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冰冷而潔白,看起來整齊中帶著冷漠。
走廊的盡頭就是手術室,此刻正亮著紅燈,代表裡面有病人在進行手術。
童淨衣平靜的坐在走廊邊的長椅上,可是她的臉色卻比旁邊潔白的牆壁還要白上三分。她那一向冷若冰霜的表情,此刻卻是一片空白。
一貫的犀利和冰冷不見了,只剩下一片空洞般的茫然,彷彿她的靈魂正漂浮在宇宙的某一處,而不在她的身體裡。
韓燁拿著兩杯熱牛奶向她走去,她那雙本該平靜冷淡的眼眸此刻佈滿血絲。自從她母親住院以來,她到底有沒有好好睡過覺?心裡有濃濃的心痛,因為她不願意在人前表現出脆弱,所以讓他更加疼惜。
「喝口牛奶吧。」他知道現在她什麼也吃不下,可是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手術還沒結束,她就先倒下了。
她茫然的從他手裡接過杯子,空洞的目光依然注視著手術室的門。
他擰起濃眉,必須說些什麼來轉移她的注意力,不然她真的會因為心情繃得太緊而暈倒的!
「你父親什麼時候過來?」韓燁隨口問道。
她的手忽然顫抖了一下,牛奶都溢了出來,他趕緊從她手裡接過杯子。「怎麼了,你不舒服嗎?」焦急全寫在他的眼裡,是那樣明顯。
她緩緩轉頭看著他。「不要提到我的父親,他根本不會來這裡,根本不會。」她空洞的眼裡閃過一絲激動的光芒。
他的臉色轉而沉重,不用問,也能想到她父母的關係大概不好。
韓燁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再把牛奶放回她手裡。「喝掉它,你需要營養,如果你倒下了,誰來照顧你母親?」他的話簡短有力,充滿了說服力。
不知不覺間,童淨衣聽從了他的話,將牛奶一口喝完,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胃裡幾乎什麼東西也沒有,而她的口又是這樣的渴。
她知道自己很緊張,緊張得幾乎隨時可能暈倒。可是她又不能暈倒,因為母親還在手術室裡,還需要她照顧。
韓燁在心裡歎了口氣,她把自己繃得太緊了,不論是現在還是過去。他在她身邊坐下,把另一杯牛奶也遞給她,童淨衣再一次一飲而盡。
「等你胃暖和些了,我再去給你買些吃的,無論如何都要吃一點。」他的聲音柔和中帶著命令。
她無言的點了點頭,忽然間,覺得有他在身邊也是一件不錯的事。起碼,她現在覺得沒那麼孤單了。
一開始,她還很反感他的陪伴和不願離去。
「你的工作真的沒有關係嗎?」她終於緩緩開口。
「我已經打過電話。」就算有關係,此刻,他也必須陪在她的身邊。他不會讓她孤獨一個人在這裡。
「我母親身體一直不好,而我父親卻從不關心。」她把手裡的紙杯捏緊,情不自禁的對他說出一些不該透露的事。
「我母親一輩子心裡就只有他,可是他呢?眼裡只有他的工作,只有錢。」
雖然她的語氣平靜,可是他依然可以感覺到她話裡藏著的憤怒。
韓燁抿了抿嘴角,用平穩的聲音說:「男人的世界很大,因為他們想要的東西太多了。所以,在他們追逐越來越大的世界時,會迷失方向,會忘記他們最根本的家,那個最該關心的地方。」
「沒錯,男人都是這樣的。」她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迷惘中帶著冷漠。
「我父親當年也是用盡了一切方法才追到我母親,至今她偶爾還會告訴我他們當初的浪漫史。」童淨衣的眼裡閃過一絲嘲諷和悲哀。「可是現在,她虛弱的躺在病床上,我父親連人影也看不見。」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這樣……」
「你是想告訴我,你和他們不同嗎?」她立刻接過他的話尾,她的聲音裡有嘲諷的意味。「你不想要一個廣闊的世界,你不想追求更大的世界?」
「我想要。」他從她手裡拿走紙杯,然後走到垃圾箱前扔了進去。
「所以還不是一樣。」她冷冷的說著。「你也好,那些追求我的人也好,只要得到了就不會珍惜,又會去追逐下一個目標。」
他靜靜的看著她眼裡的悲哀,她不信任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這就是她為什麼要用冰冷來偽裝自己的原因嗎?
