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若無看上去精神抖擻,挺拔的身形就如一座孤高的峻峰,以我七尺有餘的身高在其面前赫然還要矮上半個頭。自從他攜朱高熾一起逃離應天府後,似乎人也入世多了,並沒有象原著中那樣徹底退出江湖和天下之爭,避世隱居,而是隨著朱棣的大軍跑了不少地方。說起來,朱棣敢放下邊塞事務趕去濟南聚殲李景隆,要說是他兩個兒子朱高熾和朱高煦給他的信心,還不如說是虛若無坐鎮讓他吃了顆定心丸。
虛若無劍眉一聳,眼神望向城下交戰的雙方,歎道「韃靼人要撤退了!若是他們還不撤退,等到天候進入冰封時節,他們引以為傲的精銳騎兵將會喪失機動力。那時候前有女真軍隊的攔截,後有我們獵騎追襲,想跑也跑不了了。」
我望了望被烽火染紅的半邊天際,不解道「說起來,我還是不明白建州女真是如何瞞過韃靼人的防守,襲擊烏蘭巴托的。即便是韃靼人疏於東面的防守,但是也不至於預警也沒送出一個,就讓女真人輕鬆的襲擊了自己的腹地吧?」
虛若無淡淡一笑「其實朱棣那小子在和我說這個計劃的時候,我還真是嚇了一跳。他們朱家雖然不是每個人都有帝王之相,但是說起來,卻個個都精擅權謀之術,朱標那小子是,朱棣這小子也是,連那半大不小的朱允紋居然也是。朱棣這次就是默認和幫助女真人奪取呼倫湖和貝爾湖之間的廣袤草原,以換取女真佯攻韃靼人後方,為自己獲取更大的喘息空間。女真人就是走這條路,繞過了韃靼人位於蘇赫巴托爾防守重鎮西烏爾特,偷偷的摸到烏蘭巴托,施行的奔襲。」
我愕然「呼倫貝爾大草原!」
虛若無點頭笑道「可以這麼稱呼,那裡是韃靼人統治範圍內最大也是最肥沃的草原之一。女真人常年被幾大勢力壓制在長白一代苦寒之地,早就在窺逾韃靼人的牧場,只不過他們的人丁不旺,生怕一旦和韃靼人起衝突,將會損失元氣,所以遲遲不敢動手而已。這次有了朱棣的協議,他們當然有些肆無忌憚了。」
我心中閃過後世一些歷史,無奈歎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希望燕王這次不要玩火才好,不然剿滅了虎豹,卻養肥了豺狼,豈不是前功盡棄?」
虛若無笑了笑,沒有言語。
驀然,戰場上的形勢發生了劇變,情況開始混亂起來。
我輕歎一聲,轉頭對虛若無拱手道「舍弟希武正在敵陣中衝殺,現在也不知道場下發生了什麼事,希文只有先失陪一下,趕去瞧瞧。」
說罷,左腳在城牆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就如一片秋葉緩緩落下。
撥開射來的亂矢,我隨手奪過一把佩刀,腳尖輕輕的點在幾個也不知是敵是我的兵卒肩頭,橫掠而去。
希武似乎沒什麼事,倒是敵人陣營出了騷亂。
我飄掠到希武身旁,不顧他滿眼的羨慕,淡淡問道「怎麼回事?」
希武此時已經渾身浴血,坐在駿馬上威風凜凜的揮舞著長戟。經過了在張玉身前的洗禮,他已經不在是以前那個光有一腔熱血的傻小子,炯炯有神的雙眼充滿了堅毅和冷靜。聽我問詢,伸戟掃開一片敵兵,謹慎道「不知道,按照世子所說,韃靼人應該在這兩天就要撤退了,應該不會自亂陣腳,給我們這可乘之機。」(此時朱棣已經帶著朱高煦回順天佈置了,所以定邊主帥換成了和我們也還熟悉的燕王世子朱高熾,輔佐他的還有朱棣的心腹大將張玉)
這時,在另一邊廝殺的校官突然朝我們大喝道「大將軍有令,全軍突襲!」
希武濃眉一挑,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和喜色「張玉將軍該是得到了韃靼人內亂的確切消息!大哥,我先去建功了!」
我笑罵道「你這小子,真是官迷心竅,去吧!」
看著一騎絕塵而去的希武,我心中一陣安慰,再怎麼說,家裡的男丁也就是我和希武了,希武現在能成長到這般模樣,至少保證了我們韓家以後不至於一代而沒。至於希武能不能在朝當官,當什麼官,倒是沒那麼重要了。
韃靼人的前鋒再次出現了混亂,幾個打眼的身影出現在莽莽人流之中。
當先一人眼若銅鈴,高額厚唇,不知道練的是什麼武功,赫然鬚髮俱如烈火般通紅。此時正手拿一根諾大的精鋼狼牙棒,起著一匹烈馬虎虎生威的左衝又突,恰似一隻發了瘋的獅子。
