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小隊已經在飛行中心休息區內集結待命。與歷次任務一樣,性能優良的空間穿梭機,仍然是最好的運載工具。只是,與之前相比,寬敝的機艙座椅上,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除了之前的陣亡者,加上尚在接受治療的重傷隊員。全隊可出擊人數,連同三名副隊長陳章、嚴蕊、高大彪在內。僅有二十五人。「所有補充兵已經全部融合完畢。」坐在副手席上的陳章,正在報告手中的數據:「除一人因為精神力量不足被反噬外,其餘的人員全數通過首次融合。在沒有全面恢復適應身體各項能力前,他們無法正常出勤。」「戰力比較程度怎麼樣?」相比之下,雷成更加關心這個問題。「初步融合後,已經達到預期的四級標準。不過,和老隊員四級偏上的戰鬥數據比較,尚有一段差距。」雷成釋然地點了點頭。這樣的結果雖然無法令他滿意。卻也是目前狀況下,最好的一種選擇。想到這裡,他不禁心中一動。隨即轉身面向機艙內所有的隊員。「有誰能告訴我,戰爭的意義究竟是什麼?」這個問題實在太過突兀。以至於所有聽到它的人,不由得無比茫然的面面相覷。除了四名建隊之初就已存在的老隊員,其後的加入者,對於自己的隊長其實並不熟悉。他們只知道:十七小隊是大名鼎鼎的「地獄」戰隊。
他們也知道:「地獄」小隊是聯邦軍的驕傲。多次在危急關頭,力挽狂瀾反敗為勝。他們更知道:這個小隊從隊長到隊員,五個人,活像五名強大的殺神。對於他們的名字,幾乎所有聯邦士兵都能如數家珍。榮譽,是所有軍人都無比嚮往的東西。能夠加入十七小隊,自然也是所有聯邦士兵的最大夢想。只是,當他們自己親身加入戰鬥,與這些傳說中的任務並肩作戰的時候。這才發現:強大的威名,必須以血肉屍骨堆積。殺神如淚貫耳般的名號,更需擁有無與倫比的勇氣、力量和智慧。對於自己強大而陌生的隊長,他們無比敬畏。當然,其中畏懼的成份,顯然要多過尊敬。在這個先決條件下,自然沒有人會冒然回答這種意外的問題。至於早已心意相同的三名老隊員,他們完全明白雷成想要做什麼。更不會充當無用的解圍者。「沒有人明白嗎?那麼我可以告訴大家:戰爭的意義——就是生存。」望著對答案迷惑不解的隊員,雷成面色平靜地說道:「戰爭是利益和矛盾促發的產物。作為最下層的執行者,我們無法指責發動戰爭的決策人物。我們是軍人,必須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但是我想告訴大家,在絕對服從命令的同時,也必須保證生存的最基本條件。當然,我不是要你們臨場當逃兵。我只想說:無論戰爭的結果如何,只有活下來的人,才能真正明白生存的意義。」「我看過每一個人的資料。你們的父母,不是為國捐軀的烈士,就是對聯邦絕對忠誠的英雄。說實話,我很想把當時送你們入伍的那些老傢伙揪出來,狠狠教訓一頓。你們不應該是戰士,你們應該待在其它崗位,成為軍隊的被保護者。當然,誰也無法改變歷史。但是,你們卻能夠以自己的力量,改變現狀,乃至未來。」這是雷成的真心話。絲毫沒有做作的成份。他一直都認為:烈士的子女不應該入伍。戰鬥最激烈的前線,應該是安享和平的高官子弟們,為之浴血奮戰拚殺的地方。
誰都不希望自己的親人受到傷害。就算為國盡忠,每家一人足矣。為什麼總是以烈士後代的身份要求這些可憐的人衝在前面?難道說,非得看著他們全家皆亡,才是真正的忠誠嗎?
