克翔」
宋克翔又打斷他的話:「對,我是有點不甘心!我還是第一回碰上這麼一個不將本帥哥看在眼底的女人,天知道我為了追那朵玫瑰,花了多少時間、多少功夫啊!」
「克翔——」
宋克翔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好樣的,晴巖。」他用力拍了拍好友的肩。
被拍肩膀的人一陣錯愕。好樣的?
宋克翔瀟灑一笑。「你早該嘗嘗看墜入情網的滋味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玫瑰更適合你?她熱情,你冷靜,剛好互補,多棒的組合。幹得真好,兄弟!朋友妻不可戲,追不到江大美人,我固然不甘心,可現在我總算有理由轉移目標了,再不轉移目標,我都要懷疑起自己的魅力值已經變成負數了。如果真發生這麼悲慘的事,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幹得好,晴巖,好好經營這段感情吧,你寂寞得夠久了——」
「克翔——」
宋克翔再次打斷他的話:「別告訴我你其實不喜歡江大美女,騙鬼鬼也不信——」
「克翔!」曾晴巖橫眉豎目地瞪著好友。將發言權搶回來,他清清喉嚨道:「別再打斷我的話!我是要告訴你,對於夏日,你能早點看開是最好,因為我不會放開她!即使是最好的朋友,我也絕不退讓。」
〔啪啪啪……」宋克翔優雅地鼓著掌。〔這不就得了?我早就料到,畢竟這是你的故事,為你量身打造的劇本,即使俊俏如本帥哥我,也難以匹敵呀……」
「貧嘴。」曾晴巖大笑。「給我好好工作去,再不專心工作,小心我跟你拆夥。」
「是是是,我就這工作去,沒心肝的合夥人。」宋克翔笑著離去,輕輕帶上了門。
曾晴巖轉過身來,看見養在花瓶裡的紅玫瑰。
他神情一柔,揚起一抹暖暖的笑。
這是他的玫瑰。
他的。
誰都無法讓他放開她。
* 「 *
愈同夏日相處,他的心就陷得愈深。
在夏日美麗的外表下,她有的,是一顆同樣美麗的心。
他們時常見面,偶爾是她到他住處,偶爾是他到她的公寓。
她廚藝精湛,中式家常菜或是法式、義式料理都難不倒她。
問她哪裡學來這一手功夫,她說是家學淵源。她的親族裡,有三分之一人口從事餐廚事業,她自小耳濡口口染,再加上吃食挑剔,久而久之,便養成了一手廚房裡的好功夫。
她喜愛音樂,也不乏音樂細胞,不管是古典樂、歌劇或是流行歌曲都很能夠欣賞。
她也能煮出一壺好咖啡。空閒時候,他們常常就煮著一壺香醇的咖啡,然後窩在沙發裡一起看DVD,度過一個優閒的週末。
她也喜歡裝扮自己。她說她之所以會走上服裝設計的道路,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喜歡把自己裝扮得賞心悅目。她的衣櫥裡有不少衣物是出於自己的設計,她在這方面十分有才華;她也時常抽空到孤兒院去,免費替院童設計服裝。
一回,在超市。夏日挑起了一個芋頭,兩個人同時都想到曾經有一回,她替他選了一個好芋。而那時,他拒絕她。
「你連挑芋頭都有受過專業訓練?」他打趣地問。
誰知竟得來這樣的回答——「當然。」夏日弓著眼道:〔這可是我媽教我的。她認為選芋頭就跟選男人一樣,都要挑那種質地結實有內涵的,煮起來口感好,才會好吃。」說著說著,她得意地瞄他一眼。「男人就得這麼挑,我千挑萬選終於挑到了一個,先生,你打算賣我多少價錢?」
笨蛋也聽得出她的調侃之意,他沙啞地道:「聽說,現在這種男人行情看俏……」
夏日很訝異他居然也懂得和她開起玩笑來。她勾起一抹很容易被誤認為輕浮的笑。「喏,兩個芋頭跟你換。」
「什麼?」他瞪大眼,搖頭道:〔這麼廉價?」
夏日優雅地站在那裡,笑容似陽光。「晴巖,我愛你。」
這又太夠了。那一瞬間,他明明白白知道他愛眼前這個玫瑰般嬌艷動人的女子。但他嘴又笨拙,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中的愛意,為了掩飾不知所措,他急急忙忙捉起兩個芋頭放進購物籃裡。
「兩個芋頭……」
「什麼?」夏日沒聽真切。
「兩個芋頭可以煮一頓芋頭大餐了。」他喃喃道。
夏日又氣又笑。〔牛!」
錯過了說他其實也愛她的時機,曾晴巖滿心惋惜。
他迄今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在他眼中,她——江夏日,一個熱情如六月艷陽的女子,擁有過的情人該如過江之鯽,他會是她生命裡唯一一個能得到她全部的心的男人嗎?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吸引她。
敲了敲籃子裡的芋頭。
喀喀,很結實的聲音。看來這兩個芋頭會很好吃。
夏日看著他的背影,有點納悶他神情的若有所思。
不否認,她是有些失望。
也許喜歡和愛之間還是存在著些許距離吧。
他不討厭她,也有一點喜歡她,但在他心中,他究竟對她是什麼看法呢?