跟在此人後面的是一個披頭散髮的中年人,雖然其聲勢沒有當先那人浩大,但是手中一雙流星卻嚴嚴實實的守護在四周,擋住了不少朝懷中那重要人物戳來的長矛。
至於他們死死保護的那人,赫然是一個身著鵝黃輕紗的女子,只看那輕紗上的斑斑血跡,就可以知道她肯定是受了不小的傷。
希武接受二伯的親傳,苦練了半年。之前一段時間在張玉的軍中的磨練,就以勇猛而著稱,這次果然也不負勇猛之名,硬是如一把尖刀般穿過了敵人數道防線,跑近到了那幾人的身前。
橫戟將身前幾員十夫長一戟兩斷,希武大喝道「前面幾人是敵是友,給我報上名來!」
那鬚髮俱紅的高手依然在廝殺,沒有注意到希武的詢問,到是其身後的那人聽到了希武的話「我們是女真人,現在族內正和韃靼人開戰,所以我們才受到了韃靼人的追殺!」
一路受到攔截很多,我此時離那幾人還有些距離,但是他們的話我還是聽得清清楚楚。既然有這麼一番話,這幾個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鬚髮俱紅的大漢應該就是女真族內有「火獅」之稱的赤佳爾,另一人估計就是和他齊名的「流星」貞白牙。至於那個受傷的女子,自然就是建州女真的公主「玉步搖」孟青青了。
希武在馬上並沒有停頓多久,雖然他並不喜歡女真人,但是「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這句話他還是明白的。手中長戟沒有休息,縱馬一躍,立時將幾人前面清出一條窄道。
「想走?哪有這麼容易!」
一個陰柔中性的怒喝聲在眾人心中響起,雖然戰場嘈雜無比,但是這個聲音卻沒有絲毫的模糊。
希武當然認識這絕代妖人裡赤媚,但是既然他已經動手,就不會退縮了!
驀然希武暴喝一聲,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紫色,手中長戟化作一條做勢欲撲的蛟龍,呼嘯的戳向裡赤媚拍過來的右掌。
裡赤媚心下一驚,希武這一戟可能並不能對裡赤媚造成太大傷害,但是若被這一戟戳中,他的手掌少說也要數月來恢復,這在如今險峻的形勢下是不明智的。所以,裡赤媚收手了。但是收手並不代表他會停手!只見他的身影再次加快,已經越過了身前的貞白牙,一掌印向孟青青的臉龐。
貞白牙手中流星已經來不及收回了。
這時,一旁的赤佳爾猛然扯回馬頭,弓背擋在了孟青青的前面。
「噗!」
一口帶著肺腑碎片的鮮血噴將出來,赤佳爾大喝一聲「保護公主,走!裡赤媚我來對付!」
裡赤媚冷哼一聲,赤佳爾和他的武功差距不小,想靠他一人拖住自己豈不是癡心妄想!
猛然,身後勁風再起,在前衝之力緩過來以後,希武的長戟再次找上了裡赤媚。這次有了經驗,他的長戟已經留有後手,聲勢卻更勝從前。
裡赤媚心下煩躁,手掌翻飛,猛然拍在長戟的刃背,一股劇烈而陰柔的氣勁將希武連人帶馬震退數步。
貞白牙已經越過了裡赤媚,死命朝定邊城塞跑去。
而赤佳爾赫然扯掉上身的衣服,右手一扣手中狼牙棒的機括。
鋼刺如蜂針飛散,這種暗器細若毛髮,最容易襲穿高手的護體真氣,對其身體造成傷害。但是按照赤佳爾這麼操作,他自己也鐵定難以倖免。
果然,赤佳爾身中無數蜂針,大喝一聲,拋下狼牙棒,就朝裡赤媚抱去。
裡赤媚剛剛躲過一篷細針,正待要去對付纏住他的希武,猛然被赤佳爾嚇了一跳。急欲躲開時,卻被一道呼嘯而來的劍氣給迫了回來。
「嘎查!」
赤佳爾一把熊抱,將裡赤媚狠狠的擁進了懷中。這聲骨碎聲並不是裡赤媚的,而是赤佳爾的!
我一邊讚歎赤佳爾的忠誠,一邊對希武喝道「去保護孟青青!這裡我來對付!」
希武憤憤的揮開長戟,不甘的回頭幫貞白牙開路去了。
「啊!」
赤佳爾一身悲嘯,裡赤媚已經將他全身骨骼經脈震碎,生機頓失。
可是,當裡赤媚掙脫了赤佳爾懷抱的那一剎那,卻只看到了飛掠而來的我!貞白牙和希武已經早已遠去。
我知道這時幹掉裡赤媚的最好機會,所以手下沒有留情,以刀做劍在裡赤媚的前方劃出幾道勁風,把其身前的幾個敵軍士卒劈殺。
猛然,我右側地面一陣裂動,一支長槍朝我肋下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