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常?」我心裡咯登一下,暗道「那不是明初被朱元璋欽封為天下道門正宗,統率中原道教的正一天師教的宗主麼?他不在龍虎山待著,跑到這來幹什麼?」
那道人個頭不高,差不過也就和我一樣,一身杏黃道服和外面看風水的神棍也沒什麼區別,不過其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質,顧盼間也有幾絲仙風道骨。不過怎麼看,他都和鐵冠道人那出塵的架勢有不少差距。
張正常看我盯著他,淡淡一笑道「怎麼,不相信貧道是張正常麼?」
我尷尬一笑「那到不是,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張天師會駕臨韓府,真是有失遠迎。」
張正常把手上的半截木頭劍柄隨手一丟,笑道「嘴上這麼說,你心裡一定在暗罵『鬼道士不曉得來搞什麼』吧!」
這次韓府內的人都尷尬起來。
哈哈一笑,張正常把二伯扯坐到椅子裡「貧道聽說了雙修府一戰,可惜沒能親自過去,看看韓兄那奪天地造化的回春聖手!殊是遺憾。」
我看到這個道人也不是那麼難相處,遂也一屁股坐到了椅子裡,笑道「那很容易啊,天師可以隨便把自己打成重傷,叫二伯去表演一下就是了。」
張正常一愣,隨即一笑「那不叫自討苦吃了麼?」
我頓了頓,問道「天師這次來是有何見教?」
張正常還未說話,二伯插入道「那天如果不是天師援手,家裡可能不到你們趕回來。」
「哦!?」這件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二伯連忙把當日的事情細細的敘說了一遍。
我聽完,忙站起來向張正常行了個「原來當日是天師在幫忙,希文還在奇怪那天方夜雨會如此疏忽呢!」
張正常右手虛托,把我扶起「太傅大人何必客氣,以後就是同殿為官了,相互照應是應該的,以後貧道還有麻煩太傅大人的地方。」
我苦笑道「希文哪是當官的料,到是皇上錯愛了!」
「皇上也是為了太傅大人一家的安全,不是麼?」張正常笑了笑。
無奈的點點頭,雖然是被保護起來了,何嘗不也是一種變相的軟禁!
再歎了口氣,忽然想起剛剛打鬥時候,張正常使用的真言之術,連忙出言向其討教。
張正常聽我提起,笑道「既然是太傅大人提起……」
我連忙搖了搖手「天師在平時直接稱呼希文的名字就可以了,聽『太傅』兩字讓希文都覺得很不舒服。」
「呵呵,那貧道就直接叫希文了。貧道這門絕學叫做『正一天師道九字神降訣』,和佛家的真言那可是兩回事。自有符咒之術以來,道門就已經注意到了言靈的威力,這九字真言就是由言靈之術蛻變而來的。」
我想了想,他剛剛在施展的時候似乎確實沒有用到手印這一步驟,根本就是完全的由言靈的威力在攻擊敵人。
張正常看我在思索,也出聲問道「讓貧道非常奇怪的是,希文你似乎並不懼怕言靈之術,箇中原因,望希文能解貧道之惑。」
我訝異道「只要凝神靜氣,不就可以不受影響麼?」
張正常苦笑不得的看著我,嘿嘿道「言靈之術經過了數千年的錘煉,怎麼可能就是因為敵人調理下氣息即可破解?那老道士還不如回去賣紅薯了!言靈之術最大的優勢就在於無視任何的真氣性質,直接作用於人體最深處的本質,讓人避無可避。即便是功力高強的人,也難以破解。除非,真個有悟透了大道的人,才有可能不受影響。」
這麼變態!我真是長了見識了!
張正常又盯著我看了半天,搖了搖頭沒有結論,最後隨便問了一句「不知道希文師承何處?」
我笑道「希文沒有師承,所學都是自己瞎琢磨的。」自己翻的書學會的,應該不算有師傅吧?難道要說黃易?或者是寫那幾本道書的人?
張正常一臉驚駭「希文莫不是和我這老道士開玩笑吧?你這一身純淨的先天道家真氣若沒有師傅來指點,怎麼可能達到這種境界。自學,貧道到是聽過,不過若沒有師傅的指導,可以達到希文這樣境界的貧道到是第一次聽說。」頓了頓,道「若希文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讓貧道知道你所學為何物?」
這個到是無所謂,既然文老都說學同契訣條件苛刻,那麼說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什麼!?」張正常聞言大喝出來,一伸手握住了我的脈門。
我沒有感覺到他的惡意,所以向二伯示意沒事。
須臾,張正常送開了手,臉色略有失神的轉過頭去,嘴裡喃喃道「難怪,我說怎麼,原來是這樣!」
看到他的表現,我突然記起十年前的那個邋遢道士,他曾經要我有時間就去龍虎山看看,那時侯因為岳麓書院等等原因,我早就忘記了。現在想起來,龍虎山,除開天師教的駐地,還有別的龍虎山麼?
