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金一見她憔悴的樣子,臉色微微一變,半埋怨半嗔怪的說道:「叫你不要親自去,你偏要跑一趟,與災民相處的滋味豈是好受的。」
傅依然也隱隱有些後悔,這一路之上她也吃了許多苦頭,旅途勞累先不提,光窩氣就夠她受得了。但是當時她之所以攬上這件事,主要是為了躲清淨去了,沒有想到清淨沒找到,倒惹上一堆的麻煩。此時聽了軒轅金的埋怨,更是感覺心中氣苦,賭氣似的回到寢宮,任憑軒轅金在後面呼喊她,也不肯答應。
軒轅金望著她的背影,微微一笑,她年紀越長,性子倒越發回去了。
經過了一場賑災之後,大運國的國庫已到了捉襟見肘的程度,皇宮上下從傅依然開始節減開支,不僅一日三餐少菜少湯,就是她想做幾身便服都左思右想的拿不定主意。相較於傅依然的貧苦程度,軒轅金倒還算得上富戶了。一到朝廷發放俸祿的日子,傅依然就乾脆向他伸手。
他還想找人要俸祿呢,這裡面就是個無底洞,根本沒有填滿的日子。軒轅金也不想給,但架不住傅依然軟磨硬泡,只好拿出自己的體己支持國用了。
但這還沒算完,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大運國正鬧國庫危機之時,北方連月大旱。正是梅雨季節,該下雨時不下雨,莊稼根本熟不了,都旱死在地裡了。
許多地方莊稼顆粒無收,農民叫苦不訴。莊稼收不上來,稅收就不能保障,傅依然本想靠秋收加稅的願望也就此泡湯了。不僅如此,旱災嚴重老百姓無糧無米,朝廷還得出資救濟災民。
南方水災剛過,還沒緩過勁來,根本無糧可運,朝廷也窮的叮噹直響,此事一出。這無異於雪上加霜。兩下裡一湊合,把傅依然給急得原地直打轉轉。
軒轅金小金庫雖然富裕,但也經不起這樣折騰,沒幾個月,就開始跟傅依然叫苦了。
大運確實很窮,但窮的是朝廷,可不是那些中飽私囊的朝廷官員。就這樣持續了兩三個月,傅依然乾脆連俸祿也不發了。很多氏族大家一個個富得流油。又豈會在乎這區區幾十兩的銀子。
官員們的俸祿可以先賴幾個月,但北方農民受饑挨餓卻成了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傅依然實在無計可施之下。便想到了和鄰國借糧。
此時中葉國剛換君主。那個娘娘腔地雲飛花已經搖身一變。成了一國地皇帝。對於雲飛花怎麼爬上帝位地。傅依然一點也不感興趣。她所要知道地只是中葉有沒有糧食可給。
不過就在大運使臣趕往中葉後。雲飛花一撇嘴。頗為不屑地說道:「要什麼都行。拿軒轅金來換。」言外之意。似乎只要有軒轅金。就是中葉國都可以白送給她。由此可見雲飛花果然對軒轅金用情至深。
傅依然也是著急之下。腦子有些進水了。她居然當真跑去問軒轅金可願意到中葉國去坐坐。自然結果可想而知。軒轅金基本上是怒吼著把她從寢宮裡趕了出來。就差茶壺、古董花瓶滿天飛著向外砸了。
傅依然很是狼狽地跑回自己寢宮。剛一邁進門。眼睛對上地就是杜佑成那滿臉笑意地臉。
「說你聰明。怎麼這回倒辦了傻事。軒轅金那麼高傲地人。怎麼可能會去受這樣地侮辱。」杜佑成地笑容裡夾雜著一種看熱鬧地興味。他彷彿剛才在門口偷聽似地。她剛一出來。這邊就得著消息了。
傅依然看得心中很是不悅。輕哼一聲道:「軒轅金性子高傲不肯去。若換了你。難不成就乖乖地去了。倘真如此。那我得好好找找。看哪國肯要你呢。」
「那就不用你費心了,除了大運的傅依然之外,想必沒人肯要我了。」杜佑成笑著,輕輕攬住她的肩,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最近幾日事太多,她地火氣難免大些,他也不會當真計較她剛才話的真實度。
杜佑成自然是沒哪國要的,雲飛花對他不感興趣,其餘兩國的皇帝也沒雲飛花那變態的癖好。不過另外有人倒是很被人惦記的。就在大運傳出危機後沒多少時日,凌紫陌就派使臣來到大運。很氣勢的把一份協約書遞到了傅依然眼前。
傅依然展開一看,前面開場白似的一些套話,例如致禮云云地,她一字也沒瞧,眼睛緊緊地釘在最後的一行字上,看完之後,狠狠地把那份國書往地上一摔,嘴裡極為不雅的吐了幾個髒字。
雲飛花跟她要軒轅金,這她能忍,可沒想到凌紫陌居然以此為要挾,想要金陌,這讓她如何咽地下這口氣。
晉國皇帝無子嗣,四國皆知,就是普通老百姓也都知道晉國有七、八個公主,就是沒一個皇子。凌紫陌想要金陌,按說也是無可厚非之事,不過上次不是證實過金陌跟他無關嗎?他這般巴巴的又來要,是得了什麼證據,還是有另有打算?