韓燁的心裡有些特別的東西在湧動,他無法用言語說清此刻的真正感受,他只是深刻的感覺到,他想要瞭解這個女孩,瞭解在她冰冷而堅強的外表下,到底隱藏了怎漾的她?
他想看到那個真正的她,想要溫暖她的冰冷,想讓她露出真心的笑容,想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值得她信任!
他走到她身邊,用最清晰的聲音說:「我和其他男人也沒什麼不同,我也在追逐一個更廣大的世界,想要擁有更多東西。可是,我不會忘記自己的根本,也不會忘記我追求的目的是什麼。」
「為了什麼?」她有些疑惑的望著他,眼裡還是閃著那抹嘲諷。
「為了保護我自己的家,和我所愛的人。如果失去所愛,即使擁有了全世界,也依然會孤單寂寞。」他的聲音清朗而透著堅定,聲聲都敲進她的心坎裡。
童淨衣只是冷漠的轉過臉去,她的聲音還是冰冷的。「是嗎?」
她不相信他的話,他知道現在她還無法相信,不過未來他會讓她相信的,他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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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淨衣提著燉好的鮮魚湯走進加護病房,一眼就看到坐在床邊的韓燁,她站在門口,望著他的側面好一會兒。
他有一張英俊非凡的臉,任何女人見了都會心跳加快的魅惑眼眸,有的時候,她真的害怕他看穿她的內心。可是有的時候,又會覺得他的目光清澈溫暖,總有種說不出的安心。
童淨衣趕緊甩開自己這種奇怪的想法,暗暗深呼吸後,她走進病房。「媽,我給你帶了鮮魚湯,熬了好久,你趁熱喝吧。」
「你好。」韓燁立即從床邊站了起來,他一臉笑容,看起來似乎和童母聊得頗為開心。
「什麼時候來的?」他幾乎天天都來,她已經懶得再去問他為什麼要來之類的話了。
「剛來,坐了不久。」他笑了笑,想從她手裡接過保溫瓶。
「媽,今天感覺好些了嗎?」她正好從他身邊走過,逕自到一邊的床頭櫃前,俐落的倒出魚湯給母親。
韓燁望著她嘴角的那抹關切,微微心動。難得表情如此恬靜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嗎?
童淨衣目光專注的望著母親,小心的扶起童母,看著她喝下魚湯,嘴角隱隱露出一絲笑容。「醫生說還有一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這次手術很成功,堵塞的血管都已經疏通了,媽,你不用再擔心了。」
「媽有什麼好擔心的?只是這幾天累了你和韓先生。」童母是個美麗的中年婦人,童淨衣的容貌看來是遺傳了這位婦人,可是她們的氣質和神韻很不相同。
童母很柔和,而童淨衣冷淡中透著一絲犀利,在韓燁眼裡,又多了一分隱隱的憂傷,和小心翼翼保護的真性情。
「伯母,叫我韓燁就好。」笑意點亮他的眼。「我和淨衣年紀差不多,你不必和我客氣。」
「淨衣,你和韓先生去吃飯吧,時間也不早了。」童母望望女兒,又瞧了瞧韓燁。「你也要照顧自己的身體,這幾天都瘦了。」
「媽,我很好。」童淨衣的表情有些尷尬,母親的口氣好像韓燁是她男朋友似的,她不喜歡母親這樣的揣測。「韓先生也有自己的事,他的工作很忙,他……」
「再忙,來看伯母和請你吃飯的時間總還有的。」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盯著她的臉。「只是你一直不肯賞光。」
童淨衣轉頭看著他,目光冷漠:「我不太和陌生人吃飯,不過我還記得自己欠你一頓飯,你放心,我不會忘記。」
「我並不是提醒你這個。」他淡淡一笑,她真的很敏感。
「什麼欠一頓飯?」童母感興趣的問著。
「媽,你應該休息了。」童淨衣瞥了韓燁一眼,似乎要求他閉嘴。
他聳聳肩膀,不置可否的站在旁邊。
「到底是什麼事?」童母的好奇心看來很旺盛。
童淨衣扶著母親躺下,又看了看點滴瓶,這才平靜的回答:「有一次我車子在路上爆胎,是他幫了我,所以我答應請他吃飯。」
「的確應該請。」童母笑得很溫柔。
韓燁忽然覺得,身為女兒的童淨衣,也會遺傳到母親溫柔的性格嗎?看著她此刻冷靜漠然的表情,什麼時候,他才能看到她的溫柔呢?
