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四兩個活寶一台戲
哈赤知閒頷首道了一聲禪唱,低頭道「今天本座動了殺念,相對於夢瑤小姐的泰然自若已經落了下乘,哈赤知閒再厚顏,也不會繼續糾纏。不過數百年中藏之爭,也非隻言片語可以解決,下次等夢瑤小姐重拾『飛翼劍』,哈赤知閒再來討教!」
秦夢瑤笑了笑「現在對夢瑤來說,手中拿哪把劍並非重要,即便是傳自師承的『飛翼』也一樣。若從今天起夢瑤不再拿起『飛翼』,是不是尊者就不再為此糾纏?」
哈赤知閒啞然一笑,不想為此再做解釋「夢瑤小姐說笑了。」
苦別行則仍是那一副苦大仇深的臉孔,笑起來也怪嚇人的「夢瑤小姐道境穩固,已達到不與外物、不御外物的境界,苦別行自認不如。今天隨手折一柳枝,以一人獨鬥我們四人,可說在中藏史上毫無僅有。若日後紛爭解決,回藏後苦別行當向各區法王尊者廣為傳播,以示尊敬。拋開信仰不說,小姐乃是我修行以來最為敬佩之人。」
我在旁邊聽得肅然起敬。對對手如此尊敬,而且向外界自承失敗,就是我也自認做不到。可是按那個苦臉喇嘛的性格來說,他真的會去明言自己失敗。其灑脫和博大的胸襟就是身為敵人的我也難對其產生惡感。
秦夢瑤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瞟了我一眼「夢瑤蒙尊者看得起,心實慚愧。其實今天原因諸多,日後真的再戰一場,也不知夢瑤還有沒有這麼閒適的境界。所以說尊者不必為這次略為下風耿耿於懷。」
苦別行道聲禪唱,退後一步,不再言語,闔上雙眼就如入定一般。
容白正雅與寧爾芝蘭相視一眼,對我點了點頭「小兄弟琴意非常,我們四人今天也可說是敗在你手。不過容白正雅並不覺有何不妥,只因最後半曲禪樂,使我們也受益匪淺。若日後紛爭不再,四密將登門拜訪,未知尊意如何?」
「希文自然求之不得!四位尊者佛法精湛,與希文信念並無相悖之處。若日後有閒,可到武昌韓府一聚,希文多有請教。」對於這四個光明磊落的喇嘛僧,我也頗有好感。
四密尊者不再說話,四人朝方夜雨微微頷首,身影就像是浮雲一般,迅速遠去,不久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秦夢瑤俏皮的看向方夜雨,笑著道「夜雨兄怎麼說?」
方夜雨淡淡笑了笑「就沖夢瑤小姐一句『夜雨兄』,夜雨也不敢再多糾纏。只不過四日之後,師尊在武昌城外『柳心湖』相候,請夢瑤小姐一聚賞月。」
秦夢瑤眼睛一亮,微笑道「『魔師』相召,夢瑤怎能拒絕,請夜雨兄帶話給令師尊,夢瑤四日後準時赴約。」
方夜雨點了點頭,眼神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攜一眾手下緩緩而去。
「夢瑤肚子餓了,常聞武昌素菜淡雅適口,韓兄應該不介意做次東道吧?」說罷,也不理會目瞪口呆的我,就這麼自顧自的朝武昌走去。
迎風峽東四十里,松柏樹林。
韓柏和范良極、風行烈三人做三方站立,圍著中間站著的白衣長髮的中年人。
范良極叼著煙桿,干抽著沒有煙絲的煙斗,雙腳不住的變幻位置,似乎相當緊張。
韓柏則好奇的打量著眼前之人,就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不過右手緊握著那把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長劍,微微顫抖,估計也不輕鬆。
風行烈站在此人的背後,玉削一般的俊臉神色堅毅,丈二紅槍隨意的負在肩後,看似隨意,其實隨時可以變成「燎原槍法」的多種招式,蓄勢待發。
中年人掃了三人一眼,對他們的戒備沒有感到任何不對,笑了笑對范良極道「看兄台猴形火格,手拿煙桿,在龐某追來的數十里間連使三十餘種避逃方式,讓我直到這一刻才追上,在江湖中絕非無名。如果龐某沒有猜錯的話,兄台應該就是『獨行盜』范良極了!」
范良極朝邊上呸了一口,估計是干吸煙斗吸到了煙絲。他敲了敲煙桿,緩緩道「對不起,從今天開始起,沒有『獨行盜』了。帶著這兩個小子,以後我得改名叫『多行盜』范良極。」
韓柏捧著肚子大笑「說得沒錯,不過以後你碰到的人肯定更多,那時候不如就叫『三個火槍手盜』、『四大金剛盜』、『五散人盜』、『六小福盜』吧!以後人越來越多的話,就叫『人山人海盜』!」
