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一個套在手上的圈環。極其普通的外表,使得它看上去根本不會引起任何注意。尤其是它的質地,雷成摸上去只覺得有一種相對光滑的觸感。連他也說不清楚這東西究竟是用什麼做的。「這是什麼?」
「喜歡看童話故事嗎?」不知為什麼,對方的話有些莫名其妙。「……還可以……」「童話裡,有一種能夠變出很多東西的神秘箱子。據說,這種箱子具有魔法,能夠根據人的慾望,變出各種他們需要的物品。」莫清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
明白我的意思嗎?」大凡年輕女孩,多少都有些暗地裡捉弄人的喜好。雖然不知道面前這位漂亮女上校究竟在說什麼,可是雷成卻知道:這番話裡的意思,必定和這個看上去絲毫不起眼的圈環有關。「第二元素週期表的發現人劉雲仁博士,在他列出表格中第六種元素的時候,曾經留下一份沒有完成的研究記錄。在這份文件中,他詳細地記載了所有的元素獲得分子式。並且以各元素擁有的實際能量一一進行了重列。按照他的觀點,強大的能量只所以能夠以元素的形式存在,與其生成環境和周邊因素有很大的關聯。簡單來說,蘊涵在元素中的能量需要足夠的場地來爆發。這種被釋放的能量擁有極其可怕的破壞能力。尤其當能量元素的爆炸範圍被強行限制在某個狹小空間內的時候,那麼,無法釋放卻不得不爆發的所有能量,只能被迫轉移向另外一個世界。」「你的意思是……以能量破壞的方式,突破
空間的障礙?」
以爆炸形式存在的能量,必須有足夠的空間來完成釋放的全過程。這是上個世紀一位著名科學家在其論文中提出的觀點。他認為,宇宙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盒子,星球和生命在這個盒子中,因為頻繁的爆炸上演著重生和毀滅的交替。當然,這個盒子實在太大,大得就算是整個星系完全毀滅,也無法危及它的存在。可是,如果同時爆炸的星系數量多達上億、上兆,乃至更多,那麼其中蘊含的可怕能量將足以衝破現有宇宙的束縛,產生或者達到一個新的,或者與之平行的新空間。這就是多重宇宙的最基本概念。這樣的理論雷成並不陌生。他只是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把話題扯到這上面來。
「科學,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東西。」莫清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從一旁的糖罐裡,用小巧的纖指夾出一塊晶瑩的方糖浸入咖啡中,用漂亮的銀匙慢慢攪動:「童話中的魔箱連通著另外一個世界,因此它才能從人們所看不見的角度,取出一件又一件美麗的物品。文明進步發展了幾千年的人類,雖然還沒有做到那種隨心所欲的程度,不過,卻也已經相差不大。」
突然,莫清手上猛地出現了一隻足球般大小的布袋。它出現的速度是那麼詭異,以至於雷成根本就無法看清它究竟是怎麼跑到對方的手上。「空間……爆炸……難道說……」「利用磁能將高強度金屬完全分解,再次重新組合為一種新的高密度物質,就能在一定程度抵抗小範圍爆炸帶來的衝擊。」莫清似乎沒有聽見雷成的說話,只是自顧從布袋中取出一顆晶瑩的鑽石,小心地放在指間把玩:「爆炸帶來的力量,在相當有限的範圍內撕裂了空間的通道,並且將其包裹在內的金屬帶入了部分。在兩個空間的相互力量作用下,形成一種新的隔絕體。最終成為存在於兩個空間之中的介合物質。」「空間戒指?傳說中能夠放置無限多東西的芥子袋?」如果是在平時,雷成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認為這是一個可笑的騙局。然而,現在他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因為對方所說的這一切是那麼有理有據,而且其中還攙雜了大量可考的空間原理。再加上那只突然出現在莫清手中的碩大布袋,雷成只能不由自主地選擇了認同。「這是最新研製成功的空間格納手環。其中的可存儲空間雖然不大,卻也達到了整整五個立方米。加上這個,整個聯邦軍隊已經下發了十六隻這樣的手環。不過,所有手環的擁有者均為準將以上階級。就算你是天級軍官,沒有經過科研部的許可,也無法從任何渠道獲得。當然,如果擁有我所簽署的物資下發令,那麼……」
漂亮的女上校斜著身體一個後仰,以最舒服的架勢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白嫩的雙
