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裡赤媚才剛剛躍下方夜雨等人待著的小山堆,踏進森林外沿。看見這聳人聽聞的一幕,目瞪口呆,身後突然又冒出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裡赤媚駭然回頭,耶羅一臉嚴肅的道「先退!」
方夜雨看著兩人回來,詢問的眼神看向了耶羅。
耶羅歎了口氣「三位老師的遺體我們再想辦法,現在不宜去接觸韓希文。」
年憐丹皺眉道「這怎麼可能,前幾天耶羅你和鍾仲游截殺他的時候,他和你也不過是在伯仲之間,今天卻可以不著痕跡的斬殺阿里不達他們。難不成上次是他隱藏了實力?」
耶羅看了看方夜雨,闔上雙眼道「這就是師尊為什麼反對你們去對付上官鷹的原因,韓希文就像是另一個浪翻雲,你不觸怒他還好,若是忤其逆鱗,誰能知道結果?」
戰場一角,任璧擊傷並逼退了纏著自己的范良極,一路狂奔,回到了山堆上「怎麼回事?這明顯和我們知道的情況不符!是不是朱允紋那小子耍詐?」
耶羅苦笑道「可能他們的情報並沒錯,錯的是我們出現的時機。」
方夜雨痛苦的看著如甕中之鱉的藍玉,歎息道「難道我們真的不能把這條翻江蛟龍放歸大海?」
木華黎看著耶羅,等到了肯定的眼神後,勸解方夜雨道「即便是藍玉回不去,他的那些老部下也不會對朱允紋那小子就範的,只要他們一亂,效果也差不了多少。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把朱元璋的問題處理好,不然一子錯,滿盤皆囉嗦。」
蒙大在旁邊哼道「難道真的把速顏他們拋棄在這?」
裡赤媚喝罵道「老四閉嘴!當年華黎帶著他們四人出生入死,感情難道會比你差麼?現在華黎只是以大事為重,狠下心來不讓自己去想罷了。不然,難道要我們去送死?」
由蚩敵咬牙裂齒道「難道憑借我們這麼多人都解決不了他麼?」
耶羅無奈道「若是可以,我早就下手了!你知道為什麼師尊從不怕人圍攻麼?到了他們那個層次,早就不受萬物約束,說得悚人一點就是納天下萬物為己用!現在韓希文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步登天得以直窺至境,莫說我們這些人一起上,就是再多一百人也沒用!」
任璧心有餘悸的看向由蚩敵「老由你不要懷疑,剛剛我就觸及到了那恐怖的氣場。要知道,以我的功力站在近一里外的地方尚感到畏懼,那可不單單是武功的問題了!」
眾人吸了一口冷氣,任璧是唯一在場中感受到氣氛的人,他的話比任何證據都有效。
方夜雨一臉冷峻的看了看眾人,痛苦的閉上雙眼「我們……退!」
耶羅再看了樹林一眼,駭然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了,木老師、年老師,你們和其他人先護送小魔師離開;裡老師、鐵冠老師、任老師、素善、青青公主,你們和我留下殿後!」
木華黎已經不需要問原因了,因為我的身影正疾速的向這邊掠來。
心中一震,我看到了朝我包圍過來的耶羅他們。
以前我是不會去直面這麼多高手的,可是現在心中那一股熊熊燃燒的戰火不斷蔓延,無限擴張的自信心告訴自己,我決不會敗!
手中仙瀾劇烈抖動,突然離手而出,直襲裡赤媚。
裡赤媚和甄素善同時大驚,合力接下了這看似普通的一擊。
劍回,人飛退。
裡赤媚齜牙咧嘴的後翻踏足地面,吐出口淤血提醒道「小心!」
他邊上的甄素善雖然不是直接承受這一擊的人,但是也不好受,嘴角不斷溢出血絲,朝裡赤媚苦笑道「很像他!」
裡赤媚強封幾道穴位,歎道「幾乎一樣,希望耶羅沒事,不然我死後也愧對師尊。上!」
甄素善提起劍,又追上了裡赤媚的身影。
我淡然的接下耶羅的攻擊,冷笑道「今天若是你不拿出全力來,韓某就把你永遠留下了!」
孟青青向來對男人不假辭色,今日算是撞到鐵板了。她的織女劍法講究的是精巧連綿、凌厲快速,但是現在不論她使用哪一招,都被我用仙瀾隨意的擋開,甚至讓我的手晃一下都做不到。若不是我專心對付耶羅,她直到現在還沒受傷就真是奇跡。
任璧硬挺著我的劍勢,用那開石碎碑的鐵拳不斷騷擾我的後背;鐵冠道人則跟在孟青青之後,等其力竭就補上抗一陣,等她恢復,又讓出空擋。
說到底,還是耶羅、裡赤媚和甄素善打頭陣。
耶羅現在已經是全身金光燦爛,右手就像鍍上了合金呈現出幾近金屬的光澤,每拍一掌,都給人一種無限脹大的假象,卻在其身前壓起一股氣旋,不斷轉移、驅散,詭異的化解了我不少的劍花。他的左手則拿著「十八浮屠」,不斷的捏指數過,每數過一顆舍利,就讓舍利的光澤明亮一分,到了後來,幾乎是顆顆燦若明珠,在耶羅的背後交織成一個耀目的佛光,法相莊嚴!
