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這次派過來接送我們的船是長江水軍編制內最威武的一艘旗艦,這艘船曾經是我們的「老朋友」胡節的座駕,船上配備了現今最好的火炮系統,可以直接在五里之外轟擊敵船。可惜赤壁那一次胡節因為愛惜不肯借給方夜雨一行人,不然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因為韓府屢屢出事,朱元璋大筆一揮,要胡節暫且移師其他樓船,硬是讓新進水師武將陳渲駕船來接我這「皇太孫太傅」。陳渲在朝廷裡面既不屬於丞相胡惟庸的系統,也不屬於燕王系統,當然更不是鬼王虛若無的開國元勳派別。所以,在朝廷裡只能算是鬱鬱不得志的那一批人,雖然效忠皇太孫的京城都指揮使盛庸對其非常賞識,但對他的仕途似乎並沒有什麼幫助。這次接到皇上這麼一個命令,若是執行好了,說不定自己就能在長江水師中佔有一席之地,因此他表現得不知道多麼積極。
為了這件事情,胡節曾經對胡惟庸抱怨過,說我既然多次幫助怒蛟幫那伙反賊,那麼也可以算是朝廷的欽犯了,沒想到皇上竟然拿自己的座駕去接,真不知道想些什麼。胡惟庸當時就大驚,連忙把他的嘴摀住,把他呵斥了一遍。
話不閒敘,一行人的車駕已經浩浩蕩蕩的開到了武昌的渡口,朝廷的儀仗隊從港口一直排到了外面,旌旗鼓號兩邊依次排開,著實給足了我的面子。一行人中最高興的就是父親了,做了這麼多年的商人,不論是在官場還是在江湖,莫不都受人眼色。今朝一夕受賜,麻雀變鳳凰,以我當今太傅的身份,就是遇到了京城高官,多少也會給點面子,心裡何嘗不喜。母親和父親一條心,跟在後面自然也是如有榮焉。寧芷最是愛熱鬧,她和蘇欣然攜手走在隊伍中間,看看這又看看那,就像是兩個好奇寶寶,天真爛漫的樣子讓走在後面的慧芷、蘭芷她們嬌笑不已,臉上掛滿了欣慰。希武經過這麼多的事情,早就沒有以前那麼浮躁了,跟在我、大伯、二伯和張正常的身後默默的聽著談話,臉上滿是虔誠。二伯朝我看了看,微笑著點了點頭。
走到了那巨大的四層樓船旁邊,一個身著鎧甲的武將馬上走上前來,對著我行了個禮道「末將陳渲,現忝為長江水師橫江校尉,奉皇上之命,來迎接太傅大人及家屬一行。」
我笑了笑,這個陳渲倒是個人才,可惜功利心太重,可以說是優點,但也可以說是缺點。拱了拱手,我笑著道「恭喜陳大人,這艘巨艦在整個水師中都算是佼佼者了。這次回到京城,皇上就命你駕駛這它來守望江河也說不定啊!」
要駕駛這麼一艘艦船,至少也得是將軍一級,四品以上的武職了。
陳渲聞言立刻滿臉喜色「承太傅貴言!」
他想了想,認為自己不該如此喜形於色,連忙又道「卑職只是執行皇上的命令,尚不敢有如此奢望,只要能和太傅同坐一船,已經是陳渲莫大的榮耀了!」
張正常站在我身邊點了點頭「這小子懂得進退,也善言辭,是個做官的好材料。」說著,我們舉步走上了舢板。
陳渲不認識這個道士,不過既然他能和新任太傅走在一起,當不是一般人物。所以他雖有疑問,到也沒問,恭恭敬敬的跟在了後面,為我們介紹著這天下有數的艦船。
船收錨起航,穩穩的開進了長江。
家裡人都窩在了樓船的船艙裡,一邊聊天一邊吃著陳渲帶過來的貢品點心。雖然我們家世代經商,稀奇的東西也見過不少,當畢竟還不如皇宮中那匯盡天下的品種齊全。因此饒以父親的博聞,也忍不住多嘗了兩口。
要陳渲撤下了尾隨的護衛,我一個人走到了船頭,呼吸著徐徐江風,很久沒有這麼悠閒了,自從干預到了江湖中的事情後,似乎我就是在忙碌中度過的。熙熙攘攘的人世喧鬧似乎讓自己的心迷失了方向,早就沒有了那份恬然安寧。
身後響起腳步聲,打斷了我的感慨。
我心中輕歎,微笑道「船頭風大浪大,小姐跑過來不怕受不了麼?」
蘇欣然嬌笑道「太傅大人這麼孱弱的身子骨也沒事,欣然怕什麼?」
「孱弱!?」這到是第一次聽別人這麼說我,可能是我散發出來的氣質給別人這樣的錯覺吧!要知道我身具先天真氣,早就寒暑不侵,孱弱是從何而來?