傅依然是打定主意絕不妥協地,她現在就算再窮,也不能賣了兒子。當即吩咐侍衛把晉國使臣給趕了出去,並下旨,他若敢再來大運,見他一次殺他一回。
使臣灰溜溜的走了,沒過幾日,另一個使臣帶著凌紫陌的親筆信又到了大運。
傅依然展開信封一看,信上措辭誠懇,聲稱上次的國書並非他所親書,也非他所願,這次特意親筆致書表示歉意。另外信中還特別註明他尊重她的想法,只是實在想念她和金陌,想叫他們在兩國邊界會一會面,僅此而已。
兩國皇帝相會,這在四國是很少有過的。傅依然根本不想見凌紫陌,但再看到信後面所列的禮物清單時,她就有些動搖了。
在信後,用硃筆寫了幾行:糧一百萬擔,白銀二十萬兩,黃金十萬兩。
這可是解了大運燃眉之急的救命錢糧啊。傅依然經不起金錢的誘惑,心裡猛烈的掙扎了一下,也只是只一下,然後就衝動的點頭同意了,並當場跟使臣敲定了日程。
使臣遞上一份兩國合約讓她簽署,約定只要兩國皇帝成功會面後,晉國信上所列的錢糧,便立刻運到大運京都。
就這樣晉國以利為誘,傅依然腦子一熱,就當場簽了下來。也趕巧當時軒轅金去南方督糧去了,沒在京裡,不然想必不會同意她拿自己做交易,去換取錢糧的。
在晉國使臣走後,傅依然冷靜下來,也有些後悔當時的決定,但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少不得還得往邊界跑一趟,
不過即使她這次不去,以凌紫陌的脾氣,也不會容易善罷甘休的。自她上次見過凌紫陌的這段時間,他一直沒什麼異動,甚至沒再出現在她面前,她就很奇怪他什麼時候改性子了。在奇怪之餘,又忍不住擔心他會耍什麼手段。
兩國會面,這樣也有好處,趁此機會可以開誠佈公的跟凌紫陌談談,把他和金陌的事徹底解決掉。他肯出招,她接招就是了,事情擺到明面上,總好過他暗地裡有什麼算計吧。
傅依然這樣想著,心中已下了決心,一定要趕赴邊界之約了。後來杜佑成再怎麼苦口婆心的勸她,都不肯改變主意。
軒轅金尚在南方各省,傅依然連夜給他下了一道旨意,讓他火速集兵在兩國邊界之上,秘密監視晉國的動向。自古國事私事不能一概而論,時勢瞬間變換,她根本不敢保證凌紫陌會不會突然反悔,進攻大運。所以未雨綢繆也是必須的。
一切都準備妥當,傅依然帶著金陌,趕往邊界。而杜佑成就被勒令留守京都,穩住朝政。朝廷有杜維山在,朝中官員是不敢掀起太大的風浪。杜佑成很想跟著一起去,但傅依然根本不讓。此次邊界之行,危險重重,她不願杜佑成一起陷入危機之中。
杜佑成對於她一遇到事就把他拋開的做法甚為不滿,奈何傅依然下了死令,他若離開京都半步,今生便不會再見他。杜佑成無奈之下,只得有些幽怨的送她和金陌出了宮門。
金陌對於馬上就能見到凌紫陌顯得異常興奮,纏著傅依然問東問西,甚至問起他爹爹的狀況來了。已經有大半年沒見過凌紫陌,傅依然哪裡知道他的情況,但耐不住金陌的詢問,只得隨口敷衍的說很好。
「那爹爹想我嗎?他會惦記陌兒嗎?」金陌反覆的問道。
到底是父子情深,即使身邊有她這個娘,但金陌心裡所想的還是凌紫陌這個爹。
傅依然覺得心中發酸,摟住金陌,在他耳邊輕聲道:「會的,他會惦記你的。」
強行把他們父子隔離開,確實是她對不起金陌,但是她兒子這樣興奮的態度,卻讓她很不適應。
從京都到邊界,一路之上走了一個月的時間,眼看著時日將近,傅依然的心也越來越凌亂起來。前面就是兩國邊界了,傅依然也不再走了,吩咐隊伍安營紮寨,先在此處住下,等軒轅金來了,再通知晉國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