裡赤媚和甄素善參與了南正街戰役,他們見識過仙瀾發威的情形(雖然那時候文致手裡的仙瀾只是個虛影),所以很聰明的避過其鋒銳之處,不斷假勢做點騷擾,為耶羅的攻擊製造點縫隙。
「嗡!」
我的仙瀾再次和耶羅的「十八浮屠」交擊在一起,霎時間,鷹緣傳給我的圖像又活了過來,赫然是傳鷹和八思巴對決的情形!
我和耶羅同時陷入了迷茫。
就是這一剎那,裡赤媚給眾人遞去了眼神,撤退的消息傳到了。
當我一震甦醒,竟是看到了急退的敵人!
「全部給我留下!」一聲大喝震懾全場,在樹林中經久不息。
半山坡上飛沙走石,地面不住顫抖,仙瀾發出了令人發怵的尖嘯之聲。
劍氣勃發,凌厲無匹的氣勁就像是出巢的鷹隼、回窩的毒蛇,朝每一個敵人嗜去。
耶羅醒來本就在最後,這一刻也容不得他不出手。只見其雙腳這麼自然的離地而起,虛浮在半空,雙手套入「十八浮屠」,不斷變化這佛舵手印,有我熟悉的真言手印,也有我根本不認識的諸如金剛手印、伏教印、善禪印等等。等一系列的手勢做完,猛然把「十八浮屠」拋向頭頂,雙手橫舉過肩,面目猙獰的喝出一聲「破!」
勉力激出全身功力的耶羅又怎會接得下已經達至極境的我的攻擊?仙瀾的劍氣就像是一把精確的手術刀,將其變天擊地大法糅合的大手印刺破,直接命中了他的身體。不過一波波的氣勁卻將我留在了原地,就像是一層黏稠的膠水沾住了我的雙腳。
耶羅咬牙堅持著他的大手印,雖然其已經練成了大密宗的不滅羅漢金身,但是仙瀾發出的劍氣顯然已經脫離了凡俗武學的範疇,每一道劍氣都在他的身上劃開了口子,要不是他的大手印正好護住的是胸前位置,現在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劍了。
驀然,沖天大火在樹林裡燃起,將黑夜的天際映成白晝。
「糟了!」我心裡一驚,敵人竟然調虎離山!要是朱棣一死,朱允紋就是唯一的繼承人,那時候我們再努力也將是白費!雖然我也懷疑這是敵人的脫身之法,但是我卻不能拿這個來賭博。
仙瀾再次破襲掉耶羅的大手印,我的身影已經隱沒在了山坡下的樹林之中。
耶羅也不顧一身的創傷,一把撕掉了殘破的衣袍,幾個起落,朝方夜雨逸逃方向追去。
樹林裡一片兵荒馬亂,不過朱棣的親兵卻在這時候體現出了良好的軍威,堪堪把亂軍堵在了朱棣幾人的身周之外。
我趕到的時候竟然發覺其沒什麼事,在大感好笑的同時也不得不佩服方夜雨對人心揣摩的能力。
看到一身狼狽的范良極隨在朱棣的後面療傷,我招呼道「我去幹掉藍玉再說!」
不等他們回應,我的身影直接衝進了藍玉的護衛隊中。
殺!
只有無盡的殺戮才能發洩今天心中的不滿。
只有不斷的鮮血才能讓我感到痛快!
殺!
不斷的殺戮讓我的心境慢慢的變化,在外人看來就是如魔神降世,狀若屠夫!
猩紅的雙眼,狂躁的神情,漸漸在在場的官兵對我退避三舍,因為在我的範圍內,有我無人!
李天權!
崔山武!
藍玉的手下一個個倒在了我的劍下。
藍玉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兄弟慘死,心中的憤懣驅散了恐懼。抄起手裡最後的長矛,運起那在邊疆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大天罡正經」,狂喝一聲,如飛蛾撲火衝到了我的面前。
也許,他天生就是個帶兵的元帥,在江湖,他那值得驕傲的武功什麼都不是!
長矛在仙瀾的劍勁下寸寸裂碎,化為塵世飛灰。
而仙瀾劍卻在藍玉淒然而絕望的笑容中刺進了他的喉嚨!
一代軍豪魂歸京城,也不知道是他的不幸,還是大幸!
畢竟,現在死,還保全了聲名;若是引外族入關,那就將和吳三桂一樣,遺臭萬年,做中華的千古罪人!
心魔!不滅的心魔!
在我殺了藍玉後,赫然發現我已經駕馭不了自己的身手!
在大家都驚恐萬分,不知如何是好之際,悠揚的琴聲在樹林中響起。
有時,人人都不屑的奇技淫巧,也許才是最好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