「韓先生,不如我現在就請你吃飯吧。」她拿起自己的皮包,一副已經決定了的樣子。
「好。」韓燁走到病床前和童母道別,並且表示明天他也會來看她。
童淨衣平靜的看著他道別,然後一言不發的走出病房。
「你以後可以不必來看我母親。」她等完全關上病房門後,才開口。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他笑了笑,目光很柔和。
她低下頭去,掩飾住臉上的表情。「這段日子很感謝你,我說的是真的。」
「我並不是因為想得到你的感謝,才會每天來看望你母親。」他依舊用柔和的目光直直望著她低垂的臉。「我不想你太辛苦,也覺得病人很希望每天都有人和她說說話。」
「我媽看到你來的確很高興。」但是,我卻不太希望看到你。這樣的話,童淨衣沒有說出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說,是因為感覺到他話裡的真誠,還是他此刻的目光?
以前的她,應該會毫不留情的說出那句話,並且頭也不回的走開吧?可是現在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無法狠下心腸。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那不就行了?剛才我也告訴她了,明天我還會來。我不想成為一個沒信用的人。」
「可是麻煩你……」
「那就請我吃飯。」不等她說完,他立刻含笑插嘴。
她抬起頭來,直直望著他。「這段日子我很感激你幫我,如果我一個人的確會很辛苦。」
她一向冷淡的眼裡,似乎閃過一絲溫暖的光芒,他想要捕捉她的表情,可還是沒能如願。
只一瞬間,她又別開臉去,望著走廊的另一端。「可是除了感激,我對你不會有其他感情。」她咬了咬嘴唇,覺得自己應該先說清楚。
他剎那間沉默下來,定定看著她的眼裡充滿了深沉難解的光芒。「你以為我這樣幫你,是別有企圖?」
「我只能這樣想。」她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到她都能感覺自己內心的麻木。就是這樣,就像拒絕其他人那樣,在他採取更積極的行動前就打消他的念頭。
對,就是這樣。
「你說你還欠我一頓飯吧?今天我不要你請我吃飯了。」他望著她白皙清雅的側面,忽然說道。
「什麼?」
「下個星期天我要搬家。」他定了定神,表情變得開朗隨意。「沒有人幫忙我整理私人物品,我希望你可以幫我。」
她楞楞的回頭盯著他的臉,彷彿看到怪物。「你要我幫你搬家?甚至幫你整理私人物品?」她眼裡閃過一絲嘲弄的光。「你沒有搞錯吧?韓先生?」
「你欠我的人情難道不夠你幫忙嗎?」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論你是否願意,在你母親住院的這些日子,我幫了你許多,也照顧了你許多。」
看著他眼裡那抹自信,她不悅的咬住下唇。
他說的沒錯。在母親動手術的艱難時刻,是他陪在她身邊,給她力量和安慰,也是他一直關心著她的身體,總是提醒她喝水吃飯。
手術結束後的那個晚上,他在醫院的病房裡陪著她守了一夜,那是母親最危險的時候,她幾乎全身無力,只能依靠他!
她厭惡那樣的自己,厭惡自己必須依賴他!可是厭惡歸厭惡,那卻是不爭的事實!
