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拉城的居民在緊張和不安中度過了數日,但那傳說中的不死大軍始終沒有到來,拉脫維亞人縮在萊比錫裡,似乎不準備繼續進攻了。
事實上,前線的拉脫維亞軍隊同樣惶惶而不可終日。國王的特使已經緊急趕到了萊比錫,要把那個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死靈法師找出來。軍中四位魔法師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但使者可不敢太過為難他們,畢竟魔法師在戰爭中還有很大的作用,而且能夠召喚眾多不死生物、甚至還能召喚出骨龍的死靈法師,絕不是這位使者願意得罪的。
讓拉脫維亞人沮喪的是,他們別說沒從不死生物身上借到什麼力,就連自己的士兵也有不少折損在這些東西上面。現在拉脫維亞人損失慘重,兵力已經不足三萬。再去進攻防禦堅固的博拉城,那可是凶多吉少。
好在羅格也沒有興趣反攻萊比錫,他每日在博拉城中做的,就是加強訓練、鞏固城防。深更半夜之時,再摸進安德羅妮的房間欲行不軌。不過每次的結局都是他被痛打一頓,扔出窗戶了事。
在狹窄室內與安德羅妮近身搏鬥,就算他魔力再長個三五級,也絕不可能是她對手。
但胖子樂此不疲,屢敗屢戰。
安德羅妮生活考究,能享受絕不肯受苦,就算在軍營之中,也隨身帶了數件睡裙。羅格偷襲之時,貪睡的她雖然經常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但光憑本能也能將羅格打得落花流水。只是她舉手投足之際,睡裙翩然飛舞,那一刻風光之美,真是一時無兩。
羅格皮糙肉厚,本來被她打一頓也沒有什麼。但安德羅妮每一拳一腿攻來,都是十餘道神聖和星空鬥氣交錯來襲,對他的殺傷力格外巨大。羅格挨不了幾下就會被打倒在地,然後被扔出窗外。
當然,第一次夜襲失利之後,羅格就將安德羅妮的臥房從五樓搬到了二樓。至於這裡面包藏的私心,就是題外話了。
被安德羅妮打中一記,其疼痛遠甚於刀割火燒,羅格起初都有些想放棄了。但只要一記起安德羅妮說過的「要真有那麼一天,發生什麼我都認了!」,他就又按捺不住一顆活潑的心了。
羅格漸漸發現,這每晚例行公事般的偷襲和挨揍其實也有收穫。數日之後,安德羅妮的拳頭打在身上已經沒有第一天那樣痛不可耐了。她倒沒有手下留情,只是羅格擁有魔獸一樣的體質,在這每日一次的地獄煎熬之下,正變得更加的皮糙肉厚。
另一個好處則是羅格的身體終於完全適應了永久加速的效果。
好處還不止於此。與安德羅妮的貼身肉搏讓他對魔法師近戰戰術越來越有心得,而且定力也有提高,在施放低階魔法的速度、準確以及控制力上都略有進步。
胖子精神力高強,黑暗完全影響不了他的視覺。每晚和衣著暴露的安德羅妮近身肉搏,一旦失誤就會被打得痛不欲生,定力想不提高也不成啊!
這幾乎可以說是羅格這一次軍旅生活的惟一亮點了。
這一晚夜深人靜、月黑風高,正是殺人放火的大好時光。
形形色色喜歡黑暗與陰謀的人,在這個時候都會紛紛出動。
羅格儀態不整地坐在辦公桌前,正在魔法***下苦讀兵書。陰謀詭計是胖子的長項,兵法謀略可就要差些了。雖然有熟諳軍略的查理主持大局,羅格只要不亂指手劃腳,這場仗就輸不了。但是臨陣惡補兵書,總是好處多過了壞處。
安德羅妮坐在羅格對面,一雙長腿極為不雅地搭在了羅格的辦公桌上,弄得胖子心緒不寧。
她隨手翻看著羅格桌上的文件,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她右手兩根修長的纖指在桌子上爬啊爬,爬上了羅格的手背,輕輕點了點。
羅格心中一蕩,抬頭望去,正看到她左眼向自己眨了一眨。上一次她對羅格有這樣曖昧的表示,還是羅格作惡之後、偷偷對她施放了魅惑的結果。羅格心中不禁一蕩。
一看羅格的表情,安德羅妮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她哼了一聲,臉突然沉了下來,轉過頭去。
安德羅妮的忽喜忽怒讓羅格有些莫名其妙,他正要開口詢問,猛然間背後感覺到一陣嚴寒!
