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很快就追上了在前面步行的三人。
韓柏一離開太傅府,就像離開囚籠的靈雀,興奮非常,他不住舞動手裡的鷹刀,就欲朝一個方向掠去。
范良極一把抓住他的領口,一臉戲謔道「本來我真的不想拿你開刷,不過你這是要到哪去?」
韓柏一臉茫然「當然是藍玉的臨時寓所了,上次我們假扮高句麗人拜訪過那裡。」
范良極翻了翻白眼,拿盜命在其頭上敲了個暴栗「你以為藍玉是豬哦?在那裡等著你去殺?要知道那個老小子早就已經知道朱元璋想除掉他了,他肯定還有另一套方案,先聽聽你大少爺怎麼說吧!」
韓柏一臉委屈,但是范良極這次的話又很有道理,無法辯駁,遂眼巴巴的看了過來。
我微感好笑,不過心裡卻佩服這老賊的精明「朱元璋給了我一個地點,那裡是外城一個貧民窟院落,照我想,藍玉很可能是在那裡挖掘地道,以備不時之需。」
范良極皺起老臉,哼道「難道城務司全都是飯桶?挖掘地道的聲音可以瞞過他們?」
我笑了笑「這就是藍玉挑選那個地方的關鍵。現在在那個方向當值的是忠於朱允紋的都指揮使盛庸,可能是朱允紋和其有什麼協議,盛庸一直不聞不問。而城樓上還有一個當班的校尉曾經在其麾下效力,也會在其逃跑中扮演重要角色。說起來,那個校尉就是在今夜值班。」
風行烈看了看星空,哼道「現在時辰已經不早,我想我們要早點動手了。」
戚長征做了個阻攔的姿勢,朝我笑道「等會韓大少爺最好不要出手,不然我們都沒得玩了。」
風行烈雖沒有開口,但是也不住點頭。
范良極嘿笑一聲「沒錯,等會就讓你們這三小子先玩吧,搞不定再由我老人家和希文出手!」
韓柏呸道「還『老人家』,你不是總說你有一顆年輕的心麼?這時候又來倚老賣老了。我到是希望大少爺動手,這樣就少了很多危險。唉,能不打打殺殺該多好!」
眾人對韓柏這話嗤之以鼻,戚長征冷哼道「剛剛不知道是誰說『有得玩了』的?現在又變成烏龜了!」
韓柏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喃喃道「我只是說出來玩而已,並沒說出來殺人。」
我看了看天色,朝幾人點了點頭「等會我先不出手,不過若是藍玉逃得急,那我就不得不出手。走!」腳下一點,瞬間飛掠丈餘,朝外城一角趕去。
范良極自重身份,以他那獨步天下的輕功追了上來,和我並肩而行「藍玉畢竟是朝廷重臣,你這麼單獨下手,不會有麻煩麼?」
我微笑著遞給他一根竹筒「拉開它。」
范良極疑惑的看了看我,才小心翼翼的拉開上面的索線。
「嗚!」
一聲尖銳的利響衝破夜霄,在半空暴出一團彩色。
范良極嚇了一跳「這會不會嚇跑藍玉?」
我腳步不停,搖了搖頭「無所謂了,要逃的終究要逃,也不多了這束煙花。」
心中一歎,朱元璋也要動了吧!
貧民窟,毋寧沖大院。
「無定風」連寬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武器,望向天空中飛散的煙花。
藍玉那渾厚深沉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阿寬,什麼動靜?」
連寬咬緊牙幫,冷哼道「不知道朱元璋又在誅殺哪個開國功臣了,希望他不是注意到了我們。」
「金猴」常野望點了點頭「在應天城裡哪也不安全,大帥還是早做打算。」
「吱呀」一聲,房門應聲而開。
藍玉緩緩的走出來,揚了揚手中長矛「地道就要掘通了,半柱香的時間就可以上路。」
連寬眼裡閃過一絲擔憂「就是不知道那個景川侯曹震安不安全。」
藍玉拍了拍連寬的肩膀「他父親和我乃八拜之交,不過現在再不安全,也只能姑且相信他了。」
連寬點頭道「大帥出了應天就直奔鳳陽,那裡我已經安排了人手渡江,再取道汝寧、南陽、鄖陽,經興安即可回到駐地。」
藍玉皺起眉頭道「怎麼,你不和我一起走?」
連寬一拱手道「寬現時心緒不寧,恐有變故發生,所以出城後,大帥和其他將軍先走,我殿後安排點迷陣。不然,恐怕我們都沒命回去。」
藍玉把長矛插進地面,抓住連寬的雙肩「這怎麼可以,你是本帥的左臂右膀,絕對不能在這裡枉送性命。這裡的佈置就交給方發去做,留兩個人協助即可。」
