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好不好 第三章
    他們在沉默中回到家。

    進了屋,沈詩音還處在恍神狀態,在屋內夢遊似的晃蕩,一下子進廚房,一下子回臥室,又從房裡走出來,靠著落地窗發怔。

    方醒亞則是一進門便走進浴室裡替她放熱水,然後進廚房,為她沖了一杯熱可可。

    他耐心地勸她喝完一整杯熱飲,然後催著她進浴室泡澡,她躺在浴缸裡,看著一室蒸氣繚繞,心思也如煙霧茫茫。

    他對她真好,擔心她著涼,一回來就泡熱飲給她喝,又替她放熱水泡澡。

    相較於幾個月來的冷淡以對,今晚他對她,幾乎可說呵護備至。

    有片刻,她只是這樣呆坐著,腦海一片空白,然後,她伸手輕輕撫過酒紅色的沙發佈。

    這布套是她前幾天才換上的。天氣漸漸涼了,她想著要讓客廳添些暖意,於是心血來潮地從儲藏櫃裡搬出這套沙發佈。為了要給方醒亞一個驚喜,還趕在他下班前,獨自換上。

    一個人換沙發佈是很困難的,她費了一個小時多,全身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才讓每一個角落與縫隙都平平整整,無一絲褶痕。

    換完布套,她只是簡單地沖了個涼,便又衝進廚房準備晚餐。

    一桌料理端上桌,換來的只是一通他要加班的電話,直到今天,他依然沒發現客廳的沙發換了個顏色。

    她究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沈詩音撫著沙發,自嘲地笑了。

    就在她心神恍惚間,電話鈴響了,她嚇了一跳,好半晌才記得接起話筒。

    「喂,詩音嗎?是我。」電話另一頭,傳來徐玉曼溫暖的嗓音。

    沈詩音握著話筒,呼吸一下子緊繃。

    「詩音,是妳吧?怎麼不說話?」徐玉曼語氣焦慮。

    「夏、夏蓉。」她顫聲喚好友的筆名。

    總算聽見她回話,徐玉曼鬆了一大口氣。「妳沒事吧?詩音,昨天晚上妳跟妳老公回去後,沒怎樣吧?」

    「我--」還要說謊嗎?還要在好友面前假裝一切OK嗎?還要戴上那幸福小婦人的面具嗎?

    做不到了,她做不到。

    「……他說要跟我離婚。」

    他要跟她離婚。

    當著她的面說出這句話時,不只她感覺震驚,連他自己也十分訝異。

    他竟然真的跟她提出來了。

    方醒亞端著咖啡站起身,出神地靠在窗邊。

    窗外,夜幕已沈,天空無星無月,地面卻是串串璀璨燈流。不遠處,美麗華那新蓋的摩天輪轉動著浪漫光圈。

    剛開幕的時候,一晚,他和秦敏蕙的工作小組一起加班到深夜,下班時,其它人各自回家,她卻硬拉著他要去坐那摩天輪。

    他笑她已經不是少女了,還如此夢幻。

    她理直氣壯地響應,想重溫青春有什麼不可以?

    他拗不過她,果然跟著她一起去坐了,摩天輪緩緩向天際的明月爬去,他望著底下似真似幻的世界,再次想起了多年以前的某一天。

    那天,是她二十歲生日,他狠心提出打工得來的微薄存款,與她飛往日本東京。晚上,熱戀中的兩人乘上台場的摩天輪,看東京灣邊猶如夜明珠般的彩虹大橋。

    她說,她希望以後每年生日都能與他一同出遊,看盡全世界每一處燦爛風華。

    他說,他有一日必會功成名就,陪伴她遨遊世界。

    年少時的誓言猶在耳畔,他與她,卻已走上不同的道路。

    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有種強烈的渴望,想回到過去,想重溫青春,想彌補這些年來丟落的遺憾。