童淨衣深呼吸一口氣。「韓先生,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是安泰投資的公子爺,像你這樣的人會沒錢請人幫你搬家,替你整理私人物品?」
「或許你不相信,可我對私人物品很在意,也不希望其他人隨便亂動。所以一般我都自己動手。」
「我也是外人。」她犀利回話。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浮現他嘴邊。「你聽我把話說完。這次搬家是因為想離公司近一點,也想有個人空間——和父母住在一起,有時候也很不方便,是不是?」
她沒有回答他。
「所以才要搬去公寓頂樓,因為是完全的私人空間,所以我打算自己整理。」
「那很好呀,你可以自己慢慢整理。」她的聲音冷漠無比。
「可我還得工作。」他耐心的微笑,絲毫不因她的態度感到任何不快。「所以需要一個幫手。」
「找你的好友或者其他兄弟姐妹,總有人可以幫你,你不必找我這個陌生人。正如你說的,外人不應隨便動你的私人物品。」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提出這樣荒謬的要求?替他整理他的私人用品?虧他想得出來。
「我只想找你。」他很直接的說。
「為什麼?」冷靜的她,終於有了一絲情緒波動。
「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我不欠你任何東西,每一次都是你自願幫我!」她終於提高了嗓音。
他露齒而笑。「得到別人的幫助,總要回報。你也不想欠我人情吧?」
她沉默不語。
果然,她不是那種習慣讓別人幫助的類型,或者說,她習慣了凡事親力親為,也不習慣向人求助。可是每一次她遇到他時,都是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
「星期天早上九點,我來接你。只要你幫了我這一次,過去一切都一筆勾銷,你不再欠我任何人情,如何?」他挑了挑好看的劍眉,心裡隱隱有些期待。
童淨衣,你願意接受我的挑戰嗎?
「還有,我會告訴你我接近你的企圖和目的,完全據實相告。」
她驀地抬眼凝視著韓燁,看到的是一張雖然滿面笑容,卻讓人無法猜透想法的臉。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能太接近這個男人,早就知道他不簡單,可是卻沒想到,他會比她接觸過的任何人都要難纏。
你以為他是紳士,他卻處處讓你為難;你以為他無賴,他卻處處好心。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童淨衣緩緩點頭,用自己也不相信的平靜語氣說:「好吧,星期天,我去。」她居然接受了他無理的要求,只因為他眼裡那抹異常明亮的光嗎?
她轉過頭去,帶著對自己的怒意大步離開,他並沒有追她,只是靜靜望著她離開,一直望著她,從不曾把眼光栘開。
韓燁此刻的表情依舊莫測高深,讓人無法猜測他的心思,只是他眼裡有股勢在必得的堅定,那堅定照亮了他俊朗的臉,比陽光還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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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早晨,雲層有些低,似乎預示著將有一場暴風雨。
已經是深秋了,空氣中也透著一絲涼意。
童淨衣在出門的時候感到一絲遲疑,為什麼她的心裡總是透著不安?母親已經出院回家,病情也在穩定康復中,她不必再擔心,應該比較輕鬆了吧?
雖然這些年來,她從來不曾感覺真正輕鬆,可是也不曾像現在這樣搖擺不定,甚至是惴惴不安。
她應該和韓燁見面嗎?她在他的面前總是顯得無助,這是她過去從來不曾遇過的情形。她總是冷淡回絕掉身邊那些追求者,總是掌握著自己的生活。
她就是這樣的個性,完全主宰自己的生活,不受任何人的擺佈。可是在他的面前,她卻一直失控。
她討厭現在的局面,面對他,總讓她一向冷靜而淡漠的心頻起漣漪,雖然那漣漪很小,卻影響她整個心湖。
她咬住有些蒼白的嘴唇,昨夜她失眠了。今天,她又要以怎樣的表情去面對他呢?她必須掌握自己的心情,無論他說什麼,都要不動聲色。
是了,今天就和他了斷一切,然後從此不再見面。只要不再見到他,那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了吧?