緊閉的窗戶突然砰的一聲化成漫天的木屑,一道黑影閃電般掠入了房間,落在了羅格的辦公桌上!
那道黑影體態輕盈,看來是個女人,武技還不低,足尖穩穩點在一摞高高的文件堆上,身體完全沒有晃動。她黑衣蒙面,一副標準的殺扮。
她輕笑一聲,道:「暗夜舞者使者妮可,前來拜見羅格大人!」
羅格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妮可,這小傢伙實力不弱,這麼年輕就已經是十一級左右的殺手,還是很有前途的。只是一看這好大喜功的稚嫩模樣,就知道她才剛剛出道而已。不過新人就有這種水準,這個『暗夜舞者』,看來還真不能小看了。
見羅格表情古怪,妮可又微笑道:「羅格大人,您不用害怕。我雖然是個殺手,可是我的短劍是不會傷害您的。您可是我們準備發展的貴賓呢!」
「你就是不說,我也相信你的短劍不會傷害我。不過,使用劍柄作武器的殺手,還真是少見呢!」羅格笑道。
妮可吃了一驚,抬手一看,手中果然只剩下了一個劍柄。她引以為豪的鋒利短劍,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給齊柄削斷了。
「這文件堆不大整齊,可不容易站穩呢,還是我來幫你整理一下吧!」安德羅妮笑道,見到這麼一個年輕的女殺手,她花心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
妮可落足處的文件堆突然消失了,轉眼間出現在安德羅妮的手中。她好整以暇、裝模作樣地整理起文件來,妮可卻尖叫了一聲,突然失去了平衡,仰天向後摔去。
羅格口中一陣急促的咒語,伸手一指,一道火柱自指尖射出,燒向了妮可。火柱落處,正是妮可蒙了黑巾的面部!這一下若是燒得實了,就算不傷筋動骨,面容肯定是毀了。
「住手!」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吼,一個身材高大、同樣黑衣蒙面的殺手閃電般撲向了妮可,想把她推離火柱。
羅格眼中銀光一閃,一面銀色的魔法光盾突然出現在這個殺手前面。他收勢不及,登時一頭撞在魔法光盾上!這殺手的衝勢實在太猛,只聽光噹一聲大響,他凌空翻了個身,重重摔在地上,一時頭暈眼花,再也爬不起來。
至於那道火柱,在堪堪燒到妮可臉上之時,忽然折而向上,又衝了二米,才漸漸消失。
後面衝進來的殺手鬥氣已經修煉到了十三級,只是他太過關心妮可的安危,這才中了羅格的圈套,被輕輕鬆鬆地打倒在地。好不容易,他才掙扎著站起,又將驚魂未定的妮可扶了起來,腳步仍然有些虛浮。
全力衝刺卻一頭撞在牆上的滋味,豈是好受?他沒當場暈去,已經是體格過人了。
一陣輕風自窗外吹進,妮可的蒙面黑紗突然化成數片飛舞的蝴蝶。原來這道輕紗剛才已經被羅格的炎柱給烤得焦了。妮可的小臉上沾了不少黑灰,卻仍不掩秀麗,看得安德羅妮眼睛一亮。
妮可急忙摸了摸臉,發現沒有傷,這才驚魂稍定。
羅格看著狼狽不堪的兩個殺手,微笑道:「現在我們可以來談談暗夜舞者的事了。」
男殺手沉聲道:「羅格大人,您近來大有作為,已經可以成為我們暗夜舞者的貴賓了。我們這次來,就是讓您知道暗夜舞者的存在,以及聯繫我們的方式。我叫基……」
羅格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我對你的名字不感興趣,說正事!」
男殺手氣得差點暈了過去。
安德羅妮接口道:「要是我敗得這麼丟人,那是一定不會自報家門的。看你的本事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就不用說名字了。」
男殺手本來氣血就未平復,被這兩人反覆一激,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他低吼一聲,就要上來拚命。妮可趕緊拉住了他,低聲道:「這件事辦不好,咱們回去可不好交待啊!」那殺手一愣,只得強自壓下了怒氣。
妮可上前一步,道:「暗夜舞者是北方黑暗世界最大的地下勢力。實際上,您可以把我們理解成為一個殺手和盜賊的公會。只有通過長老會審核的人才能成為我們的貴賓,得到我們的服務。我們的貴賓不是一方雄主,就是富可敵國,或是本領高強。在過去數百年間,尋求暗夜舞者服務的人當中,可是曾經有過不少聖域中的強者呢!您只要有需要,不管是什麼樣的奇怪任務,暗夜舞者都有可能為您達成。您看,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啊!」