誰說只有女人心如海底針,在她看來,男人的心也一樣深不可測啊。
在愛情裡,如果兩個人都把感情悶在心裡,日子怎麼過下去?
嗯,既然如此……
如果他不讓她分享他的心事,那麼她就讓他分享她的。
她要一點一點地滲透進他的心房,涓滴穿石,總有一天,她會融化他堅硬的外殼,碰觸到他心中最柔軟的那一處福地。但她不確定自己的毅力是否能支持到她贏得勝利,假使勝利距離很遙遠……
那就縮短它的距離!她決定了。
她不是安於等候的那種人,江夏日向來都是積極進取的。
突然從身後被抱住,曾晴巖納悶地轉過來,看著將臉埋進他後背的美麗女子。
〔夏日,你在做什麼?」大庭廣眾之下,愈來愈多人盯著他們看了。
「我在縮短距離。」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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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已經在一起三個月,漫長的夏天都結束了。然而夏日左等右等,卻等不到曾晴巖有半點表示。
她是享受有他作伴的日子。太享受了,跟他在一起,時間好像不夠用。一顆心都懸在他身上,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時候,她不應該還會感到寂寞,但她就是寂寞——當她覺得他們明明如此接近,心的距離卻依然遙遠的時候。
以前獨身一人,她寂寞,但因為太過習慣一個人過日子,是以雖然寂寞,但很容易便可以將時間打發過去;然而現在她已經太過依戀有他陪在身邊的感覺,他填補了她心裡長久以來渴望愛情的那種空虛,她愛看他笑、愛看他皺眉,但是她不知道,原來愛情也會加深一個人寂寞的深度。
她明白這是因為她交出了心,但他沒有。
「我們同居好嗎?」夏日有些喪氣。如果他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空間上的距離縮短了,也許心的距離也會縮短。那麼她就可以碰觸到他的心,多一些、再多一些。
有點沒志氣地打了通電話給他。孰料他竟然回答——「不好。」曾晴巖想都沒想過。
〔這什麼不?」夏日睜大著一雙貓兒眼。
曾晴若看不見夏日的表情,不知道她現在有多麼失望。他說:「同居也許是時下的風氣,但是我們住得又不遠,想見面就可以見面,何必急著住在一起?」
電話那頭,夏日怔愣了好一會兒。末了,她歎了口氣,輕輕把電話掛上。
如果這樣也不行,那麼她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屬於她呢?
她心思向來靈巧,但她這塊石頭卻總是讓她連連碰壁。
難道他不知道她也會累,硬壁碰多了她也會心灰意冷嗎?
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若果真是如此,那當然又是另當別論。
* * 「
曾晴巖不知道夏日的心思。
他從未打算與她同居,很是訝異她竟然會提出這樣的「建議」,想當然耳,他一口拒絕。
他不想同居,他想要的是婚姻。
瞪著已經掛斷的話筒好半晌,他放好話筒,拉開大辦公桌的抽屜,取出一隻天鵝絨盒,開啟它。
看著錦盒裡的鑽石戒指,他眼底泛滿柔情。
「你……願意……你願意嫁給我嗎?」他低聲練習著。
他已經練習好幾次了,還是有一點結巴。說到結巴,他就想笑,他從未結巴過,如今一隻戒指卻令他害怕得忘記如何流利地說話了。
戒指閃耀著璀璨的光。他將戒指連盒收進上衣口袋裡,放好,拍拍胸膛。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明天要赴美國談生意,一個禮拜後才回來。他不想倉卒求了婚後又得立刻離開,一切還是等他從美國回來後再說吧。
只不知,她是否會答應?