我連忙把這件事情和張正常說了一遍。
「哈哈!既然有瘋子他的推薦,你怎麼不早點來龍虎山?」張正常拍著大腿歎道。
我尷尬一笑「希文俗事繁忙,到也一下子就忘了。」
「哎!緣分一啄一卯,莫不是上天早就注定。既然事已如此,希文也沒什麼好懊悔的。來,讓貧道把個中關係和希文說說。」
天師教,有很多的稱呼,最為大家熟悉的可能就是三國時候的漢中太守張魯的五斗米教了。據說創建者是張道陵,是為張魯的先輩。當時在漢中一代張魯幾乎可以說是近乎神的存在,廣施恩澤,福及百姓。後來魏國征服了漢中,五斗米教內遷,再經由兩晉、南北朝的發展,一直延續到現在,在朱元璋征服了天下後被任命為國教。
天師教在道教的系統中屬於正一道,九字神降訣就是由正一道的經典糅合了幾十世的經驗編撰而成。而我的同契訣又剛好是正一道的總綱,是以我稍微運行了一遍體內的真氣就沒再受影響。要是我的修為夠高,可能第一次的狼狽都不會出現。
天師教重符咒和陣法,著名的就有天罡北斗陣。至於他們的功夫裡面要不要學外面的一樣拿張紙符來施法我沒有問,估計那也只在祭祀的時候有用吧!
既然知道九字神降術和佛家的九字真言不是同一種東西,我馬上就把所知道的真言運行規律告訴了張正常。
看著我那變化無常的手勢,結成一個個似懂非懂的手印,張正常若有所悟,歎道「佛家和道家不同之處就在於他們還認為人的體內存在『輪』這種東西,手印也是為了能把『輪』的威力發揮出來,以一種同震的方法來震懾敵人。可惜,貧道所學有限,未能深究。」
「同震!?」我心中一震「物理學中不就用諧振這一說法麼?那也就是說手印的功能是運用體內的『輪』來改變真氣的諧振頻率,來影響對方的氣血?那和真言術又有什麼異同之處?」
清晨的晨曦透出窗欞照了進來,地板映成了瑩白色。
一個晚上就在探討中過去了,二伯沒有類似的經驗,大都聽不懂,所以很早就去睡覺了。而我和張正常則圍繞這些問題秉燭夜談了一個通宵。雖然如此,兩人也沒見精神不好。不過關於真言的具體運行規律,兩人依然沒有琢磨出來。畢竟,任何一種武學,都不是一蹴而就,要是我們隨便討論下就研究透徹了那才有鬼。
伸了個懶腰,我笑著對張正常道「天師如果沒有重要事情的話,不如就和希文的船一起回京城吧,也好過外面顛簸之苦。」
張正常哈哈一笑「即便希文沒有邀請,貧道也會厚顏坐坐新任太傅的寶船的!看能不能沾點喜氣。」
我哭笑不得,看看下人已經準備妥當,忙邀其上路。
浩浩蕩蕩的車隊開到了武昌城門口,不想竟遇到了有人攔截。不過前面的士兵都是目瞪口呆的樣子,似乎忘記了喝罵。
我呵呵一笑,坐在車廂裡面笑道「兩位小姐攔住希文的車。不知道是要錢呢,還是要命啊?」
蘇欣然微感詫異,韓希文坐在車裡,連窗簾都沒掀開,怎麼知道車前就是自己的?
可能是有僕人在車旁告訴他的吧!蘇欣然心裡自己解釋道。剛一想通,她那嬌美瑩潤的聲音傳到了車隊這邊「欣然和秀秀受皇上邀請,要到應天獻藝。剛好聞得新任『太傅』大人要啟程赴職,所以小女子想來看看是否有這個榮幸,坐坐『太傅』大人的順風船。」
想想那個精怪的美女我就頭疼,不過船路漫漫,有美女相伴何嘗不是件美事?更何況兩人還是精通音律的才女。
「既然有蘇大家和秀秀大家的賞識,希文怎敢推辭。兩位請過來吧,寧芷和慧芷、蘭芷她們該很高興兩位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