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紅被要求停留在樹林中,為首的黑衣人單獨領了溫婉進入木屋。掩門,拉下黑色蒙巾,露出一張年輕而俊秀的臉龐,恍然間竟是司馬嘉。溫婉心中一顫,下意識地回過身,果然便看到牆角踞坐的一個人,正轉臉往這邊看來,赫然正是失蹤已久的蘇政雅。
久別重逢,這一刻心中的悸動難以言明,一時相望無言。良久,才提著步子緩緩地來到他面前。他一臉鬱鬱的,對於久別重逢的這一刻沒有絲毫歡顏。額頭有成塊的淤青,臉也有擦傷,右腿還固定著木板,想來這幾日必是多災多難,遭了不少罪,心中不由揪揪地犯疼:「怎麼受傷的?」
蘇政雅沉默不語,抬手握住溫婉垂在身側的手,慢慢用力,溫婉順勢在他身旁蹲下身。蘇政雅回眸看看她,環手攬過她的腰,將臉埋到她的頸彎,靜靜地擁抱了一會,才低低地說:「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所以回來看看你。」
溫婉心中一滯,問道:「跟追查的線索有關?」蘇政雅輕輕「嗯」了聲,溫婉接著問道:「應該是二皇子下的手?」
蘇政雅點點頭:「他是想殺我,但是除此之外,京中還有人想要我死,幸好司馬及時趕到救了我。」聞言,溫婉不禁感激地望向司馬嘉,看來她對他的戒心,似乎是應該卸下了。「沛琪那傢伙警覺得很,有人替他出手,他也樂得鬆手。他已經回江東去了,但是此地我也不宜久留,所以呆會就走了。」
「你們要去哪裡?」溫婉問道。
「可能去……」
一直停立在門口的司馬嘉.開口打斷說道:「這件事溫小姐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而且溫小姐留在京中,切記無論聽到什麼風聲都不要慌神,更不可打草驚蛇。」
蘇政雅聞言,點點頭說道:「司馬說.得沒錯,我會盡量傳消息回來告訴你近況。至於謠傳,不要去信它。對了,為了隱藏我們的行蹤,司馬他們還劫持了其他兩位柴家的賓客,向柴家索財。呆會司馬會到後山與柴家的人接頭,你便也一道過去,我們就此別過,來日再會了。」
他們如此小心謹慎,溫婉自然.也知他如今的處境必定十分凶險。想幫他的忙,卻又心有餘而力不足,只是緊緊握著他的手,一句話也說不來,只覺胸口堵得慌。蘇政雅見她難過,摟過她說道:「等我回來,不許喜歡別人。不然,我回來,他就慘了!」
原本凝重的氣氛,因為他這句孩子氣的話,頓時又.輕鬆下來。溫婉嗔惱地在他臂拍了一下,然後挽著他的手在他身旁坐下,兩人依偎著說了會心底話。司馬嘉便從門外進來,說道:「柴家的人來了。」兩人只得依依惜別。
溫婉隨著司馬嘉來到後山,遠遠地便看到水玲瓏.帶了幾個勁裝的侍女等在亭子裡。水玲瓏一看到溫婉從山下來,喜出望外地迎來,拉過她說道:「我就說怎麼等不到你來,原來你也被這幫土匪給抓了!」
溫婉回頭看看身後幾步遠處的司馬嘉,轉回身.攬過水玲瓏的手,說道:「他們是一幫流寇,只是要錢,並沒有傷害我,我們走。」
水玲瓏忿忿地.瞪了他們一眼,便帶著溫婉和其他遇劫的兩名親眷回了別莊。
由於這場意外,柴啟瑞將小肥的周禮推遲了一天。是晚,柴啟瑞過來找溫婉,問道:「今天的事,與他有關?」
溫婉揣摩他話裡的「他」指的應該是蘇政雅,便點點頭。柴啟瑞會意地點頭,說道:「前段日子幫你在金水鎮尋人,後來朝廷的人來了,說是要緝拿圖謀不軌的叛黨。金水鎮陷入一片混亂之中,還大動起干戈,很快地又離奇地風波浪靜下來。所以,我猜度他該是趁那場混亂逃脫了,只是……」
