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凌月一醒來,便發現自己身在一處陌生的洞穴裡,眼前,則是燕清淮擔憂的俊顏。
「醜八怪?」衛凌月皺皺眉,坐起身。「你怎麼會在這裡?那個男的呢?」他沒忘了昏迷前所看見的男子。
燕清淮歉疚地對他說:「抱歉,讓他跑了,咱們現在被困在虞山中的一個洞穴裡,不過曙海應該已在外頭準備救我們了。」
在離開前,他已央求於曙海於一定時刻趕來會合,以防萬一,更甚者,也許江離蔚也讓他捉住了。於曙海行事風格與自己不同,對方說不定已讓他殺了。
「啐,從一認識你,就沒發生好事。」衛凌月邊嘀咕著,邊打量四周。
「我很抱歉。」聽見他話中嫌棄之意,燕清淮臉顯急色,「但,我保證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
「我才不信你說的話。」
衛凌月扮了個鬼臉,讓燕清淮好生沮喪。
洞內陰寒濕冷,又已是冬日,衛凌月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身子也微微發抖。
見狀,燕清淮忙摟過他。
「喂!」衛凌月回過頭斜睨他一眼。
燕清淮委婉解釋:「我只是想幫你取暖。」
聞言,衛凌月這才不掙扎,眸光落在燕清准交疊在自己身前的手,「醜八怪,你的手怎麼了?」
燕清淮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怔了怔,「剛才和江離蔚打鬥時不小心弄傷的,上點碧湖膏便行了。」
「怎麼傷的?」抓起那只血淋淋的左手,語氣中有著自己電不自覺的溫柔,畢竟燕清淮是為了救他才會受傷。
燕清淮將剛才的事大略說了一遍,聽完,衛凌月心中好不容易擠出的一丁點柔情頓時化作一團熊熊怒火——
「你是白癡啊?」轉過身,忿忿怒瞪。
「呃?」燕清淮被罵得一頭霧水。
「人家隨便說幾句討饒的話,你就當是浪子回頭嗎?你以為這世上還有多少人將良心揣在懷裡的?幾乎都讓狗啃光了好不好?就你這個笨蛋會信!你瞧,這就是血淋淋的教訓!」心裡越疼,胸口的怒氣便漲得越高,索性火大地用力戳了戳那些傷口,疼得燕清淮倒抽一口氣。「笨蛋!什麼叫身上有至剛至正的紫氣,我看那啥氣的根本就是白癡才會有的吧!」而自己現在則是一肚子怒氣!
雖然傷口被戳得泛疼,但心頭卻泛起暖意與感動,燕清淮由著衛凌月把手探進自己懷中,摸出那瓶碧湖膏。
他低下頭,輕聲道:「謝謝你這麼關心我。」
不說還好,這一說,原本在替他上藥的手指頓時加大了好幾分力。「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燕清淮疼得頻頻抽氣,但唇畔仍是掩不住的笑,「是不是胡說,你我心裡明白。」
「閉嘴!」
恨恨地覷了一眼,這才讓燕清淮乖乖地不再說話。
可惡,這傢伙剛才是在調情嗎?該死的,自己不過就是一時心軟嘛,這醜八怪竟打蛇隨棍上,得寸進尺起來了?
恨恨地替燕清淮抹好藥,再將那罐碧湖膏砸了回去,抿著唇,衛凌月不再吭聲。可攬著他的傢伙不知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怎地,居然先是用下巴蹭蹭他的發,隨即竟變本加厲,含住他的耳垂!
