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飛他們在農場一待就是一個月,團長隔三岔五的會給老黃牛打個電話問問情況。老黃牛覺得這三個兵除了不怎麼把老兵當回事兒以外,其他的也沒看見什麼風吹草動,也就實話實說,順便把鴻飛、司馬教育小痞子的事兒匯報了。團長說這是有理、有利、有節值得表揚,還再三囑咐老黃牛說如果這仨小子不老實,一定直接給他打電話。
老黃牛覺得看不透這三個兵了,連團長都三番五次的過問他們的情況,說明他們絕對是個人物。放下電話,他走出宿舍,看到三個紅光滿面的兵已經摔完了倒功,又跑到倉庫前的空地上爬起了戰術,他更納悶了。
農場裡的伙食比不上尖刀分隊,雖然蛋、禽、魚這裡都有,但這是為全團的兵們準備的,農場的兵們也要按照統一的的伙食標準來。但這幾個兵早晚不得閒的折騰,就沒看出他們體力吃不消,反而變得紅光滿面的。
老黃牛不瞭解,鴻飛他們經過大演習的鍛煉,已經完成從魯莽型搗蛋到智慧型搗蛋的轉變。三個人壞事並沒少干,雞、鴨、魚肉沒少吃。只不過是從明目張膽變得小心翼翼罷了。
農場對散養的鴨子管理較嚴早晚過數,但對雞場、魚塘的管理就松多了。畢竟母雞住在一排排鴿子窩樣式的籠子裡,少一隻都會看的出來。魚塘裡的魚雖然沒有窩,但要把它們搞上岸沒有網是不行的。魚塘距離兵們的宿舍不遠,偶爾鯉魚演練躍龍門動作打水的聲音大一點,兵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誰敢去撒網,再說還有「大黃」那個忠誠的衛兵在那裡看著呢。
農場的兵們並不知道,其實「大黃」早已經叛變。武登屹用十五元錢的火腿腸就把它收買後,它主動與三個兵同流合污。鴻飛他們飽餐過後一直是由它來打掃站場,現在鴻飛他們喊它一聲比老黃牛還要管用。大黃聰明著呢,它知道骨頭比窩頭好吃多了。
鴻飛他們釣魚的原則是願者上鉤,抓准飼養員投喂前魚群飢腸轆轆的時間,不用魚桿、魚漂,魚線上栓個魚鉤掛上魚餌直接扔進魚塘。飼養的魚,腦筋普遍不好用,看見食物哪有不吃之理。三五分鐘結束戰鬥,把戰利品用塑料袋包好放進背囊,借跑五公里的機會到小鎮的飯館裡想吃什麼換什麼。
雞場裡雞有數,可是雞蛋沒數,誰也說不上某個雞捨今天能出多少個雞蛋,兵們的計量單位是斤。至於今天比昨天少出或多出幾斤雞蛋,誰也沒有在意過。鴻飛他們鑽了這個空子,每天去打掃雞捨的時候,三個人穿著藍大褂內襯迷彩服。每人標準拿八個雞蛋也就是一市斤,去小鎮上煎炒烹炸換著樣兒的吃。
天天大魚大肉的吃著,鴻飛他們豈有不紅光滿面之理。至於後來魚塘裡比往年少出了幾百斤魚,雞場裡少出了幾百斤雞蛋,老黃牛察覺到奧妙所在的時候,鴻飛他們已經離開紅軍團,差無對證也不好追究了。
三個人生活條件優越訓練刻苦,農場的兵們覺得與鴻飛他們不是一類人,很少參與他們的訓練生活。三個人的小日子過的有聲有色有滋有味,很有些樂不思蜀的意思。
轉眼間,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曹衛軍和劉新年有些坐不住了,鴻飛他們一去杳無音信,團長再也沒有提起這三個兵的名字,更別說把他們放回戰鬥班了。兩個人借匯報工作、聊天的機會,幾次提起鴻飛他們的名字,妄圖提醒團長回憶起,曾給紅軍團掙足面子的那三個兵還在修理地球呢。但團長無動於衷,就像真把他們忘了一樣。
星期天一大早,曹衛軍和劉新年安排完工作,開著一輛吉普車直奔農場,他們非常擔心,這三個兵接受不了這樣的處理結果就此沉淪下去,他們去給打打氣。
什麼樣脾氣的人開什麼車,曹衛軍一路上急加速、猛剎車,把那輛快要老掉牙的北京吉普折騰的差點斷了氣。不到一個半小時,已經穿過小鎮開上了通往農場的公路。
劉新年雖然常坐曹衛軍的車,但他始終享受不了如此動人心魄的視覺刺激,每次上車基本上都是抓緊扶手閉目養神。曹衛軍稱之為膽小如鼠,劉新年的解釋是,群眾們對馬路殺手痛恨的表情讓他實在無法面對。
劉新年閉著眼睛正陶醉在某著名女歌星甜美的歌聲中想媳婦,被曹衛軍一巴掌打醒了:「看,前面是什麼?」
「是什麼,能有什麼?誰看見你不落荒而逃!」曹衛軍突然把他媳婦趕跑了,劉新年有些不高興,但向車外看了一眼立刻興奮的坐直身體喊叫著:「快,追上去!」
鴻飛他們今天收穫頗豐,五分鐘的時間釣了六條大魚,在飯館裡換了三隻燒雞。與他們形影不離的大黃,今天也把肚子吃圓了,興沖沖的跑在他們的前面。
鴻飛看了一眼路樁,估計差不多跑了有兩公里,隨口問道:「消化的差不多了吧,我們變速跑一下?」
司馬氣喘吁吁的說:「算了吧,今天上午倒庫又得扛麻包,我們得留點垂死掙扎的力氣。」
「老黃牛是不是倒庫有癮,上個月不是剛倒了嗎?」武登屹有些不滿,鴻飛接口說:「誰知道,你去問問他吧!」