連寬緩緩搖了搖頭「方發這人只能順風,不可逆水,要是留下他,恐怕我們的行程都將暴露。而且,在這種安排上,誰也不及我的應變,所以這次絕對不可以假手他人,否則,大帥性命堪憂。」
藍玉身旁的戰甲也道「連軍師說得沒錯。在這時候,只有軍師才會對大帥你絕對忠誠,也只有軍師才能不著痕跡的引開追兵。可惜戰甲沒這本事,不然我也會要求來做這殿後的工作。」
藍玉深吸了口氣「好!藍某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事情就這麼決定。阿寬,一定要留著這條命回到涼州,藍某的天下有你一半!」
連寬單膝跪地道「寬誓不辱命!」
這時候,一個婀娜的身形從房裡衝出來「大帥,地道通了!」
藍玉扶起連寬「我們走,到城外再說!」
這時,一聲輕笑從院外傳來「走?走到哪去?」
連寬一推藍玉「翠晶,你和大帥先走!戰甲、野望,帶人殿後!」
眾人轟然答應,蘭翠晶已經拉著藍玉湧進了屋內。
來人正是戚長征,我和范良極的目標是藍玉,所以讓戚長征打頭陣。
連寬抽出藍玉的長矛,揚了揚道「報上命來,連某不殺無名之人。」
戚長征冷笑一聲「等你勝過我手中的刀再說!」
「『天兵』!?」連寬訝道「你和封寒是什麼關係?」
戚長征哼道「對於要死的人,你沒必要知道。」
「金猴」常野望這時已經把駐紮在院內的幾十精兵都喚了出來,聞言大怒道「軍師還輪不到你這小子來教訓!接常某一槍!」說罷,其手中長槍已經如長蛇一般抖了出來。
「這點功夫,也來獻醜!真是辱沒了手中長槍!」常野望的長槍剛剛伸出一半,就被一把丈二紅槍挑開,常野望也「登登登登」後退了七、八步才站穩。
連寬哼道「丈二紅槍!你們是韓希文那邊的人?」
說話間,數道黑影從幾人頭上掠過,瞬間突破了屋頂精兵的防守,破開屋頂瓦片,衝進了房內。
戰甲駭然,自己站在門口竟然都來不及反應!忙喝道「都跟我進去把人揪出來!」自己當先推門欲進。
「嘩!」
一道凌厲無匹的刀氣從房內劈出,將戰甲嚇得又退了回去。
韓柏懶洋洋的從房內走出「急什麼急?等大少爺把藍玉抓住,你們再敘舊。」
連寬環顧四周,雖然對方只有幾人,但是卻牢牢的控制了局勢,而追進房內的幾人不知道到底身手如何,希望不要危及到藍玉的安全。他心中一歎,大喝一聲「炸!」
戚長征等人一愣,房內就傳出一聲悶雷聲,地道已經炸毀。
韓柏駭然道「你不要命了?自己的退路都炸掉!」
連寬冷哼一聲「既然走不了了,也無所謂退路不退路。」
韓柏擔憂的看了看身後的地道,不知道大少爺怎麼樣了。
城外。
我和范良極愕然的看著身後跨塌的地道。
范良極長吁一口氣道「這連寬還真是個人物,這麼果斷的就把地道炸了。」
我看了看遠處,歎道「戊守邊疆幾十年,誰也不是個愣頭。走,希望朱元璋沒漏掉藍玉這條線路。」
我和范良極的身影在官道上疾掠而過,不時看到許多倒斃路邊的馬匹。
范良極冷哼道「藍玉這小子準備到是蠻充分的,可惜遇到了你我。」
我心裡笑笑,若非范良極和我氣脈悠長,卻也著實難以追上這連換良駒的藍玉。
再看向藍玉逃逸的方向,我不禁疑惑非常。按道理,如果我是藍玉我就會選擇由陸路到九江再行改道走水路,那時候鄱陽湖深闊無邊,正是「水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若是像這樣走鳳陽過道長江,先不說現在水軍已經不是胡節的時代了,水軍都督正是鬼王府一脈。就是過了長江,也不定能在河南走得多順暢,畢竟現在河南總兵是燕王一系的。
這時候,天空遠處不斷的暴出了絢爛的煙花,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范良極叼起煙斗,冷笑道「京城現在亂成一片,朱元璋還有心思放煙花,也算是自娛自樂了。」
我啞然失笑「說不定是藍玉佈置的人手,用假信號來迷惑禁衛軍也說不定。」
突然,身後響起長長的牛角軍號聲,深沉肅穆。大地霎時被重若千鈞的鐵甲騎兵踐踏得劇烈顫抖,就如敲響了一面面牛皮大鼓,震耳欲聾。
我笑了笑「朱元璋總算動作不慢,禁衛軍該是早就磨刀霍霍了。」
正在這時,領頭的將領已經遠遠的看見了我和范良極,一個熟悉的聲音招呼道「太傅大人!要不要搞匹馬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