腿從不過膝的短裙中無所掩蓋地徑直伸出,相互交疊在一起,擺出一種具有無比誘惑力的姿態。只是在雷成看來,並沒有太大的殺傷力。他的眼睛,一直在默默地注視著對方指間那顆晶瑩的鑽石。誰也沒有說話,上校手中的空間裝置似乎對雷成沒有任何吸引力。而莫清本人的臉上,也明顯能夠看出一種對於鑽石本身隱藏秘密的渴望。相持,就這樣在沉默中延續。很明顯,兩個人都想得到對方手上掌握的東西。然而,作為既得利益的持有者,他們也絲毫不想有所損失。應當承認,這個誘餌足夠大,也足夠香。雷成甚至在考慮,是否有必要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拿出部分來與之進行交換。可問題是,他不知道對方究竟掌握了多少有關石頭的資料。也不知道冒然說出自己的秘密後,會獲得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照你這麼說,這份物資領取單是假的了?」良久,雷成揚了揚手中的單據,平靜地問道。「單據本身並不假。只不過,有些東西是我擅自添加上去的。」莫清狡黠地看了他一眼:「只要我同意,你就能順理成章地擁有它們。而且,軍法處也絕對不會找你的任何麻煩。」「你想知道什麼呢?」雷成一副不解的模樣。
「我想知道和你同樣多的秘密。」「我就根本沒有什麼秘密可言。」「那你怎麼解釋上一次的事情?」莫清冷笑道:「不要以為那種拙劣的手段能夠騙得了我。你從這個袋子裡究竟偷了多少石頭?」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說什麼?」「你很清楚。」莫清的臉上明顯有著怒容:「如果不是有著能夠儲存物品的第二空間,你怎麼可能在我絲毫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取走石頭?這些東西你拿也就拿了,我的要求並不過分,我說過,我是一名學者,我只希望能夠解開第二世界更多的秘密,把那些該死的怪物全部送回地獄。讓這個世界重新恢復它本來的樣子。」「我可不是什麼地球衛士。」雷成冷哼一聲:「我不過是一名普通的軍人。和你一樣,我也不喜歡所有的怪物,也想好好活下去。可我根本不知道你究竟在說什麼。秘密?我哪有什麼秘密可言?最後警告你一次,不要戲弄我。哪怕你的軍銜比我高,我也有著屬於自己的尊嚴。再敢這樣,小心老子一刀剁了你。」說著,雷成狠狠瞪了對方一眼。轉身大步走出了房間。只留下滿臉詫異的莫清獨自留在那裡。這番慷慨激昂且帶有無比明顯威脅的話語,半是雷成自己的肺腑之言。當然,剩下的一半,則帶著一種做戲的表演成份。深諳心理學的他很清楚,當理由和話語都高於對方的時候,能夠起到一種絕對有效的威懾力量。尤其是在男女相互爭執的時候,雙方都會在激動中分辨大量雌性荷爾蒙。這種完全發自於本體的激素,更是容易把柔軟的女性推向屈服的一面。最後一句野蠻的罵人話,也是雷成深思熟慮後的結果。他相信,整天與實驗理論打交道的莫清,一定會感到由衷的憤怒和畏懼。霸道,是男人對女人的慣用手段。其中的效果,等同於強姦。這樣做,究竟有多少作用雷成自己也不知道。因此,似乎被對方話語激怒的他也留下一個名正言順回去觀察的機會。他沒有拿走屬於自己的所有新發裝備。雷成打定主意,十分鐘後,再回去看看這個女人心理上有什麼實際變化。畢竟,那個能夠儲存大量物資的空間手環,對他確實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突然的變化,使得莫清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雷成最後那句粗俗無比的臭話,讓從小一直接受上等教育的她簡直氣得發抖。而對方憤怒的摔門而去,更使她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冷靜。她開始考慮,自己的舉動,是否太過分了……
「清清,你怎麼了?」
無比關切的問話,使沉浸在思考中的她猛然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卻是滿面微笑的柏年。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悄悄推開實驗室的門,逕直走到了自己面前。「你來這兒做什麼?出去。」莫清厭惡的表情,彷彿剛剛吞下一隻骯髒無比的蒼蠅。
