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談應手看去,他在我感應到的下一刻已經發覺了樓下的變化,這個氣場是一個不亞於他,甚或超過他的強烈氣場,雖然我們都沒有到可以「鎖魂」的境界,但是如此強大的氣場不可能是我們不知道的人。
我緩步走到門邊,突然發覺來人在門外停了下來,顯然也早就發現了我們的存在。門隨手而開,兩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我們面前,赫然就是三年前我在洞庭湖見到的神仙眷侶,浪翻雲和紀惜惜!
浪翻雲咧開嘴看著我笑了笑,朝我身後看了過去。我的氣機他很熟悉,估計他也是拿不定我房裡還有什麼人吧!
「浪翻雲?」談應手眼中精光一閃,浪翻雲背上隨意掛著的覆雨劍說明了來者的身份,四尺九寸的長度,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用得習慣的,像文老的「仙瀾」劍就只有兩尺半。何況三年前浪翻雲把紀惜惜從京城裡帶出來,經過了與鬼王的道左之戰後,這段傳奇就被江湖人傳遍了,而兩人音容相貌更是被談論得最多的,畢竟醜漢配仙女的組合在哪都是那麼打眼。
和浪翻雲一樣,談應手一身錦袍也是一大招牌。
「談應手?」浪翻雲依然是那副懶散的表情,不過心中的震撼卻相當的大,以前他在江湖中聽說過談應手的事,以為是一個沉迷於酒肉財色的角色,沒想到今天剛一進到酒樓,就感應到韓希文和他的氣場。韓希文三年前就見識過了,有這份修為一點都不奇怪,到是以前確實小看了這個錦袍大漢了。
「翻雲,是你的朋友?」紀惜惜當年並沒有注意到在湖面上觀戰的我,所以對房子裡面三人都沒什麼印象。
浪翻雲隨意的走了進來,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了談應手的對面「是啊,以前認識的朋友,好久沒見了,不如進來聊聊吧。」
浪翻雲做事總有他那份閒適,卻又讓每個人覺得那麼自然而然,所以我一點都不覺得突兀。看了談應手一眼,我把紀惜惜迎了進來,安排在了浪翻雲的旁邊靠近燕菲菲的位置。
女人見面,特別是美女見面,總是愛比較一下的,燕菲菲看著這幾近仙女一般的女子坐在自己的旁邊,連忙靠了上去,不知道嘀咕了兩句什麼,紀惜惜眼中馬上異彩連連,和燕菲菲唧唧喳喳的聊了起來。
浪翻雲欣慰的看了愛妻一眼,在島上由於自己和上官鷹不搭調,她很少和年齡相差彷彿的女子交流,雖然她很懂事沒和自己計較,但是自己還是覺得虧欠她太多了。
談應手也含笑看著這一幕,燕菲菲跟了自己何嘗不是由於自己的黑道成分妨礙了她與其他人的交流「浪兄真是好福氣,能得惜惜大家如此嬌妻,怕是別人十世也修不來的姻緣。」
他的話剛出口,燕菲菲那不忿的俏眼狠狠的橫了過來,不過馬上又回頭找紀惜惜聊去了。
浪翻雲哈哈大笑,眼神朝燕菲菲示意了下,看著眼前的黑榜高手「談兄不也是麼?」
談應手也笑出了眼淚「那是那是!」
浪翻雲頗有興致的拿起燕菲菲前面的點心,放到口中「噫?在酒樓中竟然能品嚐到如此美味的西洋點心。」
聽到點心被稱讚,燕菲菲回頭翹了翹自己精緻的鼻子,哼到「那當然,你們幾個臭男人那裡知道什麼東西好吃,還不是一身酒味。」紀惜惜也在邊上不住點頭,顯然是在推波助瀾。
浪翻雲和談應手同時大窘,到是我很少喝酒,身上沒什麼味道,在邊上笑嘻嘻的看著兩個黑道大佬難堪。
「咳、咳」浪翻雲馬上轉換話題,免得再被嬌妻和她同夥嘲笑「我在江湖行走這麼多年,聽過不少關於談兄的傳聞,不過直到今天我走進這張門才知道,聞名不如見面,那些江湖好事者以訛傳訛的話儘是不可信的。」
談應手舉起桌子上的酒杯,敬了浪翻雲和我一杯,道「其實江湖上的傳言也不能說全錯,至少三年前是這樣,不過三年前和希文老弟在『芙蓉閣』一番談話才讓我知道,自己前三十年原來是白過的。這不,三年來我玄氣終於是突破了身體極限,進軍無上天道。」
「呵呵」浪翻雲饒有興致的看了看我「三年前,老弟也是唯一一個能見識到兩個黑榜高手的對決的人,不知道現在何如?」
「受益匪淺!」我除開這麼說,真的是沒法形容從那次戰鬥中獲得的經驗。這水之「道」就是那一戰後的心得。「不過三年前封寒前輩的刀雖然凌厲,卻是只有殺勢而無殺意,不然恐怕大嫂難以不傷絲毫。」
「嗯!」浪翻雲首度沉思「當年他如果一定要繞到我身後去襲擊惜惜,我確實是難以防護周全,而當時他似乎跟本就不在意殺不殺傷人,而只是想逼我使盡全力。」