衛凌月反射性地摀住自己的耳朵,羞惱咆叫:「醜八怪,你別太過分!」
「不行嗎?」瞅著他的風眸可憐兮兮地眨了眨。
可衛凌月壓根兒不吃這一套,「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說可以?哪只眼睛看見我點頭了?」
因為剛才的氣氛真的太好了,他才以為衛凌月已經不生氣,也接納他了啊。
但這些話燕清淮沒膽子說出口,又凝瞅了對方半晌,最後才歎了口氣,試探性問道:「凌月,你真的……要趕我走嗎?」
聞言,衛凌月斂起怒色,沒立即回答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反問:「醜八怪,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同情我?」
「嘎?」燕清淮不解。
「很明顯的,你是在知道我的身世之後才說喜歡我的是嗎?同情而產生的感情,我衛凌月不需要,也不屑要。」
燕清淮急急辯解:「我是真的喜歡你、憐惜你,如果真要說喜歡你的原因,是你在楓橋鎮抱著小狗子露出的笑容讓我動心,絕不是同情!」
這時,外頭傳來於曙海的呼喊聲,也隱隱有光線透進來。燕清淮無心回應,目光緊鎖著衛凌月,屏氣等待他的回答。
「但你心裡已經有一個人了。」衛凌月瞅了滿臉急色的燕清淮一眼,冷聲道:「很抱歉,那個地方太擁擠了,我待不習慣,所以還是算了。」
他站起身,慢慢走向洞口,那裡已被於曙海用內力轟出可供一人通行的洞。
想不到衛凌月給自己的回答竟是如此,燕清淮慌忙起身,「凌月!我……」
衛凌月似乎覺得疲累了,也不想發脾氣,僅僅是淡瞥他一眼,「咱們之間的仇也一筆勾銷了,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回你的棲雪園去吧。」
而自己……就繼續過著原本的生活,他想,那才是最適合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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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衛凌月一下樓便看見燕清淮正在擦拭桌椅,他皺起眉,走到他面前,「醜八怪,你現在應該在收拾行李,準備回太原吧?」
「我要留在這裡。」燕清淮放下手邊工作,堅定回答。
衛凌月抿起唇瓣,「喂,你這傢伙怎麼這樣啊?我讓你走你就走,幹嘛死皮賴臉硬是要待著?」
「我沒辦法放棄,凌月,縱使我心裡有著棲雪,但我現在愛的人是你,為什麼要……」
「閉嘴!那種話我聽膩了!」衛凌月別開臉,惱道:「醜八怪,我就是這麼自私小氣的人,勸你快點看清楚,趁早找別的對象,少來糾纏我!」
「可是讓我動心的只有你一個。」燕清淮不死心,抓住衛凌月的手臂,「月,你別這樣……」
親暱的稱呼讓衛凌月刷地紅了臉,立時羞窘咆道:「喂,那是啥稱呼啊?噁心死了,別那樣喊我!」這傢伙何時變得這麼噁心了?
瞅見衛凌月臉紅的可愛模樣,燕清淮暗喜,心忖於曙海教的死纏爛打絕招果然有效,於是又溫柔地喚了聲:「月,我喜歡你,自此以後只愛你一個。」
甜得膩死人的情話攻勢讓衛凌月臉紅得更厲害了,雖想故作無動於衷,還是忍不住低吼:「醜八怪,你閉嘴!」
燕清淮漾開一抹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低下頭輕聲道:「我真的喜歡你……」
不待衛凌月制止,他微一偏頭,吻住對方紅艷的唇,一手摟住他的腰,一手則按住他的後腦勺,溫柔地制止了衛凌月的掙扎。
「唔……你……放……」衛凌月又羞又惱,卻無法掙脫,更別說他對燕清淮的吻向來沒有抵抗力。
鑽進口中的舌熱切地探索著衛凌月的一切,燕清淮的吻溫柔又帶著點強制,不多時,衛凌月已渾身綿軟地靠在燕清准身上,被動地承受他的吻。
意識迷茫間,衛凌月瞥見灶房的竹簾動了下,知道是劉叔要走出來了,忙伸出手臂使勁要推開燕清淮。
「放……」然而對方偉岸的身軀卻不動如山。
眼看簾後已露出一雙黑布鞋,劉叔已經掀簾要走出來,衛凌月一急,抬起右腳狠狠一踩,然後,手一揮——啪的一聲!燕清淮臉上頓時又浮現一個巴掌印,但這一回他總算早一步先撤去護身的真氣。
竹簾一晃,剛好掇出頭的劉叔在目睹一切後,一臉驚愕。