「只是什麼?」溫婉以為他知道什麼內幕,警覺地追問。
柴啟瑞卻淡淡笑笑:「他這回可勒索了我不少銀兩,將來他若是要娶你過門,可非得先把這筆帳先清了不可。」
溫婉抿抿嘴,將他往日的口頭禪拾來說道:「你家多的不就是錢麼,何必斤斤計較?」
柴啟瑞笑著說道:「這筆帳可一定要記得,說不準將來我們柴家大富大貴,就看它了!」
溫婉心中微動,轉眸看他的時候,他卻笑笑地轉身走了。走了兩步,他又回身問道:「對了,西王府的人似乎在找你,要不要通知他們你在這裡?」
溫婉點點頭:「跟他們說我沒事,讓他們放心。不過原定計劃也不必再進行下去了,如今已經得知他暫時平安,我也不作他想了。不想回西王府,便找個由頭留在這裡罷,等著大長公主赦我回家。」說著,溫婉又抿嘴淡淡笑笑,說道。「不會收我住宿費?」
柴啟瑞笑著說道:「我加在一起,改天一道向他拿。」柴啟瑞走後,溫婉回屋坐了一會。想到今日與蘇政雅見面的情形,不由愁腸百結。獨自得小樓,望著莊外黑漆漆的山林,暗自禱告,希望他這一路去能夠平安無事,早日歸來。
第二日便是小肥的抓周之日,不少親眷對於未滿週歲便行抓周之禮頗有微辭,柴啟瑞都笑著說道:「這次是預備禮,若是抓得不合我們的意,下回可以再行抓過麼!」
如今柴家已經是柴啟瑞當家,財權在握,自然是他說什麼便是什麼。親眷們再有怨懟也無法多說什麼,溫婉心中卻甚是感激。
大大的圓桌擺放了各種各樣的東西,有文房四寶,也有各種樂器,還有錢,銀票,算盤,糕點之類雜七雜八的東西。小肥由奶娘抱著出來,交給柴啟瑞。柴啟瑞端起爹爹的架勢對著尚不通事理的小肥訓誡了幾句,然後將他放在那堆東西中間,讓他去抓喜歡的東西。
半歲大的小肥長得虎頭虎腦,胖乎乎的,坐在那裡,就像個會動的小肉墩。像是被這一屋子圍觀的人嚇到了,睜圓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看這個人,又看看那個人,而對滿桌的東西孰視無睹。
水玲瓏最是沒有耐性,看他一直坐那只是搖頭晃腦,便前推了他一把,指著前方的小木劍說道:「小肥,去抓那個過來。」
柴啟瑞見狀,連忙拉回水玲瓏說道:「不帶這麼亂誘導的。」
水玲瓏哼了聲,說道:「有本事你也去誘導啊!」
柴啟瑞忍不住在她腰掐了一把,水玲瓏毫不吝嗇地回了他一肘子。看著他們恩愛的樣子,溫婉心中百味交集。她與蘇政雅小的時候,誓不兩立,倒是冤家路窄,抬頭不見低頭見。如今越長大,越是聚少離多,如今更是不知何日才是相見之期。
「動了!動了!」忽然有人欣喜地喊了起來。
溫婉回神一看,便見一直坐著東張西望的小肥開始爬了。只見他隨手抓過一個,大家還沒看清是什麼東西,便「啪」地一下丟到地去了。然後抓起一個,又甩手丟了出去。丫環跟在後面,手忙腳亂地撿。如此扔掉了十數樣,其中有珠寶、尺子、筆等等,最終抓起一個紅色的小錦盒,放到嘴裡啃了兩下,似乎滋味不錯,便開心地顫著身子,揮舞著胖乎乎的小手,樂呵呵地直笑。
見他抓定了,水玲瓏連忙前從他的手中扒出沾滿口水的錦盒,一看,不由傻了眼,竟是個胭脂盒。當下忿忿地扯著小肥胖嘟嘟的臉蛋,罵道:「你個沒出息的小色鬼!晚不給你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