正說著,一輛吉普車突然超過他們攔著去路,車門打開跳下兩名軍官,鴻飛定睛一看驚訝的喊道:「是老連長和分隊長!」
三個人立刻圍了上去,連長、老連長、分隊長的一通亂喊。
劉新年看著三個兵汗濕的軍裝很欣慰,能夠自覺堅持訓練就說明他們沒有忘了自己是個兵。曹衛軍繞到武登屹身後,托了托背囊說:「呵!夠標準,你也跟著練上了,說說五公里的最好成績!」
「沒正式跑過,我們穿插著變速跑呢!」
「不錯、不錯!精神面貌不錯!」劉新年在三個兵胸脯上打了一拳說:「身體越來越壯了,怎麼樣,有沒有想老連隊呀!」
「想!」三個兵說得言不由衷,老連隊可沒有天天吃雞、吃魚的機會。
「那就好!不要忘了自己是紅一連出來的兵!」劉新年笑著問道:「你們沒有大鬧天宮吧?」
鴻飛笑著說:「沒敢!擔心再被關禁閉。」
「哦,原來是沒敢啊,那你們兩個還需要鍛煉!」曹衛軍看看劉新年說:「我看武登屹不錯,你看看站有站相,不多嘴多舌的!」
「去、去!又想挖我牆角。」劉新年端詳了武登屹一番說:「變化挺大的,身體結實多了!」
「連長,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呀?」武登屹說出了三個人最關心的問題。司馬接口說:「是啊,我和鴻飛放出話去要在尖刀當班長,在農場實現不了啊!分隊長,今年的新刀選拔了嗎,不如把我們調回去訓新刀吧。」
「老老實實的在這裡鍛煉,該讓你們回去的時候你們自然就會回去。」沒有團長的命令,曹衛軍也不能越俎代庖。他向劉新年使了個眼色說:「我們還有任務,順路過來看看你們,就這樣吧,我們該走了!」
吉普車調頭開走了,司馬撓撓頭問鴻飛:「他們什麼意思,說了半天我也沒聽明白,不會是鼓勵我們扎根農場奉獻青春吧。要是哪樣我給他攪個天翻地覆!」
「那你只能去養豬了!」鴻飛滿懷信心的說:「我覺得團長不會讓我們在農場長期待下去,要不然老連長、分隊長不會來看我們!」
三個人滿身大汗一頭霧水的跑回宿舍,脫的只剩個短褲拿著臉盆跑到水龍頭邊沖澡。忽然看見停滿農業機械的車場上,多了一輛嶄新的吉普車。
「團裡給農場配車了,咱們怎麼不知道?」司馬納悶的跑過去看了看車牌號,急急忙忙的跑回來低聲說:「是小號車,應該是軍區的,不會是上面來視察工作了吧?」
「我靠!趕緊回去,要是讓首長看見咱們裸體迎接他的到來,估計咱們只能在農場等著退役了!」鴻飛把濕淋淋的毛巾,往脖子上一掛端著臉盆拔腿想跑,猛地愣住了,原來獵犬老B笑吟吟的出現在吉普車邊看著他。
「還認識我嗎?」獵犬老B走到三個光屁股兵身邊問道。
「不認識!」司馬扭頭問鴻飛:「你認識嗎?」
「你是……」鴻飛裝模作樣的問。
「我是老B,演習的時候我們交過手……」
「啊,原來是手下敗將來了,歡迎歡迎……」鴻飛話音未落,武登屹已經迫不及待的哈哈大笑起來。
「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們不會這麼小氣吧?」
武登屹立刻制住笑聲,擺出一付傲人的姿勢,他認為已經打「敗」了老B就應該有一付勝利者的樣子。
鴻飛忍住笑問:「你來找我們?」
老B點點頭開門見山的說:「你們對B大隊有興趣嗎?」
「沒興趣!」鴻飛扭頭問司馬、武登屹:「你們有興趣嗎?」
「沒有!」兩個人回答的異口同聲,老B笑了:「B大隊可是咱全軍區偵察兵嚮往的地方,好比是地方上的清華大學!」
鴻飛不屑的反問說:「那又怎麼樣,我們去那裡學習如何持強凌弱,打昏兄弟部隊的戰士嗎?」
老B呵呵的笑起來:「我看你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演習,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們依靠先進裝備才打敗你們的?」
三個人擺出一副你明知故問的樣子,老B無奈的搖搖頭說:「B大隊的裝備和美軍部隊相比你們認為誰的先進?如果海灣戰爭發生在我國呢?外敵入侵會派一支與紅軍團實力相當的部隊來與你們作戰?」
這些鴻飛他們全明白,只是對老B們狂傲的作風有意見罷了。三個人一聲不吭的看著老B。
「當然我們的做法是有些過分,但只有打疼了才能讓部隊清醒過來。」老B無奈的說道:「其實我們就是你們的磨刀石,這個黑鍋我們已經替軍區背了好多年了!」
「你說的這些我們明白!」鴻飛正色說道:「至於對B大隊有沒有興趣,我們是戰士,服從上級的命令。」
老B哈哈大笑起來:「你們以為我來邀請你們加入B大隊?錯了!最近軍區會組織偵察兵骨幹集訓,我們B大隊會在其中優中選優挑選一部分人加入……」
鴻飛再次打斷老B說:「我們還是那句話,我們是戰士服從上級的命令。」
「那好!集訓隊見!」老B頭也不回的走了,三個兵不由的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