    他想離婚。

    即使這意味著他必須傷害詩音……

    方醒亞一震,握著咖啡的手微微發顫。他舉杯啜飲一口,想藉此平靜情緒,腦子卻還是亂紛紛,糾結成一團。

    他煩躁地擱下咖啡杯,胸臆間滿是對自己的厭惡。

    「你為什麼放我鴿子?」尖銳的嗓音忽地在門口響起。

    他回過頭。

    是秦敏蕙。她穿著一身利落明快的套裝,手邊還拉著個行李箱,顯然是直接從機場趕來這裡。

    他愕然。「妳回來了?」

    「很意外嗎?」她諷刺地牽唇,盈盈走向他。「為了你,我特地加快了工作進度,好快點飛回來。」

    「回來罵我嗎?」他自嘲地挑眉,很明白她匆匆趕回台灣的用意。

    「沒錯!我是來罵你的。」秦敏蕙來到他面前,纖纖玉指點向他胸膛。「你給我說清楚!你什麼意思?明明說好一起到日本出差的,為什麼臨時讓小劉陪我去?」她氣得咬牙切齒。

    「小劉是我的特別助理,他知道該怎麼幫妳。」

    「問題不在他,在你!」她仰起頭狠瞪他,明眸烈火熊熊。「你坦白說,你是不是故意躲我?」

    他沉默半晌。「我不能去,敏蕙。」

    「為什麼?」

    「妳還不懂嗎?」他苦笑。

    「你!」秦敏蕙不敢相信地瞪他。「你是懦夫!方醒亞,你膽小如鼠!」她氣極,一把扯住他領帶。「你敢說自己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嗎?你敢說這些日子以來你從沒想起我們的過去,不曾想過要跟我重來嗎?」

    「……」

    「你說話啊!方醒亞,別擺出這麼一張死人臉孔!」她不爽地瞪著他陰鬱的表情。「是男人的話就坦白告訴我!說你不能沒有我,說你還是想要我,這麼多年來你從來不曾忘記我,你說啊,說啊!」

    「沒錯,我是不曾忘記妳!」他終於爆發了,甩開她巴住領帶的手,如她所願地吼出來。「我是想要妳,是想跟妳重來!這樣回答妳滿意了吧?可以了吧?」

    一連串厲吼沒有嚇著秦敏蕙,反而令她甜甜一笑。

    她的確滿意了。無論如何,就算他再不情願,她仍是成功地逼出這悶騷男人的真心話了,而且,也正是她想聽的話。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肯跟我一起去日本?」她放柔了嗓音。「這是我們獨處的大好機會啊。」

