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界生物抵抗攻擊的方法可能很多。就目前而言,已知的最基本狀態就有兩種。
物理,或者能量。用子彈代替激光……難道,目標屬於能量無效化的物理可破壞體?
滑稽,真的很滑稽。盡管腦中充斥了無數的疑問。可嚴蕊臉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猶豫。她仍然將自己的眼睛湊近瞄准鏡。以最熟練的姿勢,在旁邊一干俄國人驚訝目光的注視下,輕輕扣下了AK的槍機。“呼——”單發點射。一顆殺傷力強大的特殊達姆彈頭,飛快地旋轉著,朝向街口的人形生物急速襲去。子彈飛行的速度極快。然而,就在這粒小小的錐狀銳形物體脫膛而出的瞬間。嚴蕊腦海中突然電光火石般“看”到了另外一副莫名出現的圖畫。鏡子,一面光潔無比,透射出詭異氣息的鏡子。擁有超人感官的結果,往往能在不同時刻,由心眼“看”到一些無法以科學方法解釋的莫名事件。這是一種潛在於人類大腦中的優先探知感。屬於生物在危險臨近以前,下意識的本能反應。並且能夠根據此種神秘的預知能力,及時轉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從邏輯思維的角度看,戰場與鏡子之間,根本不存在任何聯系。
但是嚴蕊卻偏偏明白其中所預示的危險。雖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原來如此!竟然是反射攻擊”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刺破空氣的迅疾軌跡,帶著尖利的呼嘯,由目標所在的方位猛然發出。在強橫巨大的推動力量下,一頭扎進了射擊孔旁的殘牆上。“如果剛才用激光攻擊,現在恐怕我已經被這種可怕的反射活活貫穿了吧?”驚駭自余,嚴蕊內心感受最多的,當屬死裡逃生的幸運。她剛剛看過,對方襲來的勁流與子彈無疑。卻根本沒有彈頭殘留的痕跡。也就是說,那不過是一道憑空射出的空氣波動。但是,其力道與子彈同樣能夠致命。“真是一只奇怪的生物。難道說,它竟然能夠模擬並轉化對手的所有攻擊?”為了證實自己的判斷,她當即命令兩名隊友分從不同角度,以最隱蔽的方式各開一槍。很奇怪,這一次,目標並未同時反擊兩處來襲的對手。破空而來的死亡氣流,也僅有一道。雖然不是很肯定,但是結果卻也證實了嚴蕊內心的部分猜測。
科技對於人類文明發展最大的幫助之一,當屬巨量信息的儲存與便捷的提取使用方式。依靠一塊體積微小的超容量晶片,就能裝下所有已知的東西。個人電腦與太空中央信息庫連通的結果,是這只古怪的人形生物提前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古代東瀛傳說中,有一種叫做“天邪”的惡鬼。它們不但會模仿他人的外表與聲音,更會臨機把對象的言行舉止變得完全相反。籍此達到做亂的目的。僅僅只是模仿,就能達到以空氣幻化波動流的地步?而且,足以致人死命?
若有所思的嚴蕊,已經決定:必須把這只奇怪的生物收取。明白對方特殊技能不過爾爾。剩下的一切自然也就好辦得多。在一干牛高馬大的俄羅斯軍人驚佩不已的眼光中,貼近對方展開肉搏的漂亮女將軍,沒有絲毫懸疑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沒有放過整件事情絲毫細節的彼卡托夫上校,以及其精銳的內衛。才從無比的震驚中,逐漸回攏並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簇擁著返回樓內的嚴蕊三人。興奮而激動地攀談起來。“將軍,請原諒我之前對您的不敬。”隔著厚厚的透明面罩,身材魁梧的上校,滿面鄭重地伸出自己的右手:“再次感謝您救了這裡所有的人。回到基地,我會用超過兩百年歷史的伏特加向您親自道歉。那可是從我曾祖父起,就一直珍藏至今的寶貝!”如此直爽的邀請,嚴蕊當然無法拒絕。
正當她含笑伸出右手答應上校請求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睹見:右腕上的能量計讀器,驟然爆發出一片無比刺目的鮮紅。九、九、九。