「我……那個……他……」羞紅臉不知如何解釋,衛凌月支吾了半晌,扭頭便往灶房走,「劉叔,你跟我進來一下。」
劉叔應了聲,投給一手撫著臉、一手撫著腳的燕清淮同情的一眼,便轉身走進灶房。
「衛小子啊,我瞧你對其他人都挺好的,怎麼就愛打燕清淮呢?」一進灶房,劉叔便不滿地出聲替燕清淮討公道。
撫著熱度未消的臉,衛凌月羞惱回道:「他活該!」
「我瞧他平時做事既勤快又認真,你怎麼……唉,有這樣的員工還有啥好挑剔的,你對他要好一些啊。」
劉叔又念了幾句,但聽在衛凌月耳中卻變成了:我瞧他平時做事既勤快又認真,有這樣的情人還有啥好挑剔的,你對他要好一些啊。
頓時,臉上溫度又飆高幾分,又熱又燙地,簡直可以煎魚了!
他知道自己不知足,可是……可是他不甘心啊!
背著劉叔,衛凌月咬了咬下唇,「劉叔,別再提他了,我喚你進來是有事要拜託你的。」
「啥事?」
「我要回蘇州一趟,不在的這段日子,雲夢樓便拜託你了。」他得回去找馮總管才行,順道散散心。
「行,沒問題。」劉叔也不囉唆,爽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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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偶了(又走了)?」塞了一嘴叫化雞的於曙海瞠大眼,連忙喝了口酒,將口中食物嚥下後,怪叫:「我不是教你嘴巴要甜一些、情話多說一些、多嘴對嘴培養一下氣氛,等哄上床後再低聲下氣地求他幾句,不就大功告成了?」
燕清淮苦笑地指著自己復又腫起的臉頰,「這就是結果。」
「唉。」仰天長歎,於曙海也沒轍了。「燕兄,衛凌月這傢伙太難搞了,放棄吧!」
「不!」他回答得簡潔利落仿又鏗鏘有力。
「也對,早料到你不可能放棄。」一聳肩,於曙海重又吃起自己的叫化雞,「你說他走了,這回可知道是往哪裡走嗎?」
「劉叔說他有事要回蘇州城一趟,肯定去找馮總管了。」
「蘇州城啊……」搓著下巴思考了下。「我還沒去過蘇州城,要不,咱們偷偷跟在他後頭一道回去吧!」
「我正有此意,他今早便出城了,肯定走不遠,咱們現在就追上去!」
沒想到於曙海的想法和自己相同,燕清淮揚起唇,立即抓著於曙海的手站起身,往外就走。
讓燕清淮一把拖著走的於曙海伸長脖子、拉長手臂,瞪著與自己越離越遠的叫化雞,慘聲大叫:「燕兄,我的雞啊……」他連雞腿都沒啃半隻哎,嗚!
幸好燕清淮最後大發善心,讓於曙海抱著那隻雞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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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年節,四處都是採辦年貨的人潮,好不熱鬧。
路上,兩人不緊不慢地踱在衛凌月身後,不時嘀咕著到了蘇州城後的作戰計劃。然而討論了老半天,所有計劃卻都胎死腹中。原因無它,癥結點便在於——楚棲雪與衛緩月孰為輕、孰為重之上。
咬著雞翅,於曙海想了想,「我想衛凌月應該不是要你忘了棲雪,他想要的是一種被重視呵護的感覺……還有他在你心中得佔有獨一無二的地位。」
「什麼意思?」燕清淮納悶問道。
「你想,衛凌月的模樣至多只能算是中上,和楚棲雪比起來差了一大截不說,還跛了一條腿,再怎麼樂天、不在乎的人,一旦被你這種模樣的人喜歡上,很難不去想到自己身上的缺點吧?」啃完雞翅,骨頭往後隨意一丟,於曙海續道:「他心裡自卑,又礙著面子不願說,只好選擇逃避;再來呢,就是老問題了,他對你沒安全感,你得想個方法證明他在你心中所佔的份量要比棲雪大上許多,就這樣。」
燕清淮攢眉思考了下,「第一點我或許有辦法克服,第二點……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雖然屬於棲雪的那段感情已過去許久,但記憶是不可能忘的,縱使自己現在愛的是衛凌月,但過去早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根本無法割捨。他明白衛凌月不是要他遺忘,但,除了遺忘之外,還有什麼解決的方法?