    「妳還不懂嗎?」他瞪她。「就因為這樣我才更不能跟妳去啊!」

    「為什麼?」

    「因為我不能對不起我老婆!因為我不該這樣傷她!」他懊惱地低吼,握拳重搥牆面一記。「我傷她……已經夠多了。」

    秦敏蕙瞇起眼。「你的意思該不會是你老婆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

    「她不知道。」

    「既然如此,你幹麼……」

    「我跟她提出離婚了。」他打斷她。

    「什麼?!」

    「我提出離婚了。」他啞聲重複,眉宇揪攏。

    「你真的提出來了?」秦敏蕙眼睛一亮,笑意染上眉梢。「太好了,醒亞,你終於下定決心了。」她開心地握住他的手。

    方醒亞卻輕輕推開她,來到沙發前,疲憊地倒落。

    「我覺得很對不起她。」他閉眸,腦海裡一遍又一遍播放沈詩音失神走在雨中的畫面。「她很震驚,整個人都呆了。」

    「那是當然的。一開始總是這樣的。」確定自己處在優勢後,秦敏蕙大方地展現出女性的體貼,她主動為他倒了一杯開水,遞給他。「過陣子她想開了就好了。」

    「她真的能想開嗎?」他喃喃問。

    「當然可以。」她坐在他身側,扳過他的臉。「相信我,醒亞,女人很能自行療傷的。就拿我來說吧,剛曉得子祥搞外遇時多難過啊,整天渾渾噩噩的,後來還不是好了?」

    「妳的個性本來就比較強悍。詩音不一樣,她很柔弱的,從小到大,她沒經歷過什麼挫折。」他澀澀說道,語氣透著對妻子的不忍。

    秦敏蕙不高興了。「難道我就曾經歷過什麼挫折嗎?沈詩音是小家碧玉,我可是大家閨秀,從小到大,誰不是把我捧在手心裡疼?她柔弱,我就活該要堅強嗎?」

    方醒亞望著她不悅的神情,微微苦笑。「妳就非佔盡一切上風不可嗎?」

    聽出他話中帶點無奈的責備之意,秦敏蕙輕聲一笑。「你知道我的個性嘍。我討厭居於劣勢,尤其在我愛的人心中。」她伸出手,嫵媚地畫過他鼻翼。「你若想要我,就一定要把我擺在第一位。」

    他陰鬱地皺眉。

    看出他的不快,秦敏蕙聰明地退讓。

    「我明白你的個性,醒亞,在跟你老婆斷得乾乾淨淨以前,你不會跟我更進一步的。」

    這性格,說得好聽是堅持原則,難聽點就是不知變通。

    不過沒辦法,誰教她偏偏就愛這男人呢?

    秦敏蕙瀟灑地聳聳肩。「沒關係,我會等你。」她笑著許諾,優雅地起身,拉著行李箱離開辦公室,還他一個清靜空間。

    來到走廊,電梯門開啟,一個捧著保溫盅的女人走出來。

    秦敏蕙淡淡瞥了她一眼,逕自進了電梯,那女人卻是直到電梯關門後,還一徑出神地注視著緊閉的門。

    她陰晴不定地想了好一會兒,才深吸口氣,下定決心舉步往前。

    夜深人靜,這樓層留下來加班的同事都已陸續離開,燈光暗了一大片。

    她穿過黑暗,筆直地朝僅餘的光亮處走去,來到一扇位於最深處的半透明玻璃門扉前,她停下來,又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舉手輕叩。

    「進來。」方醒亞揚聲喊。

    她推門進去,一眼便望見正坐在辦公桌後埋首公事的男人,她胸口一擰。

    「醒亞。」

    聽到她的叫喚,方醒亞震了震,迅速抬頭。「詩音?」

    沈詩音勉力微笑。

    「妳怎麼來了?」他起身迎向她,滿臉不敢置信。

    她垂首,低聲道:「我在家等你,你一直不回來,所以我乾脆直接來找你。」

    他眨眨眼,視線一落,認出她手中還抱著保溫盅,眼色一黯。

    「坐吧。」他指指沙發。「想喝什麼?我倒給妳。」

    「不用了。我不是客戶,你不用這樣招待我。」她苦笑,輕盈地在沙發上坐下,將捧在懷裡的保溫忠放上茶几。「這是佛跳牆,這麼晚了你大概也餓了,吃點宵夜吧。」說著,她打開鍋蓋。

    濃醇的香味撲鼻,方醒亞心臟一扯。

    這是他最愛喝的湯品啊!她特地燉給他喝的嗎?

    愧疚漲滿他胸臆。「妳不用這麼做的,詩音。」他歎氣,在她對面坐下。「我不值得妳這樣對我。」

    「你別……別誤會,我不是想用這方法來求你回頭。」她白著臉,雙手絞著長裙,顯得心情緊張。「我只是有話想跟你說,順便帶點宵夜給你吃而已。」

    真的只是順便嗎?方醒亞不信。一鍋佛跳牆可不是隨便幾分鐘就能燉好的。

    他注視她,雖然她低著頭,他仍從她側面看出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

    她是不是沒睡好?哭了一夜嗎?

    他不敢問,咬了咬牙。「妳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我、我……」她嚥了嚥口水,像是說不出口,抬起蒼白的容顏,勉強牽牽唇。「你先喝碗湯吧,涼了不好喝。」

    她需要時間鼓起勇氣嗎?

