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過頭去,只見一錦袍大汗從大門緩緩的走了進來,面帶輕蔑的微笑,眼中精光暴閃,高大的身軀給人極大的壓迫感,只是他的外貌我實在是無法形容出來,但絕對是那種人見過一次就難以忘記的角色。
場中兩人身體一震,沙遠馬上抽刀準備退後,尚亭的劍卻是去勢不及,在轉頭的沙遠臉上留下了一條從額頭到下巴的疤痕。
沙遠狠狠的瞪了尚亭一眼,知道他也就那功夫,也沒敢多過計較,因為正主來了!
兩人把武器收起,怕引起談應手的不快,同時拱手道「莊主!」
談應手一屁股做在我鄰坐的板凳上,饒有興趣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朝兩人大笑「不知道兩位折到鮮花沒有?」
沙遠尚亭相視苦笑,架都沒打完,不知道燕菲菲還要出什麼鬼點子刁難他們,現在談應手來了就更沒他們什麼事了。其實從頭到尾他們被燕菲菲耍得團團轉,連個手都沒牽上。不過即便是這樣,他們也不願意正面回答談應手的話,畢竟這很丟男人的臉面。
坐在最遠處的燕菲菲看到談應手走進來後,就飛快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眼中異彩連連,臉上的笑容也更叫妖媚了。只聽她一邊朝談應手小跑,一邊嗲聲叫到「莊主,你怎麼才來啊!?」
談應手張開雙手,把嬌軀擁如懷中,笑道「怎麼,你這個騷蹄子這麼快就想我了?」
沙遠和尚亭退往旁邊,心裡知道自己被耍了,原來燕菲菲早就是談應手的禁臠。不過他們最多也就是感歎自己倒霉而已,要他們向談應手討說法,那是絕對沒這個膽量的。
談應手用力摸了摸燕菲菲的翹臀,笑道「你去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等會跟我走。莫意閒那個老東西已經開始打你的主意了,我可不想又被他搶在前面。嗎的,那個混蛋長得和球一樣,還霸著一窩的嬌俏娘們,看著都讓我憋屈。」
燕菲菲不依不饒的撒了會嬌,咯咯笑著跑上了樓去。
大廳一片肅靜,談應手和莫意閒這對狗友那是江湖著名的,他敢當眾罵莫意閒,別人可不敢接嘴,不然招來殺身之禍還不明不白。
談應手回頭看了看面帶微笑的我,笑到「你這小子很奇怪!」
「哦?!」我也沒回應,只是端起茶碗喝了口清茶。
「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敢坐在我邊上喝茶的人,江湖上不說很少,但也屈指可數。看你不過一副公子哥兒的打扮,身上珠光寶氣又像是暴發戶,竟然有膽子坐在這個桌子上把戲看完了,不得不讓我對你產生興趣。」
我嘿嘿一笑,暗想:這個江湖可能敢在他身邊喝茶的人不少,不過現在都蟄伏了,現在能在談應手身邊而不懼的人可能也就是黑榜人物,抑或是一些幫派豪強的掌門吧。
「不準備報個名號麼?」談應手眼中閃過幾縷精光,幾個好事的豪徒也伸首聆聽。
「八派,韓家,韓希文。」我輕輕的到,這幾句話是我故意只讓談應手聽到的,由於其他人坐得很遠,我又是採用聚音成線的方法說出去的,所以只有他能聽到。
「有意思,八派那些偽君子我到是見過不少,殺得也多,大都見到我不是飛快離去就是拔劍沒頭沒腦的殺過來,除開幾個老傢伙和一些禿驢外,我還真沒看過你這麼大膽子的。韓家?嗯,就是那個在長江上運販私鹽搞些銀子的韓家?」看來十年前的談應手還沒學會裝深沉,坐在我身邊說的話之多,已經不像是一個宗師級人物該有的表現了。
「是啊」我笑了笑「就是販運些私鹽搞點吃飯的銀子的韓家,『黑榜』我是聞名已久,近日來長沙辦事,聽說莊主要來,特來瞻仰瞻仰。」
「瞻仰?你小子他娘的還真是敢說啊,不過也有趣,老夫這次過來還沒看到個人物,現在是見識了。那不知道看了我本人後何如?」
我搖了搖頭「見面不如聞名,不過爾爾!」
我這話一出,各人的表現都不相同,沙遠和尚亭馬上離坐退後,沒入了青樓的後院;其他的人更是不堪,跌跌撞撞的爬窗、越門而去。這句話明顯會激怒談應手,繼續留在這裡肯定凶多吉少。而老鴇拉著鶯鶯燕燕躲到了大廳一角,一邊祈禱千萬別把她的桌椅板凳打壞了。
果然,談應手眼睛立刻蒙上了一股深青色,衣袍也鼓了起來,兩隻大手「劈啪」做響,口裡哼到「是嗎?那就讓我看看你這小子可以接我幾招了。」
我歎了口氣,盛名之下無虛士,談應手表現出來的聲勢確實比十年後挑戰浪翻雲時要強勁多了,只看我身邊被激起的勁風就知道,他的「玄氣大法」現在正值頂峰。我今天並非是來找茬的,即便我現在硬接下談應手的含怒一擊,肯定也不會很好過。
「莊主這麼性急幹嗎?我的話可還沒說完列。」我依然沒做姿勢,拿著茶碗一乾而盡。