燕清淮說完後,便陷入長長的沉默中,身邊只有於曙海啃雞爪的聲音。
總算,在於曙海啃完最後一隻雞爪後,靈光乍現——
「有了!」
燕清淮一喜,「有什麼辦法?快說!」
「這回一定能成。」於曙海胸有成竹地對燕清淮勾勾手,「燕兄,附耳過來!」就看他如何幫拜把兄弟成功追到美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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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在已被燒得面目全非的聚寶樓前,一看見出現在路上的衛凌月,馮鶴連忙迎上去,一臉激動,「少爺,幸好你沒事,幸好……」他一大早來到這裡,看見已成廢墟的聚寶樓,心裡一直忐忑不安,幸好讓他看見少爺安然無事地出現。
「早說了會沒事的嘛。」衛凌月咧嘴一笑,瞅了瞅變成一堆烏漆抹黑廢柴的聚寶樓,心裡有些悵惘。「聚寶樓還是被毀了……算了,人沒事最要緊,馮總管,我走了老半天路,腿好酸,想先回你家休息。」
「啊,好好好,瞧我一激動就忘了少爺你不能走太久的路。」懊惱地念了自己幾句,馮鶴連忙將衛凌月往自己住處。
一回到住處,馮鶴拉了張椅子請衛凌月坐下,又端來一杯熱茶,談起這三個月來發生的種種。關於燕清淮與魏秋寒的事,衛凌月全部省略,只說起自己在常熟另外弄了間雲夢樓。
抓著馮鶴的手,衛凌月道:「樓內的生意依然很好,我一個人簡直忙不過來,就不知馮總管你可願意到常熟來幫我忙?」
馮鶴忙不迭地點頭,「當然,少爺你不嫌棄,我高興都來不及,馮鶴這輩子是當定衛家的總管了!」
衛凌月頓了下,「可是你的夫人……」
「唉,我家那口子念了你三個月了,還一直要我出門找少爺你,現在聽見你回來,開心的弄飯去了,她那麼喜歡少爺,肯定沒問題。況且常熟和蘇州城也沒隔多遠,絕不會有適應上的問題。」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聽馮鶴答應,衛凌月開心笑道:「明日我就先回常熟,你將這邊的事情處理好後也馬上過來,我會先給你們找房子。對啦,你順道問問阿翰他們,若願意繼續幫我工作的,也一同來常熟過年吧。」
知道沒有親人的衛凌月希望過年時屋裡能熱熱鬧鬧的,馮鶴立刻拍拍胸保證:
「好,包在我身上,今年年夜,一定會像往常一樣熱鬧。」
然而下一刻,他手一頓,忽然臉色一轉,變得咬牙切齒。
「不過在這之前,請容許我先去拿枝掃帚。」
衛凌月挑眉狐疑道:「要做什麼?」
「當然是替少爺你報仇了!」馮總管說著霍地起身,指著門外怒道:「燕清淮你這王八羔子,居然還有膽出現在這裡,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說罷,還真的要去拿掃帚。
倒是衛凌月看見站在門邊並易容後的燕清淮時,神情微愣,旋即出聲阻止馮總管:「總管,把你手上的東西放下來。」
「為什麼?」馮鶴握著掃帚的手已用力得青筋畢露。「這傢伙害少爺害得還不夠慘嗎?打他一頓都還不能解氣!」
「報仇的事先按後,我有話要跟他說,你先到後頭去。」拿過馮鶴手中的掃帚,總算把人遣到內室的衛凌月回過頭,蹙起眉,「醜八怪,你怎麼跟來了?」
見衛凌月沒發火,燕清淮這才走進屋內,「凌月,我擔心你。」
「有啥好擔心的?」衛凌月嗤道,「幹嘛變回這張臉?」
燕清淮抓住他的手,「我想……你也許比較喜歡我這樣,樣子平凡一些。」
沒想到燕清淮竟點出自己心中芥蒂,衛凌月怔了下,臉頰一燙,「誰管你是醜是好看,就算你是潘安再世,我也不喜歡!」這傢伙是什麼時候看穿自己心事的?