有些隊員的眼角已經濕潤。隊長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能在自己內心引起同樣的共鳴。「一年前,我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當軍隊的防線全面崩潰,怪物的牙齒臨近身前的時候。我只能選擇自保。那段時間,我和一群朋友在遍佈怪物的城市裡東躲西藏。為了一點點果腹的食物,我們不得不與可怕的怪物展開殊死搏鬥。很快,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都死光了。就連我最心愛的女人,也被怪物當作點心嚼碎活吞。哈哈哈哈——你們能夠想像嗎?我可是親眼看著他們在自己面前慘死。不是我不想幫助他們,而是根本就是幫不了。那種時候,多我一個人上去,不過是給怪物胃裡多一道加菜而已。」「不僅是我,十七小隊所有的成員,遭遇同樣悲慘。」說著,雷成從座位上一一拉起三名老隊員:「在你們心目中,陳章應該算個和藹可親的老好人。有誰能想到:為了保護他。懷孕的妻子不惜以身體為代價。死死攔住大門的入口。最後活活被吃人的怪物啃得只剩下一堆骨頭?」「高大彪,還有他的受傷的哥哥大勇。平時非常豪爽的人物吧!在城裡逃難的時候,為了保護幾輛「國家財產」。他們的老母被緊跟其後的骷髏亂刀砍成碎片。可是到頭來,以親人為代價得到安全的卡車上,卻裝著他們廠長全家,以及各種值錢的傢俱電器。」「嚴蕊,很漂亮的女人,算得上我們的小隊之花。她的身世比你們當中任何人都要可憐得多。她的父母生意失敗,被高利放貸者逼死。為了報仇,她跟隨一名殺手苦苦學藝。第二世界入侵的時候,那名男性殺手和她在城市裡到處流浪。憑心而論,這個男人不錯,也很喜歡嚴蕊。為了讓她活下去,這名男子選擇了自殺。把自己的身體當作食物留給心愛的女人。你們能夠想像嗎?就在充滿死亡的城市廢墟裡,一個孤苦伶仃的女人,不得不含著眼淚吃掉自己愛人的屍體。而這樣做的目的,僅僅只是為了生存。為了獲得一個存活下去,有機會報仇血恨的機會——」所有的人都被震驚。有的甚至大張著嘴,無法說出一句話來。如果不是此時雷成提起,恐怕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身邊的人,竟然會有如此悲慘的遭遇。「也許有人會說,家人、朋友都死了。獨自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雷成虎眼橫掃一遍人群:「每當這種時候,你們一定要記著告訴他:活著,不是為了苟且偷生。而是為了報仇,為所有死去的人報仇。要讓那些殺死我們家人的生物明白:吃人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人類,不是它們隨意獵捕的食物。敢於殺我的家人……老子就叫它滅族……絕種……」殺!殺!殺!滔天的殺意,隨著這句怒吼,在所有人的內心深處。彷彿澆油的火焰一般,驟然騰空而起。「記住,戰爭的意義:就是生存。只有活下來的人,才能報復,才能反擊,才能在獲得強大力量之後,向所有敢於蔑視凌辱我們的對手,發出令其為之膽寒顫抖的死亡宣言!」殺戮,就是十七小隊存在的意義。忽然間,隊員們終於明白:「地獄」小隊名字的用意究竟何在。能夠進入地獄的,只有死人。而地獄的掌管者,無一不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魔鬼。在地獄裡,死人沒有任何威脅力。只有魔鬼,才是唯一的活人。殺光一切,你就能活下去。
毀滅一切,你就是神……殺神。所有隊員身上,不約而同油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殺戮渴望。他們從未像現在這樣迫切期盼戰鬥的來臨。他們活像一群嗜血的野獸,強忍著飢餓的折磨與咬碎獵物喉嚨帶來的快感慾望。正小心地磨利自己的牙齒,伸出鋒銳的爪尖,微弓起自己的身體。時刻準備猛躍而出,向對手要害發起最致命的一擊。就在此時,一道緊急通訊,從特殊加密頻道傳入雷成的耳中。「情況有變,預定降落坐標已經更改。任務是否繼續,可由指揮官相機決定。」按照新的坐標,機降位置應在距離襄樊城區外圍。以此為出發點攻擊目標,必須穿越整個城市區域。究竟發生了什麼,使得指揮中心做出如此危險的修改?