* * *
短暫相聚一個晚上後,夏日悶悶不樂地看著曾晴巖搭上了飛往波士頓的班機。
「大笨牛!」她捉著一隻靠枕用力地拍打著沙發。
大笨牛!!為什麼他就那麼固執、那麼不知變通呢?他不知道她害怕她跟他之間的距離嗎?
不,他不知道。不然他就不會與她溫存過一夜後什麼也沒說就飛到美國去了。
雖然早已知道他要去美國一個禮拜的計畫,但思及他從未給她任何保證,夏日不禁有些心寒。這大笨牛,他為何就不能說一聲類似於愛她的話呢?
結果,曾晴巖出差三天,沒打過半通電話回來。
第四天,夏日帶著陰霾的心情到了辦公室,卻接到一通令人措手不及的電話。
夏日瞪大眼睛。〔什麼?丹尼爾,你說什麼?」
三秒鐘後,夏日咧開嘴。
「哦,這太棒了,什麼?現在?喔,當然好,沒問題,等我,我立刻就來。」
天啊。掛了電話後,夏日仍然難以看信。她飛快打了另一通電話給航空公司,訂了一張直飛巴黎的機票。
她要去赴一場婚禮。
「 * *
提早一天結束在美國的行程,該成了合約,曾晴巖歸心似箭。
從機場直奔回家後,他累得想攤在床上。
摸著懷中的戒指盒子,他微笑地想。等他清醒一些,他要先洗個澡,穿上體面的衣服,然後去敲夏日的門。
她會有怎麼樣的反應呢?
這個腦袋裡正在織著美夢的男人因為太過疲累,終於合上沉重的眼皮,睡著了。
* * *
他睡醒以後,就再也笑不起來。
夏日不在家,也不在公司,他到處找遍,就是找不到她的人。
直到他找到趙星,向他問人。
趙星咧著嘴睨著他:「找小夏?不會太晚嗎?」
太晚?「什麼意思?」曾晴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心中隱約泛起不好的預感。
趙星歎息似的道:「小夏她呀,前天就飛到巴黎去了。」
「巴黎?去看布展嗎?」他納悶地問。
「非也非也。」趙星搖搖食指。「小夏去巴黎……結婚。」
如他所預期的,曾晴巖整張臉瞬間變得慘綠。
他衝動地扯住趙星的手。「結婚?!」她在巴黎有情人嗎?她是去巴黎結婚?
趙星很用力地點頭。「嗯哼,沒錯,那個人是法國知名設計師,叫丹尼爾,跟小夏認識很久了。」瞅他一眼,笑問:「怎麼,她從沒跟你提過嗎?」
曾晴巖僵在原地……
「夏日……」握緊口袋裡的戒盒,他踉蹌地奪門而出。
曾晴巖一走離視線,亞修踏著優雅的步伐走了進來。
他笑盈盈地。「你幹嘛騙他?」
趙星一臉無辜地道:「騙他?有嗎?我只是說小夏去巴黎參加好朋友的婚禮而已啊。」
「小心被K.」
趙星笑道:「誰教他不乾不脆,讓小夏等得那麼辛苦。」身為夏日的好友,他覺得自己「見義勇為」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
* * *
雲層下是嚴寒荒涼的極圈大地,在巴黎直飛台北的班機上,夏日的心中記憶著巴黎秋天的一場婚禮。一場突來的婚禮令她手忙腳亂,看著結識多年的好友步上紅毯,她一方面衷心祝福,一方面也暗自下定了決心。
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這麼多年了,她的前半生、青春年華,都浪費在等待愛情來臨的虛浮歲月中。如今她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真心所愛,要她再多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繼續等待,根本一點道理都沒有。
不,不了,她不等了,再也不等了。
生命不該總是浪費在等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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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了。