這是人類制訂的能量等級中,用於表示最強大存在的三個數字。所有在場的人中,嚴蕊實力最強。卻也僅為七級。映照在透明頭盔表面上的,不僅僅只是計讀器表面屏幕上的異常紅光。還有從滿面愕然彼卡托夫身體內部流淌而出的濃亮血漿。與他臉上還未消失的愧疚笑容伴隨在一起的,是那種充滿無限驚訝的莫名恐懼。通過神經系統快速敏捷的感應傳輸,在大腦接受判斷後反饋的意識讓他明白:自己身體究竟遭到了什麼樣的傷害!致命傷。必死無疑的致命傷。嚴蕊漂亮的雙目中,瞳孔已經微縮到了極點。造成此種結果的原因,正是突然驟生的紅色血光。上校的身體,從腹部以下,被一道細密微小裂縫瞬間貫穿。如果不是縫隙中滲透出點點血絲,單憑肉眼觀察,很難發現如此可怕的傷口存在。它從側面橫切而下。好像一把鋒利的薄刃銳器,將彼卡托夫身體攔腰一切兩斷。所有的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實際的過程恐怕連一秒鍾都沒有。
“敵人?”就在嚴蕊腦海中剛剛冒出這個念頭,下意識地揮手想要抽出背後戰刀的時候。卻驚恐無比的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無法控制般,從側面歪斜著滾落地面。確切地說,僅只是上半身。從落地的角度望去,她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下身,仍然在雙腳的支撐下,穩穩保持著固有的平衡。剎那間,嚴蕊無比震驚地看到:自己與可憐的上校一樣,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都遭到了敵手的暗算。潛伏中的殺人者,同時切開他們的身體。不。被殺的,還不僅僅只是他們。橫躺在地的嚴蕊,只剩下生命中最後的清明。憑著角度無法觀察到全部位置的殘軀之眼,她絕望地看到:面朝這一方向上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兩名隊友。紛紛從身體中央被那道神秘的死亡之線切成了兩半。
至於站在另外角度上的其他人,應該也屬於同樣的命運。因為,她的耳中既沒有聽到打斗的動靜。也沒有恐懼而憤怒產生的驚呼。究竟是誰殺了我們?
東瀛人?還是第二世界的強大生物?
為什麼隨身攜帶的預警系統沒有反應?
衛星呢?監控衛星為什麼沒有相關的數據提示?
甚至,連自己引以為傲的第七感官,也絲毫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腰斬,古時是一種極其殘酷的凌刑。據說,那些被判此刑的囚犯,當鋒利的鍘刀從身體表面猛壓而下後。斷成兩截的軀干部分,在受刑者徹底死亡之前,仍然會將神經損壞造成的劇烈疼痛,源源不斷反射回匱到大腦中樞。
撕心裂肺的痛苦,嚴蕊一生中只有過三次。一次,是逼死父母的老淫棍占據自己身體的時候。一次,是無比饑餓的自己,本能啃食著殺手屍體的時候。最後一次,也就是現在。密布於人體各處的神經極其敏感。即便最微末的小指頭受傷,也會帶來難忍的劇痛。何況,還是身體被活活劈成兩半。最後的時間裡,嚴蕊沒有淒慘地哀告。緊咬牙關的她,甚至根本就沒有呻吟過。可怕堅強的意志力,即便臨死前的一干俄國人看了,都不禁為之震服。她很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強大而隱身的凶手可以輕松殺死自己。自然也能干掉所有的人。甚至,包括那些自己最親愛的人們。
預警。這是她唯一能做,也是必須而為之的事情。艱難無比地開啟小型信息儲存器的發射裝置,把短暫的圖像畫面全部以數字方式轉接而出。這一看似簡單的動作,嚴蕊卻必須憑借難以想象的毅力,才能壓制可怕的痛苦而完成。她沒有下身。只能依雙手勉強維持平衡完成所有的動作。被割斷的傷口表面,與粗糙地面摩擦後,給瀕死的身體帶來更加劇烈的疼痛。面色慘白的嚴蕊,光潔的額前滲滿了密密麻麻的冰冷汗液。當確認最後一條信息傳輸完畢後,基本的神智,也從腦海中徹底喪失。就算現在救援部隊能夠即使趕到。自己也絕對不可能存活。身體與外界接觸的時間太久,密集的輻射塵,已經杜絕了最後一線可能的生機。“再見了……隊長……陳章……還有,傻乎乎的老公……憨直可愛的……小弟!”深陷愛河的男女,似乎都有著一種神秘的意識聯系。他們能夠感覺知對方的處境究竟如何?喜怒哀樂所有情緒,在彼此的愛人心中,都能隱隱有所同念。這已經超越了科學所能解釋的界限。但卻是實際存在的現象。柳州,與圖拉遠隔千裡。然而高大勇卻實實在在感受到嚴蕊臨終前難以忍受的劇痛。這一瞬間,他也同樣明白有生以來自己所愛,也是深愛自己的女人。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逝了。