滿懷疑慮的雷成,一把拉過機艙內部的電子屏幕。頓時,一副混亂無比的衛星畫面,赫然出現其中。青面繚牙的魔獸、體格強健的斗鬼、擅長釋放元素力量的精靈、揮舞手中兵器的骷髏、拚命噴吐毒液的龍王、還有在天空中來回衝突,伺機尋找戰機的鳥族……所有聚集在城內的一切生物。已經結為一個個相對獨立的戰團,向自己的對手狠命撲去。包括雷成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交戰的另外一方,自己竟然如此熟悉,也無比陌生。雙脅下長有潔白翅膀的人形生物,在整個襄樊城的上空來回飄蕩。他們手持利劍,狠狠劈向眼前蜂擁而來的異界生物。
「天使?」嚴蕊最先叫出聲來:「怎麼會是天使?」按照《聖經》的解釋:長有雙翅的天堂接應者,就是天使。雷成沒有答話。只是死死地盯著屏幕上的血腥場景。聚集在城內的怪物,應該不低於百萬之數。飛舞在半空,或者降落地面的天使,其數量也在萬餘左右。怪物的慘叫,四濺的鮮血、亂飛的羽毛、堆積如山的屍首……充斥了畫面的全部角落。這是一場無比慘烈的大戰。天使們似乎知道怪物頭部致死的秘密。劍鋒揮出,其焦點無一不是對方要害所在。據守城市的怪物數量雖多,實力卻顯然不如對方。即便蜂擁群攻對手,也難抵天使強大的劍芒。當然,偶爾也會有幾隻運氣不好的天使,被怪物們偷襲得手,瞬間撕成了碎片。但就整體實力而言,根本無濟於事。這一戰,怪物聯軍已顯敗像。現在不過是苦苦支撐罷了。「有意思!第二世界內部的戰爭,提前爆發了嗎?」望著大屏幕,雷成嘴角露出一絲戲謔的冷笑。增長天的記憶中曾經提到過:為了爭奪利益,第二世界各大種族間,曾經爆發過無比慘烈的戰爭。就目前的情形來看,似乎天使一族已經向其它族類宣戰。
戰場上出現的怪物聯軍,囊括了獸、鳥、龍、鬼、精靈等族。難道,天使一族實力真的如此強悍?竟然能夠以一族之力,全面抗衡幾乎所有的部族?
「這些天使的戰鬥力竟然高達五級——」旁邊陳章的驚呼,引起了雷成的注意:「天啊——上萬名五級天使,實在太可怕了!」一股無聲的寒意,開始在機艙所有人的內心瀰漫開來。上萬隻五級生物。這是一種什麼概念?
「攻擊小隊指揮官,請決定任務是否繼續?」通訊頻道內,再次傳來急切的催促。「按照修改後的坐標降落。」雷成的決定令眾人大吃一驚:「具體情況,請等待後續報告。」「真的要繼續執行?」嚴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隊長,你腦袋沒發昏吧?」「當然沒有!」雷成慍怒著敲了敲對方的頭盔:「先下去看看情況再說。難得這些傢伙內部起哄。怎麼能夠放過如此機會呢?」當熄滅尾部火焰的穿梭機停靠在地面的時候。城內激烈的戰鬥,已接近了尾聲。確切地說,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戰鬥。而更像一場單純意義上的屠殺。遍佈灰色鋼筋混凝土的廢墟裡,已經填滿了血肉模糊的怪物屍體。它們幾乎都是被一擊致命。劈裂、砍飛、砸爛的頭部,在鮮紅液體與慘白腦漿的攪拌下。活像一團團浮泛在血海中的微小凸石。負責進攻的天使一方,粗略算來,僅僅陣亡不到百人。損失微乎其微。佔據城市的怪物,本就多以二級生物為主。在戰力高達五級的天使面前,根本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對飛機進行必要的偽裝後。雷成帶領全隊開始向城內全速潛進。
遠在太空的監控衛星,正密切注視著地面的所有動靜。「堯」號指揮艦上,所有軍方高層與參謀人員,都聚集在電子屏幕前。神情各異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也許是不知道有如此多雙眼睛在觀察自己的存在吧!血洗城市的天使們,開始從各個角落裡揚起翅膀,小心地擦拭著劍刃上的血跡。在距離地面數米高的半空中,重新列隊集結。在距離城市廣場數百米的一幢廢樓前,雷成命令停止前行。隨後,悄然爬上樓頂。拉開頭盔上的朝遠距離電子觀測器,仔細地注視著正前方任何微小的異動。從天使列陣的方位看來,它們的目標,似乎就是廣場中央即將盛開的孕育之花。分佈在空中的六個天使陣列,從各方向慢慢聚集過來。把地面的黑色花體死死裹在其中。雷成瞟了一眼手邊的能量計讀器。發現六名身列陣前的帶隊天使,擁有的能量竟然高達六級標準。其手中的兵器,也不是與其它同伴類似的長劍。而是外觀類似棍棒之類的東西。「它們究竟想要幹什麼?」雷成若有所思地微微自言。
大概是想要回答他內心的疑問吧!就在這時,組成北面方陣的天使,忽然解散為諸多獨立的個體。從空中、地面各個方向,將整株花體全部包圍。而後揮舞著手中的長劍,朝著黑色花柱拚命亂砍。那種混亂的場面,活像一群興奮的蚊子,正圍起一隻人類男性高高勃起的充血陰莖。肆無忌憚地大口叮咬、吞食。
這一幕,令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瞬間,高大的孕育之話,彷彿被人從中爆破一般。轟然散化成無數的碎片。由空中直落而下,驟然裂開。望著鏡頭內顯示的壯觀場面。雷成卻幸災樂禍地暗自發笑。「好戲,終於開始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