    方醒亞點點頭,順從她的意思,接過她替他舀好的湯碗,慢慢吃著。

    在他喝湯的過程中,沈詩音很明顯地坐立不安,她站起身,一下來到書櫃前,看他收得整整齊齊的書籍和檔案,一下來到窗邊,看窗外霓虹夜景。

    她看了一會兒,忽地開口。「改天陪我去坐摩天輪好嗎?」

    方醒亞一驚,一口湯差點噴出來。「妳說什麼?」

    「美麗華的摩天輪。」她輕聲解釋,眼睛仍盯著窗外。「我一直想找一天去坐坐看。」

    她也想去?方醒亞啞然。怎麼女人都愛來這套?

    「可以陪我去嗎?」她再問一次。

    他沒回答。

    「不願意嗎?」她轉過身來望他,語音發顫。

    「不是不願意,只是……」他意味深刻地停頓。

    只是一對已打算離婚的夫妻,還甜甜蜜蜜攜手去坐摩天輪,不奇怪嗎?

    沈詩音彷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更慘白了,閉了閉眸,凝聚全身勇氣。「我答應離婚。」

    「什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願意離婚。」她沙啞地說道。「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他放下湯碗,急急站起身。「什麼條件?妳儘管說!」

    任何條件,只要能棺稍彌補他在她心上留下的傷痕,只要能讓他良心好過一些,他都願意接受。

    即使她要分走他全部的財產,也無所謂!

    「任何條件都可以嗎?」

    「都可以。」

    「你保證?」

    「我保證!」

    「好。」她深吸一口氣。「我要一個月時間。」

    「嗄?」

    「這一個月時間,你還是我的丈夫,我還是你的妻子,一切要跟從前一樣。」她幽幽說道。

    他不明白。「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要像從前一樣對我,像那樣愛我。」她斂下眸,低聲解釋:「你要跟以前一樣,每天早上出門前親親我,你不能再像這陣子一樣老是加班,要盡量多回家陪我。你以前怎麼對我,這一個月就要那樣對我,包括晚上……」玉頰偷偷漫開暈紅。「也一樣。」

    他怔然望她。

    他沒聽錯吧?她開出來的條件怎會如此奇特?

    「只要你都做到了,一個月後,我會簽下離婚協議書。」她瞥了一眼他猶疑的表情,咬了咬唇。「如果你不放心,我們也可以把條件寫好,現在就簽,請夏野當公證人。」

    「不,我不是不相信妳,妳誤會了。」他趕忙解釋。「我只是覺得奇怪,為何妳會提出這樣的條件?」

    「希望我的老公像以前那樣對我,很奇怪嗎?」她自嘲地撇撇唇。「我只是希望再多一個月時間而已,這個月,我希望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好讓她帶著這回憶過一生嗎?

    這言下之意令方醒亞驚悚,像顆巨岩,沉沉壓上心頭。他當不起詩音如此愛他,真的不配。

    他惘然。「我對不起妳。」

    她別過頭。「你不必道歉,只要告訴我你肯不肯答應。」

    「我當然可以答應。」他不忍地望她。

    怕只怕經過甜蜜幸福的一個月後,反而令她更加放不開他,傷她更深。

    「你放心吧,既然是我自己提出的條件,我就有承擔後果的覺悟。」她淡淡一笑,已然看出他內心的疑慮。

    他一窒。

    「那我走了,你繼續加班吧。」她婷婷旋身。

    「等等,詩音。」他喚住她。「那麼晚了,我們一起回去吧,妳等我幾分鐘。」

    她凝住步履,思索數秒後,搖了搖頭。「我還是不等了。」

    「嗄?」他停下收拾的動作,訝異地望她。

    「嗄?」他停下收拾的動作,訝異地望她。

    「我不等了,醒亞。」她淒楚地回眸。「我們明天再開始吧,今天的我,可能無法假裝。」

    無法假裝?他怔然望她。

    是了,她要他假裝仍是從前那個愛她疼她的丈夫,她自己又何嘗不須假裝仍是從前那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妻子?

