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馬不停蹄的迂迴過「紅軍」的兩道警戒線,天已經黑透了。鴻飛他們跑的大汗淋漓,看看四下無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等消了汗把氣喘勻了,武登屹一抬頭突然喊道:「壞了,陰天了!」
司馬、鴻飛連忙看天,剛才高懸在半空中的月牙此刻不見了,天黑的像一口倒扣過來的鍋。風貼著地皮刮起來,一陣比一陣緊!
「要下雨,來的真是時候!」鴻飛一下子蹦起來,極目遠眺。「紅軍」***管制工作做到了家,四周連一個亮點都看不見。
鴻飛低聲問道「誰有指北針?」
沒有人吭聲,鴻飛回想一下演習區域的氣候資料,利用風向大概的辨認出方向,又和司馬把結果確認了一下。躲到雨衣下面,打開電筒看了一眼地圖,然後五個人急急忙忙的出發了。大休息前,鴻飛觀察四周情況的時候,發現正南方據他們不遠有一片失去草皮的沙地。只要找到沙地就能確定他們行進方向是正確的,由沙地再向南前進三公里左右有一個小山村。草原夜晚的氣溫很低,在加上風雨非被凍壞了不可,他們必須找到一個能避雨地方。
在漆黑的夜色裡行軍,如同閉著眼睛在水中潛泳。五個人排成一路縱隊保持好一臂間隔,摸索著深一腳淺一腳的前進。腳下變得軟綿綿的時候,鴻飛長舒一口氣,到沙地了他判斷的方向正確!一名新兵同樣感覺到地面的變化,蹲下在腳邊摸了一把,馬上驚訝萬分的說了個名詞:「哎呀,草原荒漠化了!」
「口令?」新兵的話音未落,左側突然出現的問話聲,把舔濕手指試風向的鴻飛、司馬嚇得「撲通」一聲趴在地上。
「口令?」側面再次喊起來。
鴻飛臥倒的時候正好趴在一堆稀軟的牛糞上,搞了滿身滿臉都是,他想了想突然大聲喊起來:「老大,人下人嚇死人,這麼黑的天,你鬼叫什麼?嚇得我趴在一團牛糞上!」
對面傳來吃吃的低笑聲,接著一個憋不住笑的聲音繼續喊道:「回答口令,不然開槍了!」
「被你嚇忘了!」鴻飛賭氣似的喊了一聲,掏出顆手榴彈在司馬眼前比劃了一下,司馬會意倒退著爬了幾步湊到武登屹那邊去了。
鴻飛鎮定自若的回答讓側面的紅軍誤以為他們也是紅軍的一支巡邏分隊,於是拉家常似的問道:「幾連的?」
「管的著嘛!」鴻飛一付惱火的腔調顯然引起了「紅軍」的不滿,一個粗重的嗓音不高興的喊起來:「你趴到牛糞上怪誰?回答口令,不然一切後果由你承擔!」
「你嚇唬誰?」鴻飛抓起一把牛糞扔了過去。對面的紅軍一陣大亂,接著吃吃的笑起來,那個粗重的聲音更加不高興了:「我靠,你是幾連的,再這麼胡搞我把你送到司令部去!」
鴻飛估計著司馬已經做好準備,騰一下跳起來喝道:「有種你試試?」
一道雪亮的光柱打在鴻飛身上,「紅軍」們立刻驚呼:「藍軍!」
伴著驚呼聲,鴻飛他們投出的手榴彈接二連三的落到按亮電筒的「紅軍」四周「轟轟」的爆炸了。五名藍軍借夜色掩護立刻撒丫子狂奔。「紅軍」說什麼也沒有想到,已經被他們打殘的藍軍還敢派人到他們後方襲擾,等從混亂中清醒過來,抬頭看去「藍軍」早已經沒了蹤影。
「絕對是偵察兵!副班長通知連裡!」「紅軍」巡邏班班長大手一揮:「三組留下,一組、二組給我來!」
兩組紅軍躍出陣地分別向兩翼猛追下去,副班長由於打開電筒暴露目標被手榴彈襲擊已經冒過紅煙了,他掏出一支57式26毫米信號手槍自覺得交給他的一個兵。