羅格與安德羅妮對望一下,心中疑惑。聽起來這暗夜舞者可是一個不得了的組織,怎麼派出來的都是這等菜鳥,而且那副自我推銷的架式,就如一個正拚命賣假貨的奷商一樣。
未等羅格答應,妮可就將一枚骨制的精巧哨子放在了羅格面前,道:「只要您吹動這個魔法哨子,暗夜舞者就會前來回應您的請求。好了,就這些了!您沒有問題了吧?那我們走了!」
「先等等,我還沒答應呢。」羅格叫住了妮可,問道:「暗夜舞者什麼都能辦得到?」
「當然不是。不過如果我們辦不到,您也可以通過我們的渠道發佈任務,看有沒有人願意接下這個任務。」
「什麼任務都行?」
「不管多奇怪的任務,只要代價相當,暗夜舞者都可以為您服務。」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們的價錢如何?」
「根據任務的內容而定。」
羅格突然道:「如果我想上一個非常漂亮且利害的女人,多少錢?」
妮可的臉猛然紅了起來,她仍然堅持著說:「這也不是沒有過先例。這要看那個女人利害到什麼程度了。」
「十六級的女劍士。」
安德羅妮臉色大變。
妮可羞怯地道:「此前先例是搞定十四級女騎士,十萬金幣。按暗夜舞者慣例,鬥氣每增加一級,價格翻一倍。十六級女劍士應該收取四十萬金幣。但除特殊情況,我們不與聖域中人為敵。所以這方面的服務到此為止。」
羅格心中極是暢快,哈哈一陣長笑,將那個魔法哨子收在了懷裡,道:「不錯不錯。這事就這麼定了!我有需要時,會吹哨找你的。嗯,是你來吧?」
妮可大喜,道:「作為貴賓,您是可以指定聯絡人的。只要您願意,我非常願意成為您的聯絡人。只要您吹響魔哨,就算相隔千里,我也會立刻知道的。」
妮可和男殺手就此告退,躍出了窗戶。
羅格忽然想起一事,叫道:「下次妮可你一個人來就行了。至於那個誰,就不用出來丟人了!」
那男殺手怒極,回身就要拚命。妮可大急,拚死拚活,硬把他給拉走了。
羅格掏出哨子看了看,忽然詭秘地一笑。
「你敢!」安德羅妮一臉寒霜。
「四十萬金幣而已,我又不是出不起。」羅格一臉壞笑。
「你錢多了是不是?那給我點,本小姐最近沒錢了。」
「你果然女人多了,又是本小姐…….」
「你果然皮又癢了,今晚不打到你吐血,我就不是安德羅妮!」
「今晚?這是邀請嗎?」羅格笑問。
安德羅妮立刻知道了自己的語病,又羞又氣,怒道:「只要你敢來!」
羅格哈哈一笑,道:「我這麼費心幫你勾搭那個小美人妮可,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說到妮可,她倒是有些心動:「你怎麼幫我了?」
「就是那個誰啊,沒名字的那個,看起來對妮可很有點意思。妮可這種小女孩肯定喜歡英俊英雄的人物,我把他這麼折辱一頓後,諒他也沒臉再來了。我召喚妮可來的時候,憑你的本事,還怕上不了手嗎?」
安德羅妮顯然有些心動,但她仍哼了一聲,表示並不在乎,又道:「你有任務交給人家做嗎?暗夜舞者看起來是不會接普通任務的。」
「四十萬金幣的任務,怎麼都不能說是小任務了。」
「你又想死了!」
與苦中作樂的羅格相比,芙蘿婭的生活完全可以用新生來形容。
神諭之城四季如春,小妖精天天享受和風陽光,日日游手好閒,惟一可以說得出口的貢獻,就是幫助修斯照顧他的茶園。
每日天一亮,她就會起床。略一打扮,就素面朝天地跑去找修斯長老,擺上數樣點心,談天說地喝早茶。
為了早茶,小妖精連懶覺都不睡了。
芙蘿婭自小生於帝王之家,師從的耶羅以身家豐厚著稱,她自身又與神器失樂園融合,品味見識絕非一般人可比。不管什麼好東西,休想瞞過她的雙眼。修斯親自種的那點茶葉,不說舉世無雙,也是世間罕見。這些日子以來,已經被芙蘿婭巧立名目,弄下肚去不少。比如除了每日的早茶之外,芙蘿婭又說午後三點陽光正是最溫暖的時候,勞累了一天,這時也應該休息放鬆一下了。小妖精親自動手做了不少點心,又請修斯來喝下午茶。
老狐狸都起心給自己的寶貝茶葉放上一道『歷史的塵埃』,但一想茶葉可絕不是經得住時間考驗的東西,長歎一聲,只得罷了。
自此每日早午兩道茶會,修斯長老是再也逃不了了。
這一天的下午茶會,一老一少正在縱論點評古往今來的魔法大師。芙蘿婭忽然臉色慘白,猛然伏在桌上痛哭起來,嗚咽道:「我師父他……他死了!」