范良極怒目而視,拿著煙桿做勢欲敲韓柏的腦袋。
韓柏立退一步,依然站在那裡撫手而笑。
風行烈眼光一閃,剛剛韓柏退的那一步正好留出了給自己合擊而不會傷及自己人的角度。
龐斑啞然失笑,也沒去參合兩個活寶的搞怪。看著那沒煙絲的煙斗,笑道「范兄拿著煙桿卻不帶煙絲,只是干吸韻味,真讓龐某人奇怪。聞煙斗殘絲的氣味,裡面曾經燃過的當是武夷的『天香草』。」
范良極心中一驚,自己隔龐斑至少有丈餘的距離,而煙斗內的氣味本就極淡,這幾天有一直在干吸,在這種情況下龐斑還能聞出煙草的味道,實在是駭人聽聞。
假裝咳嗽一聲,范良極道「沒辦法,上次拿『天香草』的時候實在是良心太過,只拿了半斤。這半月又和這些小子胡混,沒時間去工作。而一般的煙草我又吸不慣,是以只好過過乾癮!」
這次輪到韓柏大怒「原來上次老爺的煙草是你這個老小子拿的,害得我被管家罵了半個月,要不是大少爺對我多番呵護,我可能就要蹲大牢了!」
范良極兩眼一翻,怪叫的朝韓柏道「鬼知道是你在保管那盒煙草,難怪我說怎麼這麼貴重的東西偷起來如此輕鬆了。」
龐斑好笑的搖了搖頭,打斷兩人的談話,淡淡到「韓小兄給我極其熟悉的感覺,似乎我們曾經見過面,是麼?」
韓柏一愣,想不到他對魔種這麼敏感。
看著韓柏的表情,龐斑笑道「只看韓小兄支吾不語,我就猜到了你的身份。沒想到,赤尊信自負一世,竟然在最後有如此大的胸襟,犧牲自己,成全韓小兄!」
范良極一愣,皺著眉頭向韓柏靠了靠。
龐斑冷笑一聲,道「范兄不必緊張,若龐斑連這點肚量都沒有,又怎麼對得起赤尊信的一番苦心!」頓了頓,又道「風兄令師英雄蓋世,希望風兄能夠對得起肩上的紅槍。若異日令師有閒,不如找龐某一聚。」說罷欲走。
韓柏訝異道「你不準備對付我和風行烈麼?」
「哈哈哈哈」龐斑負手大笑「要對付你們的當是龐某的徒弟夜雨,看著中原湧現出如此多的高手,龐某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去阻擾。你們現在還不放在我的眼力,如果有這麼一天,龐某自當上門討教!」說罷,身影一動,下一刻已消失無蹤。
人去一刻,三人才緩過勁來。
韓柏擔心的道「我們這邊只有龐斑一個人,那麼方夜雨的人馬至少是朝陸揚天或者大少爺中一個方向去的,不知道他們應付不應付得來。」
范良極的「盜命」落在韓柏的頭上,笑罵道「你擔心有個屁用!你那個大少爺我估計就是方夜雨方全部的人都去了也沒轍。陸揚天那裡有黑榜第一高手『覆雨劍』浪翻雲接應,沒有龐斑撐腰,給方夜雨十個膽他也不敢去招惹浪翻雲。」
聽到浪翻雲的名字,韓柏眼裡露出敬佩的目光「浪大俠確實是武功蓋世!不像某些人,嘴裡說自己如何如何了得,看見龐斑連腳都不敢抬了。」
「媽的!你小子敢指桑罵槐!」范良極做勢欲打,看見韓柏抱著腦袋才收手道「當今天下看到龐斑不緊張的加起來也沒有你那一隻豬手多,要不是我在這站著,你們可能都嚇趴下了!」
「嗤!」一聲不屑的笑聲從風行烈那裡傳出來。
范良極看竟然有第二個人懷疑自己的權威,怒目看向風行烈「你這個小子有什麼意見麼?」
風行烈轉身就走,身後遠遠傳來他調侃「等你和我師尊一樣,敢正面截擊龐斑時再說這話不遲!」
范良極頓時啞然。
韓柏暢快的大笑一聲,手舞足蹈的追著風行烈去了。
愣了片刻,范良極才大吼一聲,朝兩人消失的方向掠去「你們兩個不尊長敬老的小子,總有一天老子要扒了你們的皮!」
長江,洞庭湖入口。
陸揚天悠閒的坐在回怒蛟島的小舟上,遠遠眺望著藏在數個島後的家。
自從隨上官鷹出來參加黑道在抱天攬月樓的會議後,自己就很久都沒回去了。自己以前由於沉浸於練武,對妻子左詩總是若即若離,總認為大丈夫處世,就該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經過師尊提點,才突然發現以前的自己實在是在浪費人生、暴斂天物,學習了師尊教給自己的東西始明白,武學一途,除開努力,更加強調領悟,若層次不夠,就算再刻苦,也不過是事倍功半罷了。
夕陽落及湖面,一艘小舟划過平靜的湖水,朝陸揚天直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