「是啊!」蘇欣然走到和我並齊,側過俏臉好奇的看向我「欣然很想知道,太傅大人為什麼每次不用看就知道是靠近你的是欣然呢!」
我苦笑「蘇小姐還是叫希文的名字吧,要不叫韓兄也可以,『太傅』兩字實在是太彆扭了。」
蘇欣然掩嘴輕笑「『韓兄』似乎很占欣然便宜呢!還是叫希文吧。不過希文都這麼說了,就不能見外的叫我『蘇小姐』咯!」
我尷尬稱呼了一聲「欣然。」
「嗯!聽起來順耳多了。」蘇欣然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希文好像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微微一笑「學武之人,都有一種玄奧的感覺,只要見過一次面的人,下次一旦那人的氣息出現在周圍,都能感應得到。具體是什麼原因,希文也難以解釋清楚。」
蘇欣然懊惱的一拍手「那要是欣然想突然從你後面走來嚇你一跳也不可能咯?」
我愕然,頓了頓苦笑道「按道理,應該是不可能的。除非欣然你學了高深的武功,可以瞞過我的感應。」
蘇欣然翹起了她小巧的嘴巴,哼哼道「沒意思,欣然才不喜歡學武列!整天打打殺殺,煩死了!」
我笑著轉過頭來看著這有點嬌蠻,也很可愛的美女。她和紀惜惜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就連氣質都像足了十分,不過兩人的性格卻是天涯之別。紀惜惜的安靜、內斂、柔弱都讓人產生想呵護她、保護她的感覺。在紀惜惜面前,你就是一個大男人,是為她擋風遮雨的依靠。而蘇欣然則剛剛相反,她熱情、精怪、調皮,每每一個動作讓人無可奈何又甘之如飴。在她的面前,你就是個最好的玩伴,讓彼此都忘記煩惱。
就像剛剛,站在船頭的我其實是有點傷感的,雖然事事都順利,但心中就是自然而然的生出傷感的感觸。不過和蘇欣然一番交談後,心中那莫名的感覺已經消失了。有的只是一種從靈魂深處傳出來的喜悅和快樂。
蘇欣然見我盯著她看,紅雲飛上了臉頰,嬌嗔道「希文原來也這麼好色的麼!」
我一愣,迅而大笑道「難道欣然以為我是個清心寡慾的出家人?面對欣然如此絕色,想要一個男人不動心那是太難了!」
蘇欣然的臉上紅得通透「開始還以為希文你是個雅人,原來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不理你了!」說罷,嬌軀一扭,急急忙忙跑向船艙。
我慨然一笑,其實剛剛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那樣調侃的話語,只是下意識的想說就說了。不過說完了後,心中的那種暢快,不是言語所能表敘的。
警兆!
我一個縱身掠向蘇欣然,左手一挽,立刻把她擁入了懷中。
蘇欣然驚叫一聲,剛想開口。船的兩邊幾股水柱暴起,躍出了幾個黑衣蒙面的刀手。
「倭人!」我一愣,這幾個人和那次侵襲韓府的倭寇著裝幾乎一致,而且那獨特的日本刀我是不會認錯的。
狠!這是日本刀術的特點,站在船邊的守衛和這些刺客有著不可彌補的距離,一個照面就有數人被殺。
「大家保護好船艙,都不要出來!」我倒是不擔心自己,就怕船艙內失去了張正常和二伯的,無力抵抗。
「鏘!」
仙瀾劍出鞘,這次不是普通的江湖爭鬥,是該讓劍飲血的時候了。
「江天暮雪」仙瀾劍幻化出片片炙白的雪光,在天空中飄舞,任何一個人看見,都會驚歎其的華美。可惜,這不是藝術,而是用來殺人的絕招。
兩個剛剛掠到我身前,以為馬上就可以摘取勝利果實的刺客正好就撞進了這淒美的雪花中。
劍勁透體。
白光在他們體內爆發,兩個人立時猶如被千刀萬剮一般,血光四濺。
看著懷中略有驚恐的蘇欣然,我哼了一聲,右手揮出一道勁風,把兩人的屍體掃下了甲板,為兩人在江河中找到了歸宿。
給長江的魚兒添點肥料吧!我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