談應手稍微放鬆了點氣勢,哼道「你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敢拿我開刷,三十年來敢在我面前不敬的人現在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今天雖然沒計劃殺人,但也不介意來個夜宵。」
「談莊主玄氣大法不知道練成多久了?」
談應手一楞,顯然沒料到我這奇兵一著的問話。呆了片刻,冷笑道「老夫三十年前自創『玄氣大法』,五年後有所突破,現在也已經是到達頂峰,即便你知道了這個情況,難道能躲得過我的招式?」
我擺了擺手「我能不能接下莊主的攻擊只是個小問題,莊主早在二十五年前玄氣大法就有所成,而這些年來不論莊主如何精進,甚至在前幾年登上白道驚懼、黑道敬仰的『黑榜』後,竟然在這方面依然沒有突破,雖說我對莊主能以後天真氣練至部分先天高手都無法比擬的高度表示佩服,但是後天畢竟是後天,難道莊主只是想在『黑榜』上溜躂溜躂?」
玄氣大法一直都是談應手心中的痛,和黃河幫的藍天雲一樣,他自創的「玄氣大法」也可以算是玄門正宗,三十年來武功到是一直在緩慢提升,可是直到現在他也沒突破後天的限制,踏入先天的門檻,所以勉強擠上了黑榜之後,只堪堪比榜末的『毒醫』烈震北稍高,甚至在自己臭味相投的老友莫意閒之後。(在這裡劍非說明下,並不是我貶低烈震北,這只是在十年前的黑榜排名,根據黃易大大在書中描述,我對這個時期的黑榜大致是這樣排名的:乾羅、赤尊信、封寒、浪翻雲、歷若海、展羽、范良極、莫意閒、談應手、烈震北,有可能各位大大都在心中有個自己的排名,這個在討論區我們可以討論下,不過在本書中還是以劍非的榜為準吧!)
談應手苦笑搖了搖頭,收斂了體表蓬勃的真氣「幾十年來,你這小子是第一個敢在老夫面前說我武功的人,不過我也不得不承認你小子有點道理。不過這種事情不但要看天分才情,也要看機運福氣,浪翻雲當年不過是上官飛收留的一個孤兒,可他僅僅在十八歲那年就突破了先天境界,四年前更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千里追殺了榜上排在第三的『歡喜如來』紅玄佛。雖然不想承認,不過我排在榜上這個位置,也不是沒道理。」
我站了起來,看了看窗外的彎月,道「武學路上,莫不是專精一道,悟出天道之律才掌握事物的至理,像浪翻雲的極於情歸於劍。莊主多年來專注於權利慾望,在練氣方面失去了目標,現在看來對自己的玄氣似乎也是信心不足,所以在剛剛欲對我出手的時候,根本就下不了決心來攻擊我,是麼?」
談應手笑了笑「沒想到片刻猶豫也被你這小子看出來了。不錯!剛剛我把真氣提升到頂峰的時候,竟然發現根本鎖定不了你在我眼前的位置,你要我怎麼出手?」
我心中念頭一閃,突然大聲說到「為什麼不出手?其實根本就是莊主你的眼睛騙了你,或者說是你不相信你自己的玄氣氣機!因為我根本就是在你看到的那個位置沒動過!」
談應手渾身一震,眼中剎那間失去了光芒。
一段極度的寂靜,老鴇她們根本就聽不懂這個,只是在謝天謝地沒打壞她的桌椅。我不願意打擾到談應手的思考,何況我自己剛剛說著這話也進入了一種玄奧的境界。
「莊主!」一個火紅的身影從樓上飛奔下來,赫然是剛剛上去收拾東西的燕菲菲!
老鴇生怕這時候燕菲菲跑過去會出事,急忙伸了手去拽燕菲菲的後衣擺。
「哈哈!」一聲大喝從正在思考的談應手處傳來,看來燕菲菲的聲音喚醒了他的思緒。巨大的笑聲把老鴇嚇的坐到了地上「原來如此!不過如此!哈哈!」
燕菲菲看來習慣了談應手的脾氣,剛剛的大喝並沒嚇到她「莊主啊,剛剛那麼大聲幹什麼?嚇得我小心肝撲通撲通的。」
「你這個騷蹄子!」談應手眼中竟然出現了少見的溫柔。
我朝他看去,談應手剛剛失神的眼睛現在熠熠有神,不過不再是原來那樣駭人的精光,而是一種莫名柔和內斂的光彩。看來他已經走出去一步了,要他在兩息間就練就先天真氣肯定不現實,不過只要過了意境那到坎,就一切皆有可能了。
「沒想到我談應手做出突破竟然是在一個十五六歲年華的小子指導下完成的,說出去老臉都丟盡」談應手嘿嘿笑道,放開燕菲菲後,他轉過身來看著我,把雙手背在身後。
我到是不居功「領悟在於人自己的本心,莊主能做突破,小子我也不過湊巧是做個引子而已,那敢居功說指導您。」
「好了」談應手揮揮手「我也不和你酸了,今晚有重要事情要解決,我就不客氣先走一步,有時間我會去找你小子,你還蠻對我脾胃的。」
他轉過頭,丟了一錠金子給老鴇,對燕菲菲說「心肝,走!」自己疾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