「還是你來吧!」兵推辭了一下,副班長不客氣的舉槍發射「通」一枚紅色的信號彈躍上漆黑夜空。
三公里外,就在鴻飛他們的準備前往的那個小山村外的小山包上,一名「紅軍」觀察哨看見了那枚緩慢下落紅燈籠似的信號彈,立刻抓起身邊的電話。時間不長,三輛關閉大燈的86式步兵戰車急速衝出小山村。
正在狂奔中的「藍軍」也發現了信號彈,鴻飛心說不好,連聲催促著加快速度。幾個人慌不擇路也失去了準確的方向,在漆黑的夜色掩護下拚命的跑。兩個新兵從來沒有進行過如此長距離的狂奔,慢慢的跟不上隊伍。武登屹著急的喊了一聲,跑在前面的鴻飛、司馬這才想起來還有兩名新兵,連忙跑回來奪過新兵的槍,拉著他們繼續狂奔。
說話間,隨著風勢逐漸加大,稀疏的雨點飄落下來。幾個人爬上一個小山包停下腳步穿上雨衣,兩名新兵已經跑脫了力一屁股坐下死活不肯動了。武登屹喘息了一通,爬起來湊到四處觀察情況的鴻飛、司馬身邊問道:「怎麼樣?」
「迷路了!」
鴻飛、司馬沒有帶指北針,所學的利用樹木、積雪、手錶等辨別方向的辦法在夜間用不上,附近的地形也不明顯對著地圖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大面積的對照地形或許能在地圖上找到方向,但鴻飛、司馬都沒有長夜視眼看不透黑黑的夜色。風也跟著搗蛋,忽急忽緩的轉著圈的刮不再從一個方向吹過來。鴻飛、司馬一愁莫展。
風雨越來越大,冰涼的雨水帶走大量的熱量,兵們被凍的直打哆嗦。追兵似乎停止了搜索,隆隆的裝甲車發動機轟鳴聲漸漸遠去了。兩個新兵連累帶凍依靠在一起縮成一團,武登屹心疼的看了一眼,扭頭對鴻飛說:「我看我們趁著紅軍停止搜索回去吧!老B的基地距離我們太遠了,要躲過多少紅軍才能走到?這兩個兵下連沒幾天,照剛才的情況用不了幾次就拖垮了,萬一出點什麼事兒這個責任誰也擔不起。」
「那不行,開弓沒有回頭箭!」鴻飛開導武登屹說:「現在回去,處分就白挨了!我們早有一個處分了不在乎再多一個,可新同志還要求進步呢!如果端了老B的老窩說不定能得個三等功,最次也能混上個嘉獎!新同志,你們說是不呀?」
兩名新兵說:「我們聽副班長的!」
司馬心裡同意武登屹的建議,但怕鴻飛說他膽小怕事像個娘們,就把一盆涼水潑向新兵:「能不能端掉老B的老窩還是個未知數,但有不服從指揮擅自行動這一條處分是挨定了,你們可要考慮清楚!」說完,司馬有些期待的盯著新兵,他盼望著新兵能夠站起來反對,這樣加上武登屹,反對派人數佔優,鴻飛也不好說什麼只好回去。
「我們聽副班長的!」新兵的回答讓司馬大失所望,鴻飛輕笑起來,覺得這兩個新兵挺聰明。一切都聽武登屹的將來上級問起來,就可以說是服從副班長的命令。
五個人沉默了,鴻飛的心裡也有些打鼓,出發前他一肚子怒火直想著如何報復老B,根本沒有想到要經歷多少困難才能穿過紅軍的防區,如何把他們打得一敗塗地的老B基地端掉。現在冷靜下來想一想,所要面對的困難已經超出他的想像。
媽的,這就是衝動的後果!鴻飛在心裡罵了一句,站起來說道:「想要回去,也要等到天亮找到方向以後,現在誤打誤撞的要是被紅軍俘虜了,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雨!最起碼走動起來還暖和一些!」司馬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這支小小的隊伍再次前進了。開始的時候,鴻飛還想記一下復步數,但一步三滑的地面讓他很快數亂了,索性放棄了悶著頭胡亂的走下去。