看著衛凌月酩紅的臉蛋,燕清淮試探性地問道:「那,如果我這一輩子都用這模樣和你在一起,你願意嗎?」
衛凌月咕噥:「這樣醜死了,誰喜歡?」況且只要知道燕清淮有這個心就夠了。
才嘀咕完,便覺腰間一緊,下一瞬已讓燕清淮摟入懷中。
「月,你說你要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喜不自勝地揭下假面皮,露出清俊無比的容貌,燕清淮低下頭便想吻衛凌月。
曙海說的可真沒錯!
「喂!你幹嘛?」衛凌月連忙伸手推開燕清淮逼近自己的臉,漲紅臉道:「誰說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了?說到這個,你該回你的棲雪園了吧?」
吻不到衛凌月,燕清淮轉而握住他的手,「我不回去,除非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太原。」
想抽回手卻被握得牢緊,衛凌月只得瞪著眼前越來越無賴的男人,「才不要,我還有雲夢樓要打理。」
「那我便一輩子待在雲夢樓,哪裡都不去。」燕清淮吻了吻衛凌月的指尖,惹來他更加凶狠的瞪視,但他知道這不過是衛凌月掩飾羞赧的舉動。
「雲夢樓沒你這醜八怪的房間!」他惡聲惡氣想逼退他。
「我可以付房錢,按月繳納,行嗎?」燕清淮溫柔應對。
「你……待在雲夢樓,你除了得付房錢外還得工作!」衛凌月口氣兇惡地威脅。
「我很樂意替你工作一輩子,真的。」他柔情似永地保證。
再想不出理由趕這樣一個自願被奴役,又有極大利用價值的男人走,加之指尖又被對方小雞啄米似地吻著,教人心慌意亂。
衛凌月紅著臉望進那對深不見底的眸中,薄嫩的唇緊緊抿著。說不感動是騙人的,自己早已無法扼制地喜歡上眼前的男人了,然而在對方心頭,自己又佔了多大的位置?
想到這點,心便一痛。衛凌月下意識脫口道:「可是你心裡已經有別人了,更何況你和她之間有二十多年的感情。我呢?我算什麼?你說喜歡我,但其實更喜歡她吧?」
他還想再問什麼,卻讓燕清淮以吻封住口。
「月,你想錯了。」輕咬了那瓣軟嫩的唇幾口,燕清淮柔聲道:「我和棲雪的婚事雖是自小便定下的,但喜歡上她卻是在成親之後;然而我與她在一起的時間不過短短三年,假使你剛喜歡上一個人,卻在轉瞬之間失去,你能不傷心、能不遺憾嗎?」
衛凌月眨了眨眼,沒說話。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回憶,沒了回憶,便沒了現在的我,棲雪便是我回憶的一部分,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凌月,你喜歡我,難道不包括我的這些部分嗎?」
衛凌月臉一紅,「誰……誰說喜歡你啦?」可惜音量太小,欠缺說服力。
輕撫著衛凌月的小臉,燕清淮又道:「所以日後你也會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不是嗎?」
衛凌月低下頭,「誰知道那份量又佔了多大?」他承認自己愛計較,但他不想只是燕清淮生命中的一小部分。
燕清難抬起衛凌月尖巧的下顎,「凌月,我愛你,但我無法忘記棲雪,你也不希望我當個薄情寡義的人吧?但我發誓,自此以後,你將在我生命中佔有最大的部分,到死為止。」
望著那對堅定炯然的黑眸,衛凌月沉默了。
自己可以相信燕清淮嗎?但若錯過這麼個一心一意對自己好的人,又要上哪裡去找這樣的伴侶呢?這段日子來,對方表現的誠意難道還不夠多嗎?所以,該不該退一步,接受燕清淮的同時,也接受他心頭的楚棲雪?