修斯歎口氣道:「殿下,您也別太傷心了。每個人都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耶羅大師一生豐富多彩,別的不說,當今十大魔導師之中,敢刨教皇墓的,除了羅德裡格斯,也就是他了。」
芙蘿婭抬起臉來,面容淒惋,低聲道:「別再叫我殿下了。師父死了,萊茵城肯定破了。波旁王朝……已經結束了。」
修斯歎道:「哪一個王朝都會有從興到亡的過程。殿下,您打算報仇嗎?」
芙蘿婭淒然一笑,道:「報仇?報什麼仇呢?我現在一無所有,哪有能力報仇?何況,我那些王族的叔伯哥哥們,恐怕才是對我最狠的人。就算是父王,到了關鍵時刻,也都想將我給賣了。為他們報仇嗎,唉!」
她擦去了淚水,勉強笑道:「我只是…一下子再也沒有親人了,所以心裡難過。您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好的。我最傷心的時候,是小時候失去媽媽的時候……嗚嗚!」
芙蘿婭淒惋欲絕,淚水不知不覺得又流了下來。
她忽然驚天動地地大哭起來,幾欲暈去。痛痛快快地哭了一會後,芙蘿婭猛然收住了哭聲,掏出一面鏡子,匆匆忙忙地整理起容貌來。
「殿下……」
「不要再叫我殿下了!」
「那好吧。芙蘿婭,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這一刻,修斯就是一個慈祥睿智的精靈長者。
看著修斯,芙蘿婭的眼淚又不忍不住流了下來,她隨即擦去淚水,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除了騙您的茶喝,我沒什麼其它本事了。若是……若是您不願意收留我,我就找個人嫁了算了。您看,我長得不算難看,應該嫁得出去吧?」
修斯微笑道:「依我老人家看,神使大人的身邊才是您的天地。」
芙蘿婭苦笑了一下道:「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不再是公主,師父也走了。羅格他……他現在魔力突飛猛進,又是大權在握,身邊美女如雲,怎麼會看得上我呢?」
「神使大人不是這種人。」
芙蘿婭搖頭道:「我瞭解他。他現實,冷酷。現在我除了一點姿色,一無所有。可是風蝶在他身邊那麼久了,羅格都沒碰過她。雖然我現在完全看不透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但我知道,美色在他心中,絕不會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修斯長老微笑道:「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神使大人卑鄙無恥、貪婪好色,為人又貪生怕死,壞事做盡。以您絕世容姿,哪能隨便便宜了他這種人?這些日子以來,看著您活力充沛,我老人家本以為,您在稍作休整之後,就要重整旗鼓,誓要與他再分個高下的。」
芙蘿婭撲嗤一笑,道:「這死胖子越來越厲害了,能害人於不動聲色之中,我虧已經吃得夠大了,哪敢再惹他啊!」
修斯道:「神使大人的陰謀手段的確是卑鄙無恥、防不勝防。依我人家看來,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其實您的愛恨情仇,都可以著落在他身上。」
「哼!他只會為自己打算,怎麼可能會考慮我的事?何況我前不久還想殺他的。」
修斯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道:「我聽說神使大人當年在南方也很是風光,後來因為一個女人的緣故,這才憤而拋下一切,遠走北國。可見他這種無情無義的人一旦動了真情,那就是非同小可。我聽說那個女人已經死了,以您的容貌才華,大有機會替代她的位置啊……」
芙蘿婭怦然心動。羅格因埃麗西斯而背叛光明教會的事情她非常清楚,修斯說的大有道理。
只是她心中根本不想為波旁王朝復仇,她恨那些叔伯哥哥超過了任何人。小妖精心裡想的,完全是另一件事。
「那個該死的***看起來非常緊張羅格呢……你搶了我的安妮,那我就搶你的羅格!哼,我芙蘿婭什麼時候會輕易認輸了?」
芙蘿婭全然不知,她一雙美麗的眼睛正危險地瞇了起來,清麗無雙的臉上又充滿了光彩。
看著這一切,修斯忍不住心中的得意,暗想:「有了希望,公主的人生立刻不同了嘛!我老人家的智慧果然非同一般,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