下了飛機,通過海關,招了taxi,夏日如一道旋風似的刮回了台北,連行李都還沒擱下,就直接奔往曾晴巖的公寓。
時間是七點五十分,斷定這時候他應該還沒出門上班,夏日決定要快刀斬亂麻,直接跟他把話說清楚。
付了車資,她拎著行李匆匆上樓。
在飛機上睡了一夜,此時她臉上的妝像是隔夜的落花,身上的衣服也皺得活似梅乾菜,但她不在乎,因為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站在門口,按了電鈐後才想起她有他大門的備用鑰匙,連忙從皮包裡掏出一串鑰匙圈,費勁地在一大串鑰匙裡尋找正確的那一把。約莫過了十秒鐘,啊哈,找到了,將鑰匙插進鎖孔裡,轉動,「卡喳」一聲夏日抬起頭來,看著大門後方,西裝筆挺、神情冷漠的公寓主人。
揚起芳唇。〔嗨,Surprise!」
冷漠出現了裂痕,抬起手,曾晴巖揉了揉眼睛。
再次睜開眼,夏日的笑容依然那樣地燦爛。
「你——」
夏日飛奔進他懷裡,雙手用力地抱住他。「好想你喔。」
曾晴巖楞住了。他完完全全無法反應。
莫非他眼花了?
她在這裡,在他的面前,不是在巴黎?
夏日完全不知道他這些心思。她太想念他,也為擬定好的計畫緊張不已,只好拚命微笑,希望微笑能帶來好運道。
「天啊,晴巖,晴巖,你真壞,出國那麼久居然連一通電話也不打回來,下次不可以再這樣子哦。」
他還是無法言語,他只能憑著身體的本能行為收緊放在她身上的手臂,抱得好緊好緊。
這是在作夢吧?
夏日嫁給法國佬了,不可能一大早出現在他面前。
這是夢……他不敢放開她,不敢驚醒這個夢。
倚在他肩上,視線被擱在他腳邊的行李箱給吸引住。「晴巖,那是什麼?你要去哪裡?」
他喃喃道:「我打算去巴黎。」
「去巴黎?」才剛從巴黎回來的夏日楞了一楞。[ 去開會嗎?你沒跟我提過呀。」
「不是,不是去開會。」
「嗯哼?」
「我打算去找你。」
「找我?」夏日更不明白了。
他用力地點頭。「對,找你,我要把你追回來,不讓你嫁給別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變成別人的新娘,卻什麼都不做。」
雖然不太懂他的話,但夏日還是芳心暗喜。[ 你是說,假如我要嫁給別人,你會去阻止婚禮?這跟你的個性好像不太一樣耶,你真的會做出這麼浪漫的事?」
「我不知道,但一想到你會屬於別人,我就快要失去理智。」
「真好。」夏日輕聲歎息。
「什麼?」
「能聽見你這樣說,真好。你會這麼說,就應該表示你是有一點愛我的,之前你一直沒表示,我心裡難免有些忐忑不安。」
他瞪大眼。會不會,這就是夏日決定遠嫁巴黎的原因?因為他從來沒對她表露出真正的心意?
夏日微笑地看了他一眼。
〔這樣的話,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我的求婚吧?」她翻找著皮包。「瞧,我還帶了戒指過來。其實我原本還是希望能由你先開口的,但是我實在害怕,也厭倦等待了,我——」
他一把擁住她。「噓,別說,別說……」
夏日搖頭。「我怎麼能不說?我不說,你怎麼會知道我心裡的感受?我——」
「噓,別說了,吾愛。」
「我什麼?」吾愛?
夏日掙扎著抬起臉,凝視他有些憔悴的臉龐。〔晴巖,你剛剛說什麼?」
他聲音暗啞地道:「夏日,我很愛你。」
夏日怔怔地看著他。好半晌,她不確定地問:「剛剛你真的說了那句肉麻的話?」
「是的,我說了那句肉麻的話,你沒聽錯,我愛你。」
夏日眨眨眼。「真好聽,再說一次。」
這次他說的卻不是「我愛你」,而是:「嫁給我好嗎?我保證我一定盡我所能地珍惜你、愛護你,你會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你這是在向我求婚?」這是真的嗎?他向她求婚?