談應手插話到「老封估計也就是想找個借口跟你打一把,到了我們這個層次,想找個相當的對手已屬不易,何況是如彗星幫崛起的你。」
「可能吧!」浪翻雲不是個喜歡去猜想的人。
我看兩個女人在旁邊也聊得差不多了,想到三年前與紀惜惜的琴音擦身而過,心裡忍不住癢癢的,遂道「惜惜大家的琴藝在下仰慕以久,三年前匆匆一睹,未能欣賞到你天下無雙的琴音,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讓我飽飽耳福?」
紀惜惜看向浪翻雲,浪翻雲笑道「既然希文盛情相邀,惜惜你就彈幾曲吧,今天也是幾個月來你最開心的一天,俗話說琴音乃是心聲的表達,讓我來聽聽是否比在小谷中彈奏得更好。」
我連忙吩咐門外的小二著趙財神取把古箏來,想來這裡經過的文人騷客不少,這種提供才子們消遣的樂器應該是常備的。
古箏又名『;秦箏『;。唐宋時有弦十三根,後增至十六根,發展到明朝甚至出現了二十五根弦。也可以直接叫「箏」。自秦、漢以來從中國西北地區逐漸流傳到全國各地,逐漸形成了各具濃郁地方特色的流派。不過現在我們用得最多的就是二十一根弦的古箏,又名「二十一絃琴」。趙財神拿來的古箏到是出乎我的意料,按我想,在這裡估計也就是從城裡最大的琴行「流水齋」買的仿古古箏,沒想到小二拿上來的是一把極其精美的楠木深雕九龍琴,它面板一看就知道採用了河南府蘭考的桐木製造,框架為白松做基,箏首、尾、四周側板由金絲楠木、紫檀兩種名貴木材鑲嵌,只有側邊上微微有磨損的跡象,估計是原琴主人彈奏頗多所致。和古琴不同,箏的主人很少在琴上面刻字,也甚少有帶名字的箏流傳下來,不過倒是很多彩繪面板的古箏留下不少名書法家和畫家的真跡,不過眼前的的深雕古箏顯然不屬於其中之一。
紀惜惜看到古箏,秀目驟然放光,顯然是極其喜愛。雖然說紀惜惜的琴藝和琴境已經達到了某種我們無法瞭解的境地,但是對於一個藝術家而言,對樂器的喜愛是任何時候、任何境界都不會改變的。
我撓了撓頭,笑到「沒想到在這裡還能看到如此精緻的古箏,如若惜惜大家不嫌棄的話,等會我著人把其買下來送於大家,免得再讓它在這裡受俗人的糟蹋,如何?」
看著紀惜惜眼裡的期盼,浪翻雲無奈的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其實剛剛我不開口,估計他也會做同樣的事情,畢竟除開他以外,能引起紀惜惜興趣的東西已然不多了。
小二乖巧的把茶几擺弄好,小心翼翼的放正古箏後,紀惜惜欣然慢慢的坐在了琴旁,一雙白潔如玉的雙手緩緩撫上了琴弦。房子裡面其他四個人一聲不響的凝視著這天下無雙的琴手。我和談應手、燕菲菲是與這等美事緣鏘一面,而浪翻雲卻是百聽不厭、樂在其中。
估計我們對於古箏曲的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傳說中余伯牙演奏的「高山流水」曲了,據說彈奏這首曲子可以讓飛鳥停歇、走獸拜服、流水倒灌,甚至在彈到高潮時候會將琴弦崩斷,不過僅僅也只是聽說而已,我還沒真正見識過這種意境。由於喜愛古琴的原因,曾經我也涉獵了不少其他的絃樂,古箏就是其中一種,我印象中最大的不同就是箏聲清揚而古琴沉穩,不過也是各持軒轅,難分伯仲。
紀惜惜右手白皙的玉指輕抹過第三根琴弦,左手迅速滑動。剎那間,那飛揚的十指似彈起一縷縷的紅塵,幽怨渾厚跌宕起伏的韻律,純淨的不摻一絲雜質,我的靈魂馬上充溢了蕩漾游若細絲的感動。箏韻如水滑過肌膚,滲析入血,泯然於心,千回百轉是肝腸咀嚼的癡戀!我的心在絲竹悠揚輻射擴散中沉淪迷醉,放縱墜落。自忘於江湖,恍惚夢中,倩人的身影裙帶飄飄,霓裳羽衣,彷彿穿越千年的時光,回到光影交錯醉生夢死的二十一世紀。
古箏,終為古樸雅致的高潔之器,沾染不得半點浮塵俗色。心要明,手須淨,方可拂弦。若非紀惜惜大家那空明如鏡的心境,也不可能奏出怎麼傳神,直擊人靈魂的樂章。彈箏,也須淨且靜,遠離塵囂,尋慕清幽。境幽才可細細體味其中意韻,淡韻縈繞如紫煙,清音流瀉似澗泉。只見紀惜惜幽弦慢撥,時而悠揚如流水潺潺,時而輕頓如飛雲飄拂,絲絲縷縷,滴滴點點。一如瓊瑤斟落琥珀杯,又似清風微拂玉環珮。聽似幽幽空谷鶯語蕩,也若觴觴流水石罅響。各音各色,各曲各美,我不由得深深感歎我還是和這種意境相差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