可為什麼越這樣想,她的心情就越陷入更深的低谷裡呢?韓燁不是她可以應付的男人,他和其他男子都不同。
就在她的心思百轉千回的時候,他的車平穩駛進她家的車道,她抿了抿嘴,換上一貫的冷淡表情,大步迎上前去。
她不應該怕他,今天,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你很準時。」他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表情看著她。「和任何人約會都這麼準時嗎?」
「我不喜歡遲到,也不喜歡對方遲到。」她看了眼手錶,似乎在提醒他,他遲到了一分鐘。
「看來我遲到了。」他咧嘴而笑,閃動的眼眸表明他心情很好。「我道歉。」
「走吧。應該有很多東西要整理吧?」她冷淡的眼掃過他的笑容,逕自打開車門。
韓燁的眼裡閃過一絲戲謔和堅定,好吧,看來冰山美人依然是冰山美人,可他不應該因此放棄,也絕對不會因此放棄。
「搬家公司十點才會到,所以我們有充裕的時間。」他坐上駕駛座,回答了她的問題。
她冷漠點頭,目光一直直視著前方,彷彿故意忽略他的存在。
韓燁似乎並不在意她的反應,逕自發動汽車。「伯母的情況如何?本來想去看看她,但現在似乎時間太早……」
「她當然還在睡覺,你的好意我會轉告。」她立刻截斷他的話。
「你應該邀請我以後去看她,因為她看到我會很高興。」他向市區駛去。
「是嗎?你能保證經常去看她嗎?能保證一直讓她高興嗎?你現在有興致,所以可以經常來,但是未來呢?當你失去了興致,也只會讓她更失望而已!」她的聲音驀地尖銳。
韓燁悄然轉頭瞥了她一眼。「為什麼你會這樣想?」
「因為我見過的男人都是如此。」她回答的斬釘截鐵。「你不也告訴過我,你接近我是有企圖的嗎?如果有一天你的企圖與目的達到了,你還會在乎我母親嗎?如果你的企圖和目的無法達到——」她冷冷笑了起來。「你早晚會知難而退!」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握緊。「你不相信我是真的關心你母親?」
「當然。」她回答得如此乾脆,甚至不需要思考。
「我會讓你看到你是錯的。」他嘴角微抿,不知道為什麼,在她這樣尖銳的態度下,他感覺有一些受傷。
早就知道她是這樣冷漠而毫不留情的女子,只是每當聽到她冷酷無情的聲音,還是有一絲薄怒。
看來,他還需要更努力去適應她現在的表達方式,然後才能發現真正的她。
在等一個紅燈的空檔,韓燁轉頭看著童淨衣冷漠的臉,她的冷漠真的是一種偽裝嗎?如果不是有幾次,他見到她也有其他的表情,他還真的以為冷漠就是她本來的面目。
「童淨衣,你在我面前可以不需要張牙舞爪。」他在紅燈跳綠的時刻,忽然感性的說出這句話。「哪怕只有剎那。」
她冷然轉頭看著他,似乎對他的話感到驚訝,可是她那雙冰亮的眼卻依然閃爍著冷冽光華。
「我就是這樣,不會因為你而有任何改變。」雖然不明白這個她有些捉摸不透的男子為何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可她還是本能地提起警戒之心。
「我只想看到本來的你,你應該懂我的意思。」車子行駛在熙攘的車道上,在他們的面前,還有無數的紅燈正等著他們。
韓燁知道他剛才不應該說那樣的話,在他還沒有完全向她攤牌,沒有真正將自己的意思完整表達之前,他不應該過早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他只是個平凡的男人,忽然間有瞬間的脆弱。是人都會有脆弱的時候,她也不例外吧?
他願意將自己不輕易示人的脆弱坦露在她眼前,而她呢?她何時會如此?這應該是很困難的事吧,簡直就像不可能的任務。
可他已經駛上了這樣的道路,所以,他無法停止。
童淨衣轉過頭去,看著窗外飛閃而過的街景,她不想回答他的話,也不想去懂他的話。認識他,甚至答應他的要求,果然是一個錯誤。
她就知道,自己不應該和這個男人有太多牽扯,他讓她覺得不安——是的,非常非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