「別這麼說啊!」柏年的眼角飛快地抽搐了一下,轉而仍舊保持著關切的笑容:「清清,晚上一起吃飯吧!好嗎?我剛弄到一些你最喜歡吃的熱帶水果,很新鮮。」「留著給你老婆兒子吃吧!再說一遍,離開這裡。順便把門帶上。謝謝!」莫清冰冷地丟下這句話,轉身走到了滿是資料的工作台前。絲毫不理會表情尷尬的柏年。「大家畢竟同學一場,我也是一番好意。你知道,現在的後勤狀況並不好。水果屬於非常珍貴的物資。我不過是……」「我最後再說一次,請你出去。」隨著近乎罵人的話語,莫清手中,赫然出現了一支精緻小巧的能量槍。「好好好!我走……」柏年訥訥地後退幾
步,一直走到了門邊,莫清才收回手中的槍械,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面前的資科上。望著面前漂亮誘人的背影,柏年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狠。只見他慢慢地從質地極好的毛料軍服口袋裡,摸出一支僅有指頭大小的注射器。默不作聲地重新朝著這個讓自己垂涎已久的女人悄然走去……
「對不起,我東西忘在這兒了。」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柏年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將手中的東西飛快放回袋中。轉頭看時,卻是雷成魁梧的身影站在門前。「有意思。怎麼會這樣?」
之前的爭吵使得莫清沒有給大門加上鎖定密碼,柏年的出現也使她感到無比的厭煩。想要讓對方盡快從自己眼前消失的想法,使她再次忘記大門處於沒有警戒狀態的事實。所有的事情連續在一起,最終使得雷成能夠親眼目睹這有趣的一幕。一名衣冠楚楚的准將,居然手持某種明顯帶有攻擊效果的武器,正滿臉色慾地想要對其下手……這一瞬間,雷成忽然發現:自己手上多了一張可堪利用的王牌。當然,也可能是一種給自己帶來更大災難的可怕威脅。反正自己還有一條命。再加上手中掌握的召喚怪獸,雷成有足夠的資本玩這種陰謀遊戲。「你是誰?怎麼會不報告就進來了?」被打斷好事的柏年惱羞成怒。
「是我叫他來的。」出於一種報復心理,莫清厭惡地朝著准將揮了揮手:「你怎麼還不走?是不是要我用警戒機器人請你出去?」逐客令終於發揮了應有的作用。在雷成絲毫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面色中,柏年意味深長地瞟了他一眼,拉了拉軍裝的領口,頗為惱怒地從其跟前大步走了出去。當房間裡重新只剩下兩個人,並且房門再次恢復警戒狀態之後,莫清的心裡也就平靜;了許多。尤其是雷成從地上拎起屬於自己的所有武器,轉身走向大門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再說點什麼。「你真的不願意告訴我嗎?」「我真的沒有什麼可說的。」雷成無可奈何的臉上,滿是真摯和誠實:「你究竟要我說什麼呢?不錯,我的確知道能夠從怪物身上找到這些漂亮的寶石。我自己也就收藏過一些。可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太大的秘密。不瞞你說,很多人都知道它們的存在。如果說這都能夠被稱之為秘密的話,那麼秘密的概念也實在太過粗淺。」「那你怎麼解釋上一次的事情?我指的是你體內納米發射器信號的中斷。」
「我怎麼知道?」雷成的臉色已經有些氳怒:「見鬼,我連你什麼時候在我身體裡裝了那東西都不知道,怎麼可能讓它停止工作?你以為我是什麼?特工?間諜?上學的時候,我的生物科學從沒超過六十分,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是敏感的學者嗎?」雷成說的是事實,只不過,那是在他非常幼小且無比貪玩的時代。至於大學時期……
莫清的思維方式和大多數學者一樣,遇到問題都習慣於從根源上找答案。雷成的蠻橫與口氣的強硬,再加上誠實無比的表情,都使她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因此,當雷成拿起放在桌上的空間手環,大聲道:「這東西在我的物資領取單上,我可拿走了啊!」的時候,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因為,連貫性的思維,根本容不得任何打擾。當然,這只是其中的部分原因。不知為什麼,面前這個說話粗俗且一再牴觸自己的男人,卻讓莫清心裡多了一種莫名的安慰。尤其是他的出現,攆走了那個自己最為討厭且無比痛恨的人……
當雷成回到自己軍官宿舍的時候,手腕上已經多了一道黑色的圈環。那普通的外表,就好像是一件平淡無奇的裝飾。