在風雨中跋涉了大約兩個小時,也不知走出多遠,眼前出現一個村莊。兵們雖欣喜萬分,但想起被俘虜的後果,還是小心翼翼的摸過去觀察情況。
縮在村邊目視觀察了半天,沒有發現「紅軍」哨兵,幾個人相互掩護著溜進村邊一座剛剛建好還沒有安裝門窗的房子裡。房子裡有一堆用來和泥抹牆的麥秸,幾個人就像看見一張席夢思床一樣不約而同的撲了上去。
「睡覺,睡覺!誰站第一班!」司馬眼睛盯著鴻飛,低聲問道。
「我來吧!」兵們淋雨與鴻飛的餿主意分不開,他無可奈何的爬起來站到窗邊。
村子裡傳來幾聲驢叫,一個新兵嘟囔了一聲:「驢都叫了,午夜了,一口氣跑了好幾個小時,累死我了!」
鴻飛低頭看表果然是午夜了,納悶的回過頭問那個蓋著雨衣的新兵:「驢喜歡在午夜叫?」
「嗯,我家養過驢。」
「他們為什麼在午夜叫?」
「不知道,大概和公雞打鳴一樣吧!」
雄雞報曉,鴻飛還是知道的,他見新兵已經疲憊的閉上眼睛就沒有再問下去。
兩個小時後,鴻飛推醒了司馬,一頭撲倒在麥秸上昏沉沉的睡過去。
「哎呀!你們怎麼睡在這裡啦!」兵們被一個尖細的聲音驚醒了。鴻飛一骨碌爬起來,看清進來的是一位五十歲上下的大娘,這才放下心來笑呵呵的說:「大娘,我們外出執行任務趕上了雨,就躲進您的房子裡來了,對不起!」
「這孩子太客氣了,看看凍的嘴唇都紫了!」大娘嗔怪的說:「來的時候你們喊一聲,我的老房就在這房子後面,去家裡睡多暖和!你們解放軍的紀律太嚴了,真是的!走,跟我回去,喝碗粥暖和暖和!」
「不了,不了!」鴻飛連聲推辭,對著站哨時睡著的武登屹恨恨的瞪了一眼,現在天亮了,村民們已經起來活動,他擔心紅軍從村民口中得知他們的去響。
「這孩子,你瞪人家幹什麼?喝碗粥不算違反紀律吧!」大娘誤以為鴻飛不讓兵們去她家喝粥,索性一手拉住武登屹一手拉起一名新兵向門外走去:「多可憐,手凍得冰涼!快到大娘家喝碗粥暖和暖和!」
那名新兵被慈祥的大娘流露出的母愛感動的熱淚盈眶。
大娘把兵們領進家門,把早已經做好的早飯端上桌,招呼著老伴和兒子陪著兵們一起吃飯,她急匆匆的奔向村子裡的小賣部。只有一個鹹蘿蔔下飯,太寒酸了,她想去看看有什麼小菜。
大娘正急慌慌的走著,猛地看見一隊士兵大步流星的迎面走來,帶隊的軍官是曾經在村子裡住過的一個連長,她立刻迎上去嗔怪說:「我說張連長呀,你們也太不像話了!草原上的天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還讓戰士們出來執行任務?還是些孩子,這麼冷的天在麥秸堆裡睡了一宿,要是坐下個什麼病根等老了就知道難受了!」
張連長想起昨晚逃走的藍軍偵察兵,簡單的向大娘問問情況,立刻明白了一揮手帶著兵就要去抓人。大娘立刻怒了一把拉住他:「怎麼得?戰士們喝碗粥你都要管?」
張連長讓兵們先走,他廢了半天的勁兒才讓大娘明白什麼是演習,什麼是紅、藍軍。等大娘鬆開手痛痛快快的帶著他們趕到家裡的時候,藍軍的偵察兵早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