    明明知道他想離開她,要跟她離婚,卻還得裝作一副幸福快樂的模樣,對她而言,也是莫大的挑戰吧。

    「明天,明天我一定能準備好的。」她強迫自己微笑。「明天我們再開始吧。」

    「我知道了。」他點點頭,目送她離去。

    在昏暗光線中踽踽獨行的倩影,不知怎地,看來格外纖弱。他沉默地看著,胸膛微微泛起一股酸。

    步出辦公大樓後,沈詩音招手叫了出租車,坐上車後,她取出手機撥號。

    電話接通後,傳來的是徐玉曼清脆輕快的聲嗓。

    「是詩音嗎?」

    「嗯,是我。」

    「怎麼樣?妳照我說的話去做了嗎?」

    「嗯。」

    「那方醒亞怎麼說?他答應了嗎?」

    「他答應了。」

    「太好了!」徐玉曼在電話那頭一彈手指。「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真的嗎?

    沈詩音無法像好友如此樂觀。「他雖然答應了我,可是我看出他的表情有點猶豫。」

    「當然會猶豫啦。諒那個方醒亞再怎麼聰明,也想不到妳提出的會是這樣的離婚條件。」徐玉曼冷笑。「男人啊,總以為女人離婚一定會開口要房子車子,不然就是分他名下財產。」

    「我不想要那些。」

    「我當然知道妳不想要,所以才幫妳想出這個辦法啊。」徐玉曼歎息,放柔了嗓音。「妳還好吧?詩音,真的有辦法照做嗎?」她關懷地問。

    沈詩音沉默數秒。「其實我一開始真的很怕他拒絕我。」她苦笑。「我真怕他不耐煩這樣拖拖拉拉。」

    「他敢不耐煩?」徐玉曼變了聲調。「妳跟他結婚五年了,五年來的感情能一筆抹煞嗎?只跟他要求一個月算客氣了!」

    「我不想死纏著他不放,給他造成困擾……」

    「妳太客氣了!詩音。」徐玉曼義正辭嚴。「這些年來妳是怎麼對他的,他如果還有一點點良心就不該拋諸腦後。要他給一個月的時間又怎樣?妳還沒開口跟他要房子車子呢!他要是不識相,索性分他全部財產好了!」

    「妳別激動,夏蓉。」聽好友愈說愈氣憤,沈詩音趕忙緩頰。「醒亞畢竟答應了啊。」

    「他當然得答應!」徐玉曼沒好氣,頓了頓,忽地懊惱。「我真是的!明明該勸妳的,反倒讓妳給勸了,這麼按捺不住脾氣,嘖!」

    「沒關係的,我知道妳是因為關心我。」沈詩音柔聲道。

    「妳啊,就是太溫柔了,怪不得會這樣讓人欺負。」徐玉曼再度歎息。「總之,既然方醒亞已經答應了,那一切就照計劃進行吧。」

    「……嗯。」

    「我知道妳有點不確定,不過難道妳願意就這樣離婚嗎?妳不愛他了嗎?」

    她當然愛啊!愛極了!

    這問題,絞痛了沈詩音的心。她緊握著手機,克制不住急促的氣息。

    徐玉曼自然也感覺到她的心情。「既然如此,就想辦法奪回他的心,讓他再次愛上妳。」

    讓他,再愛上她。

    這就是好友給予她的建議。夏蓉不許她像只軟弱的兔子,無助地接受命運,她鼓勵她戰鬥,鼓勵她爭取自己的幸福。

    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是溫柔和順,被動地接受一切,從來不曾反抗過什麼,也不曾主動爭取過什麼。

    可這一次,為了挽回她深愛的男人,她終於必須放手一搏了嗎?

    「跟我說一遍,詩音。」徐玉曼溫暖的嗓音拂過她耳畔。「說妳會努力讓方醒亞重新愛上妳。」

    「我會努力--」沈詩音低低地、作夢般地複述。「讓醒亞重新愛上我。」

    「再說一遍。」

    「我會讓醒亞重新愛上我。」

    「再說一遍。」

    「我會讓醒亞再愛上我。」

    「再一過--」

    一遍又一遍,沈詩音像被催眠般地複述著,慢慢的,她情緒高昂起來,眸中迷惘的雲霧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璀璨的陽光。

    為了得回心愛的人,她願意戰鬥,不畏懼戰鬥。

    「我會讓他再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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