唯恐她拒絕,他捧著夏日的臉,鄭重地請求:「是的,求求你。」
此時此刻,滿心喜悅的夏日猶豫著是否要衝進屋裡拿錄音機,把他這些話錄下來,以免他日後不認帳。夏日克制著想拿錄音機的衝動。
「夏日,說好。」
呃,好吧,她放棄錄音機了。她等了那麼久,不就是在等這一刻嗎?
「好。」當然,當然,她會說好的,百分之百樂意。
她等了這麼久呵。
聽見她點頭允諾,他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也鬆懈下來。
曾暗巖略略推開她,低下頭往外套口袋裡摸索著。
「戒指……」他隨身帶著的。
「在找什麼?」夏日好奇地問。
「戒指。」他低頭翻找著。
「你準備了戒指?」夏日柔著眼神看著他。看來他是真的有心要向她求婚,夏日心頭泛起一陣暖意,好窩心啊。
他重重地點頭。但接下來——「啊。」他喊出聲,摸著空蕩蕩的口袋,猛地抬起頭:「不見了!」
「不見了?」
兩人面面相覷對看了三秒。
曾晴巖像是害怕她會從眼前消失一樣,又再度將她摟進懷裡。「我再去買,我立刻再去買一隻新的。」
明白地感受他內心的恐懼和焦慮。他是擔心沒有戒指,她就會收回承諾不嫁他了嗎?他為什麼會這麼害怕?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缺乏自信?夏日有些納悶。他今天真的是怪怪的,撫著他的臂,她輕聲喚他:「晴巖,晴巖……」
他抬起頭看著她。
夏日給他一抹暖意十足的笑。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戒指,我也有準備。」低下頭,一邊在皮包裡翻找戒指的同時,一邊道:「我去巴黎參加一個好朋友的婚禮,受到了刺激,打算一回來就要跟你攤牌,我不想繼續等下去了,如果你再不有點表示,我可就要——」
看著夏日翻找皮包的同時,夏日的話像閃電一樣敲進他的腦袋,將他掉落了的思考能力一束束地捉回來。「你……去巴黎參加好朋友的婚禮?」
「是啊。」奇怪……她記得她有把戒指收在皮包裡的呀。
「所以你是去參加「別人的婚禮」?」
「當然。」夏日蹙起盾將皮包裡的物件一樣樣掏出來。
「是「丹尼爾和別人的婚禮」?」
「對,好突然的婚禮,丹突然決定結婚,婚禮前兩天才通知我咦?」疑惑地抬起頭來:「晴巖,你怎麼知道?」
曾晴巖僵立著,仔細回想昨天趙星那一番話。然後一切就有了答案。他被故意誤導到一個錯誤的方向了。回過神來,他溫柔地看著眼前的女子,輕聲道:〔這不是夢,對不對?」
夏日楞了一下,笑了。〔夢?有這麼好的夢?你剛剛才向我求婚,我才不要這是一個夢,呀——下一秒鐘,她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攔腰抱起。
「夏日,我愛你!」他大聲喊道。
皮包失手掉落,口紅、零錢、信用卡掉了滿地。夏日只匆匆看了一眼地板上的雜物,便投降地歎了一口氣。捧住情人的臉,用力印上一吻。
「我也愛你,可是有個壞消息……」
他倆眉對著眉、眼對著眼。
夏日宣佈:「我的戒指,在巴黎買的,好像……也掉了……」
三秒鐘後,笑聲爆出。
「哈哈哈哈……」
他們笑聲無法停歇,他放下她,兩個人腳步不穩地依偎在一起,額抵著額。
「或許今天不是個求婚的好日子。」夏日笑著道。
「或許……」曾晴巖緊握著夏日的手。〔但是,我要再問一次,夏日,我的玫瑰,你願意嫁給我嗎?」
夏日眼中泛出了笑意。〔百分之百願意。」
感情路上,他們曾經不斷地茫然找尋著自己的人生伴侶,繞了一大圈後,終於遇對了人,那相遇的第一次,是在某餐廳,她問他:「先生貴姓?」
「敝姓曾。」他如是說。
而那時他們並沒有料想到,愛情可以這樣地美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