見衛凌月兀自咬著唇不發一言,燕清淮瞥了眼窗外,看見埋伏在外的於曙海不斷朝自己使眼色、做手勢。
雖面露難色,但燕清淮終於探手入懷想掏出於曙海替自己準備的包裹,不過,動作卻一頓。
該不該拿出來呢?老實說有些丟臉哪!
遲疑了半晌,最後還是乖乖拿出,在衛凌月驚訝的目光注視下,他打開包裹,拿出一顆——燙熟的豬心。
「月,我想讓你知道……」燕清淮羞紅了臉,將於曙海教他的話一字不漏地背出來:「過了這麼多年,棲雪在我心頭所佔的地位是這樣的……」拿出匕首,他割了約半個手掌大的薄片下來。「至於剩下的這些則全屬於你了,從今以後,我會拿全部的生命來愛你,真的。」
做了這麼難堪的比喻與示範後,燕清淮紅著臉瞅著衛凌月,屏住氣等待對方的回答。
只見衛凌月先是瞪大眼,旋即竟摀住嘴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是……這是什麼比喻啊?」終於忍不住了,衛凌月笑得抱住肚子彎下腰,「你把自己當成豬了嗎?哈哈……你何時變得這麼逗啦?」
被這樣恥笑,燕清淮本該覺得羞愧不好意思的,然而看見衛凌月展露的笑顏,聽見他清脆的笑聲時,他眸光一亮,捧著豬心站在原地,看都看傻了,一時也忘了臉紅。
衛凌月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內室裡,馮鶴和他老婆聽見笑聲,也跑出來意欲瞧個究竟,但在見到變成魏秋寒的燕清淮時,馮鶴頓時傻住。
這是怎麼一回事?
總算,肚子都笑疼了,衛凌月止住笑,望著還發傻的燕清淮,隨即又彎起了唇露出頰畔可愛的酒窩,慢吞吞地開口:「看在你想出這麼別出心裁的告白方式的份上——」
話尾拉長,見燕清淮等得面露焦灼之色後,他才伸出手拿過那顆豬心,「這玩意兒我就收下了,今晚加菜,做一盤爆炒豬心!」
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眸,待回過神,燕清淮興奮地抱住衛凌月,一把將他抱起。
「月,你說真的嗎?真的嗎?」這個彆扭又讓人無法不愛的少年,終於願意和自己在一起了?
衛凌月睨他一眼,「你說呢?醜八怪,放我下來啦!」這傢伙是犯傻還是耳背啦?
俊臉含笑,鳳眸燦燦,燕清淮放下衛凌月,在馮鶴夫婦吃驚的抽氣聲中,低下頭吻住將與他共度一生的少年。
眼角餘光瞥見馮鶴,衛凌月紅著臉推了燕清淮一下,拉著他的手走到已然石化的夫婦面前,拿著豬心的右手一伸。
「總管,我來介紹,這個醜八怪叫作燕清淮,將來要當我娘子。喏,這是嫁妝,今晚給咱們加菜的。」
說完,有人再也承受不住打擊,兩眼一翻,往後一倒,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