脾氣暴躁的他,無可避免地想要發作內心的憤怒與不安。他想狂吼!想要破壞一切!想要毀滅面前一切與生命有關的物體。可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連勾勾小手指頭,按下旁邊鐳射炮鈕鍵這樣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做到。他的身體已經完全粉碎。從外表的防護服,到內中包裹的軀干。以及柔軟的髒器、堅硬的骨胳,統統都被無可抗拒的力量碾得粉碎。化為一堆堆沒有任何意義的新鮮血肉。這是一拳之下造成的後果。和妻子一樣,強悍的光頭男,同樣不知道自己的對手究竟是誰。他只知道:那道從暗中襲來的勁猛拳風,不僅擊碎了自己。還有身旁數名協同攻擊的聯邦軍人、甚至對面的東瀛對手。活像一塊塊脆弱的玻璃,轟然碎落……
從時間上計算:雷成與四名老隊員接受命令並展開執行的間隔不大。前後也不過僅為半個鍾頭左右。“彈指一揮間,滄海變桑田。”這是一句出自佛教典籍的偈語。從洛陽返回太空戰艦後,雷成一秒鍾都沒有拖延。當即帶上剛滑過捕獲的九級座天使,興致勃勃地鑽進自己的能量空間。運用從對方大腦中搜索得到的恢復之法,急不可待地對重傷的召喚物進行治療。
十級的力量。那是人類自古以來夢寐以求的最強大境界。踏入九級的門檻,迫切希望獲得最強大提升的強烈欲望。沒有實際身處其中的人們,根本不會理解。自從收取座天使的那一瞬間,雷成只覺得:大腦中所有的思維領域,都被同樣的念頭所占據。他甚至無法保持一貫的冷靜。變得焦躁、興奮。正因為如此,穿梭機尾部的三角支架剛剛在飛行中心落穩。他的身影便從蒸氣尚未散盡的艙門中一躍而出。朝著自己的單人宿捨疾奔而去。按照慣例,每次作戰結束後,都必須由本人將自己身載的戰斗信息記錄器,交由技術部門做相關的儲存和備案。再由電腦根據戰前相關的情報資料,對各人戰績作出對應的評介。同時,更把所有資料與信息中心連接。留作永久性數據庫藏保存。雷成把這必須的收尾工作,交給身旁的一名隊員來完成。鑒於將軍的身份與一貫的表現,本該嚴格管理條例的技術軍官,倒也表示出充分的尊重和足夠的理解。就這樣,在未經信息器擁有者許可的狀態下,儲備功能強大的金屬小匣子,被插在了中央控制電腦的終端接口上。所有的一切,都合乎情理和邏輯。除了技術軍官小小的善意行為外,根本沒有任何違規操作的跡象。至於解開身份識別鎖,重新取回連接狀態的記錄器。必須由擁有者本人才能進行對應的操作。這只小巧的金屬匣子屬於貴重的個人攜帶品。通常,每一個擁有者,都會老老實實守候在電腦旁邊。等待幾分鍾的儲存時間一過,便將之重新收回。整個過程花費的時間並不多。與其臨到戰前再來忙亂,不如提前就做好所有的准備。
連雷成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本不應該發生的小小插曲,卻意外改變了歷史。不,不僅是他。就連送交信息器的隊員,還有負責接待的技術軍官。他們同樣沒有料到:自己就是歷史的創造者。或者說,自己就是站在歷史分岔口上的一粒小小微塵。極小、絲毫不覺得起眼。但是,卻至關重要。從雷成匆匆進入能量空間,到嚴蕊慘遭殺害,彌留之跡發回預警。其中的間隔,不過十余分鍾。創造的空間,與地球屬於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雖然通訊電波同樣屬於能量的特殊存在形式。但是在速度的制壓下,無法穿越時間障礙的它,自然不可能連通貫穿兩個時衡截然不同的空間領域。心無旁蟄的雷成,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被捕獲的座天使身上。那種充滿難以掩飾欲望的可怕目光,使可憐的天使看了不由得渾身發顫。它覺得:自己根本就是一頭落入饑餓獅子手中,無比柔弱,無比悲慘,已經被洗光白白橫躺在地面。只等對方肆意蹂躪的可憐小棉羊。融合!我要融合!我要獲得更加強大,強大到足以對抗一切的力量。畫陣、放石、轉化、進入……一系列熟悉無比的程序之後,雷成終於得以進入自己期待已久的能量化世界。
望著飛快旋轉的旋渦中心,他不禁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古怪念頭。“融合的能量世界,應該也是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如果旋渦本身永遠都這樣無限制旋轉下去。最終的結果,又將如何?”沉醉的其中的雷成並不知道,此時的地球,正迎來一批新的、可怕而強大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