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鴻飛、司馬、武登屹失蹤了!這個消息逐級上報很快就到了導演部。已經陣亡的團長正在導演部喝著首長們的好茶,極度不滿的發牢騷,一聽說這個不幸的消息,立時竄起一股頂腦門子的火。見前來「報喪」的是自己團裡的一個參謀,茶缸子往桌子上一墩就要發火。
參謀見團長沒有經過醞釀情緒暴風雨就要下來,被嚇了一跳立刻挺的像後背上插進了一根拖把。
茶缸子落桌有聲,一屋子的人都把目光掃過來。團長猛地想起,這不是他的團部,這裡隨便站起一個人來都比他的軍銜高。湧到喉嚨的暴風雨,到了嘴邊已經變成了和風細雨:「怎麼搞的嘛?趕緊派人去找啊!還愣在這裡幹什麼?」
「咱這邊的防區裡全部找過了!」參謀吞吞吐吐的說:「紅軍那邊需要導演部協調一下!」
「不用協調了!」一名前來匯報情況的「紅軍」大校接口說:「只要你們一次兵力不超過一個排,隨時可以越過防線!」
參謀一聽就把嘴撇到一邊去了,心說,我們有病是怎麼著,一個排一個排的往你嘴裡送!團長不認識這名大校,於是客客氣氣的說:「首長同志,我看還是請你們幫助搜索一下吧!哦!你們得抓緊時間,鴻飛、司馬那倆小子昨天剛端了你們的一個團部,今天叫上了幫手,不會是奔著師部去了吧?」
「他們不過是僥倖!」大校嘴上說的不以為然,腳下卻緊走幾步跑到門外扯著嗓子喊了聲:「參謀!」
一名參謀應聲而到,大校低頭交待了幾句,參謀一溜小跑跳上一輛吉普車一溜煙的開走了。見大校被自己的兵嚇得如臨大敵,團長呲著牙笑了,扭頭看到首長們都在瞅著他,團長尷尬的說:「他有點小題大作了,呵呵!」
其實,鴻飛他們這時還沒有走出藍軍的防區。他們知道防線正面、右翼,藍紅雙方都佈置有重兵,所以繞了一個大遠準備從左翼摸進紅軍的防區。但沒想到迎面裝上一個前出警戒的裝甲排。敵我兵力6︰1,鴻飛他們立刻躲進一片雜草叢生的凹地中不敢動了。
偏偏紅軍也看上了這一帶的地形,一名紅軍少尉的指揮三輛裝甲車停在一個小山包後面,派兩個拿著望遠鏡的兵爬上小山包鑽進密密的草叢中警戒,其餘的人就圍坐在裝甲車四周說笑起來。
「紅軍」哨兵在鴻飛右前方距離不足二百米的地方,仰望哨兵鴻飛很有些邱少雲的感覺,他要過武登屹的81-1式自動步槍,瞄準哨兵低聲說:「鼕鼕,警告你那倆兵不要亂動,要不老子打爛他們的屁股!」
「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馬兒跑。」這首歌詞把草原描寫的很有意境,讓人聽起來有身臨其境的感覺,藍天、白雲、一望無垠的大草原的確很美。以前鴻飛也這麼想,但現在他覺得寫歌詞的這個人沒有來過草原,要不就是寫的不是這個時節。
草原上的天很藍,的確也飄著大朵大朵白雲。但趴在藍天白雲下的滋味並不不好受。沒有雲彩遮擋的時候陽光直射下來,烤得鴻飛全身發燙大汗淋漓。他剛鬆開衣扣透透涼,一朵白雲飄過來擋住陽光,氣溫立刻降下來,剛才降暑的微風也變的刺骨,汗透的內衣立刻冰涼的貼在身上。十分鐘的時間就能讓人經歷寒暑兩季,鴻飛他們趴在草地上倍感時間難熬,可紅軍們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歡歌笑語的聊的異常開心。
臨近中午,這群紅軍竟然膽大妄為的在草地上挖了個防煙灶,架上口行軍鍋倒上幾聽牛肉罐頭下上麵條搞了頓熱食吃。隨風飄過來的香氣,搞的鴻飛肚子裡幾哩咕嚕一通亂叫。他摸出一塊壓縮乾糧和著滿嘴的口水吞了下去,苦笑道:連水也省了!
「他們破壞群眾紀律!」司馬餓狼一樣的盯著紅軍的行軍鍋,惡狠狠的咬了口壓縮乾糧,含糊不清的說:「我要上報導演部,堅決制止他們這種兵匪作風!」
「就是!把麵條獎勵給我們吃!」武登屹拆開一包乾糧分給他的兩個兵,然後掏出個小本子:「我給他們記下來!」
午後,陽光更加炙熱,兩名新兵被曬得不停扭動身體,水足飯飽的「紅軍」也被曬得昏昏欲睡。司馬擔心的看了一眼堅守崗位的紅軍哨兵,扭頭凶神惡煞般的低聲喝斥:「不要動!這點苦都吃不了,當什麼兵?」
兩名新兵立刻不動了,但堅持沒有十分鐘又向蟲子一樣蠕動起來。鴻飛拉住直瞪眼的司馬,盯著哨兵說道:「新兵蛋子,聽我口令,你們移動到灌木下去,開始!」
兩名新兵就像躲避瘟神一樣躲開陽光,縮進灌木叢下的蔭涼。
「嬌氣!」司馬不滿的哼哼了一聲,抬頭望望紅軍已經睡起了午覺,兩名哨兵也抱著望遠鏡聊起了天,不由低聲說道:「我們干他一傢伙?」
鴻飛撇了司馬一眼,一本正經的說:「不行,不能打草驚蛇!」
武登屹突然輕笑起來:「你們有三頭六臂呀,就我們幾個人對付人家一個排?就那三輛裝甲車也夠我們喝一壺的!」
兩個人一愣,接著異口同聲的說:「軟蛋!漢奸!」
苦苦的熬了一個下午,天擦黑的時候,「紅軍」終於爬上裝甲車奔著防線上的支撐點去了,鴻飛抬頭觀察了一會低聲說道:「他們收縮防禦了,趁著潛伏哨還沒出來,我們趕緊走!」
五個人就像被放出牢籠的猴子,連竄帶跳的奔跑著向紅軍側翼迂迴過去。
吃晚飯的時候,外出尋找鴻飛他們的小分隊歸隊了。曹衛軍心急火燎的迎上去,看看隊伍裡根本沒有鴻飛他們的影子恨恨的罵了句:熊兵!飯也沒吃,跳上吉普車直奔導演部,他要和陣亡的劉新年討論一下,從紅一連出來的這兩個無法無天的熊兵能去那裡?
到了導演部正看見劉新年在一名監督員的陪同下,開著一輛三輪摩托駛出營區。兩個人心照不宣,打了聲招呼一頭扎進路邊的小樹林裡,監督員一聲不吭的跟過去,蹲在他們身後支起耳朵聽他們說什麼。
「你說這兩個兵不會捅什麼大漏子吧?」曹衛軍遞給劉新年一根煙:「我尤其擔心那個司馬,這小子看見漂亮姑娘就挪不動步。再給我搞的作風問題回來,失蹤快八個小時了,我真擔心哪!」
劉新年對曹衛軍如此評價他頗為得意的兩個兵,很是憤慨反駁說:「你怎麼張嘴閉嘴就是作風問題,就好像這幾個兵天生是個情種!漂亮姑娘誰不喜歡看,你不喜歡看?不喜歡看,那些個女明星來隊慰問演出的時候,你腆這個臉直往人家臉前湊還捧著個小本子要人家簽名。那皮鞋擦得亮的能當鏡子使,一個兵不小心踩了你皮鞋一腳,你扯著嗓子吼……」
曹衛軍給了劉新年一拳:「有完沒完!」說著對著一聲不吭的監督員歪歪頭,意思是,家醜不可外揚!
「我的心飄在嗓子眼這兒下不來。」曹衛軍指著咽喉苦笑著搖搖頭:「這紅一連的三個搗蛋湊到一起能把天捅個窟窿,八個小時,他們能幹出多少壞事?」
「能幹什麼壞事,去強姦那……」
曹衛軍有些發怒:「你***是不是吃多了?怎麼說話不離下三路!」
「吃個屁!武登屹帶的那兩名新兵現在還沒影兒呢!」劉新年使勁把煙頭擰進土裡說:「從接到他們失蹤的消息到現在我水米沒打牙呢!我是擔心那兩個新兵呀,他們的生存能力太差了,這大草原上連個參照物也沒有,要是迷了路,唉!」劉新年歎了口氣。
「這個你不用擔心,鴻飛、司馬和他們在一起呢!」曹衛軍丟掉煙頭,看看黑沉沉的夜色說道:「老兵遠遠看見他們湊到一起嘀嘀咕咕的以為是親熱呢,可轉眼間就沒了影!你說他們能去那裡呢?」
劉新年想了想,突然說:「鴻飛這小子報復心強,你說他們會不會奔著老B去了?」
「不會!他們怎麼會知道老B的基地在那裡?老B們喜歡遠距離奔襲,幾次突襲來的都非常突然,事前一點痕跡都沒有,我估計他們的基地根本就沒在演習區域內,隔著紅軍防區上百公里的路,他們怎麼過去?」
「有道理!」劉新年無奈的搖搖頭:「咱這邊搜索完了,紅軍的防區我們去不了,只好等著明天聽結果了。」
「目前只能這樣了,他們帶著乾糧呢,餓不著就好!」曹衛軍給自己寬寬心,問道:「團長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臥薪嘗膽勵精圖治唄!」劉新年扭頭瞅瞅監督員,低聲說:「上午發牢騷時被司令員訓了兩句,下午被參謀長叫去談了一下午回來後,臉色好多了!」
「談了些什麼?」
「沒敢問!不過點名前,他說,要有勇氣面對失敗,珍惜這次難得機會!戰爭打響的時候,敵人不會因為我們是警衛部隊就不會過來打擊,反而會竭盡全力的要打垮我們,因為我們警衛總部安全的部隊!我們的假想敵要比紅軍、比B大隊的裝備先進幾倍,要好好總結這次失敗,找到如何利用現有的劣勢裝備打垮來犯之敵,完成黨和人民交給我們的任務!」
「沒錯!沒錯!」曹衛軍連連點頭:「我看過海灣戰爭中美軍作戰的實況錄像,那才是高科技戰爭,我們現在訓練的這一套落伍了,不轉換作戰思想肯定吃虧。不說美軍就是紅軍,他們炮兵的單炮分散發射集中打擊目標,就這一手就夠我們學的。不能擒拿格鬥當家射擊投彈吃香了,這些年我們野戰方面疏與訓練這一次敗的這麼慘,我看是首長給我們敲警鐘呢。」
「不光我們!」劉新年說道:「B大隊這兩年就沒閒著,首長拿他們當鎯頭快把王牌們敲一遍了!」
「我估計明年訓練大綱肯定改,就咱們這次演習暴露出來的問題就夠觸目驚心的。通訊不暢,指揮不靈,上下級聯繫還靠幾十年前的手搖電話和步談機,根本無法完成大規模的機動指揮!」
「是的!據說這次老B們手下留情了,沒好意思動用直升機。如果他們突然出現在我們後方,我們敗的還要慘!」
「看來要爭取進校補課了,咱們肚子裡的這點東西也就是對付對付那個小霸王!」
「算了不說了!」劉新年拍拍屁股站起來:「越說心裡越沒底了,真擔心戰爭現在爆發,光靠我們的血肉之軀擋不住巡航導彈。」
「是啊!這次演習真給了我緊迫感,老美那邊隱形飛機都搞出來了,說不定那天炸彈就會落在我們頭上!」曹衛軍站起來和劉新年握握手:「看來還是要感謝B大隊呀,不過,我真希望鴻飛他們摸到老B的基地,給兵們鼓鼓勁士氣有些低落啊!」
「算了吧你,狗皮膏藥只能拔膿,你還拿他包治百病啊!」
兩個人笑著揮揮手,各自回營了。他們不知道,那幾貼狗皮膏藥遇到了大麻